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愛恨情仇難兩全
第六章 鬼魅奇毒
微生霧的眸底閃過一絲無奈，俯下身，在楊樂天的鼻息上輕輕一探，微喜：「他還活著。」然而，在他仔細探過楊樂天的手腕、腳腕等各個關節處后，終是重重地一嘆：「關節淤青，水腫積血，果然是中了師妹的鬼魅散。」
「好香啊！」
聽完微生霧滔滔一席話，琳兒驚得毛骨悚然，慌張地問：「除了找落花討要解藥，可還有別的辦法？」
「你打算去哪裡找落花？」琳兒拭著汗水，一臉愁容。
琳兒登時眼前一亮，一支救命的稻草赫然出現在面前。是啊，剛剛由於過分激動，幾乎忘記身邊還有個微生霧，這個能起死回生的醫仙。
「我的確見過你師妹。」琳兒忽然轉了口氣，有些痴然地望著地上的香灰，這毒藥是她——那個翠兒，親手送過來的，一雙凌厲的眼睛在腦中得意地笑了起來。
「放心，我向你保證，一定會找到師妹，救回你的楊大哥。」微生霧按上琳兒的香肩，用堅定的語聲給予了慰藉。
「看來你還是捨不得殺我的。」微生霧嘴角微揚，長劍回銷，「那麼我就留著一條命，為你的楊大哥解毒。」
「因為這煙氣中的只有『魅』而已。鬼魅散，之所以得其名，一是因為鬼和魅分別是兩種藥草，如果只是中了『魅』，最多頭昏腦脹而已，就算單中『鬼』的話，也就是內力渙散，四肢無力，這兩種藥草單獨的藥力都不大，而且幾日內便可自行痊癒，無需解藥。然而『鬼』『魅』一旦相遇，那便是折磨人的劇毒，中毒者最終會全身潰爛而死，即使如你楊大哥這般俊美，死
琳兒的淚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他英俊的面龐上，眼前這個男人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即使自己用盡渾身解數也無濟於事。
微生霧面無表情地搖著頭，唏噓著踱到床榻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只見微生霧捻起一小撮香灰，細細在食指和拇指間揉搓著，喃喃：「滑澀中帶著油性，還有少許粘性，的確是魅。」
微生霧無力地搖了搖頭：「對不起。其實我也會煉製鬼魅散的解藥，但是就算我手中藥材覓齊，還需煉上七七四十九日方可成丹。而以你楊大哥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多就只剩下五日的壽命。」
從這一刻起，琳兒便不知疲憊地照顧起楊樂天。
「你敢肯定？」微生霧雙手相互拍了拍，「我的師妹可是國色天香，你們在龜谷也算不打不相識。」
微生霧眼見琳兒對他的怨念積深，心中不免刺痛，不過更多的是愧疚之情。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琳兒瞪著大大的眼睛，驚惶地望著微生霧。
「真的沒有。」琳兒毫無猶豫地回答。
「琳兒沒事了，謝謝楊大哥關心。」
「香香，陸峰的女兒，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眼見俊美的容顏越發得黑青可怖，琳兒轉身跪地，在醫仙面前重重地一磕：「微生大哥，你一定要救他，琳兒求求你，你要什麼條件，琳兒都答應。」
「快起來，我可受不起啊。你不必回報我，你在龜谷陪了我一年，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不過，如今解藥在師妹那裡，我
其實連楊樂天自己都不確定是否真的看見了什麼，只是內心的掙扎沖淡了一切，再次令他陷入深深的昏迷。
滑過乾裂的嘴唇，琳兒將清水一滴一滴地注入他的口中，整整兩天兩夜楊樂天形同屍體，毫無聲息地昏死在榻上，唯有時不時抽動的手指，證明他還活著。
楊樂天負手一笑，踱到香爐旁邊，「這百合花的味道真是獨特，清馥襲人，彷彿有種醉人心神的芬芳。」話到此處，他身子一搖，砰然倒地。
「嗯，肯定。」琳兒點頭，「她雖易了容，卻遮蓋不了那對凌厲的眸子，那種眼神和我當年在龜谷的寒冰密室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喀嚓」，微生霧揚手一掃，將紫玉香爐從桌上推落。以玉為體的香爐撞上堅硬的青石板，立時碎了一地碧色通瑩的玉片，細碎的香灰驀地騰起，飄出了濃重的香氣。
「沒錯，就是她，那個自稱是香香侍婢的翠兒就是你的好師妹——落花！」
明明是一句關心的話語，語氣中總帶著三分冷厲，這道看不見的屏障迫得琳兒身子一抖，向後退了幾步。
「微生大哥，你一定要救他，琳兒求你。」琳兒緊緊抓住微生霧的衣袍，似乎要把那布角扯下來。
提到斷臂人，琳兒心中一緊：「微生大哥口中的斷臂人，不就是飛鳥么，他會不會是來找楊樂天報仇的？無論如何，這幾日我定要寸步不離地守護著樂天，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他。
嘆息一聲，微生霧皺起了一對八字眉，「看來，她是真的混進來了。」
琳兒不知所謂，獃獃注視著他。
「楊大哥，楊大哥！樂天……樂天！醒醒，你怎麼了」琳兒一邊搖晃一邊嗚咽起來，可是手下的人卻是全無回應，形同死屍一般。
「哎呀……」琳兒為微生霧的舉動驚嘆不已，當她回過神來時，楊樂天已經站在身後。
分開他緊合的唇，琳兒將凝氣歸元丹餵了進去，又灌上一口清水，掏出娟帕小心地拭去溢出的水痕，只這幾個簡單的動作，琳兒便急得香汗淋漓。
楊樂天因剛才服下一顆凝氣歸元丹，藥力在體內發揮了作用，不過意識仍是混沌不清。他緩緩張開雙眼，朦朧中一對男女在他面前晃動，那個女人是琳兒沒錯，那個男人他也識得，不正是醫仙么，他怎麼會和琳兒在一起，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琳兒的寢室，莫非他們二人早就米已成炊？
琳兒又瞥向地上的香灰，奇道：「微生大哥，若是鬼魅散真的匿於香爐的煙氣，為何你我沒有中毒？」
怎料那隻充滿力量的手一下子被甩開，琳兒悲憤地回過頭，含淚嗔道：「這全都怪你，若不是你救回那個冷血惡毒的師妹，楊大哥就不會有事！醫仙？名字好聽，原來也只不過是個助紂為虐的魔頭！」
「讓我看看吧！」床榻下傳來一個聲音。
瞬間，琳兒絕望的淚水如潮般湧出了眼眶，撲倒在楊樂天的身上。
「怎麼樣，找到你師妹了沒有？」琳兒倏然回頭，看到推門而入的醫仙，慌忙問。
然而，微生霧見了琳兒
「楊大哥！」琳兒脫口驚呼，飛撲了上去。
楊樂天微微一笑，但看到琳兒慘白的面龐時，心中仍不免激起了一陣漣漪。他吐了一口氣，又問：「有人來過？」
微生霧驚疑地望著她，手中揉捻的香灰悄然落地。
「對，這全是我的錯，我不該救回師妹。但我能做的只有盡量彌補，她在前面害人我就在她後面救人，我知道這遠遠贖不清她所犯下的罪孽。如果你認為這樣做還不夠，就一劍把我殺了吧。」
「落花雖是容貌出眾，但易容過後便難以辨認，倒不如從她身邊的斷臂人下手，這個似乎更簡單些。」
「琳兒……」楊樂天迷迷糊糊地喚著，琳兒為之一振，飛蛾撲火似地奔到他身前，「楊大哥，你醒了么？」
「刷」地一道白光，微生霧抽出了楊樂天身下的長劍，雙手奉到琳兒面前。
微生霧心下一沉，從懷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黑色丹藥，遞到琳兒手裡：「這是凝氣歸元丹，先暫時抑制住他的毒性再說。」
現在不僅關節，楊樂天周身都現出黑紫色的淤血斑塊，而且愈發得凝重發亮，皮膚薄得幾乎透明，彷彿輕輕一碰，鮮血便要破皮湧出。
「你也是大魔頭陸峰的女兒？」微生霧恍然大悟。
「琳兒，你還好么？」
神色一黯，琳兒語聲轉低：「微生大哥何必為難琳兒，只盼你能為楊大哥解毒，琳兒就已感激不盡了。」
由於身中劇毒，楊樂天全身滾燙，額頭上更是冷汗頻頻，琳兒剛為他拭去，眨眼
慌亂，伴隨著一種強烈的恐懼，在琳兒心中無限放大。除了哭泣，她居然束手無措，那是一種深刻的無力感，彷彿是滑過指間的流沙，到頭來什麼也抓不住。
「你是說……他中毒了？」琳兒方才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還有的救么？」
這些粗重的工作，琳兒卻不敢吩咐下人去做，她怕暴露了楊樂天重病的事實，只是一個人在偏殿內默默做著一切。
四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微生霧的眼睛定在殿中最大的一個擺設上，門板響動的瞬間，他從容地向後仰去，平躺到地上，身子一滾，隱於榻下。
琳兒錯愕砸舌，不料自己的一句氣話微生霧竟如此認真，難道他真是這麼在乎自己？她凝視著寒光凜凜的長劍，胸口的傷痛又被莫名的喚起，蹙了眉心。
微生霧撂下長劍，伸手搬動楊樂天的身軀，無奈自己本就比樂天矮上一頭，身材也不及他的魁梧，只是拉著雙臂稍稍拖動了幾步就淌下汗來。琳兒忙過去架起樂天的雙腿，二人拼勁了全力，才將這個七尺男兒挪到了床上。
微生霧驚疑地走向桌上的紫玉香爐，揚手微微扇動著淡淡的清煙，轉頭問：「這是誰送來的？」
琳兒怔了一怔，轉眼見楊樂天正望向桌上的紫玉香爐，立刻落下心頭大石，點頭應了：「是啊，香香命人送來的，說是可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