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龍戰於野
第二百七十二章 巨熊出擊
只見劉巨讓過了長矛，奔跑之中蓬的一把攫住了那矛桿，口中大吼一聲，若同霹靂炸響。
五名賊將，張牙舞爪的撲來。
他看出了便宜……劉巨沒有戰馬。就算他身材高大，有算得了個什麼？藉助戰馬的衝擊力，還不手到擒來？這賊將想得非常美妙，而劉巨卻視他為無物，撒開腳丫子，拖狼牙棒往前沖。
呂嬃且不說，那是劉闞的老婆。就算呂家同意，陳平蒯徹，鍾離昧任敖……哪一個不是曾經和劉闞出生入死，用鮮血打造出來的交情？陳平任敖，呂釋之灌嬰，曾隨著劉闞征戰北疆。
任敖和呂釋之打掃戰場，鍾離昧陳平三人，凱旋迴城。
沒錯，就是彈起……
「蒯老頭，我就知道你這傢伙是好人！」
說時遲，那時快！
「明白了，明白了！」
劉巨的思想很簡單，闞夫人幾句話，把他訓斥的一腔殺意。紅著眼睛，厲聲道：「娘，巨兒絕不讓你失望，不殺盡那些狗賊，絕不回來見你。」
張大了嘴巴，『小心了』三個字到了嘴邊，給硬生生的憋了回來。我的個天，這還是個人嗎？
但見劉巨腳下三宮步一轉，旋身閃過，就貼近了戰馬。
呂嬃幾乎是強撐著，堅持走回了家中。
「呂老爺和呂夫人，已經被夫人下令看押起來……呂家的田莊，如今已經由陳家接手。夫人說，樓倉危機解除之前，任何人不得探望呂老爺夫婦。還說，這件事情，不能告訴老夫人。」
戚姬哭著，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闞夫人。
此戰，需打出樓倉的威風，許勝不許敗。聞鼓則進，聽到鑼聲，不管勝負，你都要收兵回來，聽明白沒有。」
鍾離昧的情況不太了解。但葛嬰卻聽說過，劉闞對鍾離昧，有刻骨銘心的恩情，誰能動搖？
欺負人，這是赤裸裸的欺負人啊……
闞夫人也清楚，呂文夫婦在這種時候，必須要看押起來。否則的話，很有可能會釀成大禍。
她帶著劉巨王姬夫婦，匆匆趕來。
過丈的身高，換算起來那可是兩米三的高度。
原來，秦嘉的兵馬雖然人數眾多，但多為烏合之眾，接受的訓練本就不多，更不要說實打實的戰陣掩殺。雖則鍾離昧和任敖加起來也不過五百人，但全都是訓練有素，器械精良的士卒。而主將被困瓮城，這群烏合之眾，更無心戀戰。只兩三個衝擊過後，秦嘉所部全軍潰敗。
劉巨的眼睛紅了，諾大個漢子，委屈的似要掉淚。
鍾離昧笑著點頭，緊跟著神情一肅，「既然如此，劉巨……著你領三百長矛手，
剩下的，就要看你們了。
久聞廣武君勇武絕倫，兄弟叔侄三人被稱為樓倉三熊。樓倉三熊，巨熊為最……見過廣武君，也見過那小老羆。惟獨三熊之中的巨熊，誰也沒有見過。莫不成，這巨漢就是那巨熊？
沒想到，樓倉卻主動出擊了！
樓倉城頭，爆發出一陣歡呼。
劉巨只覺得，身體裏面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在涌動，熱血剎那間沸騰起來。
可這葛嬰不同於秦嘉，是個知兵的傢伙。主動出擊……以樓倉的兵力，怕是有些不太充裕。
這位爺的殺心一起，還有誰能攔得住？
失去記憶的他，如同一個大小孩兒一樣。一貫疼愛自己的母親，突然用這樣嚴厲的口吻責罵，劉巨接受不了。他委屈，他更憤怒……一腔的怒火，一下子都集中在了那些反賊身上。
※※※
葛嬰萬沒有想到，秦嘉會敗得如此慘，如此快！
鍾離昧不僅連連苦笑。
闞夫人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眼見這種情況，一時間也犯了緊張。呂嬃沒有把呂澤的事情告訴闞夫人，這會讓老夫人感到傷心。所有的一切，她都是在瞞著老夫人的情況下進行。闞夫人知道今天有賊兵來攻打樓倉，可是並不清楚，這裏面還牽雜了這許多的內幕。
「阿嬃怎麼暈過去了？」
「大老爺威武，大老爺威武！」
她在呂嬃身邊坐下，輕撫呂嬃瘦削秀麗的面頰，許久之後，一聲嘆息。
春秋戰國五百年的時間，又不少名將享有『人屠』的名聲。大人屠，小人屠，不大不小的人屠……而其中最有名氣的，莫過於那殺神白起的『人屠』之名。如今，呂釋之已嶄露頭角。
八千兵馬，被殺了五分之一……還有逃跑的，走散的。等他收攏了殘兵敗將，清點之後發現，秦嘉的八千人，幾乎去了一半。問清楚了狀況，葛嬰不由得苦笑連連。這傢伙太想當然了吧！
劉巨則感覺很沒有意思，一腳踢開了賊將的屍體，環眼圓睜，口中巨吼一聲：「下一個！」
蓬的一聲，賊將握矛落地，被摔得暈頭轉向。不等他明白過來，劉巨已到了跟前，狼牙棒掄起來，把賊將的腦袋生生砸扁在了頭盔裏面。血肉腦漿迸濺，還有那被砸進泥土裡的頭盔……
只看得城頭上眾人，熱血沸騰，而葛嬰所部，心裏哇涼哇涼……
「給我下來！」
心裏面卻暗自叫苦：看起來，這樓倉果不其然，怕是要來上一場苦戰了！
闞夫人聞聽之下，不由得大驚失色，「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賊將舉矟相應，只聽蓬的一聲，銅矟中斷，戰馬希聿聿慘叫，那賊將連人帶馬被砸成了肉醬。劉巨雙足落地，餘下的賊將已經到了跟前。卻見劉巨手中的狼牙棒著地之後，卻突然彈起。
「那，告訴下面，要善待親家。雖然看押起來，但不得讓他們受半點委屈。」
這一句話，足以讓劉巨撇開所有的顧忌。
「夫人暈倒了，夫人暈倒了！」
他是誰？
樓倉那是容易被說降的嗎？
憐他身世可憐，惜他失了記憶。以至於闞夫人對劉巨的好，讓劉闞看著，都覺得非常嫉妒。
我不想讓任何人再來打攪夫人的休息。該如何打，你們自己決定，莫要再來問我們這些女人。」
如果葛嬰知道秦嘉抱著這樣的打算前來，說什麼都不會同意他當先鋒的。
陳平說：「巨哥，你要出戰也行，可這行軍打仗，卻是有法度的。聞鼓則進，鳴金則退，這是軍規，可不同於你打架殺人。你要出戰，就必須要聽從軍令……要是不聽命令，我就稟報老夫人，以後不讓你出戰，乖乖的守在府衙裏面，再也別想殺人。到時候，老夫人那邊……」
城頭上觀戰的鍾離昧呂釋之等人，也沒有看清楚。
一回城，就聽說了呂嬃昏倒的消息。三人不敢怠慢，連衣甲都沒來得及卸下，急匆匆就趕來了。
「喏！」
當先一名賊將，舞矟挺擊。而劉巨卻毫無懼色，面對著五名賊將，倒拖的狼牙棒呼的一下子揚起來，向前奔跑兩步，猛然踏步騰空而起。狼牙棒在半空中化作舉火燒天式，筆直的砸落下來。你就算有馬，也比不得劉巨這種速度。毫無花俏的一擊，狼牙棒掛著風聲。
這個，是泰拳里的蹬技！
呂嬃這一暈倒，可嚇壞了戚姬。
「放箭，放箭……」
賊將的青銅矟貼著劉巨的後背掠過，胯下馬慘嘶，被劉巨一下子撞得前蹄揚起，噗通倒地。
這時候，外面有人來報，陳平鍾離昧蒯徹三人求見。
奔跑起來卻絲毫不見臃腫，速度很快，狼牙棒拖地迸出火花，眼見著和賊將照面，那賊將獰笑著，挺長矛就刺向了劉巨。誰也沒有看清楚，奔跑中的劉巨是怎麼一動，就閃過了長矛。
闞夫人說：「今兒個把大夥都找來，是想要告訴你們……樓倉是君侯一手建造起來，但也傾注了你們所有人的心血。樓倉，不是君侯一人的家園，而是你們所有人的家園。君侯如今不在，如何守護這裏，就要看你們的手段了……夫人把她應該做的，不應該做的，都做
「蒯先生，怎麼辦？」
一個身形好似老羆的巨漢，率部衝出樓倉。
呂嬃可以不殺呂澤，但在這種時候，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穩定樓倉的人心。
劉巨一怔，瓮聲瓮氣得說：「娘，弟弟走的時候，讓我好好保護你們。」
好大的口氣……居然喊著要殺光我們？
整個樓倉城，被一片血紅色的餘暉所籠罩。
清點了人馬之後，葛嬰督導大軍，在傍晚時分，抵達樓倉城下。殘陽如血，斜照泗洪大地。
葛嬰剛要張口提醒賊將小心，那賊將已被劉巨砸的腦漿迸裂。
一招橫掃千軍，呼的一聲掠過。
底下人不敢怠慢，忙將曹參賈紹，樓倉成立文武要員全部找來，包括陳義在內，全都聚集在庭院中。
而這時候，王姬又火上澆油，在他耳邊輕聲道：「巨，你在外面殺的越多，我和母親就越安全。」
「擂鼓！」
「夫人說，老爺走之前交代，要好好照顧老夫人，不能讓老夫人擔心。所以夫人就嚴令所有人，不得把事情透露出去……小婢也是在今天早上，才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沒想到夫人……」
他並不精擅馬術，於是手持那根狼牙棒，身披盤野老為他特意打造而成的鑌鐵甲，領三百長矛手，就衝出了樓倉城門。此時，葛嬰剛穩下陣型，正考慮著是立刻攻擊，還是來日再戰。
一名賊將躲閃不及，胯下馬被狼牙棒正擊中了馬頭。戰馬慘嘶一聲翻到在地，那賊將落馬，還沒等他爬起來，劉巨那巨大的腳丫子就踩了過來，正狠狠的蹬在了賊將的面門之上。
蒯徹和陳平相視一笑，「以我之見，讓大爺出去殺他一陣，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一名賊將策馬挺長矛，衝出本陣，朝著劉巨就撲了過去。
眨眼功夫，五名賊將紛紛敗北。
這軍心已經完全散了，那劉巨儼然暴走，根本無人能阻攔。
劉巨身上可披著鐵甲呢，迎著一匹戰馬就撞了過去。
為了這個決定，一連多少天都沒有睡覺，吃好。當利劍斬下呂澤首級的那一刻，呂嬃的心裏，輕鬆了很多，而後卻是一種痛徹肺腑的心痛取而代之。而這一切，她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葛嬰麾下眾將，聞聽一個個不由得勃然大怒。見過橫的，可還真沒有見過劉巨這麼橫的人！
「阿巨，你也參戰！」
賊軍已無心再戰，撒丫子就跑。
「狗賊，我娘說了，要我殺光你們……誰出來送死，莫要耽擱大老爺吃飯，快來送死啊……哇呀呀！」
劉巨暴跳如雷，厲聲吼道：「我
「知道了！」
慌亂，驚動了內宅里的闞夫人。
陳平等人，不由得都露出赧然之色，一個個握緊了拳頭。
若非這些傢伙，母親怎可能責罵我？
自從闞夫人收養劉巨以來，從未對他用如此嚴厲的口吻說話。
劉巨的目中無人，把葛嬰麾下的將領，氣得一個個怒火中燒。五名賊將策馬沖了出來，叫喊著撲向了劉巨。你不是厲害嗎？你不是能打嗎？我們打不過你，可是我們的人，比你要多。
正是在這一戰過後，奠定了日後呂釋之『人屠』的綽號。
闞夫人頓足，而後突然問道：「那親家呢？他們現在如何？」
劉巨咧開大嘴笑了。
泰拳講求剛猛無鑄，爆發力奇強。劉巨這一蹬，足以將碗口粗細的毛竹踹成兩段，更何況是人的臉面。整張臉幾乎被踹成了肉餅，那賊將頓時喪命。與此同時，劉巨藉由這一踹，身體猛然後退，一哈腰，單吊馬虛沉，身子呼的撲出去，這叫做餓虎撲食，堪稱迅猛至極。
若不取下他們的首級，我又有何面目再對娘親！
呂嬃，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硬手段，將樓倉有些散亂的人心穩定下來。接下來，就靠他們了！
「秦狗，休要張狂，某家取你性命！」
呂澤，那是她的親哥哥啊！小時候曾抱著她玩耍，給過她無數的關愛，如今卻死在了她的手上。
呂釋之，展現出了狠辣的一面，絕不接受任何投降。在瓮城裡的士兵停止抵抗以後，他下令步卒沖入瓮城，將所有人的首級全部砍了下來，懸挂在樓倉城頭之上。秦嘉血淋淋的首級，掛在城門正中央，兩邊依次懸挂了幾百個首級。剩下來的首級，則全部在城下壘成京觀。
跑吧！
回到家中，呂嬃再也撐不住了！
闞夫人閉上眼睛，沉吟片刻后，突然道：「把所有人都找來，我有話要說。」
親手斬殺了自己的兄長，對於樓倉城外的事情，她已經沒有心情再去理會了。至於困在瓮城裡的那些人，呂嬃也毫不在意。瓮中捉鱉，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跑了秦嘉那些人的話，樓倉也不用再堅守了，直接投降算了……陳平蒯徹呂釋之，全都集體自殺，還打個什麼？
「混帳東西……」闞夫人勃然大怒，厲聲喝罵道：「樓倉如果沒有了，你還保護我們個甚？
樓倉兩邊的側堡，馬軍齊出。
「傻孩子，苦了你，苦了你啦！」
賊將手握長矛，身子卻被劉巨硬生生的從馬上舉了起來。
至於那秦嘉，更是被射成了刺蝟
那城外壘起來的京觀，城頭上血淋淋的人頭……在這落日的餘暉之中，散發著一種讓人心驚肉跳恐怖氣息。看到這景象，許多人的頭皮都發麻了！葛嬰的這些人馬，不是沒見過血，殺過人。可幾曾何時，他們見過這種恐怖的場景？包括葛嬰在內，也不由得暗自心驚。
斗大的拳頭，迎著那戰馬的腦袋就是一記崩拳。拳頭和馬頭硬生生的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戰馬希聿聿一聲長嘶，堅硬的頭骨，竟然被劉巨轟得碎裂，緊跑兩步，噗通一聲倒地。
葛嬰調轉戰車，急急退去。
有賊將大聲的呼喊，但是卻已不起作用。雖然有櫓手掩護，可弓箭手已被嚇破了膽子，連弓都拿不穩了，還放個什麼箭？劉巨衝到陣前，面對通過來的長矛視若不見。身上的鎧甲護住了所有的要害，狼牙棒好像閻王帖子一樣，就那麼一輪，四五張木櫓被砸的粉碎，連櫓手也連帶著被砸死。
天真，真真箇是天真到了極點！
葛嬰在戰車上，想起了劉巨的來歷。
鍾離昧大吼一聲，城頭上鼓聲大作。長矛手齊聲呼喊，挺長矛逼向了葛嬰所部兵馬。別看只有三百長矛手，卻是經過嚴格的訓練。奔行迅速，陣型卻絲毫不亂。林立的長矛，整齊的步伐，踩著那鼓點，讓賊軍心驚肉跳。而這時候，劉巨已撿起了狼牙棒，咆哮著沖向賊軍。
劉巨橫狼牙棒，在樓倉城下巨吼咆哮。
果然，這樓倉城裡，能讓劉巨乖乖聽話的，只有老夫人啊！
小姑娘驚慌失措，大聲的叫喊。府里的家人頓時著了慌，東奔西走的，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帶進瓮城的千餘人，沒有一個倖存下來。
打仗，我們這群女人不懂，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家裡等候你們凱旋的消息。
「陳道子，你別說了，我聽你的！」
狼牙棒猛然脫手，把一名賊將砸翻馬下，劉巨赤手空拳，剩下的一名賊將卻看出了便宜，不由得大喜往外，揮戟就上。要說起來，這賊將的武藝也不差，可偏偏正遇到了一個劉巨。
他老娘又是誰？
是男人，就拿起你手裡的兵器，砍下那些狗娘養的反賊腦袋。沒有了腦袋的反賊，才不會對我樓倉產生威脅。家裡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若還聽娘的話，就出去，守住你弟弟的基業。」
「鍾離，我要殺人！」
「撤退，撤退！」
「糊塗，真是糊塗！」
蒯徹從一隸奴，而成為今日樓倉的決策人物，深受劉闞知遇之恩。
一陣天旋地轉，噗通就摔倒在了地上……
葛嬰眼看這種情況，也知道沒法子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