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踏江湖顯鋒芒
第四章 師父之女
楊樂天興奮地向著柳瑩一笑，又看向肅然而立的諸葛雲，「師父，您看我帶誰來了？」
這時，一隻柔滑粉膩的玉手搭上了他的手背，楊樂天驚地手掌一抖，指尖被木刺扎到。然而，他並不覺得疼，輕柔的語聲響起：「楊大哥，我來幫你。」
「好啊，我真想快些見到爹爹。」柳瑩似乎並不感到吃驚，也許是她高興過頭了。
柳瑩淺淺笑著，笑意的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得意。但見楊樂天連擊石壁數下，那石門緩緩轉開，從石門中徐徐走出一位老者，正是諸葛雲。
怎料這姑娘相貌也絕非平平，素麵朝天已是個美人，一對淚眼楚楚動人，擾得楊樂天心中砰砰亂跳，臉上一陣灼熱。他用力點點頭，「要找你父母，也得先離開這個荒島才行。」
「我現在只想儘快找到我的父母。」柳瑩抬起頭，杏目中梨花帶雨，「楊大哥，你能幫我么？」
這一句「親生女兒」，令諸葛雲陡然一驚，他似乎念起了什麼，眼中閃出深邃的光芒，但這光芒轉瞬即逝，隨刻又恢復了鎮定，「你要是再這樣胡言亂語，別怪老夫不客氣！」
「他不是諸葛雲么，又怎會錯？難道……他不叫諸葛雲？」柳瑩嗚咽著道。
木頭砍好，楊樂天手中扎筏，心中卻忐忑：「柳瑩為何一直追問師父之事，莫非她父女之間真有心靈感應？我是不是該把師父在山洞的事告訴她？她畢竟是師父的女兒啊，這算不算是師父說的萬不得已？」
「楊大哥，死者已矣，不要太傷心了。」柳瑩的眉梢一挑，「不如我們明日早早去拜祭他老人家，
「原來她也是漁家……」楊樂天頓時覺得遇到了親人，看著柳瑩的眼光變得柔和起來。
楊樂天一頭懊惱，只得重扎了一個木筏，乘著它向中原而去……
一陣旋風卷過，如雲騰霧起，諸葛雲頭也不回，消失在石門之後。石門砰然震動，柳瑩愣在原地，喃喃：「他真是我爹爹么？我多年日思夜想的爹爹——諸葛雲？」
「柳姑娘，你真的沒事了？」楊樂天還是放心不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瑩突然轉過頭，問道：「楊大哥，我爹叫諸葛雲，不知你認不認識？」
楊樂天心中一痛，勸慰：「你爹一定會回來的，好事多磨，也許此刻他老人家已安坐家中，盼你而歸呢。此島不大，今日尋了個遍也未見半個人影。既然你爹娘未在島中，不如我連夜綁個筏子，明日一早就走，回到中原再向人打聽你父母的下落。」
「好，那我們先找找看吧。」楊樂天痴痴地應了一句，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情，但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麼。
「楊大哥，你真認識我爹？」柳瑩追問。
黑夜中，楊樂天始終握著柳瑩那雙柔滑的玉手，飛快地在林間穿梭。此時的楊樂天，比起剛才出洞之時，更多了幾分興奮，他是多麼渴望父女重複的一刻，彷彿那是他未了的夙願。
「很美，是不是？每日這個時候我都會坐在沙灘上，靜靜等待殘陽沒入海面，期盼著爹爹能划著小船出現在海天的盡頭……」柳瑩雙唇打顫，兩行淚珠，簌簌下落。
楊樂天
柳瑩追問：「那你師父現處何處？為何不見他老人家？」
然而，還沒等楊樂天再開口說什麼，柳瑩忽的推開了他，「楊大哥，也許你說的對，他真的不是我爹，我想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裏吧！」
女子掏出一方娟帕，沾著臉上的淚痕，「小女名叫柳瑩，住在城南的小漁村，家裡原本靠捕魚為生。」
翌日清晨，楊樂天被冰冷的海風凍醒，卻發現柳瑩已不在身旁，就連木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唯一留下的只有他那件破舊的外套。他怔怔了一刻，似乎全都明白過來，「柳瑩呀柳瑩，沒想到你外表柔弱，竟是……唉，只怪我自己太傻，師父根本沒有你這個女兒，而你也不是來找爹的，對么？」
「嗯，沒事了。」柳瑩有一句無一句的答著，楊樂天又勸了幾句，卻見柳瑩始終心不在焉，也不再多說什麼，一個人靜靜地扎著筏子，而柳瑩也靠在一棵樹上睡著了。
柳瑩勉強笑了，似乎她早已知道答案。看見柳瑩失望的表情，楊樂天不由倍加憐惜，心中很是矛盾。可是……他似乎想到什麼，忽問：「為何姑娘姓柳，父姓諸葛？」
「不，也許我的父母也在這荒島之上，我要先找找看。」柳瑩注視著楊樂天，秋波中帶出令人迷離的霞光，這便去拽他的衣袖，乞求：「楊大哥，好不好？」
「我並非一個人，我和師父相依為命。」楊樂天自心裏不想隱瞞這位可憐貌美的姑娘，況且她也許就是師父失散多年的女兒，故
「沒錯……不，有錯。」楊樂天吞吞吐吐，此刻又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能讓懷中的姑娘好受一點兒。
「楊大哥，你在這待了多少時日？」柳瑩忽問。
諸葛雲淡淡地看了一眼楊樂天，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身邊帶來的這個女子，清嘯了一聲：「你們是何人，敢來擾老夫清靜？」
夜色很快籠罩了整個荒島。林中，二人燃起一堆篝火，簇膝而坐。
「姑娘，別哭了。我姓楊，名樂天，有什麼困難也許可以幫忙的。」楊樂天未曾見過女子這般楚楚可憐，憐憫之心頓生。
「哦，小女子隨娘姓氏。」柳瑩臉色變了變，又怕楊樂天再有猜疑，忙扯開話題：「楊大哥，不知道這島上還有沒有其他人。你呢，又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不必了。」楊樂天心頭一緊，霍然起身，「我已經和師父道過別了，眼下還是扎個木筏要緊。」他轉過身，暗吸了一口氣，好險，差一點兒就說露了。
「楊大哥，我……我……」柳瑩哽咽，突然扎入楊樂天的懷裡，嚶嚶地哭了起來。
楊樂天這才抬頭望望天邊，千縷晚霞西空高掛，萬道金芒炫耀奪目，原來不知不覺間已至黃昏。
「師父，您可以不識徒兒，但不能不要您的親生女兒啊！」楊樂天一陣衝動。
諸葛雲面色陰沉，抬手點指，「小鬼，誰是你師父，老夫此生從未收過半個徒弟。趁我還未生氣，你們快滾！」
「師父他……」楊樂天嘖嘖舌頭，哀嘆了一聲，「他老人家已經在不久之前病故了。」他眼光暗去，瞥向一邊，
楊樂天微微一笑，脫下外套，輕輕地披在柳瑩身上。
山洞石門就在眼前，楊樂天欣然一指，「你爹就在裏面，你很快就可以與他團聚。」
二人開始在林中尋找，柳瑩邊挽著楊樂天的臂彎，邊不停地叫道：「爹……娘……你們在哪？爹……娘……」
「我不認識。」楊樂天違心地搖頭。
楊樂天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他還不習慣會有女子將他摟得這般緊。那雙寬厚的臂膀，想將懷裡的人兒摟住，卻又不知道往姑娘哪裡放，是該扶上那微微顫抖的肩頭，還是攬住那不盈一握的柳腰？最後楊樂天只是用手掌輕輕拍了拍柳瑩的后心，就像當年他哄弟弟睡覺一樣。
一路之上，二人並肩同行，沒有牽手，也沒有言語的溝通，也許剛才的事發生的太過突然，此刻都想冷靜一番。回到林中，楊樂天繼續扎木筏，柳瑩則抱著膝蓋，坐在他身邊。
「柳姑娘，你先別哭了，楊某定盡全力助你。」楊樂天知她也失去雙親，與自己同命相連，心下憤恨這世間竟有如此之多受難之人，這個忙便是非幫不可的。
「諸葛雲！」楊樂天心中一凜：「真的是師父？」即使他剛才也曾有過片刻的聯想，但感覺過於偶然，不大可能。楊樂天這一失神的工夫，立刻引起了柳瑩的狐疑。
「師……」楊樂天此刻真想據實以告，父女二人當可儘早團聚，但是他沒忘記師父臨別前吩咐——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向人提起他老人家。
「
楊樂天沉重一嘆：「往事不提也罷，既然尋不到你爹，我想咱們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荒島吧。」
剎那間，楊樂天反手抓住柳瑩的秀腕，正色道：「柳姑娘，我告訴你，你爹沒有死，他就是我的師父，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柳瑩默然點頭，用手中的娟帕去拭淚水。沒有人看見，在那娟帕之後，那雙靈動的眸子在眼眶中打了個旋。
楊樂天微微一笑，「不算很久，十年。」
「師父，您不認徒兒了么？」楊樂天上前一步，驚訝地望著這個剛剛和他分別半日的師父。
「十幾年前，爹爹出海打魚，就再也沒有回來，娘心急如焚，可我那時還小，為了照顧我，就沒有去找爹爹。這幾年，娘漸漸蒼老，越發想念爹爹，於是我和娘就借了鄰居張老伯家的小船，出海尋找爹爹。不料那日暴雨，一個大浪沖翻了我們的小船，之後……之後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才發覺自己已然身在此處了。」語猶未了，那女子又嗚咽起來。
楊樂天神色黯然，走過去扶住那纖弱的身軀，「他既然那麼絕情，你也不必多想。我只離開幾個時辰，他都不記得，何況你們十幾年未見？」
「這還不久么，該不會十年來都只有你一個人生活在這荒島上吧？」柳瑩的眸中露出了驚疑之色。
柳瑩搖搖頭，「我定要找到爹才回去。再說天色已晚，海上風急，你也不可能回得去。」
楊樂天輕笑：「儘力而為便是，姑娘請說。」
「柳姑娘，不要這樣。那人也許根本不是你爹，人有同名，你何必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