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老秦烙印
至涉間這一輩，祖父戰死、父親叔伯戰死、十七個兄弟，也都相繼戰死在統一六國的戰爭中。
自孝公立國恥碑以來，這八個字已經刻在了老秦人的骨子了。但是劉闞，如今只是半個老秦。」
可是又有多少人心向大秦？泗洪的血才幹了兩年而已，那些表面上迎奉我們的人，心裏在想什麼，誰也不清楚。吏員匱乏，有能力的吏員很匱乏，有能力，又與我大秦有干連的吏員，更是屈指可數……泗、淮一帶，是我大秦南方的重要樞紐，泗淮亂，則南方亂；南方亂，則天下亂。
河南地，這一別之後，下次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劉闞騎在馬上，眺望了一眼遠處模糊的朐衍城牆，一揮手，「出發，我們要回家了！」
除了灌嬰、呂釋之、任敖、樊噲和陳平五個人之外，當初從泗水郡過來的人，全都戰死疆場。
朐衍到臨河，一來一回，足足耗費了兩天的時間。第三天，劉闞有在兵營附近的山川之間遊盪了一日，天黑才返回營地。一個人枯坐在軍帳之中，直到聚將鼓響起，才披掛整齊，走出軍帳。
雖然守備森嚴，可是劉闞有蒙恬的手令，加之守軍聽聞劉闞的名字，立刻很客氣的將他領進營中。劉闞在大河畔，把隨行帶來的三壇烈酒，全都灑在了黑土地上，以告祭戰死的袍澤。
上將軍，這一次打賭，你卻是輸了！」
「不錯，大公子的確是賭贏了。但這隻是第一局，還有第二局，第三局，
就在這時，門外有親兵稟報：裨將軍王離求見。
很簡單……別看蒙恬他們現在都自稱是老秦人，但祖上卻不是在關中。而涉間卻是實打實，土生土長的老秦人。據說從秦文公時代開始，涉間的祖輩就生活在關中，此後祖祖輩輩在老秦軍中效力。細算一下，涉間家族的歷史，甚至比嬴氏在關中呆的時間還要久遠。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可實際上，卻已經是物是人非。
來的時候，劉闞帶來了四百人。
山東六國之地，的確是人才濟濟。
扶蘇不在，王離還沒有來。
他年紀大約有三十七八歲的樣子，白凈的麵皮，頜下一部美髯，生的儀錶堂堂，姿容不凡。
「啊……」
而蒙恬，卻絲毫沒有輸了的意思。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輕輕的點著頭說：「重情義好，咱老秦人最重情義。嘿嘿，我的確是輸了，不過我大秦，還有大公子，卻又賭贏了一局。」
天有些陰沉，估計還會有一場秋雨。庭院中的樹木也已經枯黃，看上去很清冷，讓人心生寂寥。
雖然說王離心懷怨念，但木已成舟，他也沒有辦法。
是啊，誰合適呢？
「大公子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可問題就在於，我們手中真的沒有可用之人。咸陽那些個什麼博士，咱們就不要說了。整日里只知道耍嘴皮子，讓他們辦點正經的事情，卻是不太可能。
富平不是早已經變
提起南榮秀，眾人都變得沉默無語。
而在朐衍軍府之中，召平在聽完了彙報之後，臉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抬頭向蒙恬看去，「我說的沒錯吧，那頭老羆恁注重情義。此次迴轉泗水，他一定會走富平祭拜亡靈。
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家族，即便是始皇帝也極為敬重。
臨河渡口守備森嚴，因為隆冬將至，大河一旦冰封，月氏國的騎兵就可以毫無阻攔的衝過來。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富平？
原因？
一千一百人，分成步卒、騎軍和車兵三隊人馬。灌嬰率領五百樓煩騎軍在前面開路，樊噲則帶著四百步卒為中軍隨行。任敖壓陣，指揮三組車兵。踏著清晨第一縷曙光，走上歸途。
而蒙恬呢，也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對王離一如從前般的任用。
去，請王將軍進來吧……他來的正好，我手頭正好有一件事情需要他去處理，就一併解決吧。」
這是個連上將軍蒙恬都看重的人，即便是王離，也很尊重他。
「我們怎麼走？」
老羆的能力毋庸置疑，但老羆的忠誠……克和疾都說，老羆對大秦有感情，否則也不會血戰富平。然則他終究是生長在關中以外，對老秦雖有情感，卻不似土生土長的老秦人一般。
這個人，是個悶葫蘆。
劉闞在隊伍中間，不免悲由心生。
從頭到尾，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在劉闞離去的時候，
劉闞聽完了李成的介紹，也忍不住暗自感嘆，同時更記下了涉間的名字……
蒙恬點點頭，「平侯，我們已經在這小子身上花費了太多的心思，能成什麼樣子，只看他的本事了。
特別是當初和南榮秀關係最好的灌嬰和樊噲，一下子沉默下來。
後來劉闞才從李成那裡知道，涉間是個惜字如金的人。莫說是劉闞，就算是蒙恬或者扶蘇在，這涉間一句話最多也就是八九個字。而且經常是一語中的，從來不和人說什麼廢話。
劉闞強笑一聲，「我想去祭奠一下秀軍侯他們，順便告訴富平的父老鄉親，他們的仇，已經報了！」
陛下擬在河南地設立五原郡，我們手頭的事情很多，還是不要在為他費心了。
守衛在臨河渡口的主將，是當初跟隨王離一同前往雲中的副將涉間。
在這三天里，劉闞也沒有閑著。他央求李成找蒙恬求了一道命令，然後就帶著呂釋之和灌嬰兩人，奔赴了一趟臨河渡口。在這裏，他曾經浴血奮戰，更有無數的袍澤被埋葬在這裏。
「大公子在這件事情上，做的是不是有些過了？」
我大秦自立足關中以來，從未有過泗水都尉這樣的官職。
在朐衍軍府中，召平看著蒙恬，沉靜的說：「雖然我和你們一同聯名保奏，但卻不代表我贊成這件事情。依照大秦律法，出任地方主官，至少要過而立之年。即便是武官的條件相對寬鬆，可我始終不認為一個新年之後
一句話，這是根紅苗正的老秦人。
召平先是一怔，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蒙恬的提問。
蒙恬笑著點點頭，「若為老秦儘力，就一定要跟隨大公子。否則以他在關中薄弱的根基，定然難以成事。大公子很看重他，為此居然專門請奏設立泗水都尉，嘿嘿，看這小子怎不儘力？」
好在他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心中雖然悲傷，卻沒有表露于形。
是啊，該回去看看了，順便告祭南榮秀他們，以慰那些死者的在天之靈。
大公子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一場秋雨過後，讓北疆的天氣頓時帶有一絲冬的寒意。
蒙恬身著黑色的寬鬆大袍，走到門階口停下腳步。
說完，兩人相視片刻，忍不住同時發生大笑起來。
如果只是讓劉闞擔負起治軍事務的話，我還能夠理解。可是讓他監察吏治，只怕不太妥當。」
聽到灌嬰詢問，劉闞想了想，「我想去一趟富平。」
蒙恬坐在庭上，靜靜的聽召平把話說完。許久之後，他突然抬頭問了一句：「那你以為誰合適？」
帶領著護衛，就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劉闞的一舉一動。
召平一蹙眉，想要開口。
劉闞整日縮在軍營之中，蒙疾蒙克兩兄弟則跟隨著嬴扶蘇，幾乎是寸步不離。這心裏有火，卻找不到人出氣，也只好老老實實的在軍府聽令。現在可不比開戰前，蒙恬在河南地大獲全勝，聖眷日隆。王離心眼兒小是不假，可並不傻
掰著指頭算，召平也不得不承認，大秦如今面臨著一種青黃不接，無人可用的窘境。細數下來，咸陽城裡的那些官吏，似乎還真就沒有人能符合扶蘇的要求。要在當地有聲望，要有一定的根基，又要有謀略和鐵血手段，同時還要和老秦有親密的關聯……誰又符合這條件？
召平一怔，立刻明白了蒙恬的意思。
心裏想著，臉上卻帶著和煦的笑容，與蒙恬走出庭上，迎接王離去了……
這裏，也是河南地的第一道防線。
點卯過後，各部兵馬都聚集完備，劉闞這才翻身上馬，下令出發。
只是在分別的時候，拱手道了一句：「劉都尉，你多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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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突然露出了一抹驚異之色，「我好想明白了……大公子莫非是想把這老秦的烙印，刻在老羆的骨子裡嗎？如此一來，天下人皆知老羆為老秦，他也只好為老秦儘力。」
回去的時候，老羆營共有一千一百人之多。聽上去，隊伍似乎沒有損傷，反而又壯大了很多。
王離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軍府門口，召平微微一蹙眉，在心裏輕嘆一聲：劉闞，大公子和上將軍可謂是對你費盡了心思。但願你能在樓倉做出一番事業，不要讓我們失望才是啊。
要知道，涉間是將軍，即便劉闞現在是泗水都尉，依舊比涉間低了好幾個等級。上官送下官，這並非是常有的事情。若非劉闞連番的血戰，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只怕涉間理都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