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一百九十六章 陳平獻策
「我明白，我都明白……說實話，我是真想把你留下來。可我也知道，我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
劉闞一怔，疑惑的問道：「這麼晚了，他們有事兒嗎？」
可是現在，邵平在富平戰死，三百藍田甲士也死傷殆盡。劉闞必須要回去給嬴壯一個交代。
樊噲和任敖相視一眼，顯得有些為難。
在途經橫陽（今河南商丘境內）時，劉闞做短暫的修整。在私下裡，他把灌嬰拉到了一旁，「算算你也有兩年多沒有回過家了吧。這次你在北疆立下戰功，如今享四等民爵，這次路過睢陽，正可衣錦還鄉。我可以給你一段時間的假期，等過了新年，再趕去樓倉向我報到。」
「劉都尉，將來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不要忘記了我。由雖無甚才學，但還算是有些門路。只要能幫上的，一定不會推辭。大家都是為陛下效力，也談不上什麼地域的遠近。」
這話，說的是合情合理。
劉闞必須要回相縣述職。雖然說他已經不需要這麼做，可是于情于理，他都必須去拜見嬴壯。
廷尉李斯！
劉闞一度認為，樊噲和任敖會死心塌地的為他效力。你看，跟著我雖然很危險，但是也很刺激。
當下，灌嬰也不啰嗦。
如果在後世，劉闞這泗水都尉更像是一個軍區，指揮的全都是正規軍；而郡縣中的兵馬，更類似於地方武裝力量，和泗水都尉府的兵馬完全是兩個概念。同時，泗水都尉有彈劾郡以下各縣官員的職權。也就是說，在泗水都尉府的管轄範圍內，除郡守郡尉之外，全都在劉闞的監察之下。
也就是說，在東海、泗水兩郡，劉闞就是最大的軍事長官。在品秩上，仍歸屬泗水郡治下，可實際上呢，泗水都尉府直接歸太尉府所轄，在沒有太尉府的命令時，郡守也無法指揮。
劉闞站起身來，走到了樊噲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我要是走了，那騎軍……」
這是一個新貴！
或許他不是主謀，但也是個幫凶。所以當劉闞見到李由的時候，心裏頗有些不以為然。不過，在滎陽停留了一天，也使得劉闞
「好像是有事兒，而且挺著急的……」
「你是說，李斯廷尉？」
當下會心一笑，不再就這個問題談論下去……
所以，即便劉闞的職權範圍只是局限在泗淮一帶，可各地的官員，依舊不敢懈怠。
出了函谷關，劉闞歸心似箭，越發的期盼著能早日見到家中翹首期盼自己的母親和妻兒。
陳平說：「樊噲之所以不肯為都尉效力，無非是因為他和某個人的情誼。只要殺了那個人……」
特別是在途經三川郡的時候，他更見到了三川郡郡守李由。
灌嬰一聽就急了，「為什麼？」
李斯善於鑽營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
劉闞怎可能不知道這老人家的故土情節？他輕輕點頭，算是接受了任敖的解釋，旋即向樊噲看去。
劉闞不明白，這個時候樊噲和任敖會有什麼急事。不一會兒，就見樊噲任敖兩人龍行虎步的走進了屋中，插手向劉闞行禮。
劉闞並不認為陳平是空穴來風，但是有些話也不好說出口，只能淡淡一笑，「也許是這樣吧！」
李由，對於劉闞而言，無疑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可如果提起李由的父親，劉闞可是如雷貫耳。
不過他話鋒突然一變，「都尉，你就這麼相信陳平嗎？難道就不害怕有朝一日，我揭穿你嗎？」
他和任敖退後一步，插手又向劉闞行了一禮，大踏步離去。
畢竟在劉闞出征的時候，嬴壯給了他三百藍田甲士，外加一個司馬。
「此計甚妙，真不愧是道子啊……不過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樊噲不是傻子，若是立刻動手，他怕是會看出端倪。緩一緩，等屠子放鬆警惕的時候，咱們在動手。到時候自然水到渠成。」
灌嬰心動了……
任敖苦笑一聲，「闞兄弟，跟著你的確是很快活，這段時間來，雖然整日出生入死，可我真的很高興。但是你也知道，我家中尚有花甲老母，我必須
「屠子！」
陳平嘴角一翹，「都尉所言極是！」
陳平一怔，旋即笑道：「好端端的我為何要告辭？我只是奇怪，都尉你明明想要留下他們，為何又不挽留呢？」
陳平冷笑道：「任他姦猾似鬼，但終歸是個小人物。都尉想要那個人的性命，甚至不需要出面。只需如此這般……到時候他想不死都難。只要那個人一死，樊噲還不是乖乖的為都尉效力？」
樊噲頭一低，沒有說話。
母親倒是同意我去闖蕩，可是我卻不能置她老人家于不顧。這次去北疆，一開始我並不想去。但蕭大哥勸過我，母親也勸我。我後來想想，出去闖一闖，跟闞兄弟拿個功名也不錯。
「李由的性子極其高傲，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向人示好；都尉的這個官職，雖說權利很大，可終究是一個臨時設立的官位，不具備任何的說服力。聽人說，此前就算是和李由平級的人往來三川郡，李由也懶得理睬。這一次他這麼熱情，我覺著在他身後，似乎有廷尉的影子。」
「辭行？」
劉闞拱手感謝，和李由道別。
這邊剛送走了灌嬰，劉闞正準備休息，呂釋之走進了屋內，輕聲道：「闞哥，樊噲和任敖在外面求見。」
以二十歲的年紀，就成為一個地區最高的軍事長官，僅是這一點，就足以讓許多人趨之若鶩。
不過，與去北疆的時候不一樣，回家的路，好像一下子變得長了。劉闞今非昔比，身為泗水都尉，官職仍舊比各地郡守低了半級，可權利絲毫不比任何一個地方的郡守郡尉來得差。
「道子，你不會也是來向我告辭的吧。」劉闞不由得苦笑詢問。
不可否認，在大秦橫掃六國的時候，李斯的確是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許多人說李斯心眼兒小，因妒而陷害了同門師兄韓非子。可實際上呢？韓非子當初前往秦國的時候，是抱著間秦的心思，試圖通過他的影響，來破壞大秦的發展勢頭，從而為故韓
劉闞不禁苦笑著撓了撓頭，果然是這樣……似樊噲這種人，把義字看得比命還要重，怎可能因為榮華富貴就投靠自己呢？強留下他？劉闞倒不覺得有多麼困難。武力也好，權力也罷，劉闞如果想留下樊噲，還真的是易如反掌。可留下又有什麼用處？身在曹營心在漢吧！
聽了這句話，劉闞卻笑了起來……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辭行呢？任大哥，你和屠子現在都是有軍功爵在身的人。我這次回樓倉，也需要人幫忙。你們為什麼要辭行呢？莫非是我劉闞有怠慢你們的地方？還請明言。」
函谷關早已不見了蹤跡，古都洛陽也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不過最後他死也就是死在這『鑽營』二字上面。
從他的言談之中，就能夠聽出他對老秦的感情。劉闞記不清楚李由是怎麼死的，印象里李斯被殺的時候，跟在他身邊的是小兒子。想必是在中原大亂的時候，被那義軍所殺死的吧。
劉闞擺手笑道：「屠子，任大哥，這麼晚了，你們有什麼事情找我？不能明天再說嗎？」
但是，大秦卻是真的毀在了李斯的手中。
「自家兄弟，不必多禮。」
把虎符交還給了劉闞之後，帶著劉闞配給他的十名親隨，連夜動身，趕往睢陽。
陳平點點頭，「都尉如今也算是新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大公子對你非常欣賞，也非常看重。李斯的心眼兒向來活泛，他也能看得出，大公子將來必然會接掌大秦。可是他和大公子之間有沒有什麼交集，與上將軍和平侯這些大公子一系的人員也不甚親密……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去折節交往。但是讓他兒子出面就不一樣了，這個人很善於鑽營啊。」
樊噲如今是四等民爵不更；任敖也是三等民爵簪裊。
原來不是要除了我的兵權！
闞兄弟，廢話我不多說。待老母百年之後，如果闞兄弟你還需要我任敖的話，我義不容辭。」
「留的住人，留不住心啊！」
在分別的時候，李由拉著劉闞的手，顯得情深意切。
片刻后，還是任敖咳嗽了一聲，輕聲道
陳平附在劉闞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話，說的劉闞連連點頭。
沿途，劉闞不得不面對各郡縣官員的接來送去。
跟著我，可以享盡榮華富貴。只要你們有本事，就能出人頭地……劉闞實在不明白，他二人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向他辭行。
李斯看出了這一點，故而設計殺死了韓非子。
當然了，劉闞只有監察彈劾之權，但沒有處置之權。
劉闞愕然問道：「道子的意思是……」
且不說劉闞前世時就聽說過這個在歷史上毀譽半參的人，一篇《諫逐客書》，是中學語文課本必修的課業。而今劉闞身為泗水都尉，少不得要和李斯執掌的廷尉打交道，有怎能不小心？
而且，這個人對大秦可謂是極端忠誠。
「灌嬰，前面就是睢陽了，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你心在沛縣，我也無話可說。
從富平血戰開始，大家並肩作戰，生死與共。
灌嬰長出了一口氣。心裏的確是不太情願，這樓煩騎兵驍勇善戰，使用起來頗為順手；不過再一想，樓煩騎兵雖然精悍，可終究不是自己訓練出來的騎軍，自然也顯示不出自己的手段。
好了，祝你們好運。我會派人隨你們一同迴轉沛縣，把你們的情況告之李放。多多保重吧。」
樊噲低聲道：「闞兄弟，你也保重！」
在路上，陳平突然笑道：「都尉，以平之拙見，李由絕不會無端端的這樣子向你示好啊。」
陳平一笑，「都尉若想留下他二人，其實也不難。任敖不用說，他遲早會來為都尉效力；不過那屠子嘛，卻是要耍一些小手段。如果都尉願意，平倒是有一計，可以讓樊噲歸順都尉？」
這二人走後不久，陳平從屋外走了進來。
以陳平的聰明，當然可以聽出劉闞是贊同他的話語。
這兩個人，說不上誰對誰錯。韓非子是故韓王族，怎可能真心實意的為大秦效力？的確，《韓非子》一書提煉出了法家學術的精髓，但是韓非的目的並非是要幫助秦王嬴政，相反是想要毀掉秦國；作為嬴政的重臣，李斯倒也沒有做錯。大家各為其主，豈
「哦？」
只要有馬，還愁練不出一支精銳騎軍嗎？
可是……
劉闞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詫異地看著任敖兩人。
劉闞的眼睛一亮，但旋即又一蹙眉頭，「那傢伙姦猾似鬼，想要殺他，怕也不易啊。」
雖然郡縣之中，也配有兵馬，但是和泗水都尉的兵馬，性質不同。
劉闞說完，上前一步，用力擁抱了一下樊噲。
就這樣，一路上走走停停。離開了三川郡之後，直接從碭郡穿行，直奔相縣而去。
劉闞擺手笑道，「莫非少了你灌屠夫，我還就吃不上帶毛的豬了？騎軍我自會帶領，你無需操心。再說了，等回到樓倉之後，這五百樓煩騎兵，我是不會給你的，你要再訓練出一支騎軍。」
所有的一切行為，一如秦法所規定的那樣，圍繞著始皇帝而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路。可以說，劉闞已經徘徊在大秦權利核心的邊緣。
對李斯這個人，劉闞很難說的清楚是什麼樣的感覺。
「嘿嘿，這支騎軍我有用……你別問那麼多。反正你回頭再給我組建出一支三百人的騎軍出來。馬匹什麼的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拜託李成在北疆收購，大約開春后就能送過來了。」
老人家年紀大了，不想離開故土，只想能葬在沛縣。
如果他發現了某地官員不合格，直接奏報丞相府。丞相府會核查落實，然後呈給始皇帝；再由始皇帝批示，下發廷尉，由廷尉來具體執行處罰。
也正因此，一路上他不斷的催促兵馬加快速度，以期能早日抵達家中。
泗水都尉最誘人之處，就是可以調動兩郡一縣的兵馬。
「屠子，你是怕人罵你見異思遷，不講義氣吧。」
只能說，咱們相識的晚了……好吧，你要回去，我也不留你。北疆一年，你我並肩戰鬥，出生入死，可稱得上是生死與共。別的話我就不說了，只希望你莫忘記《秦風無衣》：修我矛戈，與子偕行。
「那讓他們進來吧。」
是啊，兩年多沒有回過家了。期間父親灌雀雖然去樓倉和他見過兩次，但每次都是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現在離家只不過兩三個時辰的路，回去看看，和家人團聚一下，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