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會師關中（九）
「奴婢，奴婢在詹事府做事。」
「誓殺荊蠻！」
他跪在馬前，叩首請安。
竇言其扔掉手中的鐵劍，接過繯首刀。
天已經大亮。
劉闞微微一笑，「如此就煩勞竇將軍，我剷除了閹狗之後，會立刻領兵，前往支援。」
「你是……」
劉信好像一點也不累的樣子，聽劉闞這話之後，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如果他不是率黑旗軍先行出發，又連夜加入作戰的話，關中局勢，將變成另一種模樣。
他現在有點懷疑了，莫非自己真的是天命所歸不成？
「敢殺人否？」
河水兩岸，不斷有過往的軍士行走，有的在收攏戰場，有的負責押送俘虜，還有人在清點人馬。
「末將竇言其，乃扶風平陵人，在軍中官拜騎郎中。」
「二叔，我抓住了盧綰，還有……夏侯嬰。」
劉闞沒有再騎乘赤兔。
「信公子領兵追殺夏侯嬰去了……唐軍師並不在這裏，昨夜大王突然參戰，唐軍師命信公子偷襲楚軍后營，他自帶一支人馬，前往曉關去了……唐軍師讓末將轉告，絕不可讓劉季逃走。」
況且，經過一夜的征戰，八千黑旗軍死傷數百人，許多人都已經疲憊不堪。劉闞這樣做，也是為了趁機讓那些無法征戰的人獲得休整機會。這一組合下來，至少有一半騎軍，無法隨行。
駱甲心裏有些不太情願，可也知道，這霸上需要留守兵馬。
「李必駱甲何在？」
「哦？」
這時候，竇言其已點起了人馬，約兩萬秦軍，整裝待發。
與三四年前相比起來，劉信的模樣變化可不小。劉闞大步流星的跑了過去，一把攫住劉信的手臂，上下打量。
為首的男子，身高過丈，膀闊腰圓。
劉闞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劉信的腦袋。
劉闞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還是要
劉闞對王吸的生活狀況，一點興趣都沒有。
劉信一抖韁繩，戰馬長嘶，撒蹄狂奔。
「請盧先生去休息吧。」
他看了看劉信手裡的人頭，又看了一眼，被那些彪形大漢押著，神色萎頓的中年男子，不由得笑了。
旁邊的秦軍將領忍耐不住，厲聲喝問：「廣武君問你話著，還不快說！」
「臭小子，乾的漂亮！」
「何故？」
低垂的大纛，恍若重新煥發了生命一樣，迎著霸上的秋風招展開來，獵獵作響。
深埋在地里的旗杆，被劉闞生生拔了起來。
「信，要不要和二叔，走一趟咸陽？」
「駕！」
這人一開口，立刻表明的身份。
想到這裏，劉闞將赤旗放在了一旁，探手一把抓住了營門口那碗口組的大纛旗杆，氣沉丹田，手臂猛然發力。
內侍嚇得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放聲大哭道：「君侯，此事和奴婢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是那趙高所為。」
王吸恭敬的回答：「末將在江陽過的很好，審、曹兩位大人對末將也非常照顧，如今在軍中，已出任校尉之職，為信公子掌管大刀隊……呵呵，末將在巴蜀已有了家業，還娶妻生子呢。」
竇言其聞聽，臉登時脹得通紅，將手中猶自沾著血跡的鐵劍呈上，「廣武君，言其劍上，血尤未乾。」
他聲音尖銳而高亢，加之頜下無需，麵皮白凈，典型的太監特徵。
「立刻點起黑旗軍，隨我追擊劉季！」
還有老唐呢？孤命他們兵齣子午谷，卻沒想到會建此奇功。他們在哪兒，為何不見蹤跡？」
「閹狗，你說個甚？」
他只能這樣子發出感嘆……
劉闞策馬來到霸水河畔，看著從河對岸走來，身穿黑甲的巴蜀兵馬，猶自有些后怕！
「啊，孤想起來
劉闞可以感受到，那醞釀于沉寂中的憤怒情緒，於是提高聲音喝問：「那我再問你，趙高和楚人，如何密謀。」
劉闞搖了搖頭，擺手示意王吸過來，「王吸，你立刻前往陳倉，告之巴曼小姐，請她加快速度，向咸陽靠攏。」
劉闞詫異地看著對方，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即在詹事府做事，不好好的伺候陛下，跑這裏作甚？」
竇言其領兵走了。
一個少了一隻胳膊，生的五大三粗，一臉絡腮鬍子的軍官，出現在了劉闞的面前。
「奴婢聽說，是楚人攻入關中之後，聯絡趙高狗賊，說只要趙高殺死了陛下，可保趙高富貴！」
「咸陽，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已經知曉，蜀郡巴曼暗度陳倉，唐厲率部兵齣子午谷。可如果自己晚來一步，恐怕這裏的情況，就會變得更加複雜。想到這些，劉闞猶自感到后脊梁骨，嗖嗖的往脖頸冒涼氣。
秦軍眾將，鴉雀無聲。
看他的樣子，似乎很懷念和劉闞一起並肩戰鬥的日子。雖然，那只是一段不停逃亡的生活。
秦軍將領忍不住厲聲高呼，一時間霸上秦軍的呼喊聲，響徹天地。
「喏！」
「他偷襲曉關？」
劉闞一蹙眉，「你是何人？」
不過見到那文士的時候，劉闞還是能一眼認出他的身份。當下微微一笑，抬手將駱甲召喚過來。
「奴婢，奴婢，奴婢……」
「且慢！」
他溫言說：「你莫要慌張，有甚事情，只管說來。」
李必駱甲兩人，連忙搶身出來，「末將在。」
劉闞用帶血的鋼刀一指那秦軍將領，厲聲喝問：「你叫甚名字？」
「二叔！」
王吸，當年那個陷害劉肥的人，不就是他嗎？
劉闞接過書信，掃了一眼。
不過他還是耐心的聽完了王吸的話，然後正
劉闞正要帶兵馬出動，卻見一名秦軍將領，衝到了他的跟前，單膝跪地道：「廣武君，您現在走不得啊！」
劉信張大了嘴巴，呵呵的笑道，還把手裡的人頭一晃，血珠子甩在了劉闞的臉上。
十余名秦軍，壓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走了過來。看那人的一身裝束，似乎不是普通人。
因為赤兔馬，已經十幾歲了，連續的奔襲征戰，體力也頗有些支撐不住。
「啟稟大王，唐軍師僅率一千五百人，連同校尉紀信，前往曉關……」
可是這楚軍的俘虜，就多達數萬人，劉闞正考慮著讓誰看守，卻見從霸水對岸來了一支人馬。
那秦軍將領連忙起身，舉手向後一招，厲聲道：「帶上來！」
劉闞微微一蹙眉，輕輕擺手，示意大家莫要著急。他依舊和顏悅色問道：「那我問你，趙高害死了陛下，為何又要你送書信給楚人？」
記住，不可放過一個荊蠻，若不能剷除，必要將其圍困在曉關城下。
李必，你立刻點起本部人馬，隨我前往咸陽。」
「請君侯放心，竇言其絕不放過一個荊蠻子逃走！」
那龍門讖語，出自於公叔繚之手，包括後來各種各樣的解釋，也全都是他一手操縱。說實話，劉闞自己並不是很相信。可現在，面對這樣的情況，劉闞心裏生出了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
「末將王吸，叩見大王！」
李必在旁邊，輕聲詢問道：「大王，那我們是否還要追擊？」
劉闞見到那男子，先是一下子沒認出來，但劉信這一嗓子，他立刻就認出來了。
一眾秦軍將領，聞聽勃然大怒。
那我等，又將何去何從？
那意思是就說：敢不敢殺人？我劍上的血，還沒有乾涸呢！
可聰明的人，心裏非常清楚，嬴胡亥死
劉闞不再遲疑，拔刀將那內侍砍翻在地，振臂高呼：「老秦男兒，如今咸陽有亂臣賊子，荊蠻正撤往渭南，準備逃出關中。某家以命人，出兵奪取曉關，以斷絕荊蠻的退路。三軍兒郎，若有卵子的，就給我立刻追擊荊蠻……咸陽閹狗，自有某家解決。絕不可放過一個賊子！」
他劉闞，就是真龍天子，就是天命所歸！
「殺回咸陽，剷除閹狗！」
劉闞連忙下馬，伸手將王吸攙扶起來。對王吸，劉闞的印象並不是很深刻，但不管怎麼說，他和自己有袍澤之誼，又為自己效力……所以，這表面上的文章，劉闞還是要做足做好。
「大王莫非忘記了？當年昭陽大澤時，末將曾隨大王一同作戰，後來蒯徹軍師之命，趕赴巴郡，協助審食其和曹無傷兩位大人。」
劉闞一手執蒼龍大纛，一手握住了赤旗，大吼一聲：「黑旗軍，隨我出擊！」
「王吸，在巴蜀過的如何？」
「是，是楚人和趙高密謀，所以趙高才下的毒手。」
「是趙中丞……不，是趙高狗賊讓奴婢過來，給楚軍劉季送信……這裡有趙高狗賊的親筆信。」
我奉詔命，已聯絡巴蜀兵馬出漢中，不日將抵達。這首功能否拿下來，只看你竇將軍本領。」
巧合！
「君侯，末將這就出發了！」
劉闞輕輕點頭，將手中繯首刀遞給了竇言其，「我現在任你為將軍，率本部人馬，出兵追擊荊蠻。
劉闞一聽這話，就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說完，他對駱甲道：「駱甲，你率本部黑旗軍，與留守秦軍，負責在這裏看押荊蠻子俘虜。
劉闞心裏不由得一咯噔，「他帶了多少人馬？」
一名秦軍將領突然間爆發出來。
當年的小
不管這些秦軍將領，是如何的憤怒，如何對嬴胡亥不滿。可嬴氏執掌關中五百年，那骨子裡對嬴氏的忠誠，讓眾將一時間也無法接受，嬴胡亥被殺死的消息。嬴胡亥死了，關中當何去何從？
霸上秦軍，連帶從藍田大營過來的秦軍，不過四五千人。
陛下，就讓劉闞為老秦掌旗，為您再戰一次吧！
許多人，站在霸上大營的門口，耳聽隆隆蹄聲，眼見蒼龍大纛越去越遠，眼角都有些濕潤了……
霸水沿岸的戰事，也已經平息下來。
「趙中丞，不，是趙高老賊，昨夜與咸陽令閻樂一起，殺進了興樂宮，將陛下，將陛下害死了！」
「趙高和閻樂，害死了陛下！」
內侍似乎很害怕，所以說起話來的時候，猶自吞吞吐吐。
男子距離尚遠，就認出了劉闞，驚喜的大聲叫喊。
一晃過去了許多年，盧綰的相貌，對於劉闞而言，已經模糊了許多。
「信？」
※※※
劉闞看著王吸，有一點眼熟……
「殺死荊蠻！」
不僅是劉闞要換馬，包括李必在內的所有人，也都要換馬。好在這霸上大營中的馬匹不少，雖然還是單鐙，但對於黑旗軍而言，倒也算不得什麼大礙。劉信登上了一輛六轡兵車，親自馭車。劉闞則手捧赤旗，站在兵車之上。霸上大營門前，那蒼龍大纛，旌旗低垂……
一雙狹長的眸子，頜下青色的胡茬子。一手拎著狼牙棒，一手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隨他過來的，還有七八十個彪形大漢，全都是持矛背刀，壓著一個中年男子，迅速的度過浮橋。
雖然劉闞什麼也沒有說，雖然他猶自尊奉嬴氏。
「殺死荊蠻，剷除閹狗！」
劉闞擺擺手，示意秦軍將領不要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