第五節 難民

而在跨洲的香料貿易中，英國、西班牙、荷蘭的航海技術都得到了長足的進步，並在十七世紀初開始超過了中國。

是女人啊！黃石也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液，然後才注意到她們大多皮膚黝黑，再恍惚了幾眼終於發現她們基本都是粗手大腳的農家女。

「凡是膽敢騷擾平民者，一律從嚴執行軍法。」

同月底，自后金軍放棄南關后，遼東明軍長驅至金州城下，后金守軍閉門不戰，遼民源源湧入半島南端，七月湧向旅順的遼民達到六月三倍以上，旅順幾乎無力後送。經毛文龍批准，大批流民將就近轉送長生，旅順先期送來是三百匹馬，黃石根據張盤的建議種植了大批苜蓿，現在已經開始收穫。

江西大旱持續到七月，地方官上報草木皆枯，人民顆粒無收，天啟皇帝急令調糧賑災，江西並未出現飢荒。

怪不得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多熱情的活雷鋒，黃石在心裏笑罵了一句，然後衝著那些難民說道：「都起來吧。」

得到第一批打著旅順旗號的難民船行駛來的時候，黃石也飛快地趕去迎接他的新子民，他嚴令港口的士兵要扶老攜幼，要助人為樂——總之就是逼著他們向黃石心目中的雷鋒看齊，現在是看看效果的時候了。

等他再走近一點兒就感覺不對了，這些士兵吵吵鬧鬧的也太熱情了吧，連自己這個最高長官來了都沒有被人注意到。

儲備的淡水必須要先煮沸才能加蓋保存，喝一桶才能開一通；必須喝開水、必須每天用海水洗刷甲板……黃石不管有的沒的把自己的衛生條例統統強加給了黑島，這次他派去同行的還有柳清揚等十個部下，黃石可不希望他們病死在路上。

上百遼民一起磕頭行禮，黃石的大名他們早有耳聞，第一次見到這傳奇將領讓他們也都很緊張。

他趕到港口的時候發現那裡擠了一大圈士兵，而且人聲鼎沸，七嘴八舌的都是要幫人背包裹、拿行李的聲音。黃石心裏暗自高興，看來宣傳教育的效果不錯嘛。

在這個問題上，黃石是萬曆皇帝和閹黨的同情者和響應者……天啟三年六月，柳清揚、黑島康夫在黃石的目送中揚帆出海，慢慢消失在海天一線間，這船上不僅滿載黃石眼前的希望，更寄託著黃石對航海技術的長遠企盼：「航海技術和文明的傳承，東西方沿海文明擴張的賽跑已經開始了，這將決定未來三百年的氣運，我希望這次中國不會再突然停下腳步。」

在他原本的歷史中，歐洲的農業文明此時也遭到俄國和瑞典的瘋狂南下侵略，唯一的區別是西方頂住了而中國沒有頂住，在此後農業文明的大擴張中，中國趨向了內陸而放棄了海洋。

「所有的人都必須喝開水，一旦發現有疾病必須立刻上報，遼民上島后給與三天的休息時間，然後組織他們修築房屋。」黃石提綱攜領地反覆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

難民們站起身來以後，那些別有所圖的「雷鋒」們熱辣辣的目光還是凝結在那些女性身上，把她們看得一個個都垂下頭，臉上紛紛露出又羞又惱的神色，她們的親人也有意無意地站在外圍。這些遼民看似隨意，但他們的姿態動作都有些僵硬，泄漏出了他們內心的戒備和警惕。

此前萬曆天子已經瘋了一樣地指派太監搜刮礦稅、瓷稅和茶稅來支持九邊軍鎮並賑濟災民……好吧，這事東林黨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皇帝要積德行善，這樣老天爺自然不會降下大災，在黃石的前世，明史的編寫者相信是由於萬曆缺德才導致了大災難的來臨，1650年以後的災情緩解也被文人集團用某朝皇帝的品德來解釋了。

黃石走到人群邊，才看見這第一批遼民中，百多人里有小半是女性，其中還有十幾個還是姑娘家裝束。

「大人放心。」金求德也信心十足地保證。

「大人。」終於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頓時幾百士兵就炸開了，一片混亂中夾雜著拜倒的聲音：「參見大人。」

為了迎接這批遼民長生島可是下足了功夫，黃石命令士兵務必要對這些難民彬彬有禮，一定要讓他們感到是回到了家一樣，他甚至暫停了軍事訓練幾天，好構建一些臨時的居住地。

穿越者能預見到二十年後全球災難的結束，世界將重新變得對農業文明有利，全球糧產和畜牧數目節節攀升，越來越多的地區適合人類開墾，航海技術支持西方農業國開發南北美，亞歐大陸內地也在這長達七十年的浩劫中衰落到部落狀態，從而再無力和沿海地區競爭……

也正是這個導致了香料的奇缺，大量需要腌制的肉讓香料在歐洲賣得比同重量的黃金還貴，到了冬季一磅香料可以換三磅黃金。這樣遠洋貿易突然變得有利可圖到值得人們用生命去冒險。

黃石矗立在海邊很久，頭頂上的太陽還是一個黑色暇癖都沒有，五十年來不變的那麼完美：「誰掌握了現在，誰就掌握了未來。」

黃石參觀了黑島康夫的遠洋海船，給水手住的船艙裏面的味道不比馬桶好到哪裡去，怪不得這個時代水手出海就是玩命，死亡率總在三、四成徘徊。

「遵命。」楊致遠和鮑九孫齊聲回答。

其間黃石掃視了周圍的士兵一眼，他的手下或明目張胆，或小心注視，一個個的目光都在那些年輕婦女的身上打轉。

一種歷史觀點認為，正是始於十六世紀中葉的小冰河時期刺激了大航海時代的到來。這個時候的歐洲畜牧業同樣遭到了沉重打擊，降雨帶南移造成了連綿的大旱，讓幾代歐洲農民都找不到讓牲口過冬的草料，歷史上這段時期的歐洲人一旦到了冬季就要宰殺所有種獸以外的家畜，好把這些肉腌制起來儲存。

最後一項改革就是吊床，這樣船艙就不會太擁擠導致疾病多發和蔓延。黃石盡自己所知的改善海航條件。

暗罵了自己一句沒品味后，黃石深吸了一口氣，喉嚨仍然有些發乾：「本將乃是東江參將黃石。」

而此時的中國也並沒有停下腳步，萬曆朝長達數十年的災害期迫使萬曆天子再次失德，他一邊要救濟子民，另一邊也要對外對戰，所以就悍然推翻了大明祖制，宣布海禁一律廢除，只要能交銀子給內庫海貿隨便跑。比如對日作戰結束后，萬曆天子就又急不可待地恢復了對日本的貿易來增加收入。這種種鼓勵措施讓中國的海航技術和造船工藝也在飛速發展，東西方沿海文明的賽跑才剛剛開始。

這個時代的航海還很落後，在蒸汽輪船出現前，水手們的出海生活是極其可怕的。他們睡得比沙丁魚還擠，吃的食物比岩石還硬，船上木桶里儲備的淡水很快會變質變得比洗腳水還臭。所以本來世界各國最底層的人如果不是實在沒有活路，也不肯去當海船的水手，即使當海船的水手一般也不肯做遠洋航行。

同月，山西、陝西、河南各有降雨，九邊軍鎮旱情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