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一百九十三章 泗水都尉
如果放在以前的話，阿利鞮早就一鞭子抽過去了。
阿利鞮現在是誰也不會相信。
那時候，我要再和那老羆較量一番，兩枚棄子的交鋒……哈哈哈，我現在想起來就覺得興奮。」
放她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留她在身邊，劉闞又不放心。更不要說把她帶回樓倉，那純粹是自找麻煩。這不是普通的仇恨，可以用時間來化解。滅族殺父之仇，比天高，比海深。就算這呼衍珠貌比天仙，賽似嫦娥，劉闞也不能讓她活著。正應了那句老話：斬草定要除根！
數萬大軍，一敗塗地。
在一條小河畔的疏林之中停下來，青年解開腿上的綁帶，從馬背上跳下來，活動了一下身子。
大河北岸……
樊噲說了一句實話，「成司馬，真該給個說法了。要是沒我們什麼事兒，還想回家過新年呢。」
軍帳中眾人聞聽不由得大笑起來。
而造成這一切的，居然是那個幾乎被阿利鞮遺忘掉的富平敗軍。
阿利鞮閉上眼睛，沉吟片刻后說：「好了，說吧，有什麼消息？」
不過，經過劉闞改進的燒酒，遠遠不是早年的燕酒可以比擬。
可是這心裏面，卻是更苦……
好半天，阿利鞮笑了起來，「哥哥果然厲害。我以前還不服氣他，但是現在，卻真的要說一聲服氣了。真真是好謀划啊，讓出了兩千里土地給月氏國，其實就是把月氏國推到了前面。
舅舅已經老了，他那幾個孩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這一次，阿利鞮非但沒有動怒，反而笑了一下，輕聲道：「烏維，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不過似這種事情，以後不要再擅作主張。如果我們不能及時得到消息，就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早先在雞頭山，我若是能存一些小心，多打聽一些消息，也就是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首領是一個高大而壯碩的青年，雖然形容狼狽，卻依舊無法掩去那骨子裡的剽悍之氣。
沿途又收
這時候，那親兵用兜鏊盛了清水過來。腳步聲響起，阿利鞮連忙抹去臉上的淚痕，又恢復早先的平靜之色。不管是什麼人，都不能看見自己的眼淚。這些人到現在還跟隨自己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垮掉。可是如果看見自己流淚，也許連今天晚上的月亮，都別想再看上一眼。
這都快五十天了，眼見著已經過了仲秋。
陳平在下手之前，命人先送去了一罈子濃烈地燒酒。北疆之人，喜好烈酒。早年間就常和燕人交易，購買一些土釀的燕酒。燕國被滅之後，燕酒就變得稀少了。雖然還會有商人販賣，但是價格卻提高很多。呼衍珠雖然是女人，但喝起酒來，絲毫不會比那些匈奴男人差。
阿利鞮搖搖頭，「不可以。以我們現在這點人馬，去了狼居胥山，看人眼色不說，弄不好還會被人害死。烏維，我們不能投奔哥哥，如今之計，唯有回東胡，去找我舅舅，暫時蟄伏。
而軍帳中，更響起一連串的噓聲。
退居狼居胥山……嘿嘿，向北可吞併鬲昆和丁零，向西能吃掉呼揭和種羌。不但遠離了老秦的攻擊，同時還避開被我舅父吞併的可能……狼居胥山水草豐茂，雖比不上大河南北的富庶，但卻能更好的發展，更好的休養生息，更好的壯大。哥哥，你果然厲害……好，好，好！」
咸陽方面的封賞，今天才送抵朐衍。
而阿利鞮則靜靜的站在林邊，嘴角突然間微微一翹：老羆，咱們終究還會有再見的時候。
河南地，不能呆了！
度數高，酒性
劉闞沒由來的一個寒蟬，然後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呼衍珠是在夢中被勒死！
聽阿利鞮詢問，烏維連忙回答說：「已經回來了……只是先前看大王情緒不高，故而不敢打攪。」
蕭瑟的秋風，席捲北疆遍地枯黃。
阿利鞮帶著自己的親軍，拚死從重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那裡雖然還有匈奴人，但全都是冒頓的人。在一連串的打擊之下，阿利鞮也認清楚了冒頓的真實嘴臉。那是一頭孤狼，一頭能隱忍，兇惡狠毒的孤狼。匈奴之敗，說穿了並不是敗給蒙恬，而是敗給了自己。如果一開始，大家能齊心協力的話，現在早就打到了咸陽城中。
「據秦軍所傳，大王子在退至大河北岸之後，先是割讓了河北兩千里土地，三萬頭牛羊，向月氏國稱臣。而後又率領殘部，大約二十余萬人，準備撤退到狼居胥山，進行休養生息。」
其他各部人馬都有指派，為什麼只有我這一部兵馬，到現在也沒個消息？是讓留，還是讓走？整天介的呆在這兵營里動彈不得……你看屠屠，那小子憋得都快要瘋了，總該給個說法吧。」
是啊，掰著指頭算一算，離開家已經一年了。
那笑聲中有多少的苦澀，有多少的悲傷，外人是無法聽出來。烏維等人靜靜的看著阿利鞮，在這一剎那，只感覺阿利鞮好像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似地。陽光下，那背影格外的高大。
但從今以後，一切就將要擺在明處，再難有什麼秘密。
大王？
干餅入口，有點發苦。
不過，這苦惱很快就沒有了！
一隊匈奴騎軍，出現在蒼茫的草原上。人數不算太多，大約有百餘人左右。一個個形容憔悴，看上去狼狽不堪。他
陳平說地不錯，這女人留下來，終究是一個禍害。
一個四旬男子從馬背上解開了褡褳，捧著一張大餅和一塊干肉走到了青年跟前：「大王，吃點東西吧……您已經有兩天沒吃東西了。再這麼下去，身體會撐不住。這些人，還指望著您帶領，殺出重圍呢。您要是垮了，所有人也就都完了。您先吃著，我這就給您去找點水來。」
別說劉闞這種有家室的人想家，樊噲任敖也都有些思念故土。當然了，最主要的，這些人都不是能清閑下來的主兒。這麼整天被圈起來養膘，實在是有些不舒服。
平侯說其中的原因已經告訴過你，三日之後你自行動身。
即便是父子、兄弟，在關鍵時刻，也會毫不猶豫的在身後射出致命的暗箭。
「啊！」劉闞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大王，那我們要不要去狼居胥山？」
怔怔的看了李成半晌，好半天才站起身來，拱手說：「請成司馬轉告上將軍，劉闞定不辱使命。」
平侯還讓我轉告軍侯：陛下在朝會的時候，還好奇的詢問上卿大人，這劉闞是什麼人？北疆四名主事者中的三個人，居然聯名保奏？軍侯，從現在開始，你可就已經入了陛下的耳了。」
失敗，有時候的確會讓人成熟許多。
烏維，我們去東胡……另外，我們在路上搶來的那些中原人的典籍，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揉了揉鼻子，劉闞苦笑道：「誰和我關係這麼好，居然如此惦記我……李成，你接著說，這泗水都尉，究竟是個什麼勾當？我怎麼沒有聽說過這官職？另外，大公子不是要召見我嗎？
軍侯此次在北疆殺屠耆，斬呼衍提，更斬首無數，立下軍功。故而為軍侯提爵三級，為左庶長，三日之後迴
自雞頭山遭遇伏擊，阿利鞮一開始還幻想著頭曼會率兵支援。
好事？壞事？
※※※
還有，你此次奉召前來北疆，所部人馬損失慘重。而你迴轉泗水的任務也會變得更加艱巨，手中沒有兵馬，顯然不太可能。所以，上將軍會在明日調撥出五百樓煩軍歸入你的麾下。另外老羆營編製不變，如今營中的六百兵卒，全部由你帶走。至於壯郡守的三百甲士，你也不需要操心了……上將軍自會補償人手給壯郡守。不過上將軍說了，若泗水有變，定為你是問！」
屠屠眼睛一翻，「這裡有吃有喝的，我急個甚？我看不是我瘋了，是軍侯你快要憋瘋了吧。」
李成說：「這是上將軍、平侯和大公子三人聯名保奏。丞相府一開始並不同意，但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那目光銳利，讓烏維不由得心裏發慌……
彼此間相互勾心鬥角，互不信任。
他說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陞官了，權利大了，可是從現在開始，他的一舉一動，都將會被咸陽注意。從前他可以仗著天高皇帝遠，自己又默默無聞的發展勢力。
「烏維，把大家分成十隊，兩隊一組，輪流巡視周遭動靜。天黑以後我們動身，從勾注山出向北……那裡雖然也是老秦疆域，但是人煙稀少，老秦的兵馬不多。從今天開始，咱們日間休息，夜間出動。順著濡水而行。只要能通過燕長城，咱們也就算是徹底的安全了。」
中年男子是阿利鞮的母親從東胡嫁給頭曼時帶過來的老奴。一直以來，對阿利鞮都是忠心耿耿。
阿利鞮猛然抬起頭，瞪著烏維。
李成笑道：「上
只是一想到這些事情，劉闞的心裏就會感覺不舒服。
※※※
阿利鞮一連說出三個『好』，倒是讓烏維感覺非常的迷茫。
「大公子如今已經返回咸陽述職，怕是無法召見你……上將軍和平侯現在也不好召見你。
頭曼在橫山昭王城遭遇蒙恬主力的迎頭痛擊，慘敗而走。阿利鞮當時還想要回朐衍報到。頭曼都敗了，他的失敗相對而言，不過是小敗而已。憑藉他身後的背景，足以在匈奴東山再起。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匈奴敗了……並且是敗得那樣凄慘。連朐衍都丟了，冒頓更帶著人員物資退至了大河北岸。頭曼死在了朐衍城下，呼衍提也被斬殺在了臨河的渡口。
「烏維，打聽消息的探子回來了沒有？」
劉闞有點發懵！
劉闞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涼氣。
阿利鞮忍不住放聲大笑。
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麼滋味，只能很機械的點頭。
正當阿利鞮茫然的時候，蒙恬的屠戮令發出。北疆秦軍蜂擁而出，在短短的二十天里，阿利鞮遭遇秦軍十一次。連番血戰之後，好不容易聚攏來的殘兵敗將，如今只剩下身邊這百餘人。
然而他沒有想到，他和他的部曲，竟成了頭曼的棄子。面對著從內史郡趕來的老秦精銳，阿利鞮也著實堅持了一段時間。但是在內無糧草，外無援軍的窘況下，最終被召平設計擊潰。
匈奴要崛起的話，只能有一個王。什麼四角，全都是狗屎……如果這一戰，大權在自己的手中時，又怎麼可能敗得如此凄慘？狠狠的咬了一口乾硬的大餅，阿利鞮鼻子一酸，忍不住流出兩行淚水。
不錯，這青年正是頭曼的次子，在昭王城敗走的二王子，同時也是匈奴人的左賢王，阿利鞮！
可這心裏面，卻是五味雜陳，實在是形容不出這個中的滋味。
烏維等人齊聲應命，各自準備去了。
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