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會師關中(七)

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會師關中(七)

的確,在當時劉邦不過占居沛縣一地,兵不過數千。
朱句踐說:「某家若求富貴,何需向沛公?」
朱句踐大聲呼喊,因為他看見一塊巨石,正向劉肥落去。有心衝過去救援,可他先前沖的太猛,距離劉肥有些遠了。眼見著那巨石落下,令劉肥胯下戰馬希聿聿一下子就驚了,前蹄揚起,把劉肥從馬上一下子摔了下去。朱句踐連忙衝過去,將劉肥一把從地上,拉了起來。
如果秦軍有如此的戰鬥力,之前在渭南的交戰中,怎可能被他們殺得連連敗退,甚至潰不成軍?
就在二馬錯蹬之時,劉闞正輪赤旗要反手劈斬,就在這時候,一支冷箭突然向劉闞射過來。
「泗水老羆,拿命來!」
早先的秦軍,一衝就潰散開去……哪像這支秦軍,竟穩如磐石一樣,一點驚慌的樣子都沒有。
劉肥振臂高呼,朱句踐拎長矟,一馬當先。
可偏偏的,他和劉肥關係很好。
萬余名楚軍將士,同時發出狂野的嚎叫,想著霸上秦軍,發起了衝鋒。
隨著楚軍越來越逼近,最前方的秦軍突然間向兩側分開,從後方推上來了數百具大黃參連弩,拉弦上箭,一陣急促的梆子聲響起,數百支飛鳧箭,呼嘯著離弦而出,朝著楚軍飛來。
劉肥在一旁一直暗自觀察,見劉闞的注意力集中在朱句踐身上,於是在一旁放出冷箭。
後來聞聽,霸上楚軍遭遇襲擊,形勢危急……劉肥和朱句踐這才急了,立刻加快速度,想要來救援劉邦。二人沖在最前面,遠遠的就看見,那霸上大營前,秦軍已經結成了嚴密陣型。
只二十個回合,朱句踐就被劉闞殺得汗流浹背,狼狽不堪。
就在劉肥下令,準備撤退的一剎那。從霸上大營之中,突然間傳來一陣蒼茫嗚咽的號角聲。
後來劉闞在樓倉紮根,劉肥也就更難見到劉闞。
「劉肥小兒,哪裡走!」
這也是劉朱二人慣用的手段。
數百支飛鳧箭,說實話造成的傷害並不大。
跑出去大概幾十步,赤兔馬突然間噗通一下,馬失前蹄跪在了地上。而朱句踐在後面,挺矟就刺。
不管是他祖父朱亥,還是他師傅蓋聶,都是響噹噹的豪俠。朱句踐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和他的祖父師父一樣,格外看重情義。而在這一點,劉肥子承父業,做的並不比劉邦差多少。
當務之急,當退守藍田大營,以觀戰況發展。
劉闞的年紀,說起來比朱句踐要小兩歲,聞聽朱句踐自稱『爺爺』,頓時勃然大怒。
不過,在趕赴霸上的途中,兩人和從霸上逃出來的趙艾打了個照面。
以往秦軍作戰,每每一箭陣先行攻擊。而這所謂的箭陣,並非是普通的弓矢,而是這種由大黃參連弩所發射出來的飛鳧箭。一箭能把一個壯漢給釘死在城牆上,其力道之猛,可想而知。
他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在之前和秦軍的交鋒中,他可謂是百戰百勝,早已不把秦軍放在眼中。劉邦沒有能勝利,那是因為他的麾下,都是一群廢物。什麼樊噲周勃庄不識……誰能與朱句踐相比?
一匹戰馬的前腿被飛鳧箭直接打成了兩段,倒在血泊中希聿聿長嘶不停;被飛鳧箭射中的楚軍將士,不是被貫穿身體,釘死在地上,就是被飛鳧箭巨大的衝擊力,射的殘肢斷臂一地。
對於劉邦,他非常了解。那是個好臉面的人,親人對劉邦而言,不過是一個能利用的工具而已。如果自己覺著是劉邦的兒子,他就會網開一面的話……其結果,絕對是非常的凄慘。
那豎在秦軍正中央的蒼龍大纛,突然間分開。秦軍齊刷刷向兩邊閃開,讓出了兩條通路來。
不過,他不認識劉闞不要緊,在他身邊的朱句踐,卻一眼認出了劉闞。
劉闞已經記不起朱句踐這個人了。
與劉肥的性情全然相反,他不喝酒,不好女色,甚至連耍弄心計都不願意。絕大部分時間,他就是練武,練武,再練武。祖父朱亥之名,之仇……對朱句踐而言,如同是一座大山。
不過記起來又能如何?他今天是要為呂雉報仇,不是和朱句踐攀交情。當下提起十二萬分精神,赤旗呼呼的掛著風聲,向朱句踐劈斬過去。他這一認真,朱句踐可就有點頂不住了。
在朱句踐的心裏,情義最重!
可是那慘狀,卻是讓人感到觸目驚心……
楚賊不亡,誓不收兵……」
遇到難纏的對手,朱句踐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劉肥放冷箭傷敵,可說的上是無往而不利,從未失過手。而這一次,同樣也沒有失手……劉闞沒想到,劉肥會在一旁用冷箭偷襲他,猝不及防之下,正中肩膀。他啊的一聲驚叫,撥馬就走。朱句踐一見,立刻抖擻精神,催馬上前。
那意思是對劉肥說:你老子能不能活下來,看他的運氣了……咱們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
其中有一半是源自劉肥帶過來的馬賊……相比之下,劉邦還真是算不得什麼。
「老羆?哪個老羆?」
「少君,咱們撤退吧……秦蠻子軍中,必有能人。咱們這樣強攻,根本無法沖跨秦蠻陣型。
那員大將在馬上厲聲高喝,手中兵器上下翻飛,如劈波斬浪一般,從楚軍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劉肥不認識那人,因為他從小在豐邑長大,劉闞離開沛縣之前,劉肥就沒有見過劉闞。
也許是劉闞中箭之後,心裏慌張;也許是赤兔馬久戰之下,有些不堪重負。
混戰中的秦軍,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叫喊,令楚軍士卒,心驚肉跳。
當劉肥發現了從霸上潰敗下來的楚軍時,都愣住了。
朱句踐舞矟撥打飛鳧箭,心裏卻暗自驚訝。
朱句踐想要再躲,卻已經來不及了。
劉肥和朱句踐對這種聲音,顯然是非常的熟悉。這是拋石機發射的聲音。
飛鳧箭,六七尺長,又名赤莖白羽箭。
朱句踐也來不及解釋了,因為劉闞已經沖了過來。他一咬牙,躍馬挺矟,就迎了上前。大矟在他手裡撲棱一顫,招出黑虎掏心,口中猶自厲吼道:「泗水老羆,還識得你家朱爺爺否?」
劉肥不由得大驚失色。
實在不可為……咱們就要速速退過霸水,退往曉關固守。」
劉肥站在兵車上,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的確是不太正常!
待平定藍田大營之後,朱句踐和劉肥兩人,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藍田大營,然後就帶著殘部,趕往霸上。因為那霸上的喊殺聲,從二更起到現在,都沒有停息過,讓人不得不為之擔憂。
「老朱,你所言極是,立刻退兵!」
劉肥一箭射殺趙艾,將他的首級懸挂在馬脖子上,與朱句踐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步。
二人配合,相得益彰。
楚軍好像串糖葫蘆一樣,被刺成了串。有沖開如林矛戈的楚軍,迎面就遇到了手持鐵劍圓盾的秦軍銳士。雙方甫一交鋒,數百名楚軍,就被砍翻在地,血肉模糊的,變成了肉醬。
朱句踐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劉肥被摔得頭昏腦脹,穩了一下心神,伸手將一輛輕車攔下。
這些秦軍,和之前他遇到過的秦軍,似乎完全不一樣。
這傢伙姓朱,又有如此武藝……定是那朱句踐!
「泗水老羆,往哪裡走?」
藍田大營幾乎是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遭遇突襲,主帥在亂戰之中,被朱句踐斬于馬下。
兩支騎軍,呼嘯著從秦軍陣營中殺將出來。
你看,我們把藍田大營攻克下來,連趙艾也都殺了……你們還沒有攻破佔領霸上,豈非無能?
一時間,蒼穹中回蕩著凄厲的箭嘯聲,猶如蒼狼嚎叫。而秦軍一隊隊的推進,箭矢越來越密,當眼見著要和楚軍先鋒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從一隊隊長矛手陡然出現,狠狠的向前突刺。
朱句踐不由得大驚失色,「少君,速走……那是老羆!」
隨劉肥投奔劉邦之後,劉邦曾幾次私下裡,想要把朱句踐拉攏過去。換做任何人來看,投奔劉邦的前途,遠遠好過於跟著劉肥。可是朱句踐,卻始終沒有鬆口。為此,盧綰還問過他……
此刻,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劉肥的母親是誰?
巨石落下之後,數百名楚軍成了血肉模糊的爛肉。
可二人誰都沒有想到,霸上的戰局,在趙艾離開之後,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二話不說,舞赤旗就和朱句踐斗在了一起……這朱句踐也的確不愧是朱亥的後人,這些年苦練武藝,不管是在力量還是招數上,都有明顯的進步。二人這一交手,劉闞立刻提起了小心。
「少君,情況好像不太正常!」
想當初三田之亂,他曾經奉命刺殺劉闞。可沒有能成功,甚至險些被劉闞所殺……也就是那一次,他和劉肥結識。如果說,朱句踐對什麼人印象深刻的話,那麼劉闞絕對是名列前三。
朱句踐的臉色鐵青,勒住了戰馬。
劉肥聞聽,竟連連點頭。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為首一員大將,黑盔黑甲,胯下赤兔嘶風獸,手中一桿沉甸甸的奇形兵器,一馬當先殺來。
之所以放慢腳步,不為別的,是為了給劉邦留一個面子。
長矛手,長矟手,還有長戟手,同時出擊。
「秦蠻垂死掙扎,三軍兒郎,隨我殺!」
而秦軍的箭陣開始緩緩推進,從弩車後面走出一隊隊弓箭手,半跪于地上,仰天散射。
至少朱句踐覺得,和劉肥在一起,不需要活的很累,很辛苦……
那言下之意是說:我要是想要富貴權勢,這天底下有大把的人可以選擇,劉邦又算得什麼?
劉肥舉起長劍,在馬上大聲喝道。
朱句踐連擋了三支飛鳧箭,也不由得變了臉色,暗自放慢速度。
以前和秦軍作戰,不等靠攏過來,秦軍的陣型就開始出現騷亂。可這支秦軍,竟不動如山!
朱句踐一開始說『老羆』的時候,他還真沒有想起是劉闞。可朱句踐後來這一聲『泗水老羆』,卻已表明了劉闞的身份。這泗水沿岸,敢號老羆者,唯有一個人,別無分號。劉肥的心中,陡然間怒火中燒,殺意四溢。要知道,這劉闞……可是殺死劉肥親生母親的兇手!
名曹氏……當年劉闞重生之後,曾有異象叢生。而劉肥的母親隨劉邦等人于中途企圖劫掠呂家財貨,被雷電劈死。這件事,除了跟隨劉邦的幾個人知道之外,連後來嫁給劉邦的呂雉,都不清楚。這也是劉肥對呂雉仇恨無比的原因,所以才會引發出在途中劫掠囚車,伏擊呂雉。
可是,秦軍陣型卻絲毫不亂。
這裏面當然也有劉肥救過朱句踐的緣故,但更多的,是一種互補。
「老朱,這些個秦蠻子,瘋了嗎?」
「少君,小心!」
眼見著,劉闞就要喪命于朱句踐的長矟之下,那匹卧槽的赤兔馬卻又驀地一下子站起,一抹寒光自側下方斜撩起來,劉闞一手蓬的攫住了長矟,如凶神惡煞般的吼道:「狗賊,死來!」
劉肥在外流浪多年,學會了很多揣摩人心的方法。
只聽咔嚓,啊的一聲慘叫,朱句踐人頭落地,栽倒在馬下。
嘎吱,嘎吱,嘎吱……
這時候,楚軍已衝到了秦軍陣前五百步的距離,可是秦軍的陣型,依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