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鄰家有女初成長（一）

不過，任囂也清醒了過來。

審食其因協助劉闞釀酒，提爵一級，如今是『公士』爵，正式成為了一名『士』。或許六國士人不會承認，但審食其這『士』的身份，卻是秦國朝廷所承認，比之那些所謂的『士』，更冠冕堂皇。

「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早在咸陽的時候，任囂就聽過這樣的謠言。剛才和始皇帝一番談話，他甚至已經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嬴政話鋒一轉，讓任囂頓感一陣輕鬆。他說：「若非出了這件事，那劉闞怕也釀不出這萬歲酒。你獻酒本是有功的，如今功過相抵……任囂，朕如此判決，你心中可有什麼不服氣嗎？」

而黔冠，更是如今被國家所承認的正規冠。六國士人牛不是嗎？國家不承認，你就算個屁。

大秦國尚黑，故而稱其治下百姓為黔首。

蒙恬有事不在，任囂得嬴政之命，更不敢再做停留，連夜啟程動身，趕回沛縣。

「臣，萬無不服之意。」

任敖和曹參也送劉闞來了。

戰國末年，禮樂崩壞。

任敖大笑著，用力的擁抱了一下劉闞。

而今，始皇帝把這佩劍送給了任囂。

唯有『士』方可帶冠。

「阿闞，恭喜你了！」

雖然說『士』的概念已經模糊了，可是依舊有著非同凡響的尊貴。

唯有佩戴黔冠，才算是被國家所承認的『士』。

如今嬴政這一句話，讓任囂再次想起，在他面前的人，是至高無上的始皇帝。

劉闞笑的非常開心。

秦武王勇武過人，但性情剛烈，如同烈火。

劉闞脫下了囚衣，腳步輕盈的走出了沛縣大牢。審食其等一干老友，笑嘻嘻的在牢外等候。

這也難怪唐厲曹無傷等人，一個個眼睛發綠，審食其更是得意洋洋，對周遭的譏諷，渾然不覺。

「臣，惶恐！」

劉闞大笑著走上前，和審食其等人一一擁抱。

雖然是沒有封賞半分，可對於任囂而言，這可比封賞萬金還要有意義。任囂的心裏，狂喜……

任囂心裏又是一喜，「臣遵旨！」

※※※

任囂這心裏驀地一緊，有些不知所措。

曹無傷更是眼紅道：「沒錯沒錯，這夯貨真是走了運。阿闞，你可不知道，昨天蕭先生去他家告之的時候，他老爹老娘當時都樂昏了過去……阿闞，這可不行，你不能厚此薄彼，將來一定要想辦法，為我們也弄一頂黔冠戴戴。」

說罷，任囂爬起來剛要離開，卻聽到始皇帝突然又喝了一聲：「慢著！」

「你……在沛縣乾的不錯，此劍權作獎賞，下去吧。」

任囂惶恐道：「臣，遵旨！」

「不過，在這件事上，也並非不可原諒。」

嬴政說：「自商君立法，二百年來沒有人可以撼動。那呂澤，擅自逃避徵召，理應戍邊司寇。然則，你卻為一己之私，妄改律法，其罪當誅，其罪當誅啊……任囂，你現在可知罪嗎？」

「好了好了，別在這裏唧唧歪歪的，好生呱噪。嬸嬸在家中已做好了飯菜，老任老曹，你二人也一起去吧，酒管夠……呵呵，今日我們要不醉不歸，把阿闞的那些存貨，喝他個乾淨。」

任囂匍匐大殿之上，顫聲請罪。

始皇帝甩袖離去，只把個任囂弄的頭昏腦脹。走出泰山行宮大殿的時候，仍有些天旋地轉的感受。小風一吹，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後背衣衫已經濕透。

看著手裡的佩劍，恍如做夢一般。他手中的劍，名為誡。是秦昭王嬴稷所造。秦昭王，也就是嬴政的祖父，秦昭襄王。誡劍乃是秦昭王在登基之後，采南山之銅，請名匠耗時一年打造而成。長三尺，劍身之上刻有秦大篆。之所以定名為『誡』，裡面包含有戒驕戒躁的含義。

最終，秦武王因個人私情，而慘死雒陽。在那段時間里，秦國可算是經歷了許多的磨難，政局飄搖。秦昭襄王登基之後，配誡劍，也有前車之鑒的意思在裏面。經過五十二年的奮鬥，秦國最終雄霸天下。

「等的就是你這一句話。」

劉闞也不客氣，與曹參任敖兩人拱手。

如今劉闞勞役解除，李必也就不再留宿牢獄。不過離開的時候，劉闞讓審食其送李必五十壇泗水花雕。把個李必喜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他得到消息，不日將啟程，迴轉咸陽報到。

「既然如此，你且下去吧。那呂澤之事，既然你已經處置過了，朕也就不加更改。不過，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朕絕不饒你。好了，朕今日已經乏了，你且先行下去吧。」

曹參微微一笑，「你們先去吧。我和老任還要在這裏當值，拖不得身。反正都是在一個城中，想要喝酒的時候，自然會去找你們。早點回去吧，莫要讓嬸嬸在家中，等的心急了。」

走吧，回家嘍！

春風漸暖，萬物復甦。

黔，有『黑』之含義。

最後狠狠的擂了審食其一拳，笑著說：「其哥，我也要恭喜你啊。」

「還有，你下去之後，即刻返回沛縣，督促劉闞釀造萬歲酒，這件事情不得再有偏差。另外，你回去之後，密告屠睢。就說，朕要他前往彭城候駕，不得有誤。至於其他，不必多言。」

唐厲不無嫉妒的搖頭笑罵道：「你這夯貨，顯擺個沒完了。若非有阿闞，你還不是一個白丁？」

人常說，始皇帝喜怒無常，性情捉摸不定。

所謂上造，雖有爵位，卻不能免去征役。

「恭喜你，阿闞！」

審食其身穿一件青袍，頭戴黑漆塗抹，竹皮做成的進賢冠，一臉的笑容，拱手道：「同喜，同喜。」

審食其頭戴黑色進賢冠，在一群人中顯得格外的醒目。

「任大哥，曹大哥，這些日子多虧你們的照拂，也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有道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兄弟情意，又豈能是幾罈子劣酒能說清楚？若喜歡，只管去找我，兄弟掃榻以待。」

嬴政這時候卻笑了，伸手解下了腰中的佩劍，命內侍趙高捧劍，走到了任囂的跟前，雙手遞了過去。

任囂激靈靈一個寒蟬，「臣……知罪！」

當然了，審食其這種八面玲瓏的人物，想的要比劉闞長久，早早的帶了十壇泗水花雕，堆進牢獄門房之中。劉闞扭頭看了看身後的牢獄，目光忽有些迷離，過去的一年之中，對於劉闞來說，又是怎生的一種日子？可不管怎麼說，劉闞知道，他這輩子，都忘不掉這段生活。

任敖頗有遺憾之意，「不過，我真不想放你出去。你小子在的時候，我們整日有好酒喝，你這一走，以後的日子可怎生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