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無劍》第二卷 明爭暗鬥永無休

第九章 圓月拭劍

第二卷 明爭暗鬥永無休

第九章 圓月拭劍

「唉,你們都給我讓開!」突聞大喝一聲,只見吳銘表情凝重,大步來到妙齡身前,探手戳了她身上幾處大穴,又為妙齡推功助氣,足足一個時辰,才收功作勢,下得床來。眾人皆驚疑屏息,拭目以待。
「我只覺得一切來的太突然。」琳兒咬著嘴唇,低下頭去,無力地解釋:「對不起,諸葛前輩,琳兒自幼跟隨師父,也就是我娘,所以一時還無法接受。」
「多謝盟主。」琳兒泫然淚下。
楊樂天拍拍琳兒的肩膀,掩好房門,擁著她來到後院。
餘光掠處,原來不止是諸葛的咄咄追問,連楊樂天也在巴巴地等著她的答案。
香火將燼,吳雨燕宣布禮畢。下人轉瞬間將香案撤去,換上一張大圓桌,掀去紅蓋簾,乃是一枚如磨盤大小的月餅,上面刻有廣寒宮前玉兔搗葯的圖案。那玉兔栩栩如生,雕工精細,乃為一幅巧奪天工的佳作。
一跨入門檻,便看見妙齡仙姑躺在床上,面無血色,肢體僵直。諸葛雲愣愣地望著妙齡,淚水戛然而止。因為眼前這個死人正是他二十多年朝思暮想的妻子,當他終於回到她身邊的時候,他們卻是陰陽相隔。
「沒錯,妙齡仙姑就是琳兒的娘。」楊樂天搶過話,看到師父眼睛里的微小變化,那是極度悲慟中閃現出的一絲希望,他不忍心再隱瞞下去,此時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
「姑姑身體一向硬朗,應無大礙。不過我還是過去看看她為好。」吳雨燕表面彷徨,卻暗自竊喜:如此一來,正好可以讓前輩與姑姑單獨相處,許能化解琳兒和她師父的矛盾。
琳兒微微頷笑,卻突然眼前一亮,「樂天,你看!」
「也罷。」諸葛雲重重地出了一口氣,「你們去吧,這裡有我守護妙齡,二十幾年了,就讓我為她盡點做為人夫的責任吧。」
「嗯。既然如此,大家就隨老夫去前院吧。」吳銘遂領著眾人來到前院。
「嗯,的確很漂亮。根根晶瑩剔透,烏黑亮麗。」楊樂天撫摸著琳兒如墨的長發。
院中,早有香案預備在彼,案上紅燭高燃,爐中香火裊裊生煙。一碟碟的團圓餅及各色時令鮮品供奉于香案之上,大多是些柚子、蘋果、石榴之類,品種不厭其餘。西瓜切半,各雕蓮花瓣形,取「花好月圓」之意,擺于供案兩側。花筒里還插著毛豆枝和紫紅雞冠花,毛豆是獻給玉兔的供品,雞冠花則象徵著月宮裡的索練樹。
「事已至此,大家也不必過分擔憂。今日中秋,中秋祭典即將開始,還請移步後院準備拜祭吧。」吳家眾人皆依吩咐離去。
「她……她斷氣了。」那下人終於將最後幾個字吐了出來。眾人嘩然,諸葛雲聞得此言,頓感山崩地裂一般,一下子攤軟在地。
「盟主到……」
楊樂天信任琳兒,自然對她沒有懷疑,對諸葛雲道:「是啊,給琳兒些時間,師父。」
「醫仙?」希望之火重新燃起,琳兒插口:「只要能救娘,什麼條件琳兒都無所畏懼。」
「真的沒有辦法救我娘了么?」琳兒方才還滿懷希冀,聽到吳銘這麼說,心中又撲了空。好像伸手抓水,明明握在手中,合攏手指,那水又會從指縫間露出去。
「妙齡她只是中了毒,一種很可怕的毒。這毒名曰不死葯,中毒者雖然斷了氣息,卻未死去,而且神智清晰,但從表面上看和死人並無兩樣,只待毒性日漸侵入五臟六腑,慢慢忍受內臟潰爛之苦而離開人世。」吳銘負手站在榻前,神色凝重地望著妙齡。
「想不到……我和妙齡此生註定有緣無分,天意弄人啊!」諸葛雲眼中的神光消失了,原本紅潤的臉也變得如死灰一般。
但聞吳銘擊掌三聲,楊樂天側目一瞥,原來早有一扇屏風立於北牆。屏風緩緩移動,光華閃閃,引得眾人一片驚呼。
琳兒縷了縷發尾,眸中沉靜如水,「這個可算不上什麼大排場,反倒是歷年來最簡單的一次,不知是否為拭劍大會的緣故。」
吳銘微微一笑,拭乾涔涔汗水,沉聲道:「妙齡她沒死。」
比起後院的安寧靜謐,前院簡直是另一番景象。
吳銘沉重一嘆:「辦法倒不是沒有。這不死葯乃是毒王親手調配而成,但據老夫所知,毒王早已在十年前被仇家所殺。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個醫仙,久居於龜谷之中,但在醫治病人之前,他必向求醫之人討一個條件。至於這條件嘛……許是求醫之人的性命也說不定,恐怕……」
「拜月娘其實是一種簡單的典禮,本應由當家主婦主持。但吳夫人仙逝多年,自然由雨燕代為承擔。」琳兒低聲回答。
台下,雲集各路英雄俠士有數百之眾,比起武林大會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然則龍蛇混雜,也不乏偷雞摸狗之士。
「我……」
「娘,都怪女兒不孝,是女兒背棄了娘,才會……害死娘的,是我,是我,是琳兒害死娘的……」
「明月當空,寶劍與之交相輝映,奕奕生輝。真乃人間美景,不想這殺人的利器也能如此漂亮!」琳兒不由讚歎。就算是她,出入無名山莊數個寒暑,也未曾有幸進入藏劍樓,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寶劍同時出現在面前。
楊樂天激動地抱住琳兒顫抖的身體,拚命搖頭,「琳兒,你不該這樣責怪自己,錯不在你。要是有錯,也全都怪我。」
「近些年來,我無名山莊的藏劍樓內收藏了不少名劍,相信各位也略有耳聞。加之我吳銘對劍頗為偏好,今日中秋,老夫有幸邀各位在共同賞月論劍,還請多加品鑒。」
這時有下人在吳陰天耳畔竊竊私語,但見吳陰天上前一步,拱手一揖:「稟告父親大人,如今眾位武林豪傑俱都紛至沓來,拭劍大會也已準備就緒。」
「謝謝盟主。」琳兒欠身接過月餅,淚光瑩瑩。
琳兒心頭一驚,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生父是那大魔頭陸峰,卻始終不敢將實情告與樂天,此刻她又將以何種身份去面對諸葛雲?
「不好了,不好了。妙齡仙姑她……她……」一個下人突然慌慌張張地闖進來,一進門便撲跪在地上,話說到那個「她」字,嘴巴就不聽使喚,雙唇止不住地顫抖,只得捂著胸口,干瞪著兩隻驚懼的眸子,大口倒著氣。
琳兒微動櫻唇,正要答話,卻被諸葛雲搶道:「慢!老夫有些事情定先要問個清楚明白。」
「對,快。帶我去見妙齡她……最後一面。」諸葛雲忽然雙目圓睜,但聽到噩耗以後,腿下軟得竟是站不起來了。
台上吳銘朗朗說著,台下群豪一片安靜,許是被吳銘威嚴的氣勢所攝,連竊竊私語之聲也沒有,楊樂天只是漫不經心地聽著,攬著同樣默默無語的琳兒。
諸葛雲聽得琳兒忽然這麼一叫,怦然心動,脫口問:「她是你娘?」
「唉……老夫也只能暫時封住這不死葯的毒性,要想解毒,恐怕就難了。」
「歡迎諸位豪傑義士蒞臨我無名山莊,來參加這圓月拭劍大會。此次拭劍大會並非武功比試,而是意在一個『拭』字上面,乃為擦拭之意。劍可謂是十八般兵器中的君子,它靜若處子,動如游龍,寒刃所及,透心肺、脅魂魄……」
中秋節時,雲稀霧少,月光皎潔。
諸葛雲儘管武功高強,卻一時傷心至極,手足無措,他在飛鳥背上居然老淚縱橫,一道道淚水滑過交織的皺紋,好似一瞬間山洪爆發,欲將幾十年的悲慟傾瀉而出。正廳距西廂房不過數丈之遙,飛鳥卻已濕透了半面衣衫。
說話之際,吳銘已操刀將大月餅切開,一劈八塊,分入盤中。他四個子女各得一塊,琳兒、楊樂天共兩塊,吳銘另親自奉上一塊月餅來到琳兒面前,殷切地道:「琳兒,這一塊是留給你娘妙齡的,但願她早日蘇醒。」
吳銘走上台來,台下頓時雅雀無聲。
吳雨燕來到香案前,朗聲道:「拜月祭典正式開始。」
「二哥,你可見得妙齡姑姑了?」
「她怎樣?別慌,慢慢道來。」眾人皆瞪大了眼睛,不安地等著那個下人順了氣。
這一言震驚了在場眾人,琳兒伸手在她娘鼻息前一試,果真回復了氣息,她喜出望外,感激地看著吳銘。
吳銘回首,見琳兒依然伏在妙齡身上抽泣,上前勸慰:「琳兒,你娘也需要休息,不如一道去後院,也好為你娘討個平安。」
「好劍!」那劍光晃得眼前一陣花白,楊樂天只掃了一眼,便被那些白光誘惑住,目光盯在把把寒芒畢露的利刃上,凝住不動。但他卻不敢多看,因為那一排長劍上覆蓋著一層凜冽的寒氣,寶劍一亮,天氣彷彿一瞬間從仲秋跌到了嚴冬。
飛鳥笑著應了:「見了,見了。妙齡姑姑剛才忽感身體不適回房休息去了。」
隨後,吳家上下逐次上前祭拜,唯等輪到楊樂天,只是過去輕輕一揖便抽身返回。琳兒則恭恭敬敬地俯首跪拜,望著這輪如盤似玉的明月,口中叨念著母親能夠早日康復。
「讓我來!」飛鳥對雨燕一點頭,就地蹲身一撐,雙手挽股,將諸葛雲伏在背上,與吳雨燕急速趕往西廂房。
便在這時,眾人躍門而入,琳兒不顧一切撲倒在妙齡仙姑的身體上,大聲哭號:「娘……娘……娘你醒醒啊,你不能這樣就拋下孩兒不管……」
吳銘打量了琳兒一眼,見到那堅定不移的眸光,頗生讚許,暗道:「這孩子在關鍵時刻,總算知道以孝為先,不知道將來靖宇能否做得到。」
楊樂天嘖嘖舌頭,不解地搖頭,「此等拜祭之禮怎生由這黃毛丫頭主持?」
吳雨燕扶著諸葛雲,勸道:「前輩別急,也許還有的救呢,我們先去看看吧。」
「前輩,前輩!」雨燕驚呼。
「不用這麼誇張吧,竟然如此排場。」楊樂天嘀咕。
吳銘微微點頭,「好吧。琳兒,明日一早,老夫就派人送你啟程。」
順著琳兒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身熟悉的玄色衣衫又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楊樂天只看得咬牙切齒:「又是那妖女!」
「琳兒,你就是我諸葛雲的女兒,對不對?為什麼當日在茶棚里不肯認我這個爹呢?」諸葛雲一張灰土土的老臉忽悠一下又泛出了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