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妖皇傳》第三卷 地仙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所謂三遷

第三卷 地仙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所謂三遷

孔宣不明所以,疑惑道:「陛下何故大笑?」
「遵命,陛下。」益收拾心情,復又說道:「陛下容貌……一身青衣剪裁併非恰到好處,緣何穿在身上這般合適,自有一份極盡瀟洒地雅緻?」
孔宣平日教導弟子之時,隱隱覺得有何出疏漏,眼下聽聞陸久所言,頓時恍然大悟,拱手恭敬謝道:「孔宣謝過陛下提點。不知陛下動身西向之時,可否容孔宣隨行侍奉?」
「老師又錯了……」談到衣著服飾,益眉宇之間的尷尬一掃而空,搖頭晃腦道:「弟子非是滿意,只是一時尋不到更好的居所,將就於此。那些個學子,衣著有幾分雅意,惜乎失之隨意太過。」
二人一路行至鄒國境內,學堂附近的一處茅屋前,正有兩道青色身影立在門前迎候,一位生得漂亮到妖異,生得傾國傾城;另一位容貌不甚俊美,全身上下整齊磊落,收拾得一絲不苟。
「老師此言差矣。」益自孔宣身後閃出,昂首正色道:「弟子對服飾地追求,簡言不過『合適』二字,並非華麗完美。」
「大胆!」孔宣只覺一盆涼水當頭澆下,直透心底,驚得跳將起來厲聲喝道:「黃口孺子,膽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陛下何等尊貴,豈容你妄加評述!還不跪下!!!」
「善。」陸久看了孔丘一眼,微一頷首應下。
陸久盯著益正色道:「相由心生,氣歸神定。世間萬法,形於內而諸于外。當以人為本,服飾不過表象;以神為本,身軀不過皮囊。」
稍稍停頓,又補充一句:「唯有合適,方為最佳。」
孔宣面上掠過微不可察地苦惱神色,恭聲道:「好叫陛下得知。孔宣擬編纂十部經書傳世,合稱『四書六經』。而今,六經—— 《詩經》 、 《尚書》 、 《儀禮》 、 《樂經》 、 《周易》 、 《春秋》 俱已撰寫完成;四書只得其三—— 《大學》 、 《論語》 、 《中庸》 ,仍有一部摸不著頭緒。」言語之際,苦惱神色漸漸浮現。
孔宣恍然大悟,將目光傾注向靜立沉思的弟子。
「正是。」孔宣放開掙扎不休的弟子,拱手恭聲答道:「小徒喚作『益』。乃是孔宣在大禹年間所收弟子。性子有些古怪,平生唯好華服。方才初見陛下風采,故而失態。」
而後又對弟子喝道:「還不速速拜見陛下。」
益見得孔宣怒色,連忙垂首作恭順狀,低聲道:「弟子行事雖然荒唐,可民間誤傳之『孟母三遷』,頗為教化世人、導人向善之功,不失為一段佳話。」
益靜靜聽著,目光迷離,若有所思,耳邊又傳來陸久穿透人心的嗓音:「全身上下收拾得一絲不苟,可見你是一個注重外表的人。若能同時注重心境,修為當能深進一層;若能摒棄外表,只重心境,修為當會再進一層;若能兩者皆拋……」
不多時,益帶著一位滿臉絡腮鬍鬚的彪形大漢入內,躬身道:「弟子奉命攜長兄拜見陛下。」
「謝陛下不罪之恩。」二人見陸久面色雲淡風輕,遂直起身來。
陸久聞言淡淡一笑,手指孔宣問道:「你老師身上這件青衫,若是穿在旁人身上,可還會顯得這般傾國傾城?」
陸久淡淡道:「一年後,西面有一場好戲,正欲前往一觀。」
陸久目光落在益面上,微笑道:「本皇在人間遊歷,嘗聞『孟母三遷』軼事,可否請孟母仉氏前來一見。」
門前二人見陸久到來,即刻迎上前來,妖異男子躬身道:「孔宣見過陛下,陛下聖壽無疆。」
陸久不置可否,突兀問道:「你地儒家典籍編著進度如何?」
「免禮。」陸久不覺開口。面上猶自帶著不通道:「這位就是……孟『母』?」
當先引路的孔丘與孔宣對視一眼,化作流光沒入本尊腦後。
陸久擺了擺手,淡淡道:「無妨,你二人且起來。天下修者,多知孔宣傾你國傾城,亦多知本皇相貌平凡。事實如此,何罪之有?」
惜乎正如周易所言,天尚不全。九位數之極,儒門十部經典,犯了天數,後有始皇帝焚書坑儒, 《樂經》 由此失傳,唯留「四書五經」傳世。
整齊青年拜倒在地,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自稱,顯是首次經歷這等陣仗。以孔雀的高傲。又有幾人能得他弟子叩拜?
孔宣頓時氣結,指著益說不出話來,心中暗罵『孺子不可教也』。
整齊青年如蒙大赦,朗聲呼道:「弟子益,拜見陛下,陛下聖壽無疆。」
陸久擺手道:「無須多禮。」
孔宣含笑拱手道:「好叫陛下得知,所謂『孟母三遷』,不過是益不喜鄰人服飾,故而迴避,自言:『眼不見為凈。』初時,他們居於墳墓之旁,益嫌往來拜祭者多著孝服,失之素淡過哀;而後,搬遷至市集之中,益又嫌商賈中人衣衫過於華麗,失之濃艷過俗;最後搬遷來這學堂之旁,這才滿意,定居於此。」
孔丘立時大喜過望,匆匆囑咐身後子貢一番,隨即揮手示意他自去。而後,孔丘躬身引路道:「陛下,請移聖駕。」
「言之有理。」陸久含笑讚許,對這位孟子觀感頗佳。孔宣見上面那一位出言稱讚,這才釋然。
見得老師怒氣沖霄,益驚得慌忙跪下。孔宣目中滿是惶恐之色,趨前伏地道:「陛下恕罪。小徒妄語冒犯,皆是孔宣教導無方。還望陛下念他年幼,饒他這一回。」
益深深一揖到地,起身恭敬道:「陛下,恕弟子直言冒犯,陛下相貌平凡……」
陸久聞言。目中精芒一閃,頷首讚許道:「好一個『合適』,此言深合大道之旨。世間法則無數,唯有適合自己的,才能達至極境。大道無處不在。能從平淡之中見真如,殊為難得。孔宣,你收得好弟子。」
彪形大漢見陸久高踞上首,位在孔宣之上,心知是了不得地大人物,慌忙俯身拜禮,口稱:「小民拜見陛下……拜見陛下……」言語結結巴巴。惶恐之意顯露無餘。
少時回神,孔宣延請陸久進屋奉上主座,自與弟子分列左右客位入座。
孔宣面色一沉,低喝道:「自稱弟子即可。」
陸久又溫言道:「益,你有何言儘管道來,無須顧忌。」
「孔聖人啊,孔聖人……」陸久叨念兩聲,帶著濃濃的笑意道:「你一人編纂九部經書,尚且仍不知足,何必非要求個十全十美?」
孔宣神色轉為詭異,隨即瞪一眼愣愣不知所言的弟子。
陸久忽然以手指孔宣大笑,直笑得前俯後仰。
孔丘一愣,不明陸久所指,又不敢追根究底,微笑道:「陛下年前可有閑暇,不若去孔宣棚舍暫歇,未知聖意如何?」
益見狀,目光頓時游移不定。羞赧非常,略微垂首訥訥道:「此乃弟子長兄,不知是何緣故,被外界誤傳為『孟母仉(zhang)氏』。」言罷,將扭捏不安的兄長送出門外。
整齊青年甫一見陸久,目中立時異彩連連,靠上前去左右前後繞轉不休,口中兀自輕聲喃喃:「肩寬、腰身、袖長、身量並未貼切到極致,只是……如何能有這般神采?」
「哦?」陸久好奇道:「你有何事?無需拘禮,只管道來。」
頓了頓,又言道:「 《周易》 有言,天尚不全,如何用在己身就不通?最後一部經書留待後人吧……」
益面露尷尬神色。訕笑道:「陛下請稍待,益這便前去請來。」
益得陸久指點,一朝開悟,自此開始注重心性修養,提出性善論,人性向善。並留下儒家最後一經—— 《孟子》 。
孔宣心中哭笑不得,暗自搖首嘆息:自己這弟子對服飾這份執念,著實有些太過,不知何日能夠放下。
「那又如何?」益急急出言相詢。
益垂首偷笑,輕輕搖首。孔宣聞言苦著臉,發作不得。
孔宣坐回原處,長吁一聲,驚魂稍定。益心中暗暗折服陸久陛下的氣度,又聽聞他藉機取笑孔宣的相貌,立在原地憋笑不已,神色古怪。
「大道可期……」陸久本是試探于益,而今觀他如此急切,不禁微微搖首:性情太過急躁,養氣功夫不夠。這位「孟子」要成長為「亞聖」,路漫漫其修遠……
出得范旦宅院,孔丘拱手恭聲相詢道:「恕孔丘斗膽,未知陛下聖駕行止如何?」
「免禮。」陸久淡淡一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整齊男子,微笑道:「這位小友可是孟子?」
孔宣見狀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將他扯到身後,朝陸久歉然苦笑道:「小徒不識陛下聖顏,並非有意衝撞聖駕,陛下切莫見罪。」
益忽然朝主位拱手道:「弟子有一言求教陛下,不吐不快,請陛下見諒。」
孔宣聞言,若有所思。益卻是愣愣注視著陸久。心下暗道:難怪自己這驕傲的老師如此推崇此人,果真是大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