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明爭暗鬥永無休
第十四章 龜谷求醫
飛鳥應了，隨手拋掉樹皮缽。琳兒見了，竟跑過去將那樹皮缽拾了起來，「這個東西雖不精緻，倒也蠻實用，丟掉豈非可惜？」
「夜裡歡為何會稱你作少主？」飛鳥輕聲問了一句，心情已是鎮定了許多。
琳兒櫻唇微揚，突然眸中一閃，「咦，飛鳥，你看！」
飛鳥正說中琳兒的心事，又見他暢快淋漓的樣子，琳兒悄然心動，不禁問：「可否讓琳兒一試？」
琳兒抿了一口，冰涼甘甜的泉水順著唇齒的縫隙，緩緩地淌入五臟六腑，泉水所極，七經八脈皆通，果有神效。
琳兒如此一問，飛鳥也注意到這隻兔子的眼睛不是明亮鮮紅，而是烏黑通透。「兔子有很多種的，我見過一種波斯兔，就是灰毛黑眸。」
「你們要找的醫仙……就在那裡！」老者突然揚手一指，琳兒和飛鳥同時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山林鬱鬱蔥蔥，埋沒在山坳之中，繁茂的樹枝遮天蔽日，人眼無法穿透，不知隱藏著什麼神秘。
「醫仙在林中？」飛鳥一楞神的工夫，回身再看青衣老者卻已無跡可尋。
「罷了，罷了。」老者神秘地向前探了半個身子，「姑娘要小心身邊人啊。」
時間靜止在這一刻，琳兒可以聽到飛鳥呼呼地喘氣聲。兩道憤怒的光正盯在她的臉上，彷彿一瞬間她就變成了千古罪人。
青衣老者笑了笑，「年輕人，煩你把這葫蘆看牢啦！」
「琳兒姑娘言重了……」
琳兒點點頭，雙手接過樹皮缽，捧到嘴邊，泉水微浸唇齒，反又送還飛鳥，輕輕搖頭
老者遲緩地搖著頭，「那姑娘不要後悔就好。」說罷，他從腰間摘下一個小葫蘆，「姑娘，你拿著這個，裏面是後悔葯。」
飛鳥沒有說話，仍是定定地看著風中這個纖弱的女子，目光漸漸柔和下來。其實，他是個虛懷若谷、心納百川之人，只要覺得合乎情理，便是別人眼中的十惡不赦，他也不會計較。如今欠的只是琳兒的一個解釋。
飛鳥知他心意，安慰道：「琳兒姑娘，即便這龜谷山高林密、溪河縱橫，尋個醫仙倒也難不倒我飛鳥，不如先喝些泉水，暫做休息吧。」
「後悔葯啊。」飛鳥打趣地看著琳兒。
飛鳥見琳兒愛不釋手的樣子，忙連聲應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琳兒笑得這麼燦爛，也頗感欣慰。
飛鳥又是一揖，「老人家，您可知此龜谷中有位醫仙？」
「小女知道了，謝謝關心。假如您知道這位神醫住在哪裡，還請指一條明路給我們。」琳兒語氣略帶生硬，飛鳥忙填上一句：「是啊，是啊，有勞您啦。」
「怎麼，姑娘嫌老夫入不得你眼啦！」
「我看未必如此！」這聲音猛然間從身後傳來。琳兒側目一盼，著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退後了幾步。
琳兒見飛鳥不再答話，急得跪在了他的面前，扯著飛鳥的衣襟，哀求：「飛鳥大哥，琳兒求你千萬別把我的身世告訴樂天，好不好，好不好？
琳兒喃喃：「這老頭倒真是神出鬼沒，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這個恐怕不妥，老人家您自己留著用吧。」琳兒斷然拒絕。
飛鳥不時地向那烈火中添些枝頭，只是這些枝頭被大雨澆過，也不易點燃，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把火生了起來，但火光不旺，勉強維持不滅而已。
飛鳥邊走邊道：「是啊，這麼多年在江湖漂泊，也就這麼點兒一技之長，全被你看穿了。」
「飛鳥大哥請講。」
琳兒欣欣然跑過去，將那小兔子一把抱起，那兔子居然不躲不閃，馴服地蹲在琳兒的掌心。
「謝謝你，飛鳥。」琳兒用衣袖輕拭了下櫻唇，微微一笑，「我們繼續上路吧。」
不容分說，他又低頭吞下幾大口水，抬頭大笑：「琳兒姑娘，這泉水好生神奇，能讓人忘憂棄愁。」
飛鳥心回意轉，俯身扶起琳兒：「也罷，飛鳥今日就應了琳兒姑娘。既然你能真誠相告，那麼關於琳兒姑娘的身世只有我飛鳥一人知道。」
「我想陪琳兒姑娘一同上路，前往龜谷求醫。」飛鳥沉了口氣，看著周圍漆黑的密林，他也真的為琳兒擔起心來。
飛鳥釋然一笑，遂在蒼茫夜色中生起一團篝火，二人圍火取暖。
飛鳥面對琳兒的坦然回答，竟一時間不知所措，他萬萬沒想到琳兒居然會是陸峰的女兒，那妙齡仙姑豈非……
這話顯然是在中傷飛鳥，換了旁人早就義憤填膺了。但是飛鳥就是飛鳥，他不急不躁，反而心平氣和地應道：「老人家說的是，晚輩會保
「小兔子好可愛哦，你看是不是，飛鳥。」琳兒輕輕撫摸著小兔子柔軟的毛皮，唇邊泛起甜美的笑容。
琳兒真是被飛鳥氣得七竅生煙，她轉念一想，也罷，找尋醫仙要緊，好在有了目標，便迫不及待地想入那林子。
「我和天神教是有些瓜葛，不過琳兒發誓，從未做過對不起武林正道的事情。」
「飛鳥大哥，其實琳兒的爹爹不是諸葛前輩，而是你們眼中的天神教大魔頭……陸峰！」琳兒漲紅了臉，看得出她是使出十足的勇氣才吐出最後這兩個字來。
望著這哀求和無助的眼神，飛鳥怦然心動，說道：「父母從來由不得自己選擇，只要琳兒姑娘沒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就與我飛鳥無關。只是楊兄已棄你于不顧，琳兒姑娘為何還那麼在意他的感受呢？」
「多謝飛鳥大哥。」
雖然面目可憎，但來人一身青衣布衫卻十分乾淨利落，一塵不染。不過，琳兒總是失態在先，故而欠身道歉。
飛鳥喜上眉梢，再次將清泉送至琳兒嘴邊。
數日後，二人來到龜谷。這龜谷簡直是個世外桃源，風兒輕柔，溪水蜿蜒，耳畔鶯聲燕語，咕咕動聽，思緒可隨心飄蕩，完全是另一番體味。然而這裏卻罕有人跡，琳兒和飛鳥在谷中行了一個時辰，不曾見過一家一戶一人。
「好吧。」琳兒忽然打斷了飛鳥，雖知飛鳥不是出爾反爾之人，但也心存憂慮，其實有飛鳥同行求醫，本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飛鳥應了，跟在琳兒身後，其實琳
「不用了，這個已經很好啦。」琳兒淡淡一笑，將樹皮缽收入懷中，看向行在當前的飛鳥問：「飛鳥大哥，你經常用這個收集泉水么？」
琳兒急得醒了，兩行淚珠順著粉頰啪啪滴落。她一眼望見身邊的飛鳥，忙眨了眨眼睛，掩了淚水，起身道：「我們該走了。」
飛鳥擺擺手，「不用感謝我，我也有一個不情之請，你答應了我，就當我們扯平。」
飛鳥順著琳兒手指之處，竟見一隻小兔子跳躍于山溪之間。此兔毛色白里現棕，混合有致，跳躍起來紋路變幻，陽光下若隱若現，可愛至極。
「整個龜谷方圓數十里，卻哪裡尋一個醫仙去？」琳兒無暇欣賞眼前美景，始終愁眉不展。
琳兒心怒這老頭好生討厭：「剛剛損了人，轉過頭來就要人家幫他做事，豈非拆橋過河，看樣子他是吃定飛鳥這脾氣了。」不出所料，飛鳥果然將葫蘆收在懷裡，還連聲道謝，看得琳兒無可奈何。
「聽過，聽過，這龜谷醫仙的名頭可是響亮。看看，老夫這對全盲的眸子就是他治好的，神醫吶！要不是這對閃亮的眸子，怎麼能一下子就看穿了你啊，年輕人。」老者生咳幾聲，神秘兮兮地對琳兒道：「小心啊，姑娘。」
「哎，這小兔子的眼睛為何是黑色的？」
「晚輩記住了。」飛鳥應和。
天色漸明，山林間鳥兒的鳴叫之音婉轉清脆，彷彿帶著琳兒回到了梅山。在梅山，琳兒整日與山林小鳥為伴，與它
琳兒神經微振，再相抬眼觀瞧，才發覺面前站立的哪裡是個人，活脫脫一個廟門羅剎！只見面前之人手執朽木拐杖，大耳高鼻，白須蓬然，一張皺紋有如百川交集的麵皮，就像這周遭的樹皮般難看，一瞥之下，只能用「恐怖詭異」四個字來形容。
「琳兒姑娘，不試一試，怎知箇中滋味？」說罷，飛鳥一甩袍袖，豪飲了幾口，大聲稱讚：「快哉，快哉！」
琳兒的聲音飄在空中，漸漸地低了下去，那是父親的罪惡，可是她心中卻覺得自己也逃不了關係，因為她身上流著罪惡的血。
琳兒清純一笑，「原來如此，還是飛鳥大哥見識廣博。」
琳兒本無心顧忌自身安危，但聞飛鳥一言，頓感又倦又渴，飛鳥這捧甘露送的正是時候。低目一瞧，這泉水乃容於樹皮缽中，即是用一片樹皮凹去中心，旋挖而成。
琳兒情緒激動，帶著哭音回答：「陸峰是樂天的殺父仇人，他要是知道一直以來都是和仇人之女生活在一起，他一定不能接受，我不想他難過。求求你，飛鳥。」
青衣老者沉沉一咳，轉頭對飛鳥道：「年輕人，那你幫這姑娘收著吧。」
琳兒倚著大樹，望著枝條間那些星星點點的紅光，卻在不知不覺中悄然入眠。
「不敢煩勞飛鳥大哥，琳兒一個人去就行。」
「這個樹皮缽乃是在下信手捏來，琳兒姑娘若是喜歡，飛鳥可以為你做個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