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戶牗之會(一)

第四部 或躍在淵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戶牗之會(一)

以劉闞的想法,倒是希望魏瑁去洛陽,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起到穩定故魏國人民心的效果。
不僅僅因為劉闞是他最大的敵人,這其中還包含著一個武者的尊嚴。樓倉城下的那一戰,已經成了項羽的一塊心病。生平最引以為傲的勇武,竟然要靠著偷襲才能獲勝,實在是羞恥。
長史,不在三公九卿的序列,但卻為諸史之長,總理政務,居丞相之下。不高不低,倒也適合周市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周市在蕭何的控制之下,也不太可能出現什麼大的紕漏。
魏王宮中,周市帶領魏國群臣,向劉闞行三拜九叩的君臣之禮,而後又舉行了一場盛大酒宴。
也就是說,戶牗之會說不定會成為離間二人的好機會。
去咸陽,基本上是一點自由都沒有。
劉闞思來想去,決定暫時委任周市做長史,協助蕭何。
守住了碭郡,項羽的側翼就算是穩定下來,他也可以更好的和劉闞決戰。
劉闞說:「魏王可以前去咸陽,配享等同趙王歇;亦或者前往洛陽,亦可得公爵之位。丞相以為如何?」
且不說別的,當年王賁水淹大樑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對大樑展開血腥的屠殺,如今仍歷歷在目。
別看魏王的年紀不大,但也經歷過不少的風風雨雨。從魏王咎稱王,他是天之驕子,而後魏王咎死,魏豹登上王位,他就不再被人關注。魏豹死了,他變成了魏王,可沒等他把那張王位坐熱乎,就不得不向唐國投降。這許多的經歷,讓魏瑁有著超乎同齡人的成熟。他也清楚,就目前的狀況而言,投降唐國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魏國和楚國之間,仇深似海。
呆在咸陽,魏瑁就算是長大了,也不可能生出什麼特別的想法。
但周市卻為魏王選擇了去咸陽。
但他也知道,劉闞已經不是當年樓倉的劉闞,他也不是昔日的項籍。
對於劉闞的這個安排,周市倒也欣然接受。
更何況,他身為魏降臣,又有獻城的功勞,如果不能妥善安置的話,就會冷了降臣降將的心。
張良說:「臣以為,陛下不可答應。」
澠池未能如願,那麼就在大樑城決戰吧!
原因嘛……劉闞自函谷關東出,幾乎是兵不刃血拿下河洛,又得到潁川陳郡和南陽三郡,氣勢如虹,士氣正旺。而楚國呢?先是楚王被殺,項羽千里迂迴,雖殺死了魏豹,但元氣大傷。加之三齊戰事出現變局,楚軍現在等同於要同時面對兩個敵人,這時候決戰,對楚國並無益處。
魏瑁還是孩子,如果有居心叵測的人趁機挑唆,一旦出事,那可就要丟掉腦袋。
河水滔滔,繞大樑而過。城頭上的魏國大纛早已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紅底金字,上綉白龍的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魏王在丞相周市的陪同下,出大樑城,迎接劉闞到來。
一時間,中原之地,戰火重燃。
只要魏瑁老老實實的,就能長命百歲,說不定還會子孫昌盛……
可這個尺度卻必須掌握好,否則離間不成,反而會讓劉闞陷入其中。
可他還是很害怕,害怕投降之後,被莫名其妙的殺害。
不過他也清楚固守碭郡的重要性,所以命曹咎退兵至睢陽,不論什麼情況,都必須堅守不出。
這小小的舉動,頓時引得大樑人鬆了一口氣。
這裏面固然有魏國本身人才凋零的原因,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許多年來,正是靠著周市,魏國才左右逢源,勉強生存下來。周市通曉兵法,卻不擅作戰;知曉謀略,但並不周密;能處理政務,可難以周全;也有辯才,比之蒯徹陸賈等人,顯然還有很大的差距。
歷經兩載戰亂,古都大樑,變得更加殘破。
魏王是個年僅十歲的小孩子,名叫魏瑁,臉色蒼白,看上去非常害怕。
如果是項籍設宴的話,倒還好說。但裏面若有范增參与,難免會生出意外。但凡事皆有兩面,以項籍的性子,一般不會使用陰謀詭計,那范增如果真的心懷叵測,倒也是一個離間二人的機會。畢竟,此時的項羽和范增,還沒有太大矛盾。單憑陳平散播流言,未必能使項羽中計。
陳平接過書信,掃了兩眼后,沉思不語。
劉闞手執項羽的親筆書信,疑惑的看著陳平和張良,「二公以為,朕是否應該前去赴宴呢?」
三月初十,劉闞兵臨大樑!
不過項羽所說的戶牗,是指後世蘭考東北,黃河故道的轉彎處,正好位於臨濟和濟陽之間。
周市感魏王咎的恩寵,雖然投降了唐國,但也希望能保住魏咎的血脈,讓魏瑁一世無憂。
劉闞想了想,輕輕搖頭道:「朕與項籍接觸並不多,但也深知其人。
如何安排周市?劉闞還沒有決定。
過去五年裡,大樑屢遭戰火洗禮,大樑人似乎已習慣了這種改朝換代。
送走了周市,劉闞的注意力,就集中於軍事之上。
兩人終究還要一決高下,但卻不一定是他想像中的那種對決。所以,項籍在登上楚王之位以後,得知劉闞已抵達洛陽,立刻率部開拔至濟陽。他要在這裏,和劉闞再來一次決鬥。
可惜,項羽沒有聽從范增的建議。
范增也知道,奪取南陽,消滅夷陵唐軍並不容易。
這邊劉闞剛紮下了營地,對面項羽就派出使者前往唐軍大營,提出要和劉闞,相見於戶牗。
「先生即然有了決斷,那就依先生所言。」
劉闞明白陳平的意思。
要知道,魏國人和關中之間的矛盾和仇恨,可並不算淺。
說穿了,周市是樣樣通,樣樣都不精。
陳平思忖片刻,「陛下所言不差,不去,會被項籍笑話,以為我軍膽怯,對士氣怕會有不利;但若去,子房所言也不能不考慮。如果真的是項籍設宴還好,若是范增的計謀,恐生不測。」
周市站在他的旁邊,輕聲的安慰著。
他依舊是以張良為軍師,屯紮大樑。在張良的出謀劃策之下,劉闞調兵遣將,做出一副要和項羽決戰的勢態。先讓蒙克佔領陳留,而後自己親率大軍直撲臨濟,與項羽格黃河故道而相望。
劉闞倒也沒有小覷他的意思,上前一步,把魏瑁攙扶起來,然後拉著他的手,一起登上戰車。
他抬起頭,「此事處理的好,說不定能斷項籍一臂;但若處理的不好,可能會讓陛下身陷險境。」
「朕有兩個方案,周先生可以選擇其一。」
從內心而言,范增並不想這麼快就和劉闞決戰。
片刻后,他驀地起身道:「朕已下定決心,不管項籍是否有埋伏,朕都要去戶牗,和他見上一面。否則,平白被他恥笑,反而會墮了將士們的士氣。朕倒要看看,項籍打得是什麼主意。」
周市的本事,倒也不差,否則也不可能以家奴的身份,成為魏國丞相。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果劉闞不能妥善安置魏王,難免會有一些小麻煩出現。而在大戰將臨時,劉闞顯然不希望出現這樣的狀況。
也難怪,劉闞身高近丈,體魄雄偉。
總體而言,大樑的狀況還算穩定。之前魏豹被鞭屍,楚國虎視眈眈,令大樑人著實擔心了一陣子。可隨著河洛被唐國佔領,魏王向唐國請降並獲許之後,民心已漸漸的平穩了下來。
劉闞蹙眉沉思。
已年近三旬的他,身穿一件明黃色的大袍,走起路來虎虎生威,帶著一股子煞氣。
這樣一個人,難以獨當一面,可棄之不用,卻又有些可惜。
張良和陳平,都不敢為劉闞拿主意,因為一旦出現危險,那可就要釀成天大的禍事了……
此人有任俠之氣,不會使小伎倆。不過,朕雖信項籍,卻不信那范增……此宴不去,會被楚人笑朕無膽;但若要去了……恩,不可不防!道子,你認為,朕是應該去,還是不該去?」
項籍的這份心思,范增非常清楚。
周市說:「不知陛下要如何安置魏王呢?」
劉闞的這個舉動,也表明了他不會對大樑人,祭起屠刀。
對項羽而言,如今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戰勝劉闞。
「哦?」
雖說在洛陽的環境會寬鬆,可是危險相對也就增大。
魏瑁匍匐在城門下,口稱萬歲。
劉闞兵抵臨河,最高興的不是各路唐國大軍的主帥,而是濟陽的項羽。
戶牗,本是指窗格子。
但至少能阻擋唐軍于夷陵西南,對於項羽穩定局面,有著極大的好處。
就這樣,劉闞認可了周市的選擇,並同意三日之後,周市陪同著魏王瑁,一同前往咸陽。
若是他趁機在酒宴中設下伏兵,暗算陛下的話,則我軍定會軍心動搖。宴無好宴,陛下不可不防。」
※※※
戶牗之會,怎麼感覺著,好像鴻門宴?
「大戰將啟,項籍此時邀請陛下,恐怕不懷好意。
好在周市在他身邊,一直的勸慰。否則當魏瑁看見劉闞的第一眼時,就不可避免的感到恐懼。
依著范增的意思,項羽應當穩固泗水郡和碭郡,將黥布柴武從三齊的亂局中儘快抽身出來,合兵一處。而後固守泗水,派兵攻打陳郡,想辦法和駐紮在長沙的番君吳芮聯繫,在江北站穩腳跟。當然了,如果能趁機拿下南陽,消滅夷陵的唐軍人馬,會是一個美妙的結局。
酒宴后,劉闞單獨召見了周市,詢問大樑的情況。
留在雒陽,同樣沒有自由,但相對而言,會輕鬆一些。
「項籍要在戶牗擺酒,請我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