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地仙事
第三百三十一章 得償所願
嬴政瞥了陸久一眼，回首望向天空，淡淡道：「陸久，你不用再試圖用言語來打擊朕的心神，朕對證道成聖，信心堅定無比，決心同樣無可撼動。」
劇烈的疼痛感一波波襲來，嬴政撕心裂肺地哀嚎起來，腦袋最大限度地向後仰起，猛地前傾撞向陸久面門。
嬴政幾乎已經失去了意識，揮拳合身撲向陸久。面對對手的閃避游斗，攻擊絲毫沒有章法，只是癲狂嘶吼著，一味地追逐……揮拳……追逐……
距離這一立一坐的兩人不遠處，女媧娘娘、紅雲老祖和阿彌陀佛三位聖人呈品字形站立，不言不語也不交手。
「接引，時至此刻你還不離開，莫非還惦念著盤古真身嗎？」女媧娘娘同樣余怒未消，鳳眸圓睜瞪著阿彌陀佛冷笑道：「你大可以試一試，看看我和紅雲道兄會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佛祖哪裡去，不告而別可不是什麼好習慣。」紅雲老祖手托一隻三足小鼎，笑吟吟地擋住阿彌陀佛的去路。
紅雲老祖依然記著先前之失，胸中怒火升騰，眯起眼盯著阿彌陀佛介面冷嘲熱諷道：「是啊，任是誰人都知道，嬴政已經命不多時了。搶盤古真身便搶盤古真身，說什麼『營救』？真真是厚顏無恥之極。」
這時，似乎已經放棄了的阿彌陀佛，乘著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不備，閃身來到交戰的兩人身旁，一掌印向陸久，促聲道：「巫皇陛下，貧僧特來助你脫困。不要反抗，貧僧將你收入極樂世界之中。」
女媧娘娘出現在紅雲老祖身旁道：「那邊的事，佛祖不插手，我們也不插手。為了彼此之間不用大動干戈，佛祖還是不要妄動的好。」
言罷，耀目的金光一閃，陸久正探手引偏阿彌陀佛的攻擊，只覺得有稍許吸力加於己身，輕輕一掙就輕易地擺脫了這股力量。嬴政依然故我，毫無理智地一邊野獸似的嘶吼，一邊瘋狂追殺著陸久。
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對此似乎絲毫不感興趣，只是時刻關注著阿彌陀佛，警惕他突然暴起發難的可能。
陸久悠然嘆息一聲，展開身形迎向流星般墜落的玉符。這一次，他不再是伸出手來試圖去抓，而是手執長劍直刺而去。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高懸天空的黑洞漸漸收攏到了碗口大小。一旦洞口合攏，嬴政的真靈就會迷失在莫測的虛空之中，他不敢再等待下去，
事情進展到眼下這個地步，陸久很清楚嬴政已經不可能對自己造成傷害，即便真的撞上自己，也不過是顏面稍損罷了。
「本皇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到，神念也進不去黑洞，當然是猜到的。」
蒼天之下，大地之上，天地之間彷彿在這一刻恢復了平靜。
抬頭瞥一眼天空，陸久緩緩降到離地十丈高處，俯視著嬴政輕笑道：「最多還有百息工夫，你的真靈就要永遠遊盪在空空蕩蕩的虛空，直到消亡的那一天。」
陸久歪著腦袋斜眼望向天空，口中吐出的聲音好像魔鬼的呢喃一樣，每一句言語都直指嬴政所想，字字洞悉人心。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阿彌陀佛眼帘低垂，面上慚色一閃而逝，合什垂首。
遭受如此重創，嬴政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面色有如淡金。如此重傷的原因，有來自真靈被滅的創傷，也有由此引發的絕望之故。
「哼！胡言亂語，自以為是！」嬴政不屑地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陸久，仰頭望向天空的黑洞，目中神光迷離。
嬴政化拳為掌，雙掌拍出漫天掌影，每一片掌影迎向一道劍光，無有遺漏。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交手數千招，難分高下。
最終，嬴政沒能吐出最後一個字，脖子猛地一歪，無力地耷拉下來，徹底沒了聲息。
眼見於此，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相視一笑，心下大定。
女媧娘娘隨後出現在紅雲老祖身旁，和他聯手壓制阿彌陀佛。
長久以來的目的終於達成了，陸久心中溢滿了喜悅，隨即又像潮水一般退去，心裏變得空蕩蕩的。看著嬴政猶自帶著不甘的臉龐，心下暗道：「嬴政，你是一個可憐的人，從一開始就被本皇算計。很抱歉，給了你希望又親手把它奪走。本皇要復活叔父，要站得比任何人都高，要超脫盤古宇宙……本皇需要力量，只能算計你了……」
玉符在嬴政的心念控制下，再次重演上一會的情景，忽然掉轉方向避開陸久的身形遁往他處。嬴政飛身掠往玉符所向之處接應。
「還想故技重施？抑或是黔驢技窮才對。」陸久冷冷一笑，急速來到玉符前方，把肩一搖化作漫天人影，將之團團圍困，水泄不通。不是幻術
黑洞吸收一切力量，神念是探不進去的，嬴政也只是通過自己潛藏於玉符之中的真靈稍稍感應到一些，由不得他不驚奇。
阿彌陀佛收手不再攻擊，沉吟不語。
「嗷！嗷！！嗷！！！」嬴政瘋狂地擺動著腦袋，野獸般嘶吼起來，重重踢向陸久下體要害部位。
陸久直直注視著嬴政略顯慌亂的雙眸，半點不留情面地揭示道：「嬴政，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鴻鈞道祖只是補了天道不足，聖人還是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其實你心裏已經認可了本皇的說法，這麼快，又這麼大聲地反駁，不過是要說服自己那顆早已認同了的心罷了。」
「一派胡言！」
陸久忽然啟動時間能力，疊加百劍之威奮力一劍，勢若萬鈞的劍勁震得嬴政身形直落而下，重重摔落在地，身遭百丈方圓的土地龜裂，好似一張巨大的蜘蛛網。
這一番言語，字字句句擊打在心間，嬴政心下不無惴惴之意，張口大聲駁斥道：「鴻鈞道祖化身天道，不復為聖。朕成聖之後，正為諸天第九聖，上合天數大道。」
叮咚聲中，平緩流動的如水劍光忽然雀躍起來，不斷地偏引、擠壓、消磨著嬴政的拳勁，將之漸漸消弭。
陸久曬然一笑，心念一動啟動時間加速能力，抬腿后發先至踹中嬴政剛剛有所動作的膝蓋，骨骼碎裂聲響起。
阿彌陀佛心急如焚，急於擺脫兩位聖人的糾纏，當下施展出了平生最得意的絕學——有無之道，一掌印向紅雲老祖。
陸久信手抓來一大片祥雲聚成座椅的樣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懶洋洋道：「既然如此，你就慢慢地尋找吧。本皇最是不缺乏耐心，可以慢慢地等待，等待你信心喪失，決心崩潰的那一刻到來。」
「啊~~」
而後，紅雲老祖索性將乾坤鼎托與掌心，鼎口朝向阿彌陀佛，數以千計道火紅雲氣噴出，每一道均粗若兒臂，蜿蜒向前遊動。
修行到今時今日，陸久的心性早已到了寵辱不驚的境界，自然不會和將死之人置氣，對嬴政的吼聲充耳不聞，將手中妖皇聖劍收歸劍鞘，身形如同大海深處的游魚一般悠然遊動著，輕鬆自如地閃避著對手看似凌厲無匹，實則雜亂無章的攻勢。
在嬴政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成百上千個「陸久」
阿彌陀佛既不出手也不離開，只是靜靜立在原地，沉默不語。
「是嗎？」被連番撩撥，嬴政早已失去了冷靜的心態，「命不久矣」四個字令他面沉如水，寒聲道：「朕證道成聖在即，日後壽元無窮無盡，這一點不需要陸久你操心。倒是你陸久所謂的秘密，朕委實有幾分好奇。」
「終於捨得出來了……」
「接引，你犯戒了。」
嬴政冷冷一笑，不再理會陸久，默不作聲地將目光投向高空幽暗深邃的黑洞深處。
「你用這種目光看空中的黑洞，應該是在擔心這回也不能成事吧。如果本皇沒有猜錯的話，玉符前一次應該是撞上了壁壘，被彈了回來。而這一回，想必是你沿著壁壘搜索，至今不得其門而入吧。」
嬴政的真靈消散之後，無論是元神還是一身法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斷地削弱。瘋狂地揮霍了這麼久，嬴政已經瀕臨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紅雲老祖心中忽然生出警兆，千鈞一髮之際祭起先天靈寶乾坤鼎，擋下了阿彌陀佛勁力若有若無，虛實由心的一掌。
陸久擊散了嬴政的真靈，也打破了他成聖的美夢，更抹去了他的生命。同時，也讓阿彌陀佛眸中平和的神光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傷和失落，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似乎已經放棄了出手的打算。
嬴政怨毒地瞪了陸久一眼，無奈之下，只得驅動藏著真靈玉符在黑洞合攏的最後關頭逃遁出來。暗自祈禱著能再次逃過陸久的攔截，心下隱隱感覺到，這種情況出現的幾率極小、極小……
陸久的眼帘緊緊閉合著，軟綿綿地靠在椅背上，似乎已經睡去；嬴政出神地仰望著天空，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再次擋在阿彌陀佛身前，雙雙神色不善地盯著他。
萬念俱灰的嬴政忽然仰天嘶吼起來，血紅的雙眸死死盯著陸久，充盈著怨毒的神色，任何人都能從其中讀出刻骨銘心的仇恨來。
陸久猛然睜開雙眼，注視著身形急速拔高的嬴政，心下冷笑連連。念動之間施展出時間加速能力，人影一閃，拖著一溜長長殘影流星般擋在嬴政上方。
陸久緩緩搖了搖頭，似笑非笑道：「大千世界，『九』為數之極，也是聖人之數的極致。自盤古開天劈地之後，先後有鴻鈞道祖、女媧娘
嬴政艱難地呼吸著，徹徹底底地失去了力量，軟綿綿地任由陸久提著，恍若金紙的臉上泛起驚心動魄的殷紅，眸中渙散的神光漸漸收攏，迷失的神智也隨之恢復。
嬴政豁然扭頭望向陸久，脫口而出驚呼道：「你怎麼知道？！」
陸久一邊應付著嬴政的糾纏，一邊冷笑著揚聲道：「你們佛門戒律不是『不打誑語』嗎？可你這個萬佛之祖卻是『誑語』張口即來。」
妖皇聖劍魔幻般躍入掌心，陸久輕柔地舞動起來，帶起細微的溪水淙淙之聲，口中夢囈一般低吟道：「三界至柔，莫過於水。純粹力量屬性的拳勁雖強，卻破不開我這至柔之劍。」
陸久抓住東皇鍾，鍾口朝向嬴政一晃，生出一股吸力將屍身收進鍾內的世界之中。略顯茫然的目光轉向女媧娘娘和紅雲老祖，妖族三位聖人相視一笑——終於得償所願了……
「嬴政啊嬴政，莫非你當真以為，自己已經能夠與混元聖人匹敵了嗎？」
陸久的笑聲持續多時，方才誇張的抹了抹眼淚，目光中帶著憐憫投向嬴政，淡淡道：「嬴政，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本皇就發發慈悲，告訴你這個井底之蛙一個秘密，大千世界，盤古宇宙第一次被人宣之於口的秘密。」
「陸久！朕要殺了你！朕要你死！！！」
嬴政早有準備，一邊使載著真靈的玉符停在黑洞內側邊緣，一邊重重轟出一拳，怒喝道：「給我讓開！」
女媧娘娘適時插言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實非我輩混元聖人所為。西方道友，順應天數大勢，方為明智之舉。」
阿彌陀佛情知一旦被這些雲氣纏住，就會被收入紅雲老祖的乾坤鼎世界中，屆時再想要脫身，那就是千難萬難。當下抽身飛退，避開乾坤鼎的鋒芒。
真靈消散，也就意味著嬴政命不久矣。縱然擁有一身抗衡諸天聖人的力量，卻已經沒有了未來。不能轉世，不能重生，眼下存活於世的僅僅是一具行屍走肉，還是即將消亡的行屍走肉。
陸久震散了拳勁，掌中妖皇聖劍縱橫，勾勒出萬道劍光灑下，迎面罩向嬴政，輕聲低吟道：「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皇動九天！」
又過了一盞茶功夫，嬴政的
不倫不類地默默悼念著嬴政，陸久右掌平攤開來，自掌心升起一口小巧銅鐘。色呈混沌，星光流轉，緩緩轉動著，帶起陣陣凝神的清音，正是他開闢世界的基石——東皇鍾。
紅雲老祖乃是開天闢地之後第一朵雲彩所化，諸天聖人之中，論速度僅在准提道人之下，紅光一閃再次擋住阿彌陀佛，一拳轟出長笑道：「就是動粗，佛祖也過不去。」
靜立不動的阿彌陀佛心下大急，僧袍一展便要繞開身前的兩位聖人上前援手嬴政。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中，玉符化作齏粉隨風飄散，潛藏其中的真靈也被陸久隨手絞散。
陸久聳聳肩，漫不經心道：「九位聖人證道之後，就再沒有絲毫縫隙。你就是再找上一百年，也不可能找到一寸一厘，不過是在白費工夫罷了。」
紅塵劍道第四劍——妖掌萬水。此劍為水之劍意，以柔克剛，連綿不絕。凌厲無匹的拳勁撞上清亮如水的劍光，如中棉絮，渾不著力。
紅雲老祖一拍鼎身，收回那些逸出的雲氣嬉笑道：「這才對嘛。只要佛祖不要插手三弟那邊的戰局，老祖我無意為難佛祖。」
「當~」
陸久倏地甩開掌中控制著的雙拳，左手閃電般探出扼住嬴政的脖子。
「娘娘、老祖見諒。眼下的形勢，貧僧迫不得已，只有得罪了。」阿彌陀佛一邊說著，一邊再次繞開兩位聖人撲向陸久。
「嗷！！！」
阿彌陀佛抬頭仰望，等待著最後的結果出現，枯黃的臉上瀰漫著平和之意，心下卻在思量著陸久先前所言。
可是，陸久此時幾乎已經掌握了一切，不再需要犧牲顏面來獲得些什麼。沒有理由地不顧顏面，任是誰人也不會願意，尤其是高高在上的混元聖人。
眼帘無力地耷拉著，朦朦朧朧地映照出陸久的臉龐，嬴政心中很明白，自己這是迴光返照，生命的軌跡已經走到了最後，無力地牽了牽嘴角道：「陸久……你、你贏了……你說得很對，朕……朕最終還是……還是沒能成、成……」
「時至此時此刻居然還惦記著成聖，嬴政，『無可救藥』這四個字正是為你而生的。不過，本皇接下來要說的秘密，一定能令你打消這個執著得近乎愚蠢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