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廣武城
「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清理了這裏的屍骸。後來有人發現秀軍侯的墓碑，是匈奴人為他修建起來。所以就把屍骸全都葬在了秀軍侯墳塋的旁邊，給他做個伴兒，以免他一個人孤單。」
劉闞說：「實在是讓敬軍侯費心了！」
馮敬不無遺憾的說：「如今內史郡的確是很繁忙，大隊人馬行軍也確實麻煩……」
劉闞走到了南榮秀的墳前，就看見墓碑前擺放著三牲祭品，還有兩罈子燕酒。
勝利的消息，伴隨著寒冬的第一場雪席捲中原大地。對於匈奴人的危害，地處中原腹地的人們或許還不甚清楚，可是對於雁門、代郡、上谷等邊郡的百姓而言，無疑是一個大好消息。
「不清楚……」
據說是大公子扶蘇從義渠抽調出八千民夫，在富平的原址上重新修建一座城鎮。
如今匈奴人走了！
但他並不嫉恨劉闞，相反得到督建富平的命令之後，他率部在白土崗、富平等地巡視，對劉闞越發的敬佩起來。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換在了劉闞的位子上，這一戰肯定是必敗無疑了。
大將軍，就是馮敬的父親馮劫。
四旬男子輕輕點頭，「如此甚好！」
兩人有說了些話，拱手告辭。
在他想來，富平應該是殘破不堪，與廢墟沒有分別。當初一場血戰，劉闞清楚的記得富平城牆倒塌了一大半。可沒有想到，如今在他面前，卻矗立著一座高四丈，長十五里的青灰色城牆。
有年輕的民夫頓時醒悟了，忍不住驚呼一聲道：「老羆營，難道那個人就是富平老羆不成？」
劉闞搖搖頭，「應該不會從內史郡走。如今大戰方歇，想必內史郡的直道正繁忙緊張。我也不想增添麻煩，所以會在義渠轉道雕陰（今陝西甘泉縣道鎮蘭家川一帶），然後
不過，因為劉闞這一句話，馮敬也暗自對匈奴留了一些心思。
「末將馮敬，恭迎劉都尉！」
「老秦也恁厲害，那胡蠻子也忒不經事……
至少，在北疆拖住了老秦數十萬兵馬。
此次徵召，算算日子也已經一年了。
「我又不識字，那旗上寫的是什麼？」
一邊走，馮敬一邊詢問當時的戰況。劉闞基本上沒有開口，反倒是樊噲灌嬰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讓馮敬更加全面的了解了當時的戰況，不由得暗自心驚。
「我聽說，那匈奴人冒頓率部退到了狼居胥山。我想請敬軍侯多幫忙留意一下冒頓的動向。」
對了，我今天去衙門聽差的時候，聽人說老秦新設立了一個泗水都尉的官職。
富平被重建了！
北疆很多人都不認為匈奴人能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看向劉闞的目光，也頓時變的熾烈起來。
一年，這才不到一年的時間，北疆戰事就已經停息。耳公，你說咱們這大業，難道就真的沒有興復的機會了嗎？以老秦兵鋒之盛，我實在無法想象，咱們怎麼才能夠將他們消滅啊。」
馮敬笑了笑，「太原郡的廣武是太原郡的廣武，這邊的廣武是這邊的廣武，大公子說這裏的廣武城，是我大秦的廣武城，與太原郡的廣武城沒有任何關係。廣武，這名字可真是威武。」
當劉闞率部抵達富平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在陳縣的一座酒肆中，兩個男子坐在席上，默默的對視著，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憂慮。
※※※
北疆大捷，匈奴慘敗！
「劉都尉要經由內史郡嗎？」
不過在嘴上，劉闞還是客氣的說：「闞不
兩人寒暄了片刻，劉闞提出要祭拜亡靈。馮敬自然不會阻攔，帶著劉闞直奔新城旁邊的一塊高地。
馮敬有些莫名其妙，但劉闞既然這麼說了，他也不可能拒絕。
馮敬目送劉闞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眉頭微微一蹙，自言自語道：「胡蠻子已敗，他為何還要如此關注匈奴？冒頓……恩，好像是頭曼的大兒子，難道說他們還能再捲土重來嗎？」
四旬男子微微一笑，「到了該成熟的時候，自然就會成熟。陳余，你不要灰心喪氣，耐心的等待吧。
春秋戰國五百年，除了要忍受那漫天的諸侯征戰之外，還要遭受胡人的迫害。
「都尉請講。」
而這一切，劉闞並無所覺。他帶著灌嬰樊噲等人，在昔日戰鬥過的地方又走了一圈之後，拱手和風景告辭。馮敬也知道劉闞此時的心情，故而也沒有挽留。只是頗有些遺憾的說：「大將軍前兩日派人來，過些時候，可能和大公子一同前來北疆。他對都尉，也是非常欣賞，很想見一見都尉呢……可惜都尉要走，大將軍一定會很失望……回頭一定會狠狠的責怪我。」
當下點頭道：「請都尉放心，我會多留意這個人的。」
雖然馮敬最終取得了勝利，可是他心裏明白，如果不是上面刻意讓劉闞所部連連遭遇強敵，而安排他以逸待勞的話，硬碰硬和劉闞所部交鋒，他絕不是劉闞的對手。雖然勝了，但馮敬心裏很不痛快。後來隨王離前往雲中，可沒有想到，卻因為劉闞，使得蒙恬改變了作戰計劃。
而劉闞，也連忙下馬，攙扶著馮敬，「敬軍侯，你我袍澤，何需
而東胡也好，月氏國也罷，面對著大秦強大的兵勢，也不得不變得謹慎小心起來，不敢再如從前一樣的襲擾邊郡。人們長出了一口氣，靜下心細想：這大秦雖然律法嚴苛，但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他們能真正的做到保護百姓……不管是出於什麼心思，他們至少做到了。
一個軍卒湊上前去，指著遠處那整齊列隊的老羆營軍陣，「看到那面大旗，你們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劉闞倒是沒有再去追問。
說罷，他手指輕輕敲擊食案，口中不停的念叨著：「泗水都尉，樓倉……老秦這一招，倒也的確是毒辣。」
馮敬老遠就跳下了戰車，插手向劉闞行禮。
據說官署就設在樓倉……樓倉地處泗洪，是勾連會稽、九江等郡的要地。弄出這麼一個泗水都尉來，老秦恐怕是另有籌謀。我擔心，這是老秦針對南方反秦義士而出的毒計。你回頭去找一下武臣，他在衙門裡的關係比較多，讓他打聽一下那泗水都尉，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也接到了上面的通知，知道劉闞官升泗水都尉，要經過這裏。
「不識字，難道還不識那旗上的標誌嘛？大戰之後，整個北疆只有一支人馬能使用這個標誌。」
「敬軍侯陪的那個人是誰？」
事實上，不僅僅是馮敬。
被這麼一大幫子大佬們惦記，是好事……只怕也是一件壞事。是好是壞，還真的說不清楚。
家中老母妻兒都在翹首期盼，我也歸心似箭。呵呵，若是順利
劉闞鼻子發酸，眼睛有點紅。
蒙恬大將軍拓僵千里，攻取河南地……
馮敬輕輕點頭。
有人高興，自然就有人失望。
不管是因為對劉闞的尊敬，還是從官職上而言，馮敬覺得，自己這一禮一點都不委屈。
「前些日子，大公子回咸陽時，途徑此地。蒙疾蒙克陪著他一起前來拜祭英靈，大公子更痛哭失聲。」
「時機成熟，時機成熟……可那時機，什麼時候能成熟？」
敗得太凄慘了，十亭折了七八亭，甚至連自家的土地都放棄了，匈奴人怎麼可能再崛起？
比之原來的富平縣，新建的城鎮足足大了兩倍。負責督建城鎮的官員，劉闞也認識。馮敬，居然是大秦當朝太尉馮劫之子馮敬。當劉闞看到馮敬率部出來迎接的時候，著實吃驚不小。
另外，還要請武臣派人走一趟下邳，通知那邊的人，要加強對樓倉的關注。」
在他對面的男子，有四十多歲，「陳余，你莫要灰心喪氣。老秦兵鋒雖盛，可是盛極必衰。他們的確是取得了北疆的勝利，但如果你從另一方面想，盧師的計謀，未必就真的失敗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抑住流淚的衝動，詫異的問道：「廣武？我記得太原郡好像也有一個廣武啊。」
站在這裏，可眺望滾滾大河，聆聽大河之水的咆哮。
說起來，他和馮敬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集。
在臨別的時候，劉闞又突然拉住了馮敬的手，「敬軍侯，還要煩勞你一件事情。」
祭拜了南榮秀等人之後，馮敬又陪著劉闞等人在工地上走了一圈。
大旗獵獵招展，旗上的飛熊似活了一般，呼之欲出。
我聽人說，那始皇帝已經下令修建登天台。盧師如今越發得始皇帝的信任，想必一定還有后著。咱
富平三十日血戰，老羆之名已經傳遍了北疆。
「泗水都尉？」
劉闞聞聽，不由得心中苦笑：看起來這次在北疆，鋒芒太露了啊。
這才過去了多長時間，居然就敗了，而且還敗得如此凄慘。盧師這一番苦心籌謀，算是白費了。
「費甚心？」馮敬嘆了一口氣，「說實話，當我聽說都尉你在這裏浴血奮戰的時候，敬很不能與軍侯偕手……」
陳余抿了一口酒，沉吟片刻之後說：「也好，我晚上就去找武臣商量。聽說下個月衙門要派人往廣陵公幹，我爭取一下，看能不能爭取到。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專門走一趟樓倉，打聽一下消息。」
當初在永正原的時候，一開始馮敬看不上劉闞，甚至還煽風點火，等著看劉闞出醜。直到永正原新年大比，劉闞連戰連勝，從十幾曲人馬中脫穎而出，連敗強敵，最終殺入了決賽。
兩人說著話，就登上了高崗。
說話的人，年紀相對年輕一些，大約在三旬左右。
馮敬說到這裏，話鋒突然一轉，輕聲道：「聽蒙克說，大公子有意將富平划入河南地，並且在這裏立下河南地新郡和北地郡的界碑。不過不會再叫富平了……大公子說，富平這個地名不好，所以新城建立起來之後，會改名做廣武城。廣武，唯有這個名字，才配得上這些英靈。」
工地上的民夫們，看著指手畫腳的劉闞等人，忍不住低聲的詢問。
城市改名，這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他也管不到。再說了，廣武這個名字，聽上去的確是比『富平』有氣勢。罷了，這上面的決定，不是他這樣一個小人物可能干預，隨他們去吧。
於是乎，馮敬從原來的主角，變成了旁觀者。
劉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