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潛龍勿用
第七十六章 杜陵酒神
這原本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和複雜的事情。可是一旁的徐黑，臉上卻泛起了難色，輕輕搖頭。
劉闞忙道：「怎敢勞徐公大駕？還是小子自行去吧。」
端到了嘴邊，劉闞抿了一口。
於是，劉闞又坐了一會兒，起身向徐公告辭，然後在徐黑的領引下，往城南方向而去。
至於任囂，雖然遠在泗水郡，距離宋子十萬八千里。可他那鐵鷹銳士的出身，註定了不同於普通的官吏。更何況，任囂得了始皇帝親贈的佩劍，徐公多多少少也有耳聞。
「恩，這樣也好……徐黑啊，你一會兒就陪劉小弟走一趟，找那易水樓的主人問問看。」
呵呵，平時也挺好說話，干起活來也很認真。怎麼，劉生瞧他有什麼問題？」
雖然此人一瘸一拐的很逼真，但總覺得有些不太自然。
正如任囂所說的那樣，酒色很渾濁，而且還有一股子醴齊酒特有的酸味兒，非常刺鼻。
徐黑聞聽，忍不住大笑起來。
酒宴非常的愉快，徐公對劉闞提出的請求，也是一口應承下來：「任大人說的那種酒，我倒是有些印象。這宋子，只有一個地方賣那種酒……不過口感卻比不得這花雕啊。」
「您說的是燕酒吧！」
「不在宋子？」
這窖酒，可不是有錢就能買來的東西。
他一個人住在城東，也很少和人交往。
聞聽劉闞詢問，連忙回答說：「這酒說來也是巧事兒了……大約八年之前，這宋子來了一個燕人，是個狗屠之輩。自己
憨憨一笑，「小二哥有事兒正好不在，聽說東主急著要，我就送過來了。」
劉闞拍開了泥封，倒出一碗酒。
好沖！這燕酒入口之後，宛如一股火在體內炸開，辛辣無比。
徐公年已四十有餘，生的瘦小枯乾。一雙三角眼，眼白渾濁，讓人會生出一種錯覺：這不是一個官吏，看上去更像是老態龍鍾的老人。但不要被他的樣子騙了，在宋子，人們總是在背地裡稱呼他做徐毒。至於這『毒』字的含義，想必無需再來多做解釋了。
「嗨！」
也許在他看來，劉闞已經是需要他仰視才能說話的人了吧。
劉闞忙問道：「主人家，你是說這燕酒，就是車寧所釀嗎？」
由於六國士人的不合作態度，使得秦帝國的官吏出現極為匱乏的狀況。能分派到縣一級的官吏，都捉襟見肘。更不要說在宋子專門安排一個官吏，于秦帝國現狀而言，無疑是一種浪費。可問題在於，宋子的人口太多了，而且聚集了故燕故趙遺民，不得不防。
劉闞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駝子的腿。
喝窖花雕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劉闞奇道：「這車寧是什麼人？」
平日里靠著屠狗為生，一般人不去招惹他的話，他也不會自己生事。」
對於劉闞這種態度，徐公似乎非常的享受。笑眯眯的說：「就是城南那易水樓……劉小弟若是著急，我可以立刻派人
駝子的臉髒兮兮的，脖子有點歪。
聽了劉闞的說明，主人家回答說：「小老兒這就讓人送上來，您且品嘗一下試試？不過，這種燕酒的口感可不怎麼樣。大都是老燕人來才會品嘗一下，而且大多數人不適應……只是呢，喜歡的人，就喜歡的不得了。所以小老兒這裏存的不多，卻不敢斷貨。」
人，總是有一點虛榮心。
準確的說，宋子是一個鎮。長約有三百丈（700米），寬大約二百四十丈（550米），周圍有沃野千里，其繁華之程度，甚至絲毫不弱於當年故趙國都邯鄲。不過邯鄲如今經秦軍屠殺，早已不復當年的那種熱鬧。這也使得宋子變成了巨鹿最繁華的地帶。
易水樓並不難找，因為它是宋子最大的一座酒樓。
沒錯，就是這個味道。
主人家哄蒼蠅似地把那駝子趕走。
「劉生，不是我們不願意為你引介，而是您來得的確不太巧，他現在正好不在宋子。」
酒樓的主人，是個老實巴交的生意人，年紀大約在四五十歲，一臉的皺紋，說話有氣無力。
主人家點頭，「正是！」
徐黑一蹙眉，「你說的可是城東那大槐樹下的車寧嘛？」
劉闞搖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好奇……唔，這個就是您先前說的那燕酒嗎？」
「那能否請你代為引薦，我想見一見他，順便向他請教一些事情。
人是個老實人，就是這樣子……
徐公說完，還笑了幾聲。
為了這宋子的問題，丞相王綰和廷尉李斯還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劉闞忍不住笑了，「不過是釀些許酒水，怎當得這酒神二字？主人家，您卻是太客氣了！」
徐黑不過是個庶民，沒有爵位。
杜陵酒神？劉闞疑惑的看著主人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畢竟這是人家的一畝三分地，想要在這裏辦事，總歸是要先拜個碼頭。禮多，人不怪嘛！
「下去吧，下去吧！」
主人家一旁說：「一般少有人喝這樣的酒，喜歡的大都是一些居於邊塞的人，好這一口。劉生如果覺得不習慣，我這就讓人拿走……呵呵，我這裏正好有剛送到的窖花雕。」
說著話，一個駝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懷中還抱著一小罈子酒。
「你這夯貨，可知道劉生是什麼人？說出來不嚇你一跳，他就是杜陵老酒的主人，泗水花雕的釀造者。你還拿你那窖花雕在他跟前顯擺，告訴你吧，我剛才也喝了那窖花雕。」
「他是……」
徐黑點點頭，「大概在半年前，他被徵發徭役，往邯鄲修建馳道去了。」
「正是！」
徐黑這番話，說的是牛氣衝天，卻讓這主人家真的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向劉闞道歉。
后歸於故趙所轄，秦王政二十年，最終被秦佔領。
劉闞忙說：「但不知是在何處有賣這樣的酒？小子初來乍到，人地兩生，還請徐公指點。」
是故意的嗎？
「正是！」
這主人家解釋說：「劉生出泗水花雕，令天下美酒失色。泰山封禪，萬歲酒更是保的今年風調雨順。這市井中啊，許多人尊劉生為杜陵酒神。更有童謠，天下美酒出杜陵。」
劉闞持任囂鷹牌求見，說重一點，他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任囂。
駝子的脖子一下很乾凈，和他臉上髒兮兮的狀況，有點不太吻合。
沒等主人家回答，一旁的徐黑笑道：「劉生，這高老駝是這裏的幫工，我倒是知道一些。原本是個燕人，不過早在燕滅之前，就在這宋子了，而且一直在這易水樓里幹活。
看見徐黑的時候，這位主人家那滿是皺紋的臉上，笑得都開了花。
在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之後，宋子最終被提為縣制，並且從老秦人當中選派出了吏員。
「主人家，你這燕酒，是從何而來？」
不要誤會，徐公可不是款待劉闞……劉闞如今雖然有了上造的爵位，但在徐公的眼中，什麼都不是。徐公是看在任囂的鷹牌面子上，同時也是看在劉闞為他帶來的十瓿花雕。
給人的感覺是，這個人對手的保護，非常在意。
即便如徐公這樣的官吏，想要品嘗一下窖酒，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說完，他又細細的品了一口燕酒。
宋子縣尉，姓徐，是櫟陽人，大多數稱他做徐公。
是否要在宋子安排官員？
和後世的燒酒有點相似，但又不盡相同……
徐黑說：「車寧就是那個狗屠之輩，有一把子蠻力，而且性子很暴烈，常和人爭強鬥狠。不過呢，這傢伙也的確是非常厲害，尋常七八個壯漢，不是他的對手……劉生，您要知道，那傢伙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可是打起架來，比那二十多歲的小子還厲害。
不過那笑聲聽起來，好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公鴨叫，非常的難聽。
還有，當他放酒罈的時候，那雙手……對，就是那雙手，看上去很細膩，手指修長。
主人家一皺眉，似乎對這駝子非常不是很看得上，有些厭惡的說：「高老駝，怎是你來送酒？」
宋子，形成於戰國初期，原本屬於中山國治下。
徐公也很熱情，在官署中設宴款待。
劉闞一行人進了城之後，持任囂的鷹牌求見徐公。
一般而言，似一個小鎮，人口能有一兩千戶，超過萬人就了不得了。
劉闞本來也沒有太留意這駝子，可是在駝子放下酒罈的時候，他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事情。
想必只是個雛形。加之釀造過程簡單粗糙，使得這酒水失色不少。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這個人一定懂得燒酒的釀製過程。只要能稍加改進，說不定就能產出真正的燒酒。
「沒想到，竟是杜陵酒神親至！」
徐黑是徐公的下人，生的五大三粗，看上去頗有幾分蠻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