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燒白土崗
屠耆已經打聽清楚，並不似那些潰兵所說的成千上萬，不過數百秦軍，其餘的全部是民夫。
從子時，一直等到了寅時將至。匈奴人大部分已經休息了，蘆葦盪外圍，只有幾十匹戰馬悠閑的遊盪，啃噬河畔的大葉草。偶爾的，會有刁斗聲傳來，營地中除了大營正門口有巡邏的士兵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人走動。也難怪，在這樣的情形下，匈奴人還真不怕秦軍偷襲。
說著話，他搶過一匹戰馬，翻身上馬之後，提矟就往前軍衝去。
昨日出現在山崖上的旌旗，也是劉闞命民夫立起。
除了匈奴少數的貴族有姓氏之外，大多數匈奴人只有名字。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絕非一句話可以說清楚。
「傳令各部千夫長，前來大帳議事。」
劉闞在退出蘆葦盪之後，舉起赤旗，厲聲喝道：「兄弟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獨自坐在大帳中，喝著悶酒。
屠耆可不似蒲奴那般狂傲，在仔細聽聞了潰兵的描述之後，他索性在抵達谷地之後，搶先一步駐紮其中，以免對方再使用什麼詭計。同時，他也沒有立刻下令攻擊，而是進行休整。
根據屠耆的打探，在義渠至少屯集了六萬精銳秦軍，還有上郡的兵馬，也有十萬之多，一旦正面的衝突，屠耆有自知之明，自家的這點兵馬，根本就不足以和秦軍的戍卒精銳去抗衡。
屠耆喝了一會兒酒，命親兵下去傳令。然後，他又取出一副牛皮地圖，在軍帳之中觀看。
竟不退回白土崗，反而率領一百五十名精銳，朝著
屠耆自己也非常的清楚。若是被秦軍援軍抵達，一場小小的戰役，將會演變成一場血戰。
一把火也許不夠烈！
「不要慌亂，隨我迎戰，應戰！」
中軍大帳中，屠耆仍在不斷的安排人馬。
畢竟幾千人被幾百人打敗，這說出去，可不會太好聽。按照屠耆的計劃，修整一夜之後，明日凌晨對白土崗發動不間斷的猛烈攻擊。最好能一舉衝破白土崗的防禦，直抵富平縣城。
鼓聲震天介的響起來，撕破了黎明前的寧靜。與此同時，百余名弓弩手衝出山崗，在快要抵達匈奴大營的時候停下腳步，開弓放箭。在《孫臏兵法·十陣》當中，曾專門記錄有火戰之法。
可再強大的對手，還不是被我瞬間擊潰？
如今，頭曼有十六個兒子，已經隱隱約約的流露出想要更換左賢王的意思。
屠耆神色庄肅的說：「蒲奴之敗，固然是敗在他掉以輕心，但也不能否認，秦蠻子確有本事。」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營地中的匈奴人也都停止了活動，一個個鑽進牛皮帳篷裏面休息。
在慌亂之中，很難
從另一方面來說，就算有人看出了端倪，也不會跳出來說破。
屍逐侯鞮（音di，一聲）是匈奴人的名。
也唯有這樣，才能讓其他觀望者沒有借口。蒲奴之敗，非我無能，實在是對手太強大了。
兩人一馬眼看著就要撞在了一起，那巨漢卻突然間一個閃身，身體一貓，大盾橫推出去，鐺的一聲，崩開了屍逐侯鞮的銅矟。與此同時，他腳下再次加速，身體一旋，赤旗隨之轉動，自斜下方撩起，只聽噗的一聲輕響，那狂奔著的戰馬噴濺出一片血光，碩大的馬頭，掉落在地上。
只是擊潰了白土崗，還有富平縣城。屠耆發現，此次出擊營救邪韓，也許並不如想像中的輕鬆。
屍逐侯鞮嘶聲叫喊，還真的就組織起了一批匈奴士兵。
屠耆率領著千夫長們衝出了大帳，卻見軍營已經變成一片火海。
哪知道連富平城牆的影子都還沒有看見，蒲奴已經全軍覆沒。
屠耆，在匈奴話里有正直、忠義的含義。
片刻后，各部千夫長紛紛抵達軍帳，分列兩邊。
屍逐侯鞮先是一怔，舉起銅矟厲聲喝道：「秦蠻子休走，吃我一矟。」
咚隆隆，咚隆隆……
很好，正是西南風……
火勢迅速的蔓延，在狂風的推動下，大火撲向了匈奴大營。
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他，是因為屠耆手中的大軍和背後的月氏人。屠耆很清楚，不僅僅是頭曼在盯著他，包括四角中的其
劉闞親自率領一百五十名精銳甲士，從白土崗側翼滑下來，溜進了那一片白色的蘆葦盪中。
※※※
從亂軍之中衝出了一名魁梧如老羆一般的巨漢。
風很大，劉闞舉起手，測試了一下風向。
劉闞回頭向軍士們做了一個手勢，然後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火摺子，迎風一抖。那火摺子噗的一下子竄出指頭長的火苗子，劉闞立刻把乾草湊過去，隨即扔出去，落在了那蘆葦盪里。
各部勇士都要做好準備，要接連不斷，不停的衝擊白土崗……
「屍逐侯鞮不愧是我匈奴的勇士，果然豪爽。我今日找你等前來，就是為了商議如何一鼓作氣拿下白土崗。屍逐侯鞮，既然你自動請纓，那我就命你為先鋒，明日辰時開始，發動攻擊。
唯有這樣，才能顯示出他的手段。
秦蠻子有能人啊！
甚至他的計劃已經延伸到了白土崗被攻破之後，由那一部人馬為先鋒，殺向富平城。
兩名匈奴將領起身，捶胸領命。
「給我迎戰，迎戰！」
「大王，臨戰之前，何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屍逐侯鞮，我知道你很勇猛，但絕不能掉以輕心，否則蒲奴就是你前車之鑒。一俟攻擊開始，未得我的命令，各部不許擅自停止，乃至後退。我將親自督陣，凡臨陣退縮者，格殺勿論。」
風是往匈奴大營的風
身上的兕皮甲，已經沾滿了鮮血，一手持大盾，一手擎赤旗，大步流星的來到屍逐侯鞮面前。
慌亂中的匈奴人甚至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但見蘆葦盪一片火海，火勢已經蔓延進了營地。
屠耆厲聲喊喝。而那屍逐侯鞮更圓睜環眼，抽出胡刀接連砍翻了四五個好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逃竄的匈奴士兵。
劉闞沒有披帶重甲，只著了一件輕靈的兕皮甲。
一名千夫長站起來大聲道：「明日我願為先鋒，一鼓作氣拿下白土崗，大王不必如此擔心。」
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一束乾草，順著河畔的蘆葦盪，無聲無息的溜進了匈奴人的大營。
白土崗上有多少秦軍？
屠耆說：「我現在安排一下各部出擊的順序……屍逐侯鞮所部為第一梯隊，閭鞮、丘浮尤兩部為側翼掩護，一俟屍逐侯鞮攻擊出現不利，你二部當立刻接手，將兵力投入白土崗之戰。」
不過正直也好，忠義也罷，和欒提屠耆卻沒有半點關係。出生比欒提頭曼晚了兩年，只能做個左賢王。按道理說，這左賢王一般都是單于的繼承者才能擔當，可當時頭曼登上單於之位的時候，還沒有子嗣，只好讓屠耆暫時擔任。所以屠耆的心裏，始終存著一個念想。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間響起了一聲巨獸般的咆哮：「那胡蠻子，休要猖狂，劉闞在此，吃我一旗。」
正所謂以火亂之，以矢雨之，鼓噪敦兵，以勢助之。
守衛在營門口的匈奴人
《三國演義》之中，東漢名將皇甫嵩曾經和黃巾軍血戰。
「敵襲，是敵襲！」
但一百五十把火匯聚在一起，藉助西南風的風勢，大火呼的一下子就燃了起來。
一手執盾，一手擎赤旗，率領所部兵馬，潛入匈奴大營之後，就不再有任何的行動。
焚燒了那些蒲奴所部的士兵屍體之後，屠耆的心裏很不舒服。
入夜之後，谷地起了風。
戰馬希聿聿長嘶一聲，想巨漢撲去。而那巨漢腳下也猛然加速，竟迎著屍逐侯鞮就沖了過來。
這屍逐侯鞮也算是匈奴人之中的異類，身高九尺，生的膀大腰圓，孔武有力。高顴骨，臉頰上還繪著狼頭圖案。一臉鋼針似的鬍鬚，在燭火的照映下，更顯出一種猙獰可怖的氣質。
聽屠耆如此說話，屍逐侯鞮也不再多說。
這喊聲尚未停止，白土崗上金鼓齊鳴。
戰罷之後，黃巾軍就地休整，恰好紮營在一片蘆葦盪裏面。皇甫嵩心生一計，於是就有了火燒長社的戲碼。對於楚漢的歷史，劉闞的確是不熟悉，但是三國演義中的幾場戰役，卻印象非常深刻。匈奴人紮營的方式，不恰恰和那些黃巾軍一樣？今夜風大，正適合火燒谷地。
原以為富平彈丸之地，甚至不需要他出手，憑藉蒲奴的三千騎兵就可以摧枯拉朽的攻佔。
「白土崗上的秦蠻子，非常狡猾！」
這巨漢宛如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殺神，所過之處，如同劈波斬浪。
河谷畔一人高的白色蒿草，在風中搖曳不停，唰唰的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