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明》第十一卷 萬仞指峰能擔否

第六十一節 重任(下)

第十一卷 萬仞指峰能擔否

第六十一節 重任(下)

「好,這個先放一放,他們沒有救援別人、或是長期堅守的可能。嗯,三屯營五十裡外就是遵化,遵化有多少守軍?」
「元帥言重了,末將等不敢當。」
「是的,聽說洪太只留下了很少的人保衛后隊,主力則拋下大隊全速回師,他還讓喀喇沁蒙古地盤上的部隊準備整軍入關,協防遵化、喜峰口。」如果拋下大隊不管,戰鬥部隊一日能行進的距離應該在五十里以上,不過劉興祚告訴黃石沿途沒有這麼多的補給,那些馬隊不可能進行連續的長途行軍。
「回元帥話,一千到一千五蒙古兵,都是喀喇沁蒙古的男丁,多是老弱,臨時徵召起來的。」
黃石在這封信里問前鋒跑到什麼地方了,離三屯營還有多遠,祖飛將眯著眼讀著手裡的信件,然後捻著鬍鬚轉頭看了看腳下的城池,搖頭晃腦的說道:「回報元帥,祖某已經站在三屯營的城樓上,靜候元帥的大軍。」
而祖飛將的回應也被北風遠遠地送了回來:「此次聚殲建奴的首功,定然是我祖大壽的了!」
「哦,原來你就是劉興治啊,快快請起。」黃石哈哈一笑,就把劉興治扶了起來,現在他身邊的大漢奸已經成群結隊,關寧那邊來的除了祖大壽外還有幾個也都是未來會入旗的,而三順王更都到齊了,多一個劉興治不算多,少他一個也不算少。
「元帥說的是。」
「若無大哥,小弟早已死於道路,豈能有今日之成就。」黃石毫無保留地給眾人講了兩人一路上的艱辛,還有自己被孔有德打得落花流水的舊事:「正是孔大哥的傳授,讓我得窺為將之道,八年前的徹夜長談,彷彿就像是昨天一般。」
……
劉興治才走了不過一天,他就又帶著他哥哥劉興祚回來了,後者一進帳篷就趴在地上:「罪人劉興祚,叩見元帥,死罪、死罪。」
孔有德失笑道:「某家貧,連妻室都討不起,怎麼可能有兒女。」
「元帥,末將願戴罪立功。」
「怎麼會不記得胡兄。」黃石趕快起身,離開飯桌和胡一寧見禮。聽說風塵僕僕的胡一寧還沒有吃飯,黃石又急忙叫人添一張椅子,然後拉著他坐下。胡一寧謙虛了一番,美滋滋地在祖大壽旁邊坐下了。
姚與賢領了令箭后就興沖沖地離開了。黃石對另外兩個面有不甘的人笑道:「金將軍、祖將軍,本帥還有重任要交給兩位去做。」
城中本來就只有二百滿兵,劉興治還帶著幾十個滿兵反正,剩下的蒙古人正慌亂間,祖飛將已經帶著九千關寧鐵騎殺了進來,三屯營就此易手。
胡一寧本是前屯副將,聽說黃石在山海關登陸后,他就急急忙忙收拾行裝即刻出兵,四天前在前屯誓師入關勤王。胡一寧到達山海關后發現黃石已經率軍離開,就趕緊繼續南下,結果到了昌黎發現黃石又走了。
孔有德心下大喜,嘴上卻連道不敢,這位胡一寧已經是遼鎮副將,世襲將門富豪之家,能看上自己這個窮鬼自然是他孔有德高攀。
「元帥謬讚,祖某一點菲薄苦勞,原也不必放在心上。」祖大壽說完后又向身邊看去,指著一人對黃石說道:「此次末將能下遵化城,全靠這位壯士相助。」
等這個牛錄走的更近一些之後,對面武將的姿態讓他感到有些迷惑,看起來對方打著一戰的主意。「關寧軍什麼時候這麼有膽色了?」后金牛錄心中奇怪的很,他湊近再次看了看那面旗幟:「沒錯,是山海關的旗號啊。」
毛文龍死後,尚家兄弟、孔有德和耿仲明都恢復了原姓,黃石此時見到孔有德和耿仲明兄弟趕來,就跳下馬對孔有德抱拳道:「大哥,許久不見啊。」
劉興治立刻猛撲過去,抓著兩個女人的頭髮把她們的臉仰起來給黃石看。
劉興祚一鬆手,科爾沁蒙古的一對姐妹就又癱倒在地上,她們嘴裏都捆著一根繩子,所以只能聽見細細的嗚咽聲。
崇禎二年十二月初一,永平城南,黃昏。
交代完工作后,幾個醫護兵就把那對姐妹帶下去,黃石回過頭來的時候,看見劉家兄弟臉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黃石微微一笑也不打算解釋,此外他們也看見自己的女兵了,這個時代在軍中帶婦女本來就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劉家兄弟顯示出迷惑不解的眼神,黃石不顧他們的疑惑,叫來了幾個醫護女兵,讓她們把兩位蒙古女士攙下去,還吩咐務必要給她們準備好洗澡水和舒適的住宿條件。當然,這兩位女士身上可能用作武器的東西都要沒收,同時還要派人嚴加看管,絕不許她們自殺。
孔有德又乾笑了幾聲,東江鎮因為貧窮,軍官一直沒有口俸,所以孔有德一直沒有成家,在原本的歷史上,他和耿仲明等人的老婆還是在登州之亂時搶的。
「今日當與大哥共謀一醉!」雖然現在兩人地位差距很大,但既然孔有德改回原名,那黃石也就可以重提兩人當年的結義之情,自從東江一別,兩人已經有七年沒有用過這個稱呼了,接著黃石又笑道:「不過等到沙場之上,小弟還是會一視同仁。」
黃石啟程去山海關后,他抵達登州的消息才傳到尚家兄弟耳朵里,他們不約而同地派人前往登州打探,等確認黃石已經趨向天津勤王后,他們便急匆匆地率領本部精銳向天津出發,到了天津大沽口以後,他們就在天津衛看到天子詔令黃石開大都督府的消息。
向永平前來的這支部隊一路所向披靡,雖然他們沒有攻城武器,但幾十、上百的邊境小股的抵抗力量還是擋不住他們的腳步,大部分明軍都棄城逃跑。當年名將戚繼光精心修築了薊鎮這一帶,沿著各處險要建立了複雜的警戒和防禦體系。可是如果沒有人去保衛它們的話,再堅固的城堡也沒有意義。這支后金部隊已經破壞了邊牆周圍大量的防禦工事,迄今為止還沒有遇到明軍的有力抵抗。
初五,三屯營外
「元帥,廣鹿島副將毛承祿帥親軍趕來勤王。」
遷安后金軍的垂死掙扎終於被壓垮,在遷安大門一個個被打開后,遠處也傳來了萬馬奔騰的聲音。一眼望不到頭的騎兵縱隊已經開始加速衝來,為首的那員明將濃眉大眼,滿臉的落腮鬍鬚根根炸起,正是飛將軍、食人魔、寧遠總兵官祖大壽,只見他弓身緊緊伏在馬背上,當先沖入遷安城的南門。
「元帥,奴酋洪太已經聞知元帥返回京畿,建奴精銳正日夜兼程地趕回來,打算死守遵化和喜峰口以掩護大隊人馬出關,他們到達遵化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情了。」
「哦?」黃石掉頭看著這位陌生人,饒有興緻地問道:「這位壯士姓甚名誰,有何功勛,快說與本帥知曉。」
「遵命,元帥。」
幾個人正吃飯的時候,門外的衛兵報告有人求見黃石。
劉興祚指著萎靡在地上的兩個女人說道:「元帥,這就是奴酋洪太的兩個小老婆,她們是科爾沁蒙古頭人的一對女兒。」
劉興祚和他的幾十個手下在喜峰口東邊翻越邊牆,進來后就直奔三屯營而來,正好遇上了他弟弟劉興治。
劉家兄弟不知道黃石打算如何處置這對女子,所以一直也沒有對她們動粗,不過他們都建議黃石刑訊逼供,撬開她們的嘴,從她們這裏得到想知道的情報。
……
金士麒連忙去拉金冠,但卻被他父親一把推開:「小子,我這輩子能不能混上總兵,就看今天這一舉了。」
據劉興祚說,這次皇太極入侵時還帶著他的這對姐妹花,但前些天皇太極已經下令全軍撤退,他自己堅持要大部隊先走,就讓人把這對姐妹先送出關外。劉興祚在喀喇沁蒙古的地盤上負責後勤運輸,等她們出關時劉興祚正好聽說明軍已經到了三屯營外,就橫下一條心帶領手下殺了幾個護送人員,劫持了這對姐妹跑了回來,打算和弟弟劉興治一起反正。
「從京師到遵化,建奴需要沿路走大約二百七十里。他們這次擄掠了大批百姓、錢糧和財物,我估計他們走不了太快,每天頂多十五里,所以需要十五天到二十天才能到遵化。也就是說他們即使三天前就開始撤退了,他們的主力到達遵化也要在十天以後。」
「請起。」黃石坐在位置上隨便說了一聲,如果這位劉興祚沒有帶來什麼大功,黃石覺得自己也不必對他太過客氣。
「老金,我斬首三百!」
「遵命。」
這次入侵行動中,劉興治屬於後方第二波動員部隊,負責把擄掠來的人口和物資運出關外,並把零散的蒙古牧民組織成部隊。他本已經是后金滿洲正紅旗旗人,但聽說黃石親自督軍后,劉興治的腦子就又活絡起來。
姚與賢衝著馬上的金冠大聲喊道,金冠也大聲回應道:「知道了,別忘了元帥的吩咐。」
一轉眼眼間,后金軍就發現從對面的山樑后、還有正前方兩側的樹林中冒出了幾千甲士,他們身上的鎧甲鱗片、還有無數的兵器白刃,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凜凜的寒光。這些明軍士兵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敵人,彷彿就是在看著一群會走路的銀子。
這些蒙古人本來就只是些零散戶,比一開始陪皇太極入關、向北京進攻的那批還沒有組織性和紀律性。他們之所以入關也是抱著捧場的態度來的,有東西自然不搶白不搶,但要他們為了皇太極和后金政權去與十數倍、甚至數十倍的明軍官軍死磕那也是絕不可能的。
雖然孔有德還是老老實實地稱呼黃石為元帥,但他這麼一說眾人皆心下瞭然,此人定然同黃石關係很不一般,孔有德背後的耿仲明更是面有得色。
「幾天前得到彙報,建奴的部隊正從從喜峰口方向向著遷安方向開來,似乎是想進攻永平。毫無疑問,建奴為了他們大隊主力的安全,一定會儘可能地擴展他們的側后縱深。這股部隊大概會有一、兩千之眾,我需要一員猛將為本帥擊退他們。」黃石並不打算過早地出動嫡系部隊,他打算讓自己的部隊一直蓄養體力並保持建制,作為最後的戰略預備隊,直到最關鍵的時候再予以投入。
轉天凌晨,大刀金冠拔營出發,急急忙忙向遷安方向而去,福寧軍則屬充分休息一夜,黎明后和飛將軍祖大壽一起帥軍隊出擊。他預計會在下午時分追上金冠,如果那個時候金冠已經攻破遷安,那祖大壽就可放馬向著三屯營疾馳。
「好,有姚將軍這句話,本帥今夜便可高枕無憂了。」
結果在金冠打好梯子以前,就有一批蒙古人開北門逃走了,這個口子一開,城裡的蒙古人頓時就跑了一大半。金冠老成持重,他一時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也沒有派人去搶門。等金冠終於搞清楚因果后,城內的滿兵把城門又關上了,這真把金冠氣得直跺腳。
「元帥放心,末將今夜就不睡了,這就督促軍馬上路。」
前面的后金牛錄聽到探馬的報告后,突然發令讓大家安靜下來,前面的一個山坡上發現了數百明軍,看起來他們似乎打算決一死戰。牛錄讓大家加快步伐向前,很快那隊明軍就出現在了他們眼前,后金牛錄眯著眼望了望對面的旗號,發出一聲輕蔑的哼聲:「明國的關寧軍,他們也敢出城了么?」
黃石立刻委任劉興治為喜峰口游擊,讓他立刻出發前去設法封閉喜峰口東側邊牆,同時還授給他主動出擊的權利,允許他越過邊牆,攻入朵顏地區:「喀喇沁蒙古陽助建奴,理應討伐,劉將軍可便宜行事,不為擅開邊釁。」
金冠和祖大壽聽后都是精神一振,連忙拱手道:「元帥儘管吩咐,末將絕不敢推辭。」
「殺奴啊!」
上午一戰後蒙古新附軍已經喪膽,有一些膽小的人連城都沒進就徑直向喜峰口逃去,還有一些膽大的打算再看看風聲再說,他們覺得還沒有搶夠。但這些人一口氣還沒有喘勻,金冠就緊追著他們的腳步抵達遷安城下,下午趕到遷安后金冠連水也顧不上喝,立刻組織攻城。
張國青臉上笑開了花,又欠身拱手道:「元帥折殺末將了。」
姚與賢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個馬紮上,左手捻著鬍鬚,右手端著一碗水酒,他看也不看前面正在逼近的后金部隊,只是自顧自地低頭淺飲,一直等到后金軍在對面排好陣勢后,姚與賢才猛地一仰頭把滿碗的酒灌進了肚子里。
黃石打量了這對姐妹幾眼,點了點頭:「劉興祚你立下了大功一件,放開她們吧。」
城樓上的金冠向著祖大壽大叫了一聲:「祖將軍一路小心。」
幾天前遷安方向的蒙古人開始逃回,說明軍大舉反攻,劉興治心中斷定這必定是黃石的主攻方向,因此他就自作主張沒有向遵化方向報警,等祖飛將的兵馬趕到三屯營外后,劉興治就帶著親信暴起傷人,為明軍打開了三屯營的城門。
「我不會向妻子詢問如何殺她們的丈夫,嗯,我也不會向女兒和妹妹詢問如何對付她們的父親和兄弟。」這次科爾沁蒙古的頭人和幾個兒子也都跟著皇太極入侵,他們科爾沁一族就來了二十三個貝勒,超過兩千披甲兵。
「元帥,旅順游擊孔有德、守備耿仲明兄弟帥親軍趕來勤王。」
痛飲過後姚與賢把碗猛地往地下一摔,人斗然站起,大紅披風和脖子上的紅巾隨即開始在風中飛舞,姚與賢左手扶在腰刀上,右臂猛然前伸,並指向著對面的后金軍怒喝道:「建奴,是來送死的么?」
「張將軍高義,本帥深為感動。」
張國青讓部隊入隊后就急忙上來和黃石套近乎:「元帥,末將聽說元帥在山海關登陸后,就急忙點起本部兵馬,特來元帥軍前效力。」
「範文程,範文程。」黃石咀嚼著這個名字,輕輕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們接下來就要打進遵化城,活捉範文程。」
因此聽到金冠要求去打遷安城后,食人魔也覺得和他心中的算盤暗合,也就慨然說道:「元帥,不是末將誇口,單論急行軍的速度,若是我祖某自稱第二,那十萬關寧軍中就沒有人敢稱第一!如果元帥不棄,末將願意拂曉出發,統領遼鎮各鐵騎營直趨三屯營,為元帥前驅。」
金士麒雙手接過了父親的大刀,金冠又繼續囑咐起來:「記得去看看一個叫歐陽欣的福寧軍游擊,他是元帥面前的紅人,我昨天打探到他還沒有聘妻,就當機立斷把你妹妹許配給他了,你這次可別忘了去拉拉交情。記住!你這輩子想陞官立功,就要緊緊抱住元帥的粗腿。」
勇敢的金冠第一個登上了遷安的城樓,就在三千多明軍的面前,金副將站在城牆的邊緣,捨死忘生地揮舞著他的大刀,和后金士兵展開了激烈的苦鬥。金冠親自帶頭登城極大地鼓勵了明軍的士氣,他生生用大刀揮舞開一個微小的空隙,他的兒子、家丁和後面的明軍連續不斷地從這個空隙爬了上來。
黃石將手指向左移動一下,指向了現在的所在地永平,然後沿著官道一直滑行到遵化,抬起頭來看著周圍的幾個外系將領:「諸君,我們有一百六十里要走。過了永平以後,我們就要進入建奴的控制區,我們需要攻克建奴佔據的堡壘、需要保證後勤線、更需要應付建奴不斷的騷擾,但我們一定要在五天內抵達三屯營,在建奴主力返回前攻擊遵化,封住建奴的退路。」
這種情形讓新加入的蒙古牧民放心了不少。本來后金對他們宣傳明軍會望風而逃時,這些牧民心中還有些將信將疑,現在他們也入關作戰十幾天了,前方的明軍經常把完好的堡壘和倉庫遺留給他們,就連明軍的背影也很少能看到。
黃石和張國青好久不見,兩人就閑扯起分別後的見聞來,說了一會兒后,後面的內衛又拍馬趕來,大聲向黃石報告道:「元帥,覺華參將吳玉奉旨入關勤王,已經到了我軍陣后。」
金冠和他們一通討價還價,最後以每人五兩銀子成交,還給了領頭的首領一個韃官的身份。成交后這些打工仔把身上的后金號衣一脫,穿上明軍軍服就成了「明軍探馬」,不過他們去四周偵查前,也把城內的虛實向金冠和盤托出。
聽說城內只有三百多人後,金冠就下令三千多明軍四面圍攻,務必要讓守軍應接不暇。
不過蟻附攻城的效率還是低了些,明軍幾次想從城牆上攻上城樓,但都被據守城樓的后金兵打了下來,城門一直遲遲不能打開,把金冠急得抓耳撓腮。
「糊塗!」
說著黃石便抽出一根令箭交到姚與賢手中,又叮囑道:「姚將軍,兵貴神速,本帥不管姚將軍用什麼辦法,總之一定要儘快趕去永平,並儘可能地向遷安方向推進,奪回官道以免耽誤了大軍的行程。」
胡副將乾脆拋下步兵和輜重,沿著官道一路狂奔。到了灤州后,胡一寧聽說黃石剛剛過去,就不顧馬匹的死活,帶著家丁緊追慢趕,連飯也顧不上吃。一路跑來,總算是追上了黃石的大部隊:「聽說皇上下了詔令,末將就急忙入關勤王,胡某庸碌不能,也不知道能不能為元帥分憂。」
「知道了,不會忘的,一路小心!」姚與賢走之前黃石就交代過,他下一步的主要工作就是封鎖青龍河周圍的邊牆,阻止敵軍滲透、並掩護明軍的交通線不受騷擾,姚與賢已經為此制定了相應的計劃,他很快就要統軍北上,重新控製冷口以東的邊牆。
當天晚上黃石就下令給祖大壽慶功,同時讓部隊開始紮營休息,結果當天晚上祖大壽就和賀定遠拉上了關係,賀定遠為自己的兒子聘下了祖大壽的小女兒。不僅僅是賀定遠一個人,黃石身邊的其他紅人也都成了外系將領的重點關注對象,唯一讓黃石欣慰的是,暫時還沒有人來打自己女兒的主意。
剛越過遷安不久,後面就有一隊騎兵大喊著追上來,內衛問明情況后就趕來向黃石報告:「元帥,寧遠參將張國青奉旨入關勤王,他請求受元帥節制。」
初二,黃石的部隊越過遷安,金冠已經帥主力北上,前去封鎖冷口北段的邊牆。金冠的戰績讓黃石感到非常滿意,就把他兒子金士麒留在身邊,跟著自己一起向三屯營進發。
不過這時金冠也得到了好消息,有幾十個蒙古人出門后沒有向喜峰口逃去,他們覺得既然入關了就不能白來一趟,怎麼也要為家鄉的老婆孩子掙些家用錢回去。所以這些蒙古人就跑來明軍陣營這裏,問金冠願不願意雇傭他們給明軍打工、當幾天探馬,他們每人要十兩銀子做酬勞。
「元帥,末將願為先鋒。」
黃石在幾個慷慨陳詞的人身上看了看,最後把目光定在了姚與賢身上:「就由姚將軍前往吧。」
那人聽黃石發話,當即就撲頭跪倒,先磕了三個響頭,才恭恭敬敬地說道:「罪人劉興治,叩見元帥。」
才開始吃早飯,官兵們一個個都不緊不慢的。黃石並沒有心急火燎地逼著部隊出發,這附近一帶都是山地,黃石打算本部軍隊慢慢地走以免浪費體力,同時不停派出探馬與前線的部隊保持聯繫。
永平城北,一隊滿矇混合部隊踏著黎明的晨光,沿著官道緩緩而來,其中只有一百多后金滿兵,剩下的一千多人都是新近加入的蒙古牧民。現在皇太極還在朵顏地區散發糧食,以吸引蒙古牧民和小部落前來,然後把他們組成部隊入關參戰。
「唔,知道了。」金冠一伸手就抓過自己心愛的青龍偃月刀,一聲大喝就把它在空中劃了大大的刀花,接著就大步向遷安城走去。
十二月初三,凌晨
這話喊出來的時候,祖飛將正對著金冠跑來,但話才說出一半,祖飛將就已經衝過金冠腳下的門洞,金冠急忙掉頭向城外方向看去,把最後幾個字向著祖大壽的背影送了過去。
「讓他進來吧。」
黃石當然知道飛將軍祖大壽確實不是誇口,他不跑則已,一旦跑起來那絕對是快逾奔雷。黃石見他自告奮勇心下也很感寬慰:「如此甚好,那就有勞兩位將軍了。」
初六,
……
……
黃石在馬背上攤開了一張地圖,給幾個外系的武將講解他們要面對的局勢。
黃石勉勵了幾句,就拉著他們一起吃晚飯。黃石已經要求把金求德、楊致遠、賀定遠等人都平調到大都督府做同知都督,估計皇上也不會駁這個奏章。這幾個人自然也過來一起吃飯,金冠和祖大壽對黃石的這幾位心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晚宴上幾位高級軍官談笑甚歡。
和孔有德他們一起來的還有萊登鎮的海防游擊和幾個將領,現在黃石的隊伍中,僅各軍鎮的將軍就有十幾個,他們帶來的精銳親軍也有兩千余騎,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中。這次孔有德帶來的幾個心腹軍官中,還有季退思、肖白狼等人,這些人見到黃石后也都分外激動,當年聽說黃石格斃奴酋后,他們都盛讚黃石果然言出必諾。
「讓他跟上。」
眾人唏噓了一番,孔有德臉上一陣興奮過後,突然嘆息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兄弟現在的兵法韜略、武功成就,愚兄今生是無法企及的了。」
「唉,你老子已經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不需要太多的軍功了,但你一定要給元帥留下一個好印象。」雖說四品及其以上的武將大都督府無權自行任命,但只有黃石提出人員名單,司禮監才可能披紅,再說具體人員的功績還不都是大都督府報告給司禮監的。
撩開帳篷后,一員戰將滿臉堆笑地快步走了進來,衝著黃石點頭哈腰道:「元帥,末將是胡一寧啊,元帥還記得末將嗎?」
「遵命!」
在城頭上數千明軍的歡呼聲中,祖飛將和他身後的騎兵發出雨點般的馬蹄踏地聲,一刻也不停留地衝過遷安堡的中心,直出奔北門飛馳而去。
「這個大的叫海蘭珠,這個小的叫大玉兒。」
所以他們最終向永平進發時,這支部隊的士氣非常高漲,他們身上都穿上了明軍丟棄的盔甲,那一百滿兵更是得意,向著新附的同盟軍吹噓道:「對吧,我們可沒有說謊,一旦入關,這些好東西還不是由著我們隨便搬么?」
「嗯,是,父親。」金士麒低聲應承了一聲,轉身拔腿就要走。
「殺啊!」
「這,兒子哪能……」金士麒一愣神,跟著就有點明白金冠的意思了,但他還是有點不願意搶佔父親的功勞。
胡一寧大吃一驚,連忙追問道:「孔老兄身為東江游擊,怎麼連妻室都討不起。」
崇禎二年十二月初三,黃石的部隊還在不斷擴大,大批知名的和不知名的萊登鎮、遼鎮、薊鎮、東江鎮將領紛紛帶著家丁趕來黃石這裏勤王。
「元帥,鹿島游擊尚可喜率領親兵趕來勤王,特來請求受元帥節制。」
黃石笑道:「胡將軍能前來相助,本帥只是如虎添翼啊。」說著就和眾人一起給胡一寧敬酒。胡副將來者不拒,豪邁地連飲五碗水酒,這才坐下開始吃飯,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餓得眼前都冒星星了。
三屯營有八百多蒙古人向明軍投降,劉興治說服祖大壽不動手殺人,現在他想把這些降兵收編為自己的部隊。
「謝元帥。」劉興祚起身後,他弟弟又出去從外面拖進來了兩個五花大綁的女人,他用力一推,就把這兩個女人推得摔倒在了地上。
劉興祚這些日子一直在喀喇沁蒙古地盤上工作,所以皇太極的底牌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惡狠狠地朝著地上的兩個女人一指:「元帥,她們應該也知道不少。」
隨著氣壯山河的呼喊聲,無數人一起發足急奔,把大地震得微微顫抖,姚與賢面前的山腳下很快就被廝殺聲和金戈交鳴聲充滿,姚總兵凝神看了一會兒局勢,突然拉過戰馬的韁繩翻身上馬,把寶劍猛地抽出劍鞘,帶著自己的親軍就縱馬向山下衝去:「追啊,不要讓韃子跑了!」
……
守軍看見這撥明軍氣勢洶洶,剛到城下就開始打造梯子,而且還注意到這隊明軍打著另外的旗號,和上午的那幫人顯然不是一回事。城內本來還有上千后金軍,但其中至少八成都是蒙古人,明軍這氣勢一看就知道顯然不好惹,人也多得出乎意料。上午那批有三千許,這批又是三千多,後面更不知道還有多少。
……
祖飛將帶著九千關寧鐵騎出城數里迎接黃石的中軍,黃石一馬當先來到祖飛將身邊,跳下馬大笑道:「祖將軍真乃飛將軍也,兩日驅馳近二百里,一日而下三屯營,當居首功!」
等遵化、喜峰口和三屯營都落入明軍手中時,皇太極的大隊也就註定無法從這裏出關,而在更廣大的範圍上,秦軍、汴軍、魯軍甚至西南的白桿兵也都在向北京趕來。三個月內京畿周圍勤王軍就會超過十萬,半年內就會超過二十萬,皇太極就是想和黃石玩捉迷藏都是不可能的。
「噓!」
上一仗張國青的難兄難弟吳玉趕到后,就急忙對黃石表白道:「末將聽說元帥在山海登陸,就決心追隨元帥馬後,一同進京勤王,只是覺華鑿冰,所以一時上不得岸,故拖延到今日。」
「這麼快?」
金冠抓起了他那把心愛的青龍偃月刀,就是在最危急的時候——比如被后金軍追得繞著寧遠城跑圈時,金冠都沒有丟下它,現在金冠將這把沾染了血跡的大刀鄭重地交到了兒子手裡:「諾,你就是拿著它攻下遷安的,你就拿著它去見元帥吧,上次覺華大戰,你老子用它砍倒了正和元帥搏鬥的一個建奴。元帥這人很是念舊、賞罰也最公平,我想他一看見這把刀,就會給你記一大功的。」
「元帥厚恩,末將銘感五內。」
「吾有一女,嫡出,年方二八,尚待字閨中,也算是將門之女吧,不知道她有沒有福氣高攀孔將軍?」胡一寧和孔有德歲數差不多,但兒子、女兒都有,他一張口就把本來想許配給孔有德兒子的女兒說給孔有德了。
「好,讓他跟上部隊吧。」黃石對這位仁兄也有印象,上次他就是和金冠一起被后金騎兵追得圍著寧遠堡繞圈的兩位仁兄之一。
「喜峰口有多少守軍?」
金冠望著絕塵而去的祖大壽,哈哈大笑起來,大隊的關寧鐵騎正從他腳下的城門中滾滾而出,剛才金冠這一轉身,他肩膀上的傷口就掙開了,金士麒連忙跑過去給他父親包紮傷口。
而這些明軍將領也都非常願意被黃石委派,現在金冠考慮的不是勝敗問題,而是能從中分到多少功勞,他立刻大聲請纓:「元帥,明日凌晨,末將初更造飯,二更出發,然後一路急行軍前去遷安,定為元帥取下此城。」
「這個自然,愚兄心裡有數。」孔有德見黃石這麼多年下來仍沒有忘記兩人共患難的情景,心裏也是感慨不已,全然不知道黃石說這話卻是大有深意。此時黃石心中也在暗自慶幸,孔有德的歷史總算是改變了,自己也就不用和他在戰場上兵戎相見。
「好了,這種事讓別人去做。」金冠從後面叫來一個親兵,那個親兵給他扎繃帶的時候,金冠又對著兒子叫道:「你趕緊去元帥那裡,儘快向元帥奏捷!」
「此次若能留住洪太,本帥定當保舉你為參將,正如以前給你的保證那樣,好做。」
皇太極這次入侵后,后金軍主力的平均日行軍速度是十四里,這還是他們在開始進行擄掠之前的行軍速度。想來現在只有更慢、沒有更快的道理,而且這次入侵已經持續了幾十天,黃石估計后金軍的馬匹經過連番作戰也開始掉膘了,主力急行軍的速度也不可能太快。
初二下午,內衛兵又跑來彙報:「大帥,長山島游擊尚可義,帥親軍趕來勤王,請求元帥節制。」
黃石的舉動嚇了周圍的將領一跳,孔有德也大吃一驚,連忙深躬回禮:「元帥,末將怎敢在軍中受元帥這個稱呼。」
「當然是父親當先登城……」
一個親兵快步跑到食人魔祖大壽身邊,雙手遞上一份文書:「大人,元帥有急件。」
「遵命。」
「姚將軍星夜趕去永平,明日午後肯定就要休息了,所以本帥還需要一員大將去攻打遷安,同時還需要一位神行太保,馬不停蹄地越過遷安,直向三屯營,為本帥探明敵情。」黃石現在已經能操控全部的明軍,所以就不打算逼著自己的嫡系兩營強行軍了,而是想利用其他的明軍為自己分憂。
「元帥,末將願意飛馬去支援永平。」
「且慢,我還沒有說完吶。」金冠一把揪住他兒子,追問道:「見到元帥怎麼說?」
「父親,祖將軍已經在十裡外。」金士麒走到金冠身邊,小聲彙報後面傳上來的消息,雖然黃石說過一天打不開官道和補給線不要緊,但金冠卻迫切地想在黃石面前立功,因此他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拿下遷安。
雖然食人魔祖大壽知道掃蕩三屯營是一件危險得多的工作,但他清楚姚與賢、金冠這兩個人和黃石的關係不一般,他要想在分功上不吃虧的話,那就必須要挑下一件重任,以便給黃石留下好印象。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金冠在北風中大喊著,帶領本部軍隊馬不停蹄地向遷安趕去。
「元帥謬讚,末將愧不敢當。」
這對兄弟於是就急忙向山海關奔來,他們在灤州拐彎北上,一路打探著追尋黃石的腳步而來,結果尚家兄弟直到在黃石這裏碰面后,才知道彼此都派出使者通知對方,估計他們倆的使者現在還在路上奔波呢,他們兩人也是一通好笑。
「讓他來吧。」
「回元帥話,裏面有滿兵披甲五百,無甲三百,蒙古兵一千左右,守將叫範文程,是洪太新提拔起來的一個漢人,據說以前還是個秀才。」
中午時分,金冠的部隊就追上了正在打掃戰場的姚與賢部。
酒宴上孔有德發現前屯副將胡一寧和自己很對脾氣,幾杯酒下肚后兩人就熟絡起來:「不知孔老兄可有子女?」
「大哥怎麼受不得?這不是還沒有到戰場上嘛。」黃石笑著對眾人講起自己和孔有德相遇的時的場景,那時的孔有德是一個保護難民、對抗強暴的愛國將領,孔有德也正因為這種所作所為而被黃石引為知己。
覺華一戰後,每到冬天吳玉就發了瘋一樣的鑿冰,所以這次他無論是收到消息還是動身出發,都比張國青晚了一點,黃石聽后笑道:「鑿冰正是萬全之策,吳將軍真是大將之才。」
隨著這一聲威風凜凜的怒吼聲,沉重的腳步聲就從姚與賢身後響起,數千趕了一夜路的明軍結束了戰前休息,浩浩蕩蕩地開了出來。
「洪太就算進了遵化也未必能把建奴運送出去,不過那樣他們至少能逃走一部分。」黃石打開地圖看了一下,他打算先攻擊遵化。然後只要部分軍隊堅守遵化,他就可以安心地掉頭攻擊喜峰口,而不必擔心出現任何意外情況。
金士麒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金冠截口打斷,他恨鐵不成鋼地叫道:「糊塗啊,當然是你當先當城,遂破遷安。」
「父親,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