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第三部 龍戰於野

第三百一十七章 長征(九)

第三部 龍戰於野

第三百一十七章 長征(九)

細算一下,這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半年。李潁終於回來了,同時隨他一同回來的,還有蒯徹。
王離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變了。
包括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項羽是如何在巨鹿戰勝的王離。但史書上的確是記載了,項羽由此一戰,而確立其西楚霸王之名。有時候,劉闞也在疑惑,這麼精銳的兵馬,王離怎麼輸了?
而蒯徹也笑了,同樣笑得很燦爛……
王離這個人,愛惜顏面,素以王翦和王賁為目標,甚至一言一行,都要模仿那二人的舉措。
但是老蒯若沒有了,老子會傷心一輩子……機靈點,若發現情況不對,你可千萬不要逞強。」
臨河是個小城,補給相對困難一些。而且是在新築的長城之外,王離倒是能理解劉闞的難處。
「君侯立足九原,將以何名?」
李潁,去了界休,到現在還沒回來。
不一會兒,他捧著一摞紙張回來,在公叔繚的示意下,放在劉闞的面前。
劉闞不免惶恐,快步向公叔繚的住處走去。
結果是秦軍大獲全勝,可不成想臨了被阿利鞮設了一計。
他執掌黑衣衛,但大多數的時候,是通過秦同與劉闞進行聯繫。這一次主動找劉闞,卻讓劉闞心裏一咯噔。
蒯徹眼皮子一翻,「說話的可是那假陰山下的『馬蹄』先鋒?」
「君侯若以老秦之名,難免遭人攻掠;若王離戰敗,那麼君侯必然將面臨群狼圍攻,則危矣,
之後發生了三田之亂,李潁就奉命前往洛陽,在父親李由的帳下聽命。李斯出事之前,李潁擔任滎陽尉,更協助李由,和吳廣在滎陽城鏖戰了百余日。如果不是李斯出事,至少能出任一方主官。可是隨著李斯入獄,李潁也被架空,後來乾脆辭官,幫助父親李由打理軍務。
不過,既然君侯認為王離必敗,河南地必為君侯所得……那麼君侯抵達河南地之後,有何打算?」
兩人討價還價,最後還是確定在四十天。
如果胡亥還是老樣子,他也不介意,動用王氏一族在關中的力量,另立新帝。
所以,他平靜的走進了廳堂,微微一欠身,「廣武君門下舍人蒯徹,見過上將軍。」
倒不如留下來,可以為君侯多爭取一點好處。比如停留臨河的時間,比如獲取更多的物資。」
到了銅鞮之後,他麾下流民的數量,已增加到了十萬之多。
打算?
當時的先鋒大將,正是蘇角,竟不敢追擊,錯失了全殲東胡匈奴的良機。後來扶蘇詢問起時,蘇角竟以馬失前蹄為借口,說是無法追擊……這笑話傳開,就有了馬蹄先鋒的說法。
王離眼睛一眯,看著蒯徹,半晌后說:「無非是趁我大軍南下,佔領九原郡,還能去何方?」
公叔繚也住在銅鞮府衙中,有一個很清靜的小院子。
蒯徹心滿意足的起身,準備告辭。
薄女從後面一路小跑的追上來,稟報道。
只不知道,陳道子在河北所謀之事進行的如何了……如果順利的話,無需一年,河北之地,將盡落君侯之手。到時候君侯挾老秦屏障之名,入主關中,立國號為唐,則天下可得。」
劉闞拿起來看了一眼,見上面密密麻麻儘是小篆。
策反涉間……這絕不是李潁敢去想像的事情。一時間,竟然被蒯徹這種大胆的念頭,所驚嚇。
公叔先生說的果然沒有錯!
正午時分,一陣腳步聲傳來,緊跟著有人走到門口,和那鐵鷹銳士交談了兩句,但聲音很小。
劉闞瞪大了眼睛,心裏不由得奇道:有什麼打算,難道你還不知道?
蒯徹在一旁坐下,王離說:「先生此來,有何見教?」
見到劉闞進來,他擺手示意劉闞坐下,然後對在他身邊看書的劉秦道:「秦,去把那書卷拿來。」
劉闞一怔,這倒是從未考慮過。
蘇角也是個性如烈火的主兒,誰都不服氣,當年甚至和蒙恬瞪過眼,頂過嘴。
大丈夫生在世上,當名留青史。
「王離的意思,若我不留下來,只怕他就要對君侯不利。徹思來想去,決定留在王離軍中。」
公叔繚倒沒有追問,只是笑了笑說:「君侯若覺得不好說,那就罷了。
※※※
他要是敢強佔河南地,老子麾下的兵馬,也不是吃素的啊。
蒯徹搖搖頭,「十五日卻有些短了……畢竟廣武君長途跋涉,至九原已人困馬乏。
他最關心的事情,莫過於迅速將山東各地的叛亂平息,然後揮軍入關中,好好的詢問一番。
那話說的非常清楚,尊敬人是在心裏,而非流於形式。尊不尊敬的,不是跪不跪的問題……你往裡要是這麼愛慕虛榮的話,我跪了也無所謂。只不過,這一跪下去,尊不尊敬就另一說。
王離想不明白,而今也不想弄明白。
劉闞一聽這個,不禁有點急了。
無奈何,劉闞只好命季布和鍾離昧兩人,在少水(時黃河支流)之源,安營紮寨,等待消息。
王離閉上了眼睛,許久之後輕聲道:「可這與我,又有何干係?」
想當年,始皇帝會橫掃六國,虎視天下,何等氣魄。
王離,對蒯徹有了興趣。
王離不由得躊躇。當年被蒙恬奪了那開疆擴土的功勞,如果劉闞所言是真,倒也補償了遺憾。
有道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大有出工不出力的架勢,讓王離非常憤怒。
劉闞只能賭博一次,看這結果,究竟如何。
不需我一兵一卒,名留青史,擴土開疆……
李潁等人,吃驚的看著蒯徹。
好一句令人熱血沸騰的『犯我強秦者雖遠必誅』!在王離的心中,何嘗就沒有這樣一個夢想?
兩個偏將厲聲喝道:「即知上將軍當面,還不跪下?」
劉闞靜靜的看著蒯徹,從那澄凈的目光中,劉闞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那個范陽街頭,賣身葬父的傢伙。
只不過,李潁沒有在永正原呆過,所以和劉闞沒有見過面。他被蒙恬派往雲中,在王離帳下聽令。
蒯徹忍不住放聲大笑,「上將軍,你也太小看我家君侯了!」
※※※
但不以老秦之名,又將以和名目?」
劉闞伸了一個懶腰,走出銅鞮府衙大門。
這恐怕也是涉間允許劉闞的人,駐紮少水之源的緣故。
劉秦臉一紅,放下手中的書卷。
當年劉闞一個人,就把個河南地攪得天翻地覆,如今他手裡有兵有將,更兼麾下謀士無數。
當地耆老名流,向他諫言,王賁莫不是親自相迎。
你爺爺禮賢下士,你父親虛懷若谷……那現在,到你王離上將軍了,該怎麼做,你看著辦。
劉秦應了一聲,站起來走進了內室。
若非情況特別緊急,劉闞可不願意和秦軍正面衝突。
劉闞也許並不知道,他眼前的這位文士,就是後世編纂《戰國策》的實際操辦人。雖然歷史上,把戰國策歸到了劉向的身上,可實際上呢,真正編纂戰國策的,卻是當時為了避諱,改名為蒯通的蒯徹。
又是同一個問題!
蒯徹忍不住開口道:「君侯,我在晉陽觀秦軍兵馬,軍容整肅,頗威武,與早先所見之秦軍,大不一樣。我實擔心,若王離征伐山東結束,反攻河南地時,我們真的能擋住那秦軍嗎?」
劉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難不成對公叔繚說,他是穿越來得,看過史記,所以知道王離輸了?
蒯徹的語氣很清冷,讓人聽不出半點端倪。
說著話,他一揮手,讓人奉上了美酒,「也不瞞先生,離與廣武君並無冤讎,相反對他非常敬佩。
勃然大怒,「該死婦孺,膽敢如此無禮,可想試我寶劍鋒利否?」
「這個嘛……」劉闞想了想,正色道:「還請先生教我。」
城樓上,招展的蒼龍旗隨風舞動,獵獵作響。
王離身子不由得一顫,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目光有些迷離。
王離即沒有召見他,也沒有為難他,只是把他安置在上將軍府中,並且派專人,看守著他。
蒯徹心裏很焦慮,但是在表面上,卻沒有流露出半分。
蒯徹淡定一笑,「想必上將軍也知道,我家君侯準備北上。」
劉闞微微一笑,「河北之地,我早晚取之,但卻非是現在。」
只可惜,形似而已,卻不得其神髓。
晉陽,北臨汾水,三面環山。
公叔繚說:「我觀君侯治兵,頗有當年鐵鷹銳士之法。鐵鷹銳士自司馬錯大將軍創立以來,已漸趨完善。我回大樑之後,又尋來了當年吳起將軍訓練武卒之法,加以改編,結合了技擊騎士的一些訓練之法,才有了這一卷《公叔治兵》。今獻于君侯,待他日可以用於軍中。」
其實,是諷刺蘇角膽小怕事。
「我家君侯實不想參与這中原之戰,六國不容,老秦不納,留在山東,圖增添尷尬而已。
蒯徹苦笑一聲,「上將軍,此事容我三思。」
王離本來是想給蒯徹一個下馬威,可沒想到,被蒯徹一句話就說成了沽名釣譽之輩。
王離靜靜的觀察著蒯徹,而蒯徹則神色自若,一點也沒有驚慌之色。
所以,沒有公叔繚同意,劉秦不得擅自開口。
但是,他無法回答蒯徹等人的問題……
說起『馬蹄先鋒』,確有一個小故事。
劉闞卻不知道,他身邊的鍾離昧,當年正是項羽手下的五大將之一!
眼見著各地戰火頻頻燃起,可咸陽卻似乎沒有太大的作為。最讓王離感到不理解的,就是那趙高怎麼就當上了丞相,把持朝政……而最讓王離敬佩的李斯,居然因謀反被關進天牢。
就把這個謎團,留到答案揭曉之日再說吧!
劉闞上前,一把抱住了蒯徹,「老蒯,能不能策反涉間,能不能拉來兵馬,這些對我都不重要。
搏一下吧!
「我猜得出來!」
王離不由一怔,身子向前傾了一下,瞪著蒯徹說:「但不知,先生所說的這千古美名,又是何意?」
「君侯,公叔先生有請!」
炎炎酷暑即將過去,山東北部的氣溫,開始回落。
蒯徹是什麼人?
蒯徹正色道:「有此三點,徹必須要留下來。
是啊,我怕他個甚呢?
「君侯以為,王離必敗?」
算起來,我和他還是同鄉,都是頻陽東陵人,哪有什麼仇恨?
「既是劉氏唐國後裔,當立國為唐。
「其三,如果王離敗了,我希望能為君侯,挽留下一部分的兵馬,以壯君侯在九原的聲威。」
河南地結束之後,李斯老妻過世,李潁回家為祖母守孝。
「無他,為上將軍求千古美名耳!」
二十日,但必須在朐衍得到足夠的補充。不過上將軍放心,我們可以出錢購買,決不讓上將軍受損。」
已經來到晉陽十天了!
「可是……」
但是,這方向必須提前確立。劉闞閉上眼睛,仔細思忖一番之後,起身拱手道:「就依先生所說。」
蒯徹眼皮子一翻,卻不理睬蘇角,只看著王離微微一笑。這一笑,讓王離好生的尷尬起來。
他努力的撤出戰局,所做的一切謀划,都是建立在王離必敗的基礎上。
王離當然不舒服,當然希望,能超越蒙恬,留下名號。
王離抬手道:「先生既然來了,無需計較這些俗禮。」
老秦在新帝登基之後,迅速衰弱,讓王離有點吃驚。
公叔繚微微一笑,拍了拍劉秦的腦袋,「好了,莫要再裝了。你爹爹一來,我就知道你這心思早就跑了……且去玩耍吧,我與你爹爹商量些事情。今日的功課,就到這裏,明日繼續。」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樣的屬下。
那言語中,帶著不可抗拒之意。
涉間雖然也身經百戰,但未必就是劉闞的對手。
在電光火石間,蒯徹已分析出了其中的玄機。
而我留在君侯身邊,暫時也無用武之地。
劉闞朝他笑了笑,讓劉秦自己出去玩耍。
到九原之後的打算,早就和公叔繚說過。只是公叔繚突然提起這件事,必然有他的想法。
「前面帶路!」
蒯徹說:「我思來想去,覺得留在王離身邊,于君侯的用處更大。
可是現在,連蒯徹都有點動搖了……
數年前,始皇帝尚未駕崩,蒙恬仍鎮守河南地時,曾與東胡匈奴阿利鞮在假陰山下,有一次交鋒。
雖然一路奔波,劉秦的功課卻沒有停止。在沒有找到合適的老師之前,公叔繚仍舊擔任劉秦的老師。公叔繚有規矩,上課的時候,劉秦首先是公叔繚的學生,其次才是劉闞的兒子。
王離斷然否認,「臨河,三十天……至於輜重補充,我可以讓人給予供應,但需高出市價。」
當年項羽靠勇武能戰勝王離,今日他雖沒有了季布,但卻得了一個韓信,應該更不成問題。
莫非,是出了什麼亂子?
蒯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劉闞愣住了。
他突然笑了,笑得非常開心。
蒯徹一語,把個蘇角說的面紅耳赤,暴跳如雷。
如此,君侯以秦人之身,復立唐國,不但不會讓關中百姓反感,還能夠讓六國諸侯所接受。
卻不想,王離突然說:「先生,您有如此大才,何必北上,過那顛簸流離的生活。離願為先生擔保,何不留在我軍中呢?待六國之亂平定,王離保證,先生的爵位,定不會低於廣武君。」
公叔繚所言的,是一個戰略上的方針。
語氣中,帶著一絲絲威脅。你如果不同意留下來,我就不讓劉闞有好果子吃,你自己看著辦。
於是他說道:「其二,若王離勝了,我可迅速通知君侯,讓君侯早日過河。」
公叔繚說:「我曾聽叔孫說過,君侯乃商周時,劉氏唐國之後人,不知對也不對?」
王離的祖父王翦,父親王賁,一個滅楚,一個滅齊,可謂是留有美名。偏偏到了王離這一代,連一點機會都沒有留下。好不容易等到了對匈奴開戰,卻平白的成就了蒙恬的美名。
蒯徹緩緩睜開眼睛,站起來,整了整衣衫,正了正頭上的黑冠,邁步走出了廂房。
誰不知道,那涉間是個對老秦忠心耿耿的傢伙?
劉闞連忙道:「如此,多謝先生。」
蒯徹跪坐于廂房中,雙目微閉。看上去,似乎非常平靜。廂房外,有十名鐵鷹銳士肅立門口,不時的探頭向屋子裡查看。見蒯徹一動不動,也沒有人走進去說話,又重新站穩身形。
劉闞還真的不好回答……
「願聞其詳!」
至於趙高?王離還真的不看在眼裡……他有兵有將有名望,可不是章邯馮劫那些人能比擬。
「涉間已讓出了界休通路,並兵退三十里,為君侯放行。」
王離拱手道:「先生勿怪,蘇角就是這狗脾氣,莫要理他。」
李潁的長相,頗有些和李由相似。
不過,解決這件事之前,王離必須要平息叛亂,才能獲得足夠的威望。
涉間將軍讓我捎話給君侯,未能隨君侯征伐河北,是他生平之憾事。若有機會,待山東之亂結束,他一定會向上將軍請命,前往河北,與君侯並肩作戰……君侯,咱們真的要去河北?」
可偏偏對王離忠心耿耿,聞聽王離發火了,蘇角咧開嘴一笑,「我不說話,我不說話好吧。」
果真是和劉闞一家人啊!
以我的名義出兵河北嗎?
蘇角呼的站起來,「上將軍莫要聽這狗貨胡言亂語,他如今自身難保,他那主子連個落腳之地都沒有,能有個甚美名與上將軍?倒不如一劍砍了,也省得這酸貨呱噪。蘇角願請一支將令,只上將軍一聲令下,角定取那劉闞狗頭,來與將軍下酒,何必再和這酸貨糾纏不休?」
二十日,朐衍?
「這是自然!」
這真要打起來的話,王離很是擔心。
劉闞點點頭,心道:我哪裡知道?反正大家都這麼說了,我不承認也不可能,就算是吧。
兵馬沒有了,老子可以再招;地盤兒沒有了,老子可以打回來。
劉闞的麾下,不少人都知道,蒯徹曾經是劉闞的隸奴。
王離終於忍不住要見我了?
從某方面而言,李潁深得李由真傳,穩重的很。
王離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蘇角,給我滾出去,否則無我命令,再開口必斬你那狗頭!」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蒯徹的疑問。
也就是在這一笑之中,蒯徹和劉闞兩人的心,似乎一下子貼近了。
王離瞪了蘇角一眼,起身上前一禮,「先生請坐!」
王離咬了咬牙,站起來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廣武君。他可以假道九原郡,只是不能在九原郡停留太久。這樣吧,我允許他在臨河停留休整三十……不,十五日。若十五日後不過河,我定然會下令攻擊。」
蒯徹冷笑一聲,「莫不是上將軍以為,手握三十萬精卒,連一群山東的烏合之眾,也鬥不過嗎?」
「先生所言極是!」
「蒯先生,上將軍有請!」
待劉秦出去后,他才看著公叔繚說:「公叔先生,不知有何見教?」
「那上將軍可知道,我家君侯,準備去何方?」
「何故?」
「君侯,王離要我留下來。」
的確,王離和趙軍的戰事,的確進行的不太順利。那趙王武臣,親自督帥兵馬,在數日前奪回了井陘關,很是出乎王離的預料之外。而代郡漁陽等地的秦軍,進攻並不是非常賣力。
「哈,那很簡單……我相信廣武君,是不會薄了我這個面子的吧。」
故而廣武君決定,渡河北上,攻伐月氏,消滅東胡,剪除匈奴。為我大秦,再擴土萬里,以振奮我大秦之威風。廣武君曾言:胡虜亡我中原之心不死,必與之你死我活,好讓胡虜知曉,犯我強秦者,雖遠必誅!」
轉眼,已過仲秋。
蒯徹邁步走進了上將軍府的大廳,全然不理睬那擺放在庭院之中,架在熊熊烈焰之上的大釜。玩兒下馬威嗎?我邊走代郡十二縣,這種場面見的多了。陸賈能在泗水郡合縱,我又豈能落於他后?再怎麼說,我也是主公身邊最親近的人,如果輸給了陸賈,主公面子上也不好看。
「若是在臨河的話,只怕三十天不行,五十日,廣武君定然可安排妥當,渡過黃河。」
他說:「涉間看了我父親的信后,頗有意動。不過估計是擔心王離那邊問罪,故而遲遲沒鬆口。」
他用力的點了點頭,「主公,你也是,可千萬別逞英雄!」
從走進晉陽城門的那一刻開始,蒯徹就失去了人身自由。
君侯需早做準備,王離敗時,即為君侯復國之日。到時候,君侯可昭告天下,就說願為老秦北方屏障。
王賁當年駐守膠東時,的確是如此做。
更何況,就算動了界休,那就等於驚動了王離。
蒯徹看得出來,劉闞其實也不是很有把握,王離必敗!
他可以在山東南部,在邯鄲一路殺過來,但那些終究比不得在北疆作戰的秦軍精銳。
他當年曾在藍田大營中效力,後來又追隨蒙恬,參加了河南地之戰。
以他目前的狀態,勉勉強強抵達九原郡,已經是非常難得。如果和秦軍正面交鋒,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不過,界休的涉間,也沒有任何動作,任由劉闞的兵馬,在少水站住了腳跟。
否則也不會派人前來,只不清楚,這劉闞的喉嚨里賣的什麼葯?王離不免心中有一些忐忑。
加之當時所見到的秦軍,戰鬥力的確是不高,故而所有人並未十分在意。
李潁說:「若非蒯先生說服了王離,涉間未必會那麼快,就下定決心。
但最讓王離感到惱火的事情,莫過於劉闞輕而易舉的突破了壺關,陳兵于銅鞮縣。如果在這個時候,劉闞發動攻擊,極有可能對王離的側翼造成威脅。雖然界休有涉間在鎮守,可是王離並不放心。因為他太清楚這劉闞的本事了……當年在河南地,那可是奇謀百出的主兒。
如此,不管王離勝負如何,我想要試一試,看能否將涉間說服,歸順君侯。」
「廣武君說,若上將軍肯放一條路出來,他願奉上將軍之命,征伐河北,剿殺胡虜。到日後,旁人問起來,也少不得上將軍這一場千古美名……只是不知道,上將軍是否願意呢?」
這主人是個瘋狂的主兒,連昔日的隸奴,也是如此的瘋狂?
「四十日,絕不能再多!」
劉闞一怔,點點頭。
老秦,這究竟是怎麼了?
「蘇角住嘴!」
蒯徹理都不理那兩人,只是看著王離笑道:「這尊敬,由心而外。若上將軍這樣在意俗禮,蒯徹跪下又何妨?」
只不過呢……造化弄人,各為其主罷了。我相信,廣武君與我老秦還是忠心耿耿……但不知,先生所說的千秋美名,又是何指?」
坐在王離下手的,是他的心腹大將蘇角。
「我久聞上將軍乃名門之後,王翦大將軍,王賁大將軍,都是徹心中敬佩之人。兩位王將軍,虛懷若谷,禮賢下士。聽說王賁大將軍在膠東,但聞有一言之教者,就會待若上賓,真否?」
「大胆!」
「可是,我怎知廣武君會不會學那假途滅虢,在九原郡一留就不走了呢?」
以如此精銳之兵馬,真的能在河南地站穩腳跟嗎?
其一,君侯經略九原也好,河北也罷,有道子一手籌謀,我相信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不過,劉闞似乎並不想硬來,也不想和自己鬧得太僵了……
王離沉聲道:「先生可持我將令前往界休,通知那涉間,令他放行……到時候,先生可以和廣武君當面直言,我相信廣武君,一定會同意。」
事實上,王離現在有點後悔了!
當初選定河南地做根基的時候,是建立在王離必敗的基礎上。
蒯徹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
「這個嘛……」
公叔繚一般不會主動去找劉闞,都是劉闞自己前去求教。
當然了,若實施起來,還需要很多細節進行磋商。
河北戰事,雖不如山東南部的戰事那樣頻繁,可同樣也是很激烈。趙國強征百姓,許多人都逃離了家園。上黨郡的情況好一些,但也是非常混亂。混亂到劉闞火燒壺關之後,上黨郡郡守竟不敢派兵追剿,只是接手了壺關的防務以後,放任劉闞一行人,平平安安的北上。
蒯徹面頰抽搐了兩下,「既然如此,徹願效犬馬之勞。」
不過我會向王離建議,留在涉間這裏……因為我觀秦軍之中,唯涉間似乎不與王離同心。
從此以河南地為根基,先取雲中,與代郡相連。
十天了,也不知道主公如今到了何處?
而如今……
蒯徹一怔,沉吟了片刻后,「此事,我還需要和廣武君商議。」
犯我強秦者,雖遠必誅……
這說明,趙地的戰事進行的並不順利,而主公突進的速度,也有些出乎王離的預料之外,他有點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