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 通天提議
眼見陸久不似誑語，通天教主深深皺起了眉頭，愣愣站立在原地沉吟不語。良久之後，方才醒過神來，忽然想起剛才陸久說他借故擋在陸久和嬴政之間的話語，尷尬地乾笑兩聲，行至陸久身旁和他並肩而立。
恍惚之間，雲霄似乎回到了封神之戰時的九曲黃河陣中，看到了聞仲捨命救助自己三姐妹。沉吟許久，輕輕嘆息一聲，雲霄還禮道：「道友多禮了。多年不見，我們換個地方敘敘舊吧。」言罷，深深注視聞仲一眼，腳踩祥雲緩緩離去。
陸久腰懸金黃色長劍，負手悠然立於百丈開外，深邃空洞的眼眸直直對著嬴政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察覺到通天教主的反應，陸久心下感慨著，身旁這位截教之主雖然改變了許多，可內心深處卻依然是一個孤傲的人。
巫族、截教、佛門三方六位羅仙互相對視一眼，心思各自明了。單打獨鬥，他們與空明境界的楊戩相距遠甚，遠遠不是對手。倘若雙方展開身法游斗，極有可能被楊戩一一斬殺。
陸久再次轉向嬴政，幽幽道：「是嗎？本皇卻不這麼認為，拭目以待吧。」
不完善的盤古真身，通過全身上下四億八千萬之數的毛孔，如饑似渴地吸納著。嬴政的身軀在一鼓一脹之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瑩白的肌肉漸漸呈現出線條感，泛起淡淡的古銅色，油光發亮。
日光、月光兩位菩薩合什肅立，腦後雙雙升起舍利子，金色光華交融在一起，結成雙人合抱粗細的光柱轟向楊戩；九鳳纖弱白皙的雙手曲成爪狀，帶起尖厲的嘯聲抓向楊戩；刑天方才為楊戩所傷，巨斧斬落之時更是傾盡全力，不留半點餘地，出手時機也比其他五位稍稍快上一線。
陸久側首看了通天教主一眼，目中散亂的神光倏地收攏，牽了牽嘴角道：「教主說笑了，難道本皇就這麼不值得教主信任？本皇應承了給嬴政這螻蟻一個機會，看他究竟能不能成聖。」
三十三天外混沌之中，嬴政周身毛孔盡數放開，全力吸納著無窮無盡的混沌之氣。同時，心神沉入體內，竭力將這些混沌之氣煉化入肉身。
流年一聲劍鳴，躍入修長瑩白的手掌，楊戩垂劍身側，目光一一掃過周遭沒有對手的六人——刑天、九鳳、無當聖母、孟軻、日光菩薩和月光菩薩。
隨著釋
「阿彌陀佛，我輩聖人理當如此行事，善哉、善哉……」阿彌陀佛合什大讚。
「呵呵……好、好……」彌勒尊王佛張開大口笑了起來，抬手突兀一掌拍向朱九陰，禪音陣陣中，刺目的金色佛光洶湧而出。
眼見通天教主和陸久相隔一尺面面相對，氣勢加諸于視線目光之中，互相壓迫向對方，其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郁，女媧娘娘開口勸解道：「兩位這是做什麼？我輩混元聖人，不生不滅，尚有悠悠無數年歲月，萬不可因一點小事動了無名。倘若傷了情面，只怕日後不好相見。若有爭執，不妨做過一場以論高下。一場過後，因果即了。」
楊戩緩緩搖首嘆息著，聲音很輕，語調很柔，挺劍輕飄飄搭上刑天巨斧，順勢一引，將之引向直撲而來的九鳳，逼得她身形飛退。
朱九陰瞪著獃滯的雙眼四下環視一眼，而至直直盯著彌勒尊王佛，慢吞吞挪動腳步過去憨厚一笑道：「難得遇上一個比我還胖的人，胖子都是厚道人，我們兩個厚道人比劃比劃吧。」
「哈哈哈哈……痛快！老孫早就手癢了，禿驢！看棒！」孫悟空曾受佛門欺辱，最是痛恨佛門中人，選中了最靠近他的藥師王佛，凌空一個翻身，帶起長長一溜殘影，金箍棒舞得猶如風車一般，橫掃過去。
蘊藏劍身之中的劍氣爆散開來，化作一大蓬如雨精芒，蜂擁迎上散亂的金色佛光，將之消弭于無形。
可是眼下不同，楊戩立足六道輪迴盤之上，欲要煉化這件輪迴之寶，只能放棄自己最大的優勢——速度。
不費吹灰之力地化解了巫族兩人的攻勢，楊戩運使流年劍的速度陡然激增，帶著尖銳的厲嘯聲，以雷霆萬鈞之勢斬上無當聖母的紫電錘，將之擋開。
通天教主緩步行至陸久身前，不著痕迹地擋在陸久和嬴政之間，深深注視著陸久的眼眸沉聲問道：「本教主有一事相詢，還望陛下賜教。」
聞聽此言，陸久皺了皺眉頭，心下暗自轉動心念：「以通天教主的高傲，不可懷疑自己所測算的天機。此時提出這樣的疑問，很可能是因為他內心對嬴政成聖這件事太過重視，這才會竭力地想排除任何不確
輪迴之道，生為死之極，死為生之極，往來輪迴，法力生生不息。回氣，正是楊戩領悟輪迴之道后的強項。借力打力，更是熟稔無比，全然不懼圍攻。
除卻出工不出力的截教強者，其他幾位都打出了真火。
凝聚法寶的過程中，需要付出的僅僅是些許法力。法寶的品級越高，需要消耗的法力就越多。此等能力，當真是恐怖之極。正是憑藉這種可怕的能力，釋迦牟尼才能傲然立於諸天聖人之下的巔峰。
「甚好。貧道早就有意領教蓬萊島首徒的高明，今日適逢其會，終於得償心愿。雲中子道友，這邊請。」孔宣含笑應一聲，與雲中子同時騰身飛往遠方。
阿彌陀佛、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三位聖人來到陸久和通天教主身旁，通天教主絲毫沒有招呼的意思，同樣轉過身來幽幽問道：「本教主倒是有些好奇，陛下究竟是想要得到什麼？」
六位羅仙不分先後同時出手。無當聖母將傳自通天教主的先天靈寶紫電錘祭在半空，砸向楊戩左肩；孟軻祭起一把紫氣繚繞的尺子，砸往楊戩右肩。
這時，通天教主身形一閃，現身陸久身旁，淡淡一笑道：「陛下果真不愧為時間掌控者，『三界速度第一』，名不虛傳啊。以本教主的空間神通，緊趕慢趕，可還是落後了陛下一大截。」
通天教主肅容正色道：「大劫之前，不知道陛下有沒有算計到天機顯是，嬴政註定成聖？」
「師叔放心。」雲中子淡淡應一聲，人影一閃，負手擋在孔宣身前，雲淡風輕道：「孔道友，此處人多放不開，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切磋幾招？」
若是不出現重大失誤，朱九陰和彌勒尊王佛這一對實力相差無幾，又打得謹慎無比的對手，便是再戰上一百年，也分不出勝負來。
言罷，陸壓唇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仗劍直取釋迦牟尼。
「哦？」陸久奇道：「教主無須客氣，但請直說無妨。」
陸壓將離地焰光旗交到左手，抬手探后拔出熾陽劍，揚聲喝道：「雲中子！你去擋住孔道友。聞仲！雲霄道友交給了你。西方佛主，就由本帝來招呼。孫悟空！朱九陰！剩下的幾位，你們隨便挑兩個吧。至於剩下的幾位，楊戩！你應付他們沒問題吧？」
禁受如此至寶一擊，即便不是全力，楊戩也同樣不好受，腳下牢牢站定，身形
聞仲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跟上雲霄飄然出塵的背影。
「唉……時間掌控者，這個老師被冠于的稱號，威名太盛、太盛了……強盛到就連我這個半吊子，世人都記住了我的時間能力，卻忘記了我楊戩，是個一心誠于劍道的劍道修行者……」
紅雲老祖鼓掌道：「娘娘此言大善，三弟和通天道兄交善無數年歲月，萬不可因為一點小事起了齟齬。」
釋迦牟尼不負當年「多寶道人」之名，名震三界的各種至寶隨手拈來，走馬燈一樣變化著。定海珠、混元金斗、妖皇聖劍、青蓮寶色旗、昊天鏡、金蛟剪、玄元控水旗、乾坤圈、如意金箍棒、十二品金蓮、江山社稷圖、七寶妙樹……
楊戩掌中流年劍一改萬鈞之勢，轉而變得靈動起來，快逾閃電地刺入佛光之中，劍身翩若游龍，順著玄奧的軌跡往來轉折，將凝實無比的佛光震散。
通天教主顧不得陸久的語氣，定定注視著陸久的雙眸，意欲判斷他言語中的真偽。出神許久，再次出言試探道：「當真？」
「潑猴休得放肆，看貧僧拿你！」藥師王佛全身祥和之意消退得乾乾淨淨，怒視著孫悟空厲喝一聲，張手擎出黃金杵，揮舞著迎上去，帶起呼呼風聲。
「有勞教主掛懷，楊戩能不能保住輪迴至寶，教主一看便知。」陸久輕笑一聲，轉過身來面向通天教主淡淡道：「天數如何，教主說了不算。本皇最終能不能得到什麼，教主說了也不算。可是，本皇說了給嬴政一個機會成就盤古真身，看看他著螻蟻能不能成聖，這個是算數的。」
思量已定，陸久故作不屑道：「教主信不過本皇，要擋在本皇和嬴政之間，又何必尋這等拙劣的借口來搪塞本皇。」
通天教主眼見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同來，心下一凜，目光灼灼注視著陸久的側臉道：「陛下，妖族三聖盡數來此，你現在還要否認意在嬴政嗎？莫非陛下就不擔心，你門下的楊戩失了六道輪迴盤嗎？」
除卻盤古幡、太極圖、東皇鍾、誅仙四劍、乾坤鼎、天地玄黃玲瓏塔這六件至寶，釋迦牟尼幾乎將各色法寶使了個遍。自從晉入空明境界之後，釋迦牟尼仿製各種一次性的法寶再不需要依託泥土，只需隨手凝聚法力即可成就。
只
孫悟空天性悍勇，無所畏懼。大呼小叫地揮舞著金箍棒，招招勢若萬鈞，渾然天成，每每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探出，逼得藥師王佛手忙腳亂，堪堪應付著。
陸壓和釋迦牟尼，這一對足以堪稱僅在混元聖人之下強者，他們之間的戰鬥打得激烈無比。
小山般大小的番天印，投射下巨大的陰影，陸壓眯起眼抬頭看了看，擎出一面通體火紅的三角小旗，正是五方五行旗之中的南方離地焰光旗。輕輕一搖，迎風長成丈許高下，幻化出萬朵紅蓮，騰起漫天焰光，將自己和楊戩護得嚴嚴實實。
「螻蟻？」通天教主俊朗的面容上笑意更盛了些，望向嬴政道：「按照這個速度，只需再過三日，嬴政就能與我等同列。陛下要這麼稱呼他，只怕三天後就沒這個機會了。」
陸壓右手熾陽劍，左手離地焰光旗，攻如雷火泄地，威勢無匹；守得滴水不漏，無懈可擊。一攻一防，轉換之間井然有序，不留絲毫縫隙空門。
番天印攜萬鈞之勢砸下，印上跳動的火焰，壓得火焰一黯，而後轟然爆散。
對通天教主這些個心思，陸久心知肚明，同樣拱了拱手道：「教主謬讚了。不過是些旁門左道的勾當，上不得檯面。你我之輩都知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些東西是多麼的蒼白可笑，不值一曬。」
聽聞三位聖人勸說，通天教主的目光首先轉為柔和，朗聲笑道：「陛下若是不著急，我等六聖就等嬴政證得混元道果之後，三聖對三聖，做過一場已定輸贏，如何？」
雲中子與孔宣二人之間的交手不溫不火，不過是互相切磋，雙方各有留手。聞仲和雲霄更是連交手都免了，尋了一處清凈所在，坐而論道，談笑風生。
朱九陰和彌勒尊王佛這一對「厚道人」，他們之間的戰鬥不同於孫悟空和藥師王佛這一對的硬碰硬裝，更對不起他們脖頸之上的憨厚相貌。
至此，巫族、佛門、截教三方六位羅仙的圍攻瞬息之間被楊戩盡數瓦解。刑天與九鳳錯開身形，擺動掌中巨斧一個旋身，指向楊戩道：「諸位！都不要停！楊戩縱然厲害，卻終究只是一個人，定然經受不住我們的持續攻擊，都不要停！」
正當此時，兩位聖人心中一動，雙雙轉
陸久曬然一笑，瞥了通天教主一眼默然不語。
正當此時，日光、月光兩位菩薩的佛光接踵而來，堪堪碰觸楊戩的身體。
淡淡注視著身前的聞仲，見他身形魁梧，面向威嚴，一舉一動都透著凜然威勢，顯是久居上位蓄養而成。雲霄心神微微有些恍惚，當年聞仲在三仙島由金靈聖母門下轉拜陸久為師之時，不過是一個垂髫童子，如今已經成長為足以與自己分庭抗禮的絕頂強者了。
陸久直視著通天教主淡淡道：「到時候，教主自然會明白。」
對於六道輪迴盤的歸屬，通天教主從未在意。得到了這件輪迴至寶，頂多不過增加一位聖人之下的頂級戰力，于大局無甚大用。真正決定各教大劫之中命運的，是混元聖人層次之間的勝負。只有嬴政順利成聖，才能使得己方得到與妖族相抗衡，不落下風的實力。
雖然佔據了上風壓著對手打，一時之間，孫悟空卻也無法將優勢轉化為勝勢，兩個人的戰鬥短時間內極難分出勝負。
血海上空，諸天聖人之下的一眾強者，分作幾撥各自亂戰，或真或假。
楊戩掌中流年神劍上下翻飛，一劍接連一劍，或借力而為，或命中軟肋，有條不紊地化解來自四面八方的圍攻，心下卻是冷笑連連。
頓了頓，越發壓低了嗓音道：「天數早定，陛下一意盯緊嬴政，只怕到頭來，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或傾盡全力，或敷衍了事，或法寶，或神通，六位羅仙毫不停歇地用各種手段向楊戩攻去。
九齒釘耙和黃金杵這兩件重兵器之間，少有碰撞，每一次揮動都見縫插針，尋找對方的空門要害下手，打得陰損無比。
通天教主將神念探往九幽地府，頓時明了陸久早已布下後手，渾不在意地拱拱手道：「陛下心計高深，本教主著實佩服。」
兩位聖人同樣是一襲青袍，目光針鋒相對地交擊在一起，都是寸步不讓。一人淡然中透著邪魅，一人銳利中透著孤傲，氣質迥異卻難分軒輊。
聞仲默不作聲斜斜邁出一步，但聞一聲悶雷乍然響起，暗紅道袍一展，倒提著蛟龍金鞭阻住雲霄的去路，拱手道：「雲霄師姑，久違了。」
陸久和通天教主各懷心思，再無言語。兩位聖人並肩而立，注視著嬴政的盤古真身一丁一點地成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