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愛恨情仇難兩全
第七章 螳螂捕蟬
微生霧隱於大石后，偶見落花的舉動，嘖嘖不已：「難道師妹真的變了，變得如此嗜血？她不是應該更愛金子么？」
「師妹！」微生霧怒氣陡現，他眉宇間雖沒有一絲的波瀾，但那清澈的眼眸中正燃燒著熊熊烈焰，這代表微生霧真的生了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落花得意忘形的同時，便有一隻黃雀悄然跟在了她身後。
偏在此時，殿內又傳來了腳步聲，這步履之音四平八穩，一定不是琳兒。估計是醫仙吧，楊樂天想到又是他，不免心中氣悶。
「你跟蹤我。」落花柳眉一挑，略帶怒氣。
「對，你計算的不錯，你那個凝氣歸元丹最多再堅持三日吧，嘖嘖，真是遺憾呢，恐怕趕不及施救了。」
琳兒抹了抹淚，深深地點了一下頭：「好，我這就去逼她交出解藥。」她抄上楊樂天枕邊的佩劍，望向榻上的人兒：「楊大哥，放心吧，琳兒一定馬上回來救你。」
「琳兒，你誤會了。我根本不想殺他，只是不忍心看他遭受折磨。」飛鳥手中的刀依然沒有放下。
飛鳥轉頭，但見琳兒用驚訝地目光盯著他手中的慘亮的刀。那把刀雖然正在顫抖，但也在楊樂天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血口。
神魔崖頂，十字刑架孤然挺立。
「有解藥的！只要得到解藥，楊大哥就不會死。」琳兒突地想到了什麼，瘋狂地拉扯飛
看落花一副神閑氣定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微生霧對著微茫的月夜，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來這回楊少俠是等不及那解藥了。」
「我相信除了這個方法，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救他。」琳兒淚珠瑩動。
「好的，你要小心。」微生霧語聲關切，卻在琳兒背後神秘地一笑，待琳兒腳步聲漸遠，他也跟著出了偏殿。
忽而笑意一收，落花握緊了拳頭：「楊樂天，這個結果是你咎由自取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欺師滅祖，殺了我父親，落花就讓你十倍奉還給他！」
「當然，這個沒有騙你的必要。你想要的東西就在我的閨房中，正北的牆上掛著一副畫，那後面有個暗閣，只要轉動畫下几案上的燭台，就可以打開暗閣，取得解藥。」
「你說的可是真的，解藥就在春香樓？」
「刷——」清脆的抽刀聲在耳邊未絕，冰冷的刀鋒已然貼上了脖頸。楊樂天不僅臨危不懼，反而用心感受著刀鋒上的絲絲寒意，很是舒爽，「我能死在你的刀下，已是滿足。」
琳兒為飛鳥的辯白所震，彷彿任何言語都變得蒼白無力，身子頹然坐了下去，這一坐便有如泰山壓頂，千百斤得沉重。
如今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缺，落花又怎會
「還不快去！」微生霧輕聲催促。
落花一驚，忙扯了衣袖遮住了手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師兄。你怎麼會在這兒？」
雲遮月也許並不是個好天氣，但對於微生霧來說，這點光亮足夠他看清落花的行蹤。落花腳下走得很快，沒有去往任何一處壇殿，而是攀著石階，蜿蜒向上，一直到達神魔崖頂。
琳兒直起身，眼前一黑，竟有些搖搖欲墜，但她毫不在意自己疲累不堪的身子，穩住步伐，轉頭對醫仙微笑：「微生大哥，這裏就先麻煩你幫我看著他。」
「你眼睛裏面看到我在做什麼，我就做在什麼。」飛鳥坦然回答著，語聲居然冰冷的失了溫度。
落花見到那恐怖的刑架后，只是微微一怔，便緩步踱了過去，竟然抬手摩挲起刑架上乾涸的血漬。
「噗通」，琳兒跪了下去，膝行幾步抓住了他的衣角，仰面乞求：「求你，琳兒求你不要殺他。」
「好久不見。」飛鳥開了口，「我認為落花的做法太不人道，既然你我兄弟一場，飛鳥就成全你死個痛快，如何？」
那邪魅的嘴角又勾了起來，落花帶著這份快感信步走出側殿，居然
琳兒苦苦的哀求，終於感動了飛鳥，但當他回刀入鞘的一剎那，琳兒卻倒在了他的腳邊。
「有何不可？」
「春香樓？！從這裏來回洛陽最快也要四天四夜。」微生霧自言著，他由喜轉悲，眼神中充滿了質疑。
望著床榻上自己的傑作，落花不由得心潮澎湃，這樣一個英俊美男也有變得醜陋黢黑的一天，「哈哈，楊樂天，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飛鳥！你在做什麼？」驀地里一聲驚呼。
「大事？哼，真是笑話！你做的那些害人的勾當也可稱之為大事？」微生霧皺緊了眉，有些憤恨地瞪著她，「醫者本該懸壺濟世，怎麼師父偏偏收了你這麼個徒弟，治病救人的草藥不理，整日喜歡鑽研毒物，怪不得師父當年要趕你出谷。」
「師妹。」微生霧喚了一聲，不慌不忙地從石后現身，向著落花而來。
「啊」的一聲縮回了手，落花轉了嬌媚的語調：「師兄，你這樣我會心軟的。那好吧，鬼魅散的解藥我可以給你。不過這解藥現在不在我手裡，我把它落在春香樓了。」
刀柄在緩緩下壓，飛鳥說得鏗鏘，內心卻在瘋狂的掙扎——為什麼，為什麼每次想殺他，都是那麼軟弱無力，剛剛的一番話不是已經告訴自己該做什麼了么，怎麼會……下不了手？
「楊兄。」這一聲呼喚並不陌生，楊樂天
她邪魅地笑著，一雙媚眼彎出了一個懾人的弧度，「這鬼魅散的滋味，你感覺如何？一碗白粥加上一炷熏香，你怎麼也料不到能如此折磨人吧。你別心急，好戲還在後面等著你受呢，直到你全身潰爛流膿，痛不欲生，最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凄慘死去的時候，你自會明白這毒藥的魅力所在了。」
「你這個道我實在不能苟同，廢話不和你多說，你快把鬼魅散的解藥交出來，然後乖乖和我回谷去。」
「這對彼此都是一種折磨。他，就在承受肉體折磨的同時，還要面對你，讓你看著他一點點變成醜陋的魔鬼，這樣他的心又會痛上百倍。而你呢，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痛苦掙扎，就是對自己殘忍，相信你的內心也會同時被剜上幾百刀。」
拳頭鬆開，掌心微痛，那修長的指甲扎進了皮肉，竟摳出四道鮮紅的血線。然而，那痛雖然來得凜冽，卻也來得痛快，也許她從未如此開心。原來殺人只不過是服從主人命令，就如同踩死路邊一隻螞蟻，毫無感覺；但這次不同，人是為自己而殺的，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夜已深了，偏殿內，除了楊樂天微不可聞的呼吸音，就只剩下燭台上紅燭哧哧的燃燒聲。為了避免走漏青龍中毒的消息，殿外的青龍使者和侍婢一早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至少醫仙是這麼認為。
嚶嚶的哭聲戛然而止，琳兒抬起頭，愣生生地望著微生霧。
微生霧乾笑了一聲，「是你帶我來的啊。」
偏殿內又恢復了死寂，楊樂天的唇上印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落花的話他似乎全都聽到了，卻又半分動彈不得。全身劇痛難當，他連顫抖的權利都被剝奪，死亡在不斷地召喚著他的靈魂。
琳兒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她救不了他，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做刀下亡魂。
落花冷哼一聲，「師兄，你這真是強人所難。明知道毒是我下的，我又豈肯白費功夫。師兄不是盡得師父真傳么，你要是能救儘管去救，師妹絕不攔你。」
嘆了口氣，飛鳥的情緒變得激動：「難道你願意看著你心愛的人遭受痛苦，而無力相救么？」
落花微微一笑，抬起纖纖玉手，剛要遮去他眸中的怒火，忽被微生霧起手打落，寒聲道：「你這雙血腥的手我不敢沾。」
落花舒了眉頭，淡淡一笑：「你願意怎麼做隨便你好了，反正我這條命是你撿回來的，就是不要壞了我的大事。」
「你……」落花提袖指向他，但見那指尖上的點點污血，又慌忙縮回了手，白了微生霧一眼，「道不同不相為謀，大家興趣相悖，不能勉強。」
楊樂天始終都沒有睜開眼睛，如此撕心裂肺的痛令他對生存喪失了信心，他情願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