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龍在田
第二百四十一章 伴駕（二）
這些公文，全都是從咸陽以六百里加急送至。
這一路航行，卻是真的把劉闞折騰的不輕……
品秩自然比不上劉闞原有的泗水都尉，可放眼關中，想做中郎騎將的人，但卻是數不勝數。
止這些？
潮頭捲起泥沙，沒過了海灘，時而筆直，事兒蜿蜒曲折，最終形成人字潮。
始皇帝當然不可能在這裏呆上半年之久。
公元前770年，秦襄公護送周平王東遷，因功封賞，始建秦國。
然而大江之上，卻是另一幅景象。江水滾滾東逝去，延綿十數里的船隊，浩浩蕩蕩的在江面上行進。由於驪山皇陵已進入關鍵，需要大量的木材。所以江面上，漂流著許多大木，隨著江水而走。
趙高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后兒個陛下就要去滎陽召見百官，然後就要巡狩東方。為什麼今兒個讓那劉氏子擔當中郎騎將？劉氏子年紀尚小，又未經過藍田大營歷練，似乎有一點……」
原因無他：中尉軍是始皇帝的禁衛軍，也是咸陽宮護衛軍。誰都知道，大秦有百萬雄師，然則論其最精銳，最有戰鬥力，首推中尉軍。不論是裝備還是待遇，甚至連戍衛軍都無法比擬。
心裏面雖然是千迴百轉，可臉上卻表現的非常平靜。他默默的跟在始皇帝身後，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
中郎騎將，通俗一點來說，就是騎軍禁衛官，統中尉軍一校騎軍。
不過，賈紹很聰明。
西垂，是殷商之時對西邊的泛稱。
不過，中尉軍的戰鬥力，卻從未被人見到過。
騎軍為先鋒，劉闞率兩千騎軍，提前出發。
加入中尉軍的第二個條件，需武藝高強。在這個基礎上，還需要有足夠的戰術素養，精通軍陣之法。老秦自司馬錯時期開始，有了鐵鷹銳士一支。然則，想要成為鐵鷹銳士，實在是太過艱難，千里挑一，萬里挑一，才可能成為鐵鷹銳士。被刷下來的大秦勇士，又如何安置？
從老秦走出西垂的第一步開始，都城更
畢竟身為帝王，一代雄主。朝中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所以挑選個好日子，觀賞一下風景，雖看不到那種洶湧澎湃的涌潮，能略微感受一下，也就足夠了。再說了，他本就不是為了玩樂而來。
始皇帝不準備入城了！
所以對中郎騎將的更迭，並沒有太多的抗拒。
始皇帝打斷了趙高的話語，「自這劉氏子在北疆出現，朕就一直在關注他。這小子膽略勇武，都無二話。說他是老秦第一猛士，也不為過，實為老秦之任鄙在世。在樓倉，他做的也不差，三田之亂時，頗有計較。他出身好，又有戰功，而且還是貞母的女婿，甚好，甚好！」
快的讓劉闞，有點難以接受……
夜色深沉。
到始皇帝登基時，有鄒衍推五行陰陽之說。國尉尉僚根據這五行陰陽之說，又推演出了五錐陣，專供中尉軍演練。步卒五錐陣，騎軍三錐陣，可劃分為小陣，也能匯聚成大陣，據說威力無窮。
后佔領被戎人和狄人所霸佔的原周朝在後世陝西的領地，這才開始了大秦擴張的腳步。公元前677年，秦建都於雍地，此後三百年，都城屢次更換，領土也隨之，變得日益廣袤起來。
於是，賈紹在馬上拱手欠身，撥馬離去。
老安，是原中尉軍中郎騎將，劉闞所接手的人馬，原本就是老安指揮。
劉闞在接到聖旨的第二天，正式成為中郎騎將。劉信和那二十名親隨，一併被納入中尉軍編製，但只從屬劉闞。劉信，為騎軍小將，跟隨劉闞。在中尉軍中，騎軍小將就相當於閭長的存在，可管轄五十人。但是劉信這個騎軍小將，實際上手底下卻是一個兵卒都沒有。
大殿外，北風呼嘯。
雖說是用程公紙抄錄，可這些奏疏，也足有十余斤重。有時候，趙高真的很佩服陛下的精力。若換一個人，就算是比陛下年輕個十余歲，恐怕也經不住日日夜夜，如此繁忙的工作。
劉
這心思一起，諸般念頭就蜂擁而至。
劉闞率部騎馬登船，沿途不斷清理河道。差不多過了正月之後，船隊通過丹陽，才算安穩下來。
他將在滎陽城外的軍帳里，接見官員。
始皇帝非常認真的批閱著奏章，大殿下，內侍趙高靜靜的肅手而立，一口氣要分成幾次呼出。
始皇帝這一觀潮，卻又旁生枝節，出了一樁是非……
最早時，老秦人因善於養馬，落戶西垂。周孝王封嬴非子為附庸，從此就有了老秦這一族。
南方之木，到北方十分麻煩。
這一支人馬，除了嬴氏帝王，無人能夠召喚。
始皇帝把最後一份奏疏批閱完畢，放下毛筆，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
始皇帝這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在趙高的心裏面，掀起了驚濤駭浪。
戌時，大風起，氣溫驟降。
在中尉軍中熟悉了兩天。
※※※
每逢江潮初涌，景緻別有滋味。
在這個過程里，西垂人浴血奮戰，死傷已難以計數。任勞任怨，在最困難的時候，始終堅定的站在嬴氏一族身邊。至今，西垂之地，人不過萬，卻隨時聽候著咸陽宮的召喚。所以，自始皇帝親政以來，就是以西垂人為根本，組建中尉軍。但是，卻從不肯讓中尉軍參戰。
這樣一支兵馬，非皇帝心腹之人，怎可能統領？所以說，當劉闞接掌中郎騎將的時候，一下子懵了。
話說到這份上，趙高還能說什麼。
這榮耀，來得實在太快！
洛陽宮中，卻溫暖如春。十數個火盆子擺放在大典上，始皇帝高踞寶座，正翻閱批示公文。
始皇帝說的是咸陽方言，意思是說：現在說說吧。
之後的事情，劉闞就不知道了！
那是個工作狂，一旦工作起來
船隊在丹陽停靠，始皇帝一行棄船登車，大約在正月中旬，抵達錢塘。
他站起身，準備往後殿走。可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下來，扭頭對身後亦步亦趨的趙高說：「憋了一晚上了，有甚話，營更略略吧。」
此前，陛下不立太子，又寵愛幼子嬴胡亥。趙高為胡亥的老師，雖為內侍，然則心裏卻有別的計較。不管怎麼說，如果呼喊登基，自己也能算半個帝師吧……到時候，位高權重，富貴滾滾而來。可若是大公子扶蘇登基為帝的話，自己又算是什麼？到頭來，卻還是一場空！
始皇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哦……」
「掙叫個甚，朕說他合適，那就是合適！」
只是外界廣為流傳，中尉軍關中第一，天下第一。
十一月中，車仗抵達雲夢。
始皇帝接著說：「前兒幾個，讓他在宮外侯旨，小傢伙也很有耐心，並且極為警覺。朕安排了十幾名鐵鷹銳士在暗處觀察，這小傢伙居然有所察覺。雖然沒甚行動，可看得出，他已生了警惕。這樣的人，擔任前鋒軍中郎騎將，最合適……老安年紀大了，也是時候享福了！」
許多時候，大木的運輸都是通過江水漂流。
五百年興衰更迭，老秦人最終屹立關中。
好在趙高伺候始皇帝多年，加之早先的險些喪命，心性已磨練的堅如磐石一般。
中尉軍只忠於皇帝。
不僅僅要忠誠，更要有真才實學。想憑藉關係加入中尉軍，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中尉軍里的軍職，跳過大將軍府，直接由始皇帝任命。即便是中尉軍中一普通軍卒，也需符合三個條件。首先，是老秦人，西垂（今甘肅省東南部）之地的
當晚，有內侍就送來了中郎騎將盔甲裝備，並有內府火漆壓印的一卷兵書，是指揮三錐陣作戰的兵書。劉闞捧著這兵書盔甲，有點哭笑不得。在別人看來，這是榮耀，可對他而言，卻是壓力啊！
雖然說，始皇帝修建了許多馳道，然則運輸問題依然存在。特別是江南河道縱橫，更加困難。
如果這樣來看，那是不是說，陛下已有意，立大公子為太子？
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談，賈紹朝著劉闞點了點頭，那意思是說：我已經從大樑回來了，不過沒有成功，接下來該怎麼辦？
始皇帝抵達錢塘之後，馬不停蹄。
劉闞，是扶蘇的人！
此時，北方已天寒地凍，白雪皚皚。大河之水冰凍，許多河段，河面冰封。
而中郎騎將，又是皇帝的禁衛軍官，非心腹之人，不可擔當。
意思是告訴賈紹：等陛下離開滎陽之後，你就率部返回樓倉。一切可等我回來，再做計較。
第三天，始皇帝起駕前往滎陽。
一天之後，始皇帝再次起駕，正式開始了他巡狩東方的旅程。劉闞甚至沒能夠和嬴壯說上一句話，整整一天，他都在馬上巡視行營外圍，直到天黑，才得以休整。和嬴壯說不上話，那更不要說和賈紹他們會面。身為中郎騎將，一切以始皇帝安危為主，余者全都是小事。
帶著大小官員，在二月初一觀賞了波濤洶湧的錢塘大潮。這錢江潮的源頭，是在黃沙塢的獅子頭海面。獅子頭是一塊突出於海中的岩石，與鷹窠頂山腳相連。遠遠望去，就好像一頭剛下山的雄獅，因而名之獅子頭，也是人們觀賞錢江潮的理想之地。
於是司馬錯又從這些刷下來的勇士之中，挑選精銳之士，組成了中尉軍的前身。
當劉闞在行營外巡邏的時候，他遠遠的和劉闞打了一個照面。
營更，在咸陽方言中，就是現在的意思；略略，也就是隨便聊聊。
「陛下，止這些了！」
而劉闞呢，也只能回
「朕打算，趁著此次巡狩，再觀察那小傢伙一下。若是可以的話，就讓他在中尉軍中先歷練些時日。等年紀再長些，就能為我老秦獨當一面……哈，扶蘇那小子，眼光倒也真不差。」
由上游發出，在下游接收。沿途有人盯著，以放著這些木材淤塞在河道某處。
始皇帝在雲夢大澤，遙祭舜帝后，棄了車仗，乘船順大江而下。
「趙高，咸陽送來的奏疏，止這些了吧。」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
這樣一來，卻增加了船隻行進的難度。
當抵達滎陽的時候，嬴壯等人已在城外恭候。看見劉闞，嬴壯不由得就是一怔。而劉闞呢，卻只能朝著他苦笑一下，然後率領兵馬，列隊警戒，清理滎陽城外周遭的環境，立下行營大帳。
趙高卑謙的說：「關中初雪已至，右丞相派人說，後面的奏疏可能會晚一些時日，請陛下恕罪。」
他作為前鋒軍主將，隨著始皇車仗，南下雲夢而去。這一路上，披星戴月的辛苦，不復贅言。
想到這裏，趙高不免心生一絲落寞。
從秦邑（今甘肅天水故秦城），到汧邑（今山西隴縣東南）。而後汧渭之會（今山西眉縣東北）、平陽（今陝西眉縣西）、雍城（今陝西鳳翔縣）、涇陽、櫟陽（陝西臨潼縣北），到後來的咸陽。
否則，滿朝青年才俊眾多，為什麼卻偏偏看上了劉闞？馮敬等人，哪一個不是出身高貴呢？
在始皇帝身邊久了，趙高自然清楚始皇帝的性子。
雖則始皇帝已不在咸陽，可是對政事依舊孜孜不倦。馮劫馮去疾父子，會把每日的公文奏疏送到始皇帝的手中。若是在以前，程公紙未發明時，奏疏數百斤，搬運起來非常的麻煩。
然而現在，有了程公紙，公文運送起來，也方便了許多。
其中最為窘困的，就是這道路的問題。
也是老秦龍興之地。
如今看始皇帝這個意思，分明是想要好生培養一下劉闞。也就是說，陛下這是在為大公子培養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