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與虎謀皮俱傷痕
第十四章 愛恨難分
吳雨燕輕啟櫻唇，剛要插口，吳銘向她一擺手，又對江武興徐徐道：「我吳銘乃是當今的武林盟主，你若成了老夫的女婿，將要調轉槍頭對付魔教。大魔頭陸峰是你義父，他養了你二十幾年，這次更放你一馬，你忍心和他做對么？」
吳雨燕沒有什麼說話，只是看著江武興認真的樣子，打心底里在笑。
吳雨燕終於盼到了屬於她的愛情，江武興正微笑著站在她面前。他一來就給了她一個吻，熱烈的，激情的，那感覺如絲絲甘露滋潤心田，難以用言語來訴說。吳雨燕緩緩地閉上雙眼，被動地陶醉在其中，靜靜地接受他的愛。
楊樂天的眼前一片朦朧，令他已經無法分辨琳兒的眼耳口鼻，然，他終於有勇氣說出那一番出自心底的話：「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殺父仇人是誰，可你卻一直自私地瞞著我，你把我當傻子么？」他拍拍自己的胸口，苦笑：「我恐怕是最後一個知道天神教的神尊就是陸峰。」搖著頭，用灼熱的目光盯著這個看不清的女子，又是搖頭，「怪不得你每次都向著那老賊說話，我早該猜到的。琳兒，你騙得我好苦！」
江武興一瞬間捉住了她的手腕，嬉笑：「走，咱們這就向盟主提親去。看你嫁不嫁？」
過了許久，青龍殿內的空氣靜得快要窒息。終於有人打開了外面的鎖，端進來一托盤噴香誘人的飯菜，轉身出去又鎖上了門。
江武興真心欣賞吳雨燕這帥真的性子，微一拱手：「在下江武興。」
江武興猜到她所想，勸慰：「不用擔心。武興現在身家清白，已和魔教再無瓜葛，你爹他沒有理由拒絕。」不容分說，他又再次牽起吳雨燕，沿著九轉長廊，朝
江武興沖吳雨燕點了一下頭，雨燕終於鼓起勇氣，推門進來乾脆地叫了一聲：「爹！」
吳雨燕又是一驚，她還未及回過神來，已被江武興拉著邁上了幾步。
淚水瞬時奪眶而出，簌簌下落，琳兒咬破了下唇，也忍著不哭出聲來，任由那早已料到的痛苦百般錘鍊著一顆受傷的心。
「我答應你。」他一字一頓地說出，淚水已不由自主，嗒嗒滴落。
「你不敢答了？」吳銘質問，一雙深沉的眸子逼視著江武興，彷彿有巨大的壓迫力貫穿了面前這個年輕人。
江武興僵住半晌，身子一搖，屈膝跪了下來，信誓旦旦地道：「江武興既已脫離魔教，就不敢再有半分留戀。我若和雨燕能結百年之好，今後一切聽從盟主吩咐。」
江武興一舒眉，苦笑：「不要緊，已經不痛了。一切都是值得的，這些痕迹就是我們愛情的最好見證。」
「是。我對雨燕是真心的，可昭日月。」
「謝謝你，楊大哥。」琳兒唇角是無邊的苦澀，自語般地道出了她心底的話：「琳兒如今就只剩下一具軀殼，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活在世上唯一的原因，就只剩下還能保護你。」她又看向他，雙唇顫抖，彷彿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一直以來最怕發生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儘管她從內心不能接受楊樂天為了仇恨這般狠心地去情絕愛，但始終是她有錯在先，才導致她一步步泥足深陷在感情的漩渦中，也許正如楊樂天所說，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你要娶我女兒？」
轉眼之間，來到門口，雨燕卻定在原地，遲疑著不敢邁步。
前塵往
楊樂天轉過頭，默默注視著琳兒。他的眼皮在打顫，莫名的感動在身體中亂沖亂撞，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能說出那樣絕情的話來，而琳兒不僅不怨恨他，反過來還要保護他。
飯菜在桌上呼呼地冒著熱氣，琳兒百無聊賴地瞥上一眼，唏噓不已。她從沒在這裏吃過這麼豐盛的飯菜，小小几碟，卻是鮑參刺肚，山珍海味。
「啪啦」一聲，楊樂天揚手將筷子打落，定定地看了看那張吃驚惶恐的臉，別過頭去，仍是甩出一句冷淡的話語：「你這麼做是沒用的。」
楊樂天抬眼一瞥，冷漠地道：「這麼豐盛的飯菜，還是琳兒姑娘自己享用吧，別辜負了你爹的一番苦心。」姑娘這個稱呼明顯太過生分，其中深意琳兒心知肚明。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兩情相悅本就難得，不懂得珍惜眼前人，等錯過了只會抱憾終身。
江武興眉宇間閃出一絲難忖的神情來，突地牽住了雨燕嫩滑的皓腕。雨燕本想跑開，可被他這麼一拉，身子兜了一圈又轉回到他懷裡，四目相對。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明明彼此相愛，卻不能夠在一起。
「喂，誰說要嫁給你啦？」吳雨燕秀眉一揚。
這一切都是實情，琳兒無可否認，她的確這樣做了。這番話只會令她自慚形穢，無地自容，還好她也看不清那對鋒利而悲痛的目光，於是她緩了一口氣，夢囈般地嘆息：「如果上天可以讓琳兒選擇父母，琳兒一定不會選陸峰。」
「雨燕，是你么？」屋中傳來了吳銘的低沉嗓音，隨即是幾聲乾咳。
吳雨燕泫然欲淚，輕道：「你為
「無福消受……」眸中的光如燭火一樣的熄滅了，琳兒踉蹌了幾步，竟是無言以對。
期盼穿過了淚水，宛如墜落在清泉中的一顆星辰，然而，楊樂天卻神情淡漠，彷彿那顆星辰還懸在天邊，遙不可及。
一路上，吳雨燕忐忑不安，她多怕被爹一口拒絕，但她是嫁定了江武興，下了決心和她爹力爭到底。
「樂天，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琳兒哀求。
「這位是……」吳銘沒看吳雨燕一眼，卻把目光鎖在她身後的江武興。
「才不要嫁給你呢。」吳雨燕咯咯地笑出聲來，方才顯出幾分少女的羞澀。
「你既然已經決定了，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不過，眼下就算演戲，琳兒也要留在你身邊，因為只要神尊女兒的身份才能保你平安。這是琳兒最後的要求，樂天……不，還請楊大哥答應。」
吳雨燕忽然呆了，面頰飄紅，眼中亦是柔情似水。
無以復加的痛，如滾滾洪水般湮沒了面前這個男子的思想。他為什麼也會哭，不是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么？可是面對這樣一個清麗脫俗的玉人，這般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任哪個男子看了不心疼，何況眼前是他的摯愛。然而，自從十歲大難不死之後，他發誓要手刃仇人，可偏偏他的愛人就是他仇人的女兒，這又令他情何以堪。
「難道爹他善心大發，想用這些補償於我？若要補償，為何這十幾年來，他從未上過梅山看過我們母女一次？」望著這些飯菜，琳兒哭笑不得。
「我……」這問題來得唐突，也戳到了江武興內心的癥結所在，他心中戰戰兢兢，手心陡然捏出汗來。
江武興依舊穿著一
「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吳雨燕抹了淚，忽的一掌拍在江武興肩上，推開了他。
「我喂你吃。」琳兒緊咬櫻唇，強含住淚水，拾起了筷子。食指和拇指在空中打著顫，搖搖晃晃地夾住一根菜送到楊樂天嘴邊。
楊樂天銘感五內，張開的臂膀好想將琳兒緊緊地摟在懷裡，但他雙臂僵直，手指僵硬，又生生地垂落下來。
「我沒辦法不這樣對你。」
「我也不想，這筆血債要算也要算在陸峰那老賊頭上，他才是幕後主使。難道你還不明白，即使我不親自動手，只要是陸峰想殺的人，也難逃一死。」
「我們生不能一起，但你若死了，我定會相隨。」那對深邃的眸子再次閃亮，滿溢著深情和愧疚。
這一刻，他用力甩開了她的手。
「沒錯。」
「江武興？你就是江武興啊，哈哈……」吳銘直起身，負手來到他跟前，刻薄地問：「聽說你被魔教趕出來了？」
「不可能，就算我們在一起，兩家的仇恨永遠會夾在我們中間，這個結解不開了，我們怎麼會有真正的幸福和快樂呢？我和你根本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你對我的心意樂天明白，但我無福消受！」
楊樂天下意識地收緊身子，向後縮了一步，冷冰冰的一句：「我想我們今後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原來你都猜到了……」琳兒垂下頭去，這無疑是對娘的折辱，儘管這些都是事實，但入了琳兒的耳朵還是覺得尖酸刻薄，她抬起頭，不屈地質問：「你不是也成了幫凶，為陸峰除去了諸葛雲，欺師滅祖。」
「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也明白你
吳銘捋捋鬍鬚，青眉一展：「我知道，你的事迹在江湖上都傳開了，你是為了我女兒才離開魔教的。」
琳兒痴痴獃呆，淚灑心中，忽然，她的眸中又出現了亮光，只不過這次的光就如水中的一縷浮萍，是那樣的沉靜。
「我真的好想你。」江武興將那副嬌軀緊緊地擁入懷中。
江武興一怔，笑道：「你不嫁給我，就嫁不出去了。」
「這位是我未來的丈夫，我要嫁給他。」吳雨燕漲紅了臉，卻很大胆的開門見山。
提到陸峰，楊樂天恨得咬牙切齒：「陸峰他十惡不赦，壞事做盡。你娘和陸峰背著我師父諸葛雲做了苟且之事，還懷上了你，師父才會拋妻棄子，不顧而去。」
哀莫大於心死，琳兒有這個心理準備，她在自揭身份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個男人已經陪琳兒走過生命中美麗的一段了，這些日子里有美好、有快樂、有回憶，也不枉愛過這一場。
一句深情的話語，令吳雨燕春心激蕩，如蔥削的玉指也緊緊地將男人環住，捨不得放手。
「你不回答，我當你同意了。」
「嫁給我吧。」江武興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儘管琳兒自己無心吃飯，但她仍拿起筷子夾了小菜放在白飯上，又端了飯碗送到楊樂天面前，柔聲道：「樂天，多少吃一點兒吧。」
「我說真的。你嫁給我，給你一個名分。請相信我，我江武興會給你幸福。」江武興補上一句，不知不覺間環著嬌軀的手臂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