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會師關中(四)

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會師關中(四)

「過了今夜,這八百里秦川,當盡入我手。」
不知為何,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之後,胡亥突然間,無悲無喜。
那衛尉軍官一見,不由得勃然大怒,「陛下養爾等多時,此正是報效陛下之時,爾等竟不思報恩君王,卻在這裏大呼小叫,實罪不可恕。」
閻樂指揮人手撲滅大火,場面極其混亂。
閻樂帶著人,衝進了大殿。
霸水之畔,楚軍大營。
胡亥看著空蕩蕩的宮殿,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興樂宮,這座在後世,被漢高祖劉邦確立為永樂宮的建築,在夜色之中,盡顯蕭瑟的暮氣。
蒼白如紙的臉上,寫滿了心事。坐在書案後面,胡亥的腦海中卻不斷的浮現出,當年他刺殺始皇帝的一幕幕景象。雖已過去五年之久,卻如同發生在昨日一般,讓他難以靜下心來。
他沉聲道:「爾等只管去殺敵,莫要顧及其他。」
就在這時,十幾個衛尉衝上台階。
此時,閻樂率人已經衝破了第三道宮門。他召集了千余名亡命之徒,高舉兵器,沖向大殿。
劉邦耐不住興奮之情,對張良說:「子房,如此一來,依照那天命讖語,我劉邦才是天命所歸!」
※※※
轟隆隆的蹄聲,在夜色里回蕩于天際之中。一匹匹高頭大馬背上,跨成雄壯的黑甲騎士。
他舉起火燭,點燃了垂在大殿中的布幔,隨著熊熊的火光燃起,他忍不住扯開嗓子,放聲大笑。
今天的夜色,好像那夜在平原津一樣……胡亥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用力搖搖頭,轉身準備回到宮殿里。
遠處,有燈火閃爍。
「武安侯天命所歸,我等自當效死命!」
胡亥這時候就算是在愚蠢,也猜出了其中的玄機。
「咸陽令率人衝進宮門,說是要抓捕盜賊。
火紅色的大纛,在風中獵獵作響,玉龍張牙舞爪,隨著那旗面的抖動,似活了一般,欲破空而去。
胡亥微微一笑,「即罪不可恕,就殺了吧!」
正所謂兵貴神速,我軍此次以八千騎軍入關中,乃是一支奇兵,更需出其不意,才能產生效果。
清一色長矟長刀,黑盔黑甲。
彷彿在一剎那間長大了許多似地,他站在台階上,突然劈手奪過了一柄寶劍,目光向遠處眺望。
軍官領命,率部衝下了台階。
胡亥的確無人主之像,但好歹也當了幾年的皇帝,又是嬴氏子孫。
依稀記得,咸陽令是趙高的女婿……
卻沒有人發現,一個黑影從興樂宮的寢宮之中溜出來,順著一條狹長的夾道而行,悄然消失無蹤。
利劍翻轉,胡亥心一橫,手上用力,自刎在大殿之上。
唉……也許當年父皇,並沒有真的想要對自己不利。只可惜,那時候的胡亥,卻是太天真了!
這正是天賜良機,一舉將楚軍擊潰,而後就可以順利接掌咸陽。休息不得……李必駱甲,你二人傳我將令,讓兒郎們再加快行軍速度,務必要在天亮前渡過渭水,自楚軍後方,發動攻擊!」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麼東西倒塌了一樣。
這興樂宮中,還有許多重要的東西。
陛下,快走吧!」
劉邦當下,也不再贅言,立刻調兵遣將,分派任務。
一座山丘上,劉闞催赤兔嘶風獸衝上去,然後勒住戰馬。
閻樂手持明晃晃,猶自滴著鮮血的長劍,大聲喊道:「殺,隨我殺進大殿,活捉那嬴胡亥!」
劉邦在入夜之後,升帳點將,召集眾人前來。
蓬!
否則,就算咸陽令人多勢眾,也休想一下子沖入宮中。陛下,請速做決斷,我等拚死保護。」
胡亥穩穩坐在書案之後,用手中利劍一指,大聲喊道:「閻樂,朕就算是死了,也絕不放過爾父子。」
閻樂倒是真沒有想到,嬴胡亥居然在這最後,顯得如此硬氣,如此的決斷。他呆立半晌,突然間醒悟過來,大聲叫喊道:「快點,快點救火!」
這也是興樂宮中,目前僅存的最後一支,忠於嬴胡亥的兵馬。
迎面衝過來了一群微微,不過百餘人。
心裏雖然慌張,雖然害怕,可還是努力的保持著鎮靜,大聲說道:「發生了何事,竟如此驚慌?」
張良坐在他的下首,如白玉般的面容上,古井不波,顯得非常平靜。可是從他的雙眸中,卻流露著一種不平凡的興奮之色。他雙手攏在袍袖裡,以免被旁人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如今巴蜀兵馬,已暗度陳倉,兵齣子午谷。
說話的人,是黑旗軍校尉李必。
而張良只是微笑著點頭,而後閉上眼睛,努力的平息著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激動。
咸陽令?
……
咸陽的秋夜,有一絲絲寒意。
他說完,握著寶劍,轉身向大殿里走去。
劉闞搖搖頭,「楚軍攻入關中,咸陽朝夕將破。
鮮血,噴濺在書案上,濺在了始皇帝的那部書簡,更噴濺在了衝上丹陛的閻樂臉上!
可迎接他的卻是熊熊大火……
放下了手中的書簡,緩緩走出大殿宮門,站在台階之上。
心裏面,五味雜陳。五年前,趙高唆使著自己謀害了君父;五年之後,當年參与之人,李斯和公子嬰都已經死了。而趙高,也要露出猙獰之像,對自己下手……哈,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胡亥一驚,立刻轉身看去。不過由於他體型過於肥胖,這一轉身轉的也急了些,竟沒有站穩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遠方傳來了爭吵聲,緊跟著有兵器碰撞的聲音響起,並伴隨著一陣喊殺聲。胡亥有點糊塗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兩名內侍上前,把他攙扶起來。
以庄不識所部為疑兵,以吸引霸上秦軍的注意力,同時命劉肥和朱句踐率部渡河,強攻藍田大營。以周勃所部為前軍,攻擊霸上,劉邦親自率張良、樊噲等人,為中軍隨時出擊。
自己能逃到哪兒去呢?
就在劉邦調兵遣將,準備向霸上發動攻擊之時。
劉闞則立馬與山丘之上,看著如黑色洪流一般席捲而去的黑旗軍,眼中閃過一抹猙獰之色……
胡亥聞聽之下,不由得心裏一陣發寒,大聲道:「百里呢?衛尉何在?朕不是讓他守住宮門嗎?」
在這一刻,他已經完全醒悟了!
宮殿外的喊殺聲,越來越小。
特別是李斯監造的那枚傳國玉璽,更是他父子將來投靠劉邦的一個重要物品。如果這大火蔓延起來,就算玉璽無礙,可想要找到,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興樂宮大殿之中,布幔無數。早在閻樂衝進來時,大火已經燃燒開了。想要在瞬息間撲滅,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已經晚了……忠於他的臣子們,被他殺了個精光;還有那些疼愛他的兄長姐姐,也都已魂歸九泉之下。我雖然後悔,但既然已經做了,後悔有個甚用處?六年之後的嬴胡亥,已經不是那個在苧羅山看著賊人而瑟瑟發抖的嬴胡亥了……至少,我是這八百里秦川的君王。
涇水河畔的馳道之上,一隊隊,一列列黑色鐵騎,正風馳電掣般的掠過。
而後軍人馬,則交由夏侯嬰和周苛兩人。
書簡是早年始皇帝留下來的物品,存放于興樂宮中已有多年,也是胡亥第一次翻出來閱讀。
只有一個可能,那百里已經投靠了趙高……而趙高今夜前來,定然不懷好意,這是要弒君啊!
「喏!」
李必駱甲二人,立刻領命而去。
只不過,他的心思並不在書簡上。
說到高興處,他忍不住用力的拍了兩下大腿。
「陛下,大事不好!」
劉邦的聲音也有點顫抖,「我等能否成就大事,就在今夜決定。如今,霸上秦軍疏於防範,我要趁機衝過霸水,渡河擊之……諸公,我等自沛縣起事,輾轉流離,如今這天命,當歸於我等。」
過往五年,胡亥從未想過父皇臨死之前,那憤怒的眼神。
「衛尉大人不知去了何處,而第一道宮門之內,似也無兵馬守護。
為什麼要救火?
衛尉軍官領到了旨意之後,二話不說,帶著部曲將大殿周圍的內侍殺了一個乾淨。
「大王,兒郎們自出蕭關之後,日夜兼程,已經有一整日未曾休息過。前方就是中山,過了中山,就是可以看見咸陽宮了。您看,是不是應該讓兒郎們稍事休整一下,再做行軍打算?」
這裏不是咸陽宮,估計通往咸陽宮的路,已經被趙高封死。
身邊的內侍,嚇得四下而逃。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沒必要再去遮掩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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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待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劉邦下令全軍行動,二更后渡河出擊。
在他身後,緊跟數十名親兵小將,全都是頂盔貫甲,威風凜凜。
「閹賊趙高,已決定在今夜動手,誅殺秦王。」
「爾等走吧,那閹貨看起來,是要謀不軌之事。」
胡亥心中泛苦。
閻樂的心中,涌動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暴虐之心,圓臉因緊張和興奮,而變得扭曲醜陋,他揮舞著寶劍,大聲的喊喝著。身後的亡命之徒毫不猶豫,舉起兵器,沖向了那一群忠誠侍衛。
他匍匐大殿門檻外面,大聲道:「卑職願以死護衛陛下,陛下速速離去,重整兵馬,剷除閹貨。」
胡亥坐在大殿里,手裡捧著一卷書簡,正獃獃的發愣。
臣下等沒能將其攔住,他帶著人馬,已經衝進了第一道宮門。臣下已派人將其阻攔,可是那咸陽令看起來居心叵測,竟強行攻打……臣下人馬已有些抵擋不住,請陛下速做出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