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四十五章 會師關中（五）
而劉邦，則督帥大軍，以周勃為先鋒，攻擊霸上。這霸上，是霸水西南方向的一處高原地帶。
「蒼狼箭，是蒼狼箭……」
趙艾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已經從咸陽方面得到了伯父趙高的通知。
劉邦隨中軍，渡過了霸水，站在岸邊，看著大軍節節勝利，不由得萬分高興。
劉邦大聲的笑道，而站在他身邊的樊噲，卻皺著眉頭。
趙艾乍聽聞時，還有點不太相信。瞪著一雙牛眼罵道：「你略略個甚？荊蠻子好端端的，怎會突然開戰？」
這道關隘，曾無數次抵禦住了北方犬戎的入侵，經受過戰火的考驗。
隆隆的蹄聲，已經掩蓋住了霸上的喊殺聲。
撕咬，蹬踹，衝撞……
赤旗翻飛，一道道，一抹抹森冷的光毫在空中掠過，帶起了一片片血霧噴涌。劉闞的赤旗招法，已經趨於大成。殺人絕無任何拖泥帶水，一抹光毫過去，人頭落地，或者身首兩處。
一支黑甲騎軍，從遠處疾馳而來。
戰國時期，秦長城由西而東，橫跨環江，越過蕭關古道，沿河設置要塞，築城建關。而建在這交叉點上的蕭關，也就是在長城上建築的關口，同時也是長城歷史上最早的關口之一。
劉邦笑著說：「如今這關中兵馬，有六成都集中於這霸上，只要擊潰了他們，咸陽就再也無所依仗，你又擔心什麼？」
如果這一次不能將劉邦消滅于關中，他日……勢必會成為自己的心腹大患。對劉邦，絕不能心慈手軟！
秦軍漸漸抵擋不住了，不斷向後撤退……
此時的渭南，人口並不算太多，比之蕭關地區，有天壤之別。
「屠子，你在幹什麼？」
二更時分，楚軍對霸水畔的秦軍，發動了偷襲。
可是當他在中山渡過涇水，抵達瓠口之後，探馬回報說，劉楚兵馬渡過霸水，正攻擊霸上秦軍。
劉闞敏銳的覺察到，這其中一定有變故。
樊噲牽過馬來，正準備上馬，可突然感覺到，腳下有一陣莫名的顫動。
與此同時，劉邦攻入關中，也讓蕭關的守將，感到了一絲惶恐。
趙艾在兵車之上，振矟大聲呼喊：「給我殺回去，殺回去……」
劉肥
喊殺聲，遮掩住了從遠方傳來的陣陣蹄聲。
劉邦攻克武關的時候，渭南秦軍幾乎沒有得到半點消息。所以他能順利攻克，並且突入關中；但如果劉闞強攻蕭關，就會立刻引發起整個秦長城防禦體系的反擊，甚至會觸動關中。
他還帶著宿醉，有些不太清醒。
可蕭關，真的那麼容易被奪取嗎？
因為根據之前探馬的報告，楚軍和秦軍已經停止了攻擊。這劉邦突然出擊，裏面必有緣故。
他奮力擲出，舞矟而行，大矟所過之處，但見血肉橫飛。
劉邦忍不住大聲的呼喊起來，可是卻沒有人回應。
入關中可以，首先一點就是要取得蕭關。
就在那翻滾之時，秦兵生生的咬斷了楚軍的喉嚨。
涉間的書信在這個時候送抵蕭關，劉闞幾乎是兵不刃血，拿下了蕭關要塞，率部進入關中。
蕭關的位置，是在三關口以北，瓦亭峽以南的一段險要峽谷，與涇水相伴。
八千鐵騎日夜兼程，不敢停留半步。
萬箭破空，襲掠而來。
隱隱約約，有千軍萬馬奔騰的聲息，由遠而近的傳來。
他縱身跳上了一輛剛渡過霸水的輕車，然後抽出寶劍，高聲呼喊道：「兒郎們，攻擊，攻擊！」
如果入關之後，趙高下令封閉蕭關通路，劉闞的兵馬，到時候很可能就變成了瓮中之鱉。
一個讓樊噲極為熟悉的聲音，如同巨雷般，在空中炸響。
隨著關中形式的急劇惡化，劉闞已無法再等候大隊人馬，從北疆徵調過來。
高下縱橫，形成獨特的立體防禦體系，起設計之精心，布局之巧妙，即便是在兩千年之後，依舊能讓人感到無比的鎮靜。
「屠子，咱們過了今夜，就是這八百里秦川之主！」
周勃明明已經攻入了大寨，卻被秦軍生生的給打了回來。
樊噲對這箭嘯之聲，太熟悉了！
樊噲苦笑一聲，「我也說不好，可就是覺得心慌！」
趙艾的大本營，就設立在霸上，與藍田大營呼應，成掎角之勢。
隨著前
取蕭關，唯有等待時機。
黑旗軍！
而巴蜀兵馬，也在這時候悄然行動……
整個霸上已亂成了一鍋粥！
劉邦笑著，對樊噲的話語，毫不在意。
在趙艾看來，這馬上就要投降了，楚軍怎可能多此一舉？
黑旗軍摧枯拉朽般的攻擊，瞬間把楚軍的陣型攔腰斬斷。劉闞率部衝過去之後，撥馬又殺將回來。場面，一下子變得混亂不堪。秦軍大聲歡呼，紛紛舉起兵器，和楚軍搏殺在一起。
「屠子，為何不高興？」
在他看來，以藍田大營的防禦工事，應該能阻擋住荊蠻子的攻擊。兵車率先向後撤離，無數秦軍緊跟其後，向藍田大營方向撤去。可是趙艾這一撤，卻讓原本就驚恐慌張的秦軍，更亂了！
「這是何方人馬？為何出現在此處？」
到處都是狼狽而逃的秦軍，到處都是赤膊砍殺的荊蠻子……遠處霸水河面上，一座座浮橋搭起。
樊噲輕聲道：「君侯，不知為何，我今天這心裏沒招沒落的，慌的很……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他並非是一個獨立的關塞，而是與秦時的北方防禦體系，密切相關。秦長城，包括在環縣境內，沿長城修築的城鎮要塞，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防禦體系。而縣城周圍，有果兒山，玉皇山和城東塬三大烽燧，另外設有城子崗、沈家台和城東溝口的城障……所有的一切，構成了蕭關極其堅固的人工屏障。站在三大烽燧之上，可俯瞰蕭關方圓五里之地的河谷山川。
「呵呵，你過於小心了！」
不要小看武關失守，對關中帶來的震撼！
趙艾此時，還不清楚藍田大營的狀況。
劉邦正指揮著人馬攻擊霸上，被劉闞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一下子打懵了，有點茫然不知所措。
「該死的荊蠻子，竟敢耍詐？」
站在霸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源源不斷的楚軍，正渡河而來。
所以，劉闞臨時改變決定，自瓠口改道，繞過杜郵，自側
這個時候，騎軍已經沖入亂軍中，隨著那紅色大纛晃動，瞬間發生變化……
趙艾見此情形，連忙大聲喊道：「撤退，撤退，撤往藍田大營！」
且不說當年在昭陽大澤，蒙恬率秦軍圍剿王陵時，就使用過這樣的箭支；就在十年前，樊噲和劉闞征伐河南地，更無數次的聽到過，這刺耳的銳嘯聲。他那匹戰馬，已經變成了刺蝟，倒在血泊之中抽搐。樊噲翻身爬起來，向遠處眺望。可這一看，卻不由得讓他魂飛魄散。
究其原因，武關地處渭南，南山山系。
一面火紅色的白龍大纛，在風中獵獵作響……騎軍行進，整齊如一。
周勃一手持矟，一手拎著一根兒臂粗細的短杵，在亂軍中奮力廝殺，同時高聲喊喝：「攻入霸上，活捉趙艾！」
本來，劉闞的目標是咸陽。
親兵衝進來，大聲道：「將軍，大事不好，楚軍渡過霸水，強攻霸上大營。」
從蕭關至咸陽，一路也要經過重重關隘。
趙艾這下子清醒過來，連忙讓人頂盔貫甲，並下令各部兵馬反擊。
而事實也證明，劉邦同時攻擊霸上和藍田大營，對於側翼的保護，幾乎是零。這黑旗軍如從天而降，突然的出現在戰場之上，不管是對秦軍，還是對楚軍，所造成的震撼，無可比擬。
他來到劉邦的車前，嘶聲詢問：「這是何方兵馬？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我們竟然一無所覺？」
他心裏不由得一咯噔，凝神細聽。
毫無半點防備的秦軍，在楚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之下，迅速潰敗。
劉邦剛要回答，卻見亂軍之中，一員黑甲大將策馬衝殺出來。
出現在這霸上的兵馬，正是劉闞的黑旗軍……
樊噲忍不住一個激靈，臉色變的煞白。
雖然說，趙高掌權之後，關中防務鬆懈。可畢竟是嬴氏經過數百年的經營，許多關隘即便是防禦鬆懈，依舊不是唾手可得。
「咸陽？如今只怕是自身難保吧！」
赤兔嘶風獸興奮的希聿聿長嘶，帶著無可抗禦的兇猛力道，撞在楚軍的身上。
劉闞不惜千里急進，除了戰略上的要素之外，還參雜著一些個人的因素在其中。
那是關中的北
「君侯，這是怎麼回事？」
更多的秦軍，站立起來。
他手中只有八千黑旗軍，此外還有呂釋之手中的三千車兵。於是，劉闞命呂釋之鎮守蕭關，率騎軍深入關中……他要搶先一步，佔領住咸陽，以獲取一個高姿態。好在他麾下的八千黑旗軍，全都經過了換裝。清一色雙鐙高鞍，長矟大刀，從裝備上而言，他占居了上風。
赤兔馬已經不像是一匹戰馬，更像是下山的猛虎一樣。劉闞頭戴金龍罩面盔，身穿鎖子連環甲，搖旗衝鋒，所到之處，只殺的楚軍血肉橫飛，無人可以阻攔。而在他身後的騎軍，就如同那北疆的狼群。一柄柄長矟，勢無可擋的穿透了楚軍的身體，旋即陣型迴轉，又是一排長矟出現。
手裡有兵器的，和楚軍廝打在一起，沒有兵器的，也悍不畏死的衝上前去。
自從趙高以秦二世的名義，調北疆唐國之兵入關中之後，劉闞表面上借口調集人馬，遲遲不肯出兵，可實際上，對於關中的關注，唐國上下可稱得上是全面關注，沒有半點鬆懈。
「大半夜的，喊個甚？」
許多已經停止抵抗，蜷坐地上的秦兵，乍聞這陌生，卻又熟悉的聲音，一下子都傻了。那呼號聲中，盡顯關中老秦錚錚鐵骨。五百年來，隨著這一聲聲的呼喊，無數老秦人前仆後繼，才闖下了今日的關中局面。這才僅僅十年……昔日的血性，似乎已經從老秦人身上，消失！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黑旗出擊，死不還休！」
早在趙高征伐第五梯次兵役之後，劉闞就加強了對關中的關注，山川河流，可謂瞭然于胸。
天地之間，充斥著那蒼茫的呼喊。
秦兵剎那間，被砍得血肉模糊，但那個被他抱住的楚軍，卻已沒了氣息。咽喉處，鮮血淋淋。
短杵已經變得濕滑，沾滿了鮮血。
他抄起一柄長矟，衝出大帳。早有軍兵馭車而來，他二話不說，跳上輕車，舉目向遠處眺望。
「快去藍田大營，讓他們出擊！」
手中明晃晃的赤旗翻飛舞動，那黑甲大將厲聲喊喝道：「劉季，哪裡走？」
自商君變法之後
「錐行，衝鋒！」
他停頓一下，輕聲道：「君侯，你說咸陽會不會有所行動？」
許多剛過河的楚軍，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如雨的箭矢射中。
所走的路線，全都是經過軍府幕僚精心設計，自秦軍防禦的滯點通行。
略略，是這關中方言，意思就是，你胡說什麼？
不管劉邦是出於什麼原因，劉闞深知一件事情，如果他放任劉邦不管，那麼一俟劉邦攻克了霸上，站穩了腳跟，他就要頭疼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趁劉邦立足未穩，攻擊他的人馬。
一個秦兵突然站起來，一把抱住了一個從身邊衝過去的楚軍，兩人撕打著，翻滾著……
隨著距離楚軍越來越近，他們收起了弓箭，架上明晃晃的長矟，同時口中，發出一陣陣呼號。
那親兵急了，「將軍，我沒個略略，荊蠻子真的打過來了……已攻入前營，外面亂鬨哄的狠呢。」
騎軍的衝鋒，如同是闖入無人之境。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樊噲敏銳的覺察到，這種顫抖絕非是己方兵馬廝殺所產生的效果。一旁陳賀上前詢問，樊噲剛要回答，突然間只聽到夜空中傳來一陣刺耳的銳嘯之聲。咻咻咻……當這種聲音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如同蒼狼咆哮一般。樊噲瞪大了眼睛，面露驚恐之色，一把將陳賀從馬上拉下來。
劉闞變化陣型，自己一馬當先，直撲楚軍的中軍。
十幾名楚軍上前，揮劍劈斬。
當劉邦攻克武關，在渭南大地上縱橫叱詫的時候，劉闞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可這亂軍里，哪裡還有人聽他的命令？
※※※
所以公叔繚在世的時候，曾對劉闞說過一句話：取蕭關，只可用巧，而不能以強攻。蕭關之險，甚於武關。劉邦能用十萬兵馬突破武關，可劉闞用二十萬人馬，也許無法取得蕭關。
所以，劉闞入關，必取蕭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