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名將之後
青年說：「我倒不知道此劉闞是否就是田翁所言的劉闞，但這劉闞，好像的確是出自沛縣。
不更是四等爵！
這是個半圓形的盆地，氣候宜人，物產也極其豐富。
「盯著朱句踐！」
修長白皙的手指，敲擊著桌面，而且越來越急促，引起了田安的注意。
「話是這樣說，道理我也明白，只是……」
說話的人，是坐在主位之上，年紀大約有四十三四，生的白胖，宛如後世彌勒佛般模樣的男子。一身錦衣，頭戴黑冠。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笑模樣，給人一種與人無害的感受。
柴武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張先生此次謀划，可有把握？」
「無甚大礙，只是當年逃亡之時落下的病根……卻是有勞將軍挂念，張良實在是過意不去。」
張良聞聽，微微一拱手。
鬚髮灰白，不過精神看上去似乎很好。
張良的眉頭，蹙的更緊。
而旁邊的張良，則微微一蹙眉頭，眼中閃過一抹冷芒。
柴將軍凝重起來，輕聲道：「那你說怎麼辦？」
所以，當田安的父親死後，嬴縣田家在田安的執掌下，發展的更為迅猛，隱隱已成為嬴縣第一大族。
柴將軍一笑，伸手指著那粗豪青年，「這是老朽犬子，名叫柴武。自從暴秦破趙之後，就隨我四處流浪。是個粗人，不過早年也曾在軍中效力，武藝不差，而且於騎戰之法頗有心得。
自秦攻陷齊都，消滅了齊國，統一天下之後，齊地雖小有動蕩，但大都是小股流寇盜匪作亂，成不得大氣候。故而，在大秦治下，齊地還算平靜。至少比起楚地來，要平靜了許多。
「就依少君之言，咱們立刻回山，整點兵馬，隨時準備出擊！」
此時的大秦，也停止了對六國王族後裔的大規模清洗。
田安的祖上，早在齊威
相貌頗有些清秀，身體單薄而瘦弱。聽到田安的話，這男子突然咳嗽了兩聲，臉上透出一抹病態的嫣紅。他喝了一口酒，輕輕的出了一口氣，而後抬起頭問道：「柴將軍，山中可安頓妥帖？」
張良說：「少君所說的這個人，我也聽說過，是個心狠手辣之徒。幾年前泗洪的那次動蕩，田翁可知曉？」
「子房，今日柴將軍前來，正好商議一下接下來的行動！」
「劉闞？」
田安一怔，點頭道：「當然知道！」
田翁，張先生……此人雖商賈出身，但卻頗有謀略，而且膽子很大，不偱常法，不可不防！」
李左車的祖父李牧，前半生一直是和胡人交鋒。
青年李左車撓撓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哪有說一定能成功的事情？如今老秦在中原兵力空虛，若田翁起事成功，則齊地必亂。到時候老秦在中原的兵力，定然由楚地轉向齊地，而楚地義軍則能順勢而起。楚地一亂，中原必亂……只是，和月氏東胡聯手，會不會有些過份了呢？」
自博浪沙刺殺始皇帝之後，張良就隱姓埋名，再無音訊。
嬴縣，又名嬴邑（今萊蕪市城西北羊里鎮城子縣村）。
雖然年紀不大，卻不容小覷。咱們起事在即，當需小心謹慎。最好別讓他進入濟北郡，萬一被他看出端倪來，只怕會前功盡棄……田翁門下當有武藝高強者，何不在途中取走此人性命？這樣一來，即便是老秦再派人過來，為時已晚。到時候田翁振臂一呼，天下義士定會響應。」
此時，天將黃昏。
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嬴縣的田宅之中。輕輕咳嗽了兩聲，張良又看了一眼那老者身後的兩個青年。忍不住問道：「柴將軍，
我之前曾在北地遊歷，聽說過這個人。此人曾以數百兵馬，力抗匈奴數萬大軍于富平城外，並擊殺左賢王屠耆，阻阿利鞮多日。後來又奇襲朐衍，劫殺臨河渡口，用兵如神，非常高明。
李左車卻正色道：「朱句踐的祖父的確是猛士，可你我又怎知道這朱句踐是否和他祖父一樣勇猛？這種虎父犬子的事情太多了，只說咱大趙的馬服君父子，不就是一個最好的說明嗎？」
涼亭里，端坐著五個人，有老有少。年紀最大的，約在五旬左右。一身勁裝，武人的打扮。
而柴將軍，在沉吟片刻之後，一咬牙，也下定了決心。
三人言罷，打馬揚鞭而去。
馬服君父子，就是趙國名將趙奢和那個名揚千古，紙上談兵的趙括。
早先那和善的模樣，在這一刻突然間消失無蹤。
柴將軍拉著儒雅青年的手臂，「卻是我大趙名將之後。」
嬴縣城門大街，有一座很大的宅院。
這一位嘛……」
柴武立刻贊同道：「左車所言極是。」
張良的計策里，牽扯到了和月氏東胡這些異族人的聯合，故而李左車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
少君，是對青年的尊稱。
李左車說著，不由得輕輕搖頭，嘆了一口氣道：「祖父有言：匈奴不滅，心腹之患。他當年未曾做到的事情，如今老秦人做到了。可是我這個後人，卻要和胡人聯手，消滅老秦？將來九泉之下，恐怕也沒臉去見祖父。」
武安君，就是故趙國相，大名鼎鼎的趙國大將軍李牧。
「哦？」
田翁，此事就勞煩於你來安排……明日我先往薛郡，后至臨淄，拜訪田都田福。良回嬴邑之日，也就是咱們起事之時。柴老將軍，此次關係重大，兵事還需要煩勞老將軍多多費心。
「是啊，張先生只管放心好了！」
當時，商鞅還沒有在秦國變法，而齊國也正是鼎盛之期。百多年來，濟北郡田氏族人大多為商賈。生意也不甚大，直到田安的父親時，才開始發展。並且在齊國滅亡之後，很快就變成了嬴縣大戶。
一直沉默無語的柴武，突然開口說道：「我和左車都會協助父親，只待先生回來，大事必成。」
畢竟大亂之後需要大治，始皇帝兩次東巡，也是為了安撫山東六國子民的心。大清洗結束，取而代之的就是一連串的安撫行為。田安作為齊國王族後裔的事情，也被翻了出來，並且在朝廷有意識的安排下，給予了嬴縣田家許多便宜，甚至還給了田安一個『不更』的爵位。
時值盛夏，田家花園中，百花盛開。
「柴將軍，阿武說的也有道理。萬一那個朱句踐失敗了，老秦人肯定能覺察到我們的意圖。」
不過，我聽人說，朝廷已命泗水都尉劉闞前來徹查此事。」
「子房，何故如此焦慮？」
朱漆大門，鉗有巴掌大小的銅釘。明晃晃，亮閃閃，在日光下顯得格外醒目。那光毫閃動，也使得門頭上紫色橫匾，頗有貴氣。上書金燦燦兩個大字『田府』，也說明了這宅院主人的來歷。此地主人名叫田安，是實實在在的齊國王族後裔。當然了，只是一支偏遠的旁支。
這男子，竟然是張良！
特別在始皇帝將山東各國的豪族大戶遷往咸陽之後，田氏族人越發的稀少，於是也就越發低調。
青年聞聽不由得啞然驚道：「鐵椎猛士竟有後人在焉？」
「竟是武安君之後，田安失禮，失禮了！」
老者對這清秀男子似乎很尊敬，關切的問道：「子房，身子不舒服嗎？」
若張狗在，何需勞煩義士後人？
他輕聲道：「這有何難？我門下有一勇士，乃魏
柴武連連點頭，「聽少君言，那劉闞勇武過人。可惜我不能和他一戰……不過，田翁說的那個人，真的能殺死劉闞嗎？萬一失敗了，豈不是暴露了我們的意圖？父親，咱們不可不防啊。」
話音未落，柴將軍揚起馬鞭抽向了柴武，「蠢材，張先生是老韓貴族，六年前在博浪沙椎殺秦王，天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若論對老秦的仇恨，只怕連你我都無法和張先生相比呢。」
一座雅緻的涼亭外，婢女們正在演奏樂律。
田安肥碩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戾色。
自齊王田建死後，生活在齊地的田家族人一直很低調。
張良聞聽，不禁有了興趣，忍不住上下打量那青年。青年則睜開了眼睛，朝張良行了半禮。
「這個……應該不會吧。」
聞鐵椎二字，張良不由得心生感慨，忍不住輕聲道：「可惜我家那張狗自博浪沙後下落不明。
李左車說：「朱句踐如果成功了，則皆大歡喜；若是失敗了，咱們立刻出手，不給那劉闞以喘息的機會。」
柴將軍微微一笑，「我大趙能否復興，只看此次能否成功。張先生無需挂念，柴某定竭盡所能。」
在他的身邊，跪坐兩個青年。年紀都在二十三四的樣子，一個相貌粗豪，生的孔武有力；另一個則略顯單薄，英挺之中透出儒雅氣質。這兩人端坐老者身後，文氣的閉目養神，粗豪的則大口飲酒。
「少君，莫再想這件事了……已經到了這一步，說這些也沒甚用處。東胡只要能拖住老秦兵馬，則我大趙就有復國的希望。
李左車先是一怔，緊跟著眉頭一蹙。
青年卻似渾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左車不過一無名小卒，怎當得兩位看重？此次左車受柴家叔叔相邀，只是想向先賢求教……張先生在梁父山的一番謀划，果真是巧妙，左車佩服。
「是啊，是啊！」
在他的下手處，則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柴將軍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與東胡月氏合作，等於把狼引入家中？可現如今，除了東胡和月氏，你認為誰能拖住老秦在北疆的兵馬？若老秦北疆兵馬一動，山東北部義軍，又有誰能抵擋住老秦兵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想來張先生心裏也很清楚，而且已有了決斷。」
張良田安聞聽，全都肅然起敬。
田安一怔，「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啊……我依稀記得，前些年賣的泗水花雕，似乎就是一個叫劉闞的人釀造出來。少君所說的這個劉闞，該不會就是那個在沛縣城賣泗水花雕的劉闞吧。」
「他祖父，就是武安君！」
「可田翁是否知道，那次動蕩就是此人一手引發。心狠手辣，足智多謀，而且又精於兵事。
這中年胖子，就是田安。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柴將軍帶著青年和柴武，告辭離去。
也就是說，朝廷免了田安的徭役和兵役。
日暮西山，在蒼茫大地上，灑下了一片殘紅……
三人離開了嬴邑之後，徂徠山方向行去。
自春秋以來，嬴縣就是齊國屬地。齊桓公二年（公元前684年），齊魯兩國曾發動了著名的長勺之戰，就是在嬴縣附近。北部是泰山余脈，自西向東有三平山、香山，南部則為徂徠山。
在路上，柴武忍不住問道：「左車，你覺得這張先生，真的能相信嗎？」
柴將軍默然不做聲，而李左車則流露出羞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