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龍戰於野
第二百八十七章 寧陵君
「但不知，先生有何建議？」
「于周先生是略進綿薄，但于劉某，卻是活命之恩。一晃十載，昔日袍澤，如今都生疏了。
山東南部的糧草輜重，幾乎都囤積在雒陽和樓倉。
他還向曹參打聽了一下周市的情況，得知周市當年也並非沛縣人，和唐厲的情況差不多，是在魏國被攻破那兩年，才在沛縣定居下來。算起來，周市定居沛縣，比唐厲一家晚兩年。不過二人之間倒是沒什麼聯繫，一個在城裡，一個是住在城郊，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活命之恩，市絕不敢忘。更何況當初在大樑，市也未曾幫到什麼，不過是略進綿薄之力耳。」
「先生計將安出？」
「但不知是何事？」
君侯，既然你已決心北去，徹願為馬前卒，憑三寸不爛之舌，效仿蘇秦張儀，為君侯說出一條通路。不過如今寧陵君既然來了，何不讓他出面，為君侯在泗水郡打開一條北上之路？」
當下，他借口需要考慮，沒有給周市正面的答覆。而這時候，曹參也來了，劉闞也隨即停止了談論此事。曹參帶著周市下去休息，劉闞趁機找來蒯徹叔孫通等人，來商議這件事情。
潁川，如今被張楚佔領。一旦秦軍對張楚發動攻擊，那麼潁川就是第一戰場。寧陵君不敢取。
周市這一番話，倒也不是危言聳聽。
要說庫府里沒有存貨，那不太可能。但在這種亂世，想要擴張，僅憑大樑城的庫府，全無可能。所以，寧陵君的目光，就不得不盯在其他地方。三川濟北等地，以寧陵君目前的實力，肯定不敢輕易碰觸。即便那裡曾是故魏的領地，可面對著精銳秦軍，寧陵君也需謹慎。
劉闞想了想，淡然道：「張楚亡，但這天下，怕也是難復往昔之平靜。」
周市看上去一如當初在大樑時那般憨直。
原來如此……
他沉吟一下，道：「先生不是外人，我也不妨實言。如今老秦的確勢弱
周市也聽說了，劉季自稱是楚王室旁支，號沛公占居沛縣，聲勢不小。
但只這一句話，就足以讓劉闞猜出個大概。
「略有所聞……周先生，你莫不是要我投降寧陵君吧。我先說好，若是這樣，先生可以閉口。」
戰國末期的英雄們，也許沒有三國時代那般有名，可絕對不會弱於三國的牛人們。
二百年戰國，合縱連橫本就是平常事。今日的敵人，明天的朋友，期間的變幻讓人難以捉摸。只是劉闞未曾想到，他如今困據樓倉，就有人找上門來聯合。從劉闞的角度而言，寧陵君占居了碭郡的話，自然對他有好處。至少在章邯滅張楚之後，可以從側面牽制住秦軍。
如果有寧陵君從中協調的話，君侯北上之事，倒也可以少了很多麻煩。不過，還需仔細斟酌。」
風雲跌宕五百年春秋戰國，也是中華文明最為璀璨的年代，能人輩出，牛人輩出……這些古人的智慧，絕非後世人可以小覷。否則，那一部孫子兵法，也不會流傳千年依舊為人所推崇。
二世昏庸，任用小人，倒行逆施，實不可恕。我雖有心，一來有心無力，二來也不敢逆天而行。嬴氏已失其鹿，天下群雄逐之。我若在此時出手，只怕未等行動，已成天下人公敵。」
周市笑了，「原來君侯也知大勢……
聽劉闞說完，周市不由得眼睛一亮……
他想了想，與劉闞分析道：「大樑地處山東腹地，乃勾連八通之地。雖說如今殘破，不得當初魏都的盛況，可這地理位置擺在那裡，消息傳遞起來，只怕比洛、滎兩城差不了多少。
若非君侯高義，于戰陣中不棄於我，市今日，早已冢中骨枯……
寧陵君的目光，也唯有放在樓倉上面
只是，君侯你佔據樓倉，扼守淮漢，始終是所有人的心腹大患。況且，樓倉距離關中路途遙遠，君侯以一支孤軍而佔據此地，周遭虎狼窺視，豈不險哉？而章邯對張楚開戰之時，怕也就是虎狼圍攻樓倉之日。君侯是聰明人，何不早作決斷，以保全自身，為日後謀求呢？」
莫非這周市是魏國後裔？
但劉闞卻不敢在小覷此人。以魏國後裔的身份，在老秦眼皮子底下這麼多年而無人覺察，絕不是一個善與之輩。如今，劉闞也不是那個剛穿越過來的未來人，在這個時代已生活了十二載，對於那些歷史上有名的，沒名的人，都有了清醒的認識。誰說這些古人純善，誰說這些古人好騙？
劉闞拉著周市的手臂笑道：「離開大樑之後，我仔細想來，越發覺得周先生非比尋常人。遇大賢而不知，闞真是有眼無珠，愧煞，愧煞……快請上座……喜子，吩咐下去，準備酒宴。」
劉闞雙手合十放在頜下，靜靜的看著周市。
劉闞大概明白了周市的意思。也難怪，那寧陵君占居大樑，急需擴張，以增強魏國的國力。
周市搖頭笑道：「我知君侯心系三秦百姓，斷不可能歸順任何一方。
周市說：「君侯可知寧陵君？」
不能取故魏之地，那就只能把目光放在碭郡、潁川和泗水郡這些地方。
周市（音福）一進大廳，那張胖乎乎的圓臉，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
「老蒯，你以為該如何是好？」
不過這件事不需寧陵君出手，待周某略施小計，就足以讓那劉季無法在沛縣立足。」
這，就涉及到了一個合作的問題。
當然了，他更清楚劉闞和劉季之間的確是不太對付。從劉闞在沛縣定居的那一天開始，兩個人之間似乎就呈現出一種矛盾。但究竟是什麼矛盾？周市也不太清楚。可他知道，劉季曾和雍
陳平去河南地之後，蒯徹就有些焦慮起來。論關係，蒯徹是劉闞的家奴出身，和劉闞關係很近。但比起陳平來，卻似乎差了一些……陳平跟隨劉闞的時間，不見得比蒯徹短，而且與劉闞有袍澤之誼，一起在河南地出生入死過，甚得劉闞的看重。
蒯徹搶先道：「此人前來，倒也是君侯的機會。
劉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
周市在全城封鎖之時，還能助君侯出城，顯然也是大樑的一個人物。他怎可能不曉得君侯的事情？君侯到大樑，卻隱姓埋名，不敢暴露身份。這換做任何一個人，定然會有所懷疑。偏偏他不聞不問，還一力幫助君侯出城，這裏面，恐怕是有文章。再遇此人，不可不防。」
劉季當年不過沛縣一地痞，又有何德何能占居一縣，自號沛公？君侯既然開口，市絕不推辭。
不知周先生能否答應？若此事能夠成功，我回返關中之日，這樓倉輜重，願盡數奉與魏王。」
周市手扶長案，「若張楚亡，天下若何？」
公叔繚本就是大樑人，而且在大樑居住多年，對城裡的情況了如指掌。
周市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劉闞。
自大樑一別，一晃已有大半年的時間，周市看上去比以前更胖了，胖臉也比當初大了一圈。
而且，劉闞還可以通過寧陵君，在反秦集團中獲得一些必要的幫助。
見劉闞詢問，公叔繚只說了一句『老魏有後人存焉？』，之後就再也不說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周市在劉闞耳邊低聲獻策。劉闞連連點頭，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看周市的目光，又有不同。
而劉闞和周市，則分賓主落座。
「周先生，您也瞞得我好苦啊！」
大樑城的情況，劉闞大致有一些了解。
「請君侯資助！」
仔細
「哦？」
劉闞知道，這肉戲要來了。
他非常明確的告訴周市：我可以資助寧陵君糧草和輜重，但是我有件事，想請寧陵君幫忙。
哈，沒想到這周市，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且不說二世非陛下可比，老秦自身只怕也是有心無力。你們，處心積慮十載，又豈能答應？」
劉闞回樓倉之後，和叔孫通蒯徹等人談起過他們在大樑的遭遇。
劉闞不禁來了興趣。
「怎麼，君侯認為老秦難以穩定局勢嗎？」
和這些人打交道，劉闞必須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天下大勢？」
而周市，本身也有些看不過劉季。
蒯徹說：「君侯，這個周市，怕不簡單啊！」
「老秦，非嬴氏之秦，乃關中百姓之秦。
如今，他屯兵在沛縣，虎視彭城，已經成了我心腹之患。我想打他，又怕刺激了各方豪傑。
劉闞知道，他遲早會和周市再見面。但卻未曾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兩人說著一些沒營養的話，不一會兒司馬喜命人端上了酒菜。
能與先生重逢，劉闞心甚喜之。我這樓倉城裡，也有一些當年舊識，先生此來還要多住些時候，一敘往昔情義。可惜……老唐、無傷和其哥他們都不在，否則見到先生，定然很高興。」
周市正色道：「大樑之時，非我存心隱瞞，實乃不知如何開口。當時君侯似頗有顧忌，我也無法直言相告。不瞞君侯，我祖上六代，皆魏君之臣。當年大樑城破，這才流落到了沛縣。
劉闞知道，接下來的話，才是周市此來的真正目的。
所以，我希望寧陵君出手，為我幹掉劉季，攻取沛縣。
周市這番直言不諱，倒是讓劉闞多多少少放下心來。
我此來，是要與君侯合作……君侯想必已知曉，寧陵君乃魏王後裔，如今得張楚之力，據大樑得魏王之位。寧陵君久聞君侯之名，願與君侯結為盟友。君
不能去潁川，那就只剩下碭郡和泗水郡兩地。而碭郡與大樑毗鄰，所以寧陵君就把目標鎖在了碭郡。但是，即便攻佔了碭郡，寧陵君還要面臨一個麻煩，那就是糧草輜重的匱乏。
周市收起臉上的笑意，看著劉闞道：「君侯，市今日前來，卻是有話要與君侯說。但不知，君侯于這大勢，又有何感官？」
那是找死……
未曾想，這位周市還是個足智多謀的人。
劉闞笑道：「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即便是老秦想要穩定，你還有你們那些人，會答應嗎？
「君侯出手的話，的確會有顧忌。
「然後呢？」
如今可不必昔年陛下橫掃六國之時。
片刻后，他輕嘆一聲道：「君侯乃老秦之臣，即知我等心意，何不將我拿下，以絕後患呢？」
打雒陽？
這也讓蒯徹生出了比較之心……
「我與寧陵君合作，又能有什麼好處？」
如果陳平此去河南地立下功勛，那蒯徹可就差了陳平一截。就蒯徹而言，可不希望被陳平壓住。故而，他一直在尋找機會，試圖展示才能。而現在，機會來了！蒯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了。
後來劉闞向公叔繚還請教過這件事情。
這在目前，他也迫切需要……
蒯徹的心思，劉闞多少知道一些。
「自樓倉北去，一路上會有許多阻攔。
司馬喜在門外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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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如此這般，定能讓那劉季，死無葬身之地……」
第二天一早，劉闞再次接待周市。
周市笑呵呵道：「君侯，大樑一別，風采依舊，市今日再見君侯，心裏實在是歡喜的緊啊。」
「魏王欲求碭郡。」
劉闞微微一笑，「我與沛縣劉季，素有仇怨。
從才能上而言，蒯徹和陳平很相似。
只不過，劉闞希望從這件事當中，謀求更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