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妙計
他抬起頭，仰望蒼穹。
如今我在樓倉，你們在沛縣，兩者之間很難再有什麼交集。只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站在城門樓上，劉闞目送南榮等一行人的背影在地平線上消失，突然間發出了一聲悠長嘆息。
樊噲的黑臉一抽搐，在心裏暗罵了一聲：狗屎運！
「軍侯為何發笑？」
劉闞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匈奴人紮下營寨。
負責打掃戰場的，是從富平徵調過來，充當民夫的青壯。
「屠子，你卻錯了。我從沒有憤恨過什麼人，只是誰和我做對，我就不會心慈手軟。你、劉季、蕭何……包括夏侯嬰、周勃，其實與我來說，在那件事之前，可以說一直沒有交集。
劉闞轉身看去，卻見樊噲正走過來。
劉闞點了點頭，在主位上坐下來，「今日一戰，我們以少擊寡，大獲全勝，全賴諸君奮力廝殺，闞無甚表示，唯有敬諸君一觴酒，以示感激……諸君，請隨我滿飲此杯。」
「嘿嘿，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了一個典故而已。」
南榮鄭重的插手向劉闞行了一個軍禮，轉身急匆匆離去……
如果說，永正原劉闞和蒙恬交鋒的時候，這種戰術還只是一個雛形的話，那麼白土崗之戰，長兵戰術已經漸趨完善。畢竟，真刀真槍的廝殺和校場演武的概念，有著天和地般的區別。
一俟匈奴猛攻，就憑白土崗上這簡單修繕地工事，真的可以抵擋住匈奴人嗎？
「各部所立戰功，請速速通報呂釋之。待返回富平之後，我當著人往義渠通報……這一戰，我們雖勝了，可是卻損失了一百多人。由此可知，那些匈奴人並非土雞瓦狗，還需小心才是。秀軍侯，你明
「以前的事情，說不上誰對誰錯。我知你不喜歡劉大哥，也知你心中對蕭先生非常憤恨……」
對於匈奴人而言，同樣不存在什麼土葬的習俗，而是將屍體焚燒，死者的靈魂才能回歸薩滿。
「啊？」
說實話，在我剛來的時候，甚至在我們第一次聯手，和王陵那幫荊蠻血戰的時候，我對劉季的印象很不錯。後來我做我的生意，你們也有你們的事情，兩者之間，怎麼都不能發生衝突。屠子，你可知道我生平最佩服什麼人？我最佩服的，是那種雄立於天地間的大丈夫。
「嘶……」
但是劉闞臉上的笑意，旋即隱去。
死老灌，不就是殺了個左骨都侯嘛，至於滿世界的宣傳嗎？
樊噲走到劉闞身旁，沉默了片刻后，「只剩下我們了！」
而後，民夫撤往富平，協助成司馬他們修築城牆。
「此戰我們雖大獲全勝，然則卻不能掉以輕心。左賢王中軍數萬人馬，預計最遲會在後日凌晨抵達，所以從明天開始，各部仍需加緊修築工事，務必要在左賢王大軍抵達之前完成。」
南榮秀大步走上門樓，輕聲道：「要不然，還是您帶著他們撤走吧，正好也可以在富平督促。」
說實話，對於樊噲這個人，劉闞總還是有些疙瘩。至於原因，劉闞也說不太清楚。總之樊噲不是他的人，心裏總歸不放心。不過，在表面上，劉闞還是表現的很親熱，稱呼樊噲的綽號。
劉闞扭頭瞪了他一眼，「小豬，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以動搖軍心的罪名，立刻將你處斬。」
對於南榮秀的心
劉闞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只到他下頜處的南榮秀。
「我洗耳恭聽。」
他手扶城垛，眯起眼睛，仔細的觀察了一番谷地中的匈奴人營寨，臉上突然間露出奇異笑容。
劉闞點了點頭，輕輕出了一口氣。
心中不免有些詫異，「屠子，你找我有事兒嗎？」
還有那個死屠子，殺人也就殺了，你弄十幾個人頭掛身上，也不怕嚇壞了別人？真箇瘋子！
這恐怕是一個誰也不敢去猜想的答案。
灌嬰樊噲等人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先是命人將谷地入口處的京觀全部拆毀，把一具具屍體焚燒。
從亥時開始，至酉時末，劉闞利用地形地貌和長兵戰術結合，經過三個時辰的鏖戰，徹底擊潰了匈奴人的攻擊。三千匈奴人，在戰場上被殺死的超過了三分之一，更有數百名被俘，余者潰不成軍，四散而逃。當夜幕將臨，白土崗谷地遍地殘屍，鮮血把黑土地染成紅色。
劉闞則站在那半座城門樓上，舉目向遠方眺望。艷陽高照，碧空萬里無雲……這本是一個極好地天氣，但是對於劉闞而言，心裏卻格外的沉重。第一戰，他依靠著地形地貌解決了毫無防備的匈奴前鋒。但是第二戰，第三戰，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他實在是不敢想像。
「劉軍侯，民夫們已經整備完畢，可以撤離了！」
你戍衛富平多年，想必對當地百姓比我更熟悉。有一些事情，必須要你來出面才能解決。
而此時，那兩個被咒罵的對象，正坐在軍帳中推杯換盞。
我不喜歡劉季，
樊噲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大著舌頭說：「老灌，看見沒有，老子今天可殺了十一個甲士。你給我算算，這要換算成軍功的話，我可以得甚爵位？十一個甲士，整整十一個甲士啊。」
秀軍侯，在這一點上，你比不上我，所以還是由我在這裏督戰。
但是，在步兵的發展史上，卻是一個裡程碑式地存在。步兵利用長兵和弓弩，依託地形地貌完勝數倍於己方的匈奴騎兵，使得這種本應該出現於二三百年後的戰術，得以提前出現。
三日……
劉闞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天生的九命貓，死不了的！」
左賢王欒提屠耆顯然已經接到了蒲奴大敗的消息，在抵達白土崗之後，並沒有立刻發動攻勢。
灌嬰揉了揉他的腦袋，「軍侯，小豬這話是不該說，但是如果他們真的要攻擊，怕是很難擋住三天吧。」
那一具具殘屍，令無數人嘔吐不止，但是心裏，卻滿是興奮。
灌嬰和樊噲相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絲沉重。三日之後撤退，能有多少人活著離開白土崗？
而後，他命大軍逼近河谷，在谷底中紮下了營寨。
匈奴大軍在戌時左右，抵達白土崗谷地之外。
應該說，這左賢王的確是有些本事，營寨設立的頗有章法。從匈奴人的陣勢來看，是要準備在天亮之後，對白土崗發動猛攻。五萬人啊……可自己的身邊，卻只有不過五百士卒。
第二日，當朝陽升起的時候，白土崗谷地入口，堆起了三座京觀。
但見雲層厚重，遮住了明月。低垂的老羆營軍旗，在這個時候突然動了一下，
呂釋之一吐舌頭，不敢再說話了。
灌嬰等人立刻站起來，插手向劉闞行禮。
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白土崗之戰也許只是一個微小到根本無需在史書中記載的戰役。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他點點頭，「劉軍侯之意，南榮已經明白。請軍侯放心，南榮一定會竭盡所能，協助軍侯。不過，還請軍侯保重……人脈，南榮雖比軍侯強，但富平，更需軍侯。」
南榮秀一怔，「唯死戰耳！」
「軍侯！」
傷者當一同送回富平……諸君，我說這些是想告訴大家，今日之戰不過是個開始，於我等的考驗，還沒有結束。我們必須要依託白土崗的工事，拖延匈奴大軍三日時間，方可撤退。」
「曾有人告訴我，死戰非求死，而是求生。如今在白土崗的軍士，可以說是未來富平之戰中的主力。若非迫不得已，我絕不願意和匈奴人死拼。說實話，死一個老秦人，十個，百個匈奴人都無法彌補。我之所以要留在這裏，是要為大家尋一條生路，而不是帶著他們去死。
你我需各自發揮所長，設法為富平那數千名百姓，尋求一條生路才是，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榮秀被劉闞這個問題，問的一怔，詫異地看著劉闞，有點不太明白他這句話裏面，究竟是什麼意思？
打仗，你比不上我；但人脈，我比不上你。
※※※
置之死地而後生！
樊噲臉漲的通紅，搖頭說：「有甚怕？大丈夫馬革裹屍還，方不虛度此生，只是有些話，我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
這時候，劉闞和南榮秀在安撫了士卒之
劉闞的輕輕搓著光滑的下巴，心裏卻道了一聲：羅先生，還真的是要好生感謝你一番才行。
南榮秀怔住了！
至正午時分，殘垣上最後一個缺口，被沙袋封堵起來。
「全賴軍侯指揮得當！」
劉闞腦海之中，突然間靈光一閃。
「秀軍侯，若你守白土崗，當如何阻擊？」
「遵軍侯之令！」
劉闞自己心裏也沒什麼底兒。
劉季……呵呵，我至今仍不明白你們欽佩他什麼，而且我也不想去明白。
呂釋之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多匈奴人，我們怎可能抵擋得住？」
劉闞擺手，打斷了樊噲的話語。
一具具死屍被整齊的疊摞起來，遠遠看去，令人觸目驚心。不過，這一切並沒有影響到完善工事的民夫們。相反，在這種充滿濃鬱血腥氣的氛圍中，民夫們的幹勁兒，非常之高漲。
而白土崗上，已經清醒過來的呂釋之則羡慕的看著坐在兩側的將領，並且不停的小聲嘀咕。
軍帳中的喜悅之情，一下子當然蕩然無存。
數萬人馬的營地，可說是遮天蔽日。劉闞率領樊噲和灌嬰兩人登上了城樓，目視山崗下的匈奴人。
「怕了？」
身後有人呼喚了一聲。
按照匈奴人的兵制，單於之下，有左賢王等四角的存在。而四角之下，還有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護和左右骨都侯等一系列的軍職。骨都侯，基本上相當於秦制中的將軍。
「何為死戰？」
慢著！
灌嬰不屑的冷笑，「只殺一些小嘍啰算甚本事？老子今天一箭射殺他們的主將，至少抵兩爵軍功。哪象你，殺了半天，全都是些十夫長，只有一個百夫長，怎可能比得上我的軍功大？」
樊噲不知道該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