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地仙落幕
陸久微笑道：「而且，本皇不但要提起你不喜歡的名字，更要讓你見到不喜歡的人。本皇的紅塵劍道第七劍從未施展過，請你首先品鑒。」
妖族與截教，或者說，陸久和通天教主矛盾的根源——嬴政，已經作古。因此，兩位聖人已經沒有必要再執著於此次大劫的分歧，依照劫前無數年的交情，重歸於好不過是水到渠成之事。
陸久雖然不曾中招，卻抵擋得極為辛苦。混元聖人雖然法力無情無盡，不予枯竭，可是始終緊繃的心，卻稍稍顯現疲累之相。若非不是啟動時間能力，早已被太上老君擊中，顏面大失。
紅雲老祖仰天「哈哈」一笑，拂袖飄然跟上女媧娘娘的腳步，遠遠地傳來長吟之聲：「去休、去休、不如歸去……」
雲捲風舒，陸久被鳥雀鳴叫聲驚醒過來，只見大雁列隊北歸，緩緩搖頭嘆息道：「可憐啊，可憐。戀家而歸，卻不知還能不能飛回家中，還有沒有家……」
陸久掌中誅仙劍一聲輕鳴，身形一閃來到太上老君身後，揮劍斬下他的脖頸。
這時，異變陡生。黑白兩儀之氣陡然現世，充盈不遠處的一小片空間，其中四柄絕世仙劍光華大盛。劍氣衝天而起，將那黑白二氣絞散為片片流光，重新化為太極圖落回太上老君手中。
太上老君輕輕頷首，一臉歡欣道：「嗯，這個稱呼正合我意。那麼，陸久，我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說話間，一瞬不瞬盯著陸久的一雙眼眸。
太上老君舞動盤古幡殺向陸久，帶著太極拳味道的一招一式幾近無懈可擊，看似綿軟無力，卻糾纏得對手焦頭爛額。
阿彌陀佛合什淡然道：「阿彌陀佛……好叫陛下得知，貧僧與截教聖人有盟約在先，此時通天教主與太上老君之戰結果尚未可知，若是貧僧此時不顧而去，於心難安。」
女媧娘娘看了看遠去的阿彌陀佛，又看了看陸久，掩口輕笑。
「當讓可以，李耳。」陸久聞言微微一愕，順嘴答了一句，心下暗道：「不是『太上老君』？是『李耳』？莫非是吞噬了元始天尊的後遺症，這條老狗人格分裂了？！難怪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陸久目無表情地淡淡道：「李耳，此事不勞你挂念。本皇原話奉還，不要再試圖撼動本皇的心神，沒用的。」
三尺在望，觸手可及之際身前人影一閃，陸久搶先一步將四劍和
阿彌陀佛飛掠遠去，生平首次怒喝之語，依然回蕩與天地之間：「十倍還你……十倍還你……還你……還你……」
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殺機，陸久心下不怒反喜，稍稍昂首傲然道：「本皇不管你是太上老君還是李耳，前一次本皇就說過，換作本皇是你，就找個老鼠洞躲起來，而不是在本皇面前大放厥詞，徒惹人笑。」
紅雲老祖斜眼瞄了阿彌陀佛一眼道：「三弟，此地尚有小人窺伺在側。為兄和娘娘還是等上一等，稍後一同離去為好。」
陸久對阿彌陀佛臨去之際的威脅之語好不在意，含笑淡淡道：「大哥，如今『小人』已經離去，這下可以放心回去了吧。」
太上老君擎出盤古幡，徑直指向陸久厲聲喝道：「陸久小狗！你奪我天地玄黃玲瓏塔在前，又搶走誅仙劍陣，今日定不饒你！」
尚不及答話，太上老君自顧自笑道：「你不答話，那就當開始了。」話音方落，太上老君便揮動盤古幡輕飄飄地殺向陸久。
陸久從懷中取出星辰圖來細細端詳，只見那半邊迷霧中的藍光越來越盛，隱隱有破開迷霧透出之勢，當下苦笑一聲暗道：「天數大勢如此，通天教主焉有不敗之理……」
「太上老狗。」陸久看準時機重重斬上盤古幡側面，拉開與太上老君的距離，滿臉惋惜地搖頭長嘆道：「盤古幡乃是無上利器。在盤古手中，曾擊破混沌，開天闢地；在元始天尊手中，曾破開西方極樂世界，落下天地玄黃玲瓏塔。無論是盤古，還是元始天尊，盤古幡在他們手中何等風采。可是，到了你太上老狗手中，卻運使得這麼軟弱，徒令靈寶蒙塵。通天教主先前有一句話說得不錯，盤古幡在你手上，可惜了，真的是可惜了……」
陸久搖頭淡淡一笑，舉目望向遠方碧藍的天空，還有那三三兩兩漂浮著白雲，目中神光迷離難測，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久忽然想起了通天教主，思及他和太上老君之間的戰鬥至今未曾分出勝負，或多或少有些擔心。
「本皇與你是敵非友，並沒有義務照顧你的情緒。」
誅仙劍忽然泛起光華清亮如水，陸久已經將元神印記銘刻劍中，初步祭煉成功。一振手中絕世仙劍，垂於身側眯起眼望向太上老君，
陸久轉過身來，緩緩搖頭道：「娘娘、大哥，你們先回去吧。我要等一等通天教主和太上老狗一戰的結果，現在還不能回去。」
仰頭朝向天空，陸久瞳孔渙散找不到焦距，目光是落上白雲？還是灑向藍天？抑或是穿出天外？又或者，他只是睜著眼，卻什麼都不曾在意……
打得酣暢淋漓，太上老君揚聲大喝道：「陸久小狗！前番在九幽地府被你有機所乘，不過是剛吞噬了元始天尊，元神不穩的緣故。如今我已將元始天尊完全煉化，獵取的通天教主也禁錮著沒吞噬。你再施展什麼狗屁『紅塵劍道』試試，看看還管不管用。」
「陸久，你不過是羽毛之輩，三足金烏，盤古左眼所化。竟敢屢屢出言不遜，不敬我盤古正宗，劫數不遠。」
佛祖對於各種原委定然也是心知肚明，又何必戀棧於此，還是早早退去吧。繼續停留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太上老君目中寒芒一閃而逝，周遭空氣一冷，雪花飄飛，顯是怒極外現。默不作聲掠向陸久，雙手掄起盤古幡攔腰斬去。
驚訝之下，陸久心念一動開啟時間能力，出劍速度陡增百倍，劍嘯聲連成一線，掀起一陣更為猛烈的狂風暴雨。
「小人嗎？」
置身星空宇宙之中，太上老君的攻勢忽然止住，將盤古幡負于身後退後少許，無情的雙眼緊緊盯著陸久，似笑非笑道：「沒想到地仙界就這麼完了，那些螻蟻真是可憐，也不知在這場大難中能存活多少。我早已是孤家寡人，陸久，你難道就不擔心蓬萊島那些弟子和北俱蘆洲的億萬妖族臣民嗎？」
眼帘低垂，目光灑向下方廣袤無垠的大地，所過之處，但見山峰崩塌、江河斷流、土地龜裂。先前一場大戰，勁力餘波肆虐衝擊，地仙一界已經搖搖欲墜。
陸久于太上老君的目光一觸，心頭猛然一震，暗暗呻吟道：「滿臉堆笑，一雙眸子卻不帶半點笑意，那麼沉靜，那麼冰冷，那麼……無情。可怕的太上忘情，可怕的李耳。」
隨著戰鬥的繼續，陸久和太上老君都漸漸顧不上四溢的勁力，誅仙劍氣和混沌之氣四散開來，肆虐于整個早已不堪蹂躪的地仙界。
「呵呵……」太上老君輕笑一聲，笑聲中卻尋不見
太上老君在一瞬間收斂了怒火，似乎恢復到了之前的深沉難測，一對眸子幽深無比，不見半點漣漪，口中吐出的言語也是那麼地不著邊際。
黑白之色一掃而空，小小一片天地又恢復了澄凈，一方陣圖漂浮於半空，陣圖四邊上方各有一口仙劍倒懸，分別是誅仙、戮仙、絕仙、陷仙四劍。
「哈哈哈哈……」陸久放聲大笑，遙遙指著阿彌陀佛喘息道：「佛祖不必掛懷，大可自行離去。而今嬴政已忘，截教、佛門、巫族三方合作的根基隨之而去。
太上老君淡淡道：「我早就說過，我是李耳，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廢物的名字。我一聽那個廢物的名字就心煩，一心煩就想殺人。」
「本皇重情還是無情，並非閣下一言而決。本皇私事，也無須閣下掛懷。」陸久雲淡風輕回道：「更何況，解決了你再回去探望也不遲。」
「呵呵。」女媧娘娘掩口輕笑一聲，瞥了陸久和紅雲老祖一眼，捋了捋三千隨風飄拂的青絲，轉身婀娜遠去。
陸久手中誅仙劍一刻不停地揮灑著劍光，冷笑道：「管不管用，你馬上就知道了。」
「終於得到盤古真身了……」
聽得這一番言語，字裡行間無一處直言謾罵，卻處處透著蔑視之意，即便心性堅忍如阿彌陀佛，也禁不住怒火沸騰，面上紅潮湧動，厲聲喝道：「陸久！今日之辱，他日我必十倍還你！！！」
「好恐怖的太上忘情，好恐怖的李耳。」不知不覺之間，由「厲害」到「恐怖」，陸久對太上老君這個分裂出來人格的評價漲高了一大截。
「大偽若真，大奸若善。最難纏的太上老君又回來了……」
陸久暗暗感慨一聲，情知這種狀態的太上老君是最難纏的，於是，面上毫不掩飾地泛起譏諷之色，仰天長笑道：「太上老狗！你聽仔細了。盤古宇宙，大千世界，能夠讓本皇『敬』的，只有這麼兩樣：其一為至親長輩，其二就是實力。你這條老狗，一不是本皇長輩，二又缺乏令本皇尊敬的實力，有什麼本皇可『敬』之處？至於劫數么……或許有，但你這條老狗還不夠資格成為本皇的劫數。」
話音方落，陸久的時間加速能力運轉
「太極？」陸久感覺這一招很像「太極拳」，訝然出聲，旋即啞然失笑。太上老君所修本是太極陰陽兩儀法門，悟出這樣的招式不過是理所當然之事。
太上老君冷漠的眼眸中殺機一現，言語帶上了淡淡的冷意：「大言不慚。你應該很清楚，再戰下去，被我擊敗不過是早晚的事。」
自此，地仙界成為了歷史。
連綿不絕的攻勢持續半日，陸久忽然發現，自己的每一劍的攻擊線路之前，都有漆黑的盤古幡擋住去路。
「好！露出殺機好，有情緒波動好，情緒加入言語中更好！有感情的人，總比太上忘情的殺戮機器要來得好對付許多。」
側首望向阿彌陀佛，陸久朗聲道：「此間諸事已了，佛祖聖駕依然不思回返，意欲何為？」
「萬般變化皆映照於心，好厲害的太上忘情，好厲害的李耳……」認識到了「李耳」與「太上老君」的不同，陸久心下感慨暗生。
片刻過後，陸久注意到太上老君那雙有如一潭死水的眼眸，瞳孔不擴張也不收縮，從無半點變化。誅仙劍的軌跡，盡在其中映現。
垂劍身側不再進攻，陸久一身法力源源不斷地灌入誅仙劍中，又劍中返還體內，往來生生不息。自得到誅仙劍至今，他一刻都沒有放棄祭煉此間。通過這種特殊的方式，陸久和誅仙劍之間的契合每時每刻都在增強著。
依本皇所見，通天教主與太上老君這一戰，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截教和佛門的盟約都不可能再延續下去。
收起陣圖和其他三劍，陸久一邊把玩著誅仙劍，一邊笑吟吟地瞥一眼太上老君，讚歎連連道：「好劍啊，好劍！」
「哈哈哈哈……」太上老君放聲狂笑，雙手將盤古幡高高舉過頭頂，重重朝陸久當頭斬下，「陸久小狗！你已經黔驢技窮了！死去吧！」
太上老君掌中盤古幡攻擊速度雖然不甚迅捷，卻勝在能知己知彼、洞悉先機，自始至終掌握著攻擊的主動，支配著戰鬥的節奏。
太上老君接回稍受損傷的太極圖，甚至來不及哀傷片刻，飛身往誅仙四劍和誅仙陣圖抓去。
長長舒出一口氣，陸久似乎在感慨著過程的艱辛，又好像茫然于未來何去何從，卻獨獨尋不見這句話語中本應該有的喜悅。
身形詭異地由倒退轉變為前進，陸久在太上老君四周接連閃爍
太上老君掄幡將陸久斬成兩截，臉上卻絲毫不顯歡喜顏色，因為他知道那是殘影。感覺到腦後的鋒銳之意，盤古幡翻轉，神奇地搭上誅仙劍一靠一引，同時借力側身避過。
太上老君與通天教主二位聖人之間的生死之戰即將決出勝負，太上老君勝算極高，至少能佔到九成以上。倘若果真如此，陸久和太上老君之間必有一戰，地仙界徹底崩潰就在眼前。
太上老君搖頭失笑道：「陸久，你不用再試圖激怒我，沒有用的。我是李耳，太上忘情的李耳，而不是外強中乾的太上老君。如果可以的話，請稱呼我為『李耳』，我討厭被認識是那個無能之輩。」
青山崩塌，綠水斷流，湖泊乾涸，大地龜裂，四海咆哮……
情勢依然無改，太上老君絲毫不在意攻擊速度的增加，依然不緊不慢地揮動盤古幡，滴水不漏地封擋著陸久的攻勢，意態悠然，彷彿先知先覺一般。
飛退過程中，一點漣漪自陸久唇角蕩漾開來，直擴散至整個面龐。換了個人格，太上老君的心性變了，力量似乎並沒有變。
陸久定了定悸動的心神，揮動誅仙劍格擋，被盤古幡上浩瀚無匹的勁力轟得遠遠倒飛飛出去。
陸久挑了挑眉，瞥一眼阿彌陀佛，啞然失笑。心知紅雲老祖定是仍未釋懷適才之事，暗道自己這兄長果然是嬉笑怒罵，無有顧忌。
不過區區一盞茶功夫，地仙界徹底崩潰，化作無數星辰，或被兩位聖人交戰逸散的勁氣轟成齏粉，或四散遠遠飛離。
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分別來到陸久身後兩側，女媧娘娘素手輕輕按上陸久的肩膀，柔聲道：「小九，此間諸事已了，我們回去吧。」
陸久四下掃視一眼，獨獨不見通體教主的身影，顯是凶多吉少。誅仙四劍劍身輕顫，嗡嗡鳴叫著，似乎在為主人的逝去而哀鳴，分明已經是無主之劍。
接引！人貴有自知之明，是去是留，自己看著辦吧！！！」
紅雲老祖唇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帶著濃濃的輕蔑目送阿彌陀佛遠去，朗聲長笑道：「哈哈哈哈……三弟寥寥數語退去接引這廝，豪氣更勝往昔，愚兄佩服之至。」
這時，太上老君一改先前的只守不攻，揮舞盤古幡進擊陸久，雙方之間攻守之勢瞬間掉轉。盤古幡每每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有如靈蛇一般探出，逼得對手不得不回劍守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