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正派盟主心亦邪
第一章 萬全之策
琳兒微微蹙眉：「青虹玄冥劍法？琳兒從未聽你提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的光線漸漸暗了又漸漸轉明，顯是已經過去一夜，琳兒撐了撐坐得麻木的身子，熄滅了案上紅燭，遞上一杯暖茶。
皓白的天空，洋洋洒洒的雪花隨風輕揚，琳兒一想到楊樂天的復讎大計，便心神不寧，既然這漫天冰雪可以封住蒼茫大地，為何封不住一個人的心呢？
「不知道她在裏面怎麼樣了呢，冷了的飯菜這幾日已經被端出來七回，現在都這個時辰了，他還沒叫端走，難道……難道是他吃了么？」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下，琳兒兀自在門外徘徊。她雙手凍得冰冷，輕輕地呵出氣，一團白煙騰起，攏入手心，來回地摩搓著。
楊樂天自然地接過來，在唇邊押了一口，剛要放下，又再次端起，將整盞茶水一飲而盡。
「希望如此。」琳兒輕嘆，忽而抬頭問：「樂天，你打算何時出發？」
「快去看看香香吧！」尋譽緩過氣來，開始向琳兒埋怨：「一點兒小事就蠻不講理，摔杯摔碗，鬧脾氣不吃飯！」
「合力？」
琳兒見尋譽這般狼狽的樣子，「嗤」地一笑，又覺失態，連忙掩口。他堂堂武將之後，武功竟是如此不濟，果然是皇親國戚，平日定是在王府嬌縱慣了。
「哐當」一聲，琳兒回手合了門，門板虛掩，卻是沒能關上。
琳兒點點頭，眼眶中那汪清泉轉了幾個來回，這時才唰的落下，動情地道：「天上地下，我願和你同甘共苦，大婚之時已立
「樂天，你要報仇的話，也要養好身體再說。」琳兒走過去，坐在他身側。
其實，楊樂天之所以疏於練習，是因為那青虹玄冥劍法是門陰毒的武功，害人害己，可謂是敵傷一萬自損八千，可這一節他又怎會告之琳兒，所有的後果他一人承擔就已足夠。
「沒錯，這次定要做得萬無一失，全身而退。」楊樂天的星眸中閃著微光，握著琳兒的手微微用力，動容道：「我楊樂天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因為有你，我不能再自私地丟下你一個人。」
琳兒靠在楊樂天的胸口，聽到那強烈的砰砰之音，心境漸平：「去吧，我不想成為你的負累。」
「就算香香不吃，她肚子里的那個也要吃啊。」尋譽低頭嘀咕了一句，旋即渴求地看向琳兒。
「哪兩種武功？」琳兒心中也是喜極，總算盼到了希望，丈夫也不用再這般不吃不喝地折磨自己。
只見尋譽慌慌張張地跑到琳兒面前，剛一立定，便彎下腰，單手杵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兩團白煙自唇間吐出，飄飄裊裊，竟是一時累得說不出話來。
琳兒又欲表白，卻見樂天神色有異，他高聳的眉頭霍然舒開，篤定地道：「沒錯，就是合力。」
「吱呀」一聲，門霍然敞開，楊樂天站在門內，喚了一聲：「進來吧。」
「明天。」楊樂天堅定地說出，不僅是語聲，臉上的堅毅，以及整張繃緊的面孔，都
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握著那隻受傷的手指，琳兒的心思卻還留在屋中。
「好，那我就帶琳兒去看看，大海究竟是不是如你所想。」楊樂天戳了戳那靈秀的鼻尖，寵溺地笑了。
這一碗暖茶，好似一泉甘露，浸入楊樂天的臟腑，他只覺全身都暖和起來，轉眼看看琳兒，便欲將她抱住。
「是么？」琳兒裝作一副吃驚的樣子，忽的面容一轉，又是一笑：「這對香香來說很平常的，她從小就古靈精怪，又多得爹的寵溺。」說到此處，她面上的笑容登時變得僵硬，眸光瞬間暗了下去……
「你說什麼？」楊樂天看著地面，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到，只是愣愣地盯著。
琳兒放下剛剛端起的碗筷，安分地坐到椅子上。她知道此刻縱有千言萬語，楊樂天也是置若罔聞。既然如此，在暖和的屋中默默守候，總好過外面的冰天雪地。
琳兒也笑了，脖子一縮，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眼光發直，看向他，「為何突然要出海，難道和青虹玄冥劍法有關？」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楊樂天此生誓報此仇。但是大仇一日不報，你就跟我一日受苦。我是心不忍，又不甘，但求得到你的原諒。」
琳兒一怔，閃身退了兩步：「你可是感覺好些了么？」
「既然此劍法如此不堪，又何以對付吳銘？」琳兒疑惑，睜著大大的眼
「不必了。」楊樂天依舊望著地面，目光沒有移動分毫，「你若在此，便安安靜靜地坐下來陪我就好。」
尋譽微笑著，他雖武功平平，但頭腦靈活，觀人于微，這時見琳兒神色有異，忙轉了口氣：「我這裏便有更多寵溺，卻不是一味縱容，她這丫頭，平日里調皮任性也便罷了，這次怕是她的小姐脾氣真的發作大了，遭罪的還是自己身子。」
琳兒先是一呆，而後是驚喜，她此生從未見過大海，不由得滿心歡喜，登時紅潮上涌，兩頰暈粉，欣然點頭：「琳兒當然想。聽說海水是蔚藍色的，它不像湖水般碧波蕩漾，而是波濤洶湧；風平浪靜之時，又浩瀚無際，美如畫卷。」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楊樂天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懷中人兒抱得更緊。
「我……」琳兒微微猶豫，她還要趕著回去收拾行囊，安排出海的事宜。
琳兒不知所措，長長的睫毛眨了兩眨，兩波秋水在眸中涌動。
琳兒一怔，面前那張臉漲得通紅，不知是急紅的還是羞紅的，無論怎樣，那碧玉透白的面頰中，點綴上這幾道彩霞，倒是別樣的清秀俊俏。
「青虹玄冥劍法看似尋常，奧妙自在其中。」楊樂天微微一笑，目光中略帶溫柔，忽問：「琳兒，你可想出海？」
「你是有話對我說……你是還想著報仇……找吳銘。」琳兒話到這裏，頭上的那隻大手驀地頓住。
「在出師那年，師父臨別相授青虹玄冥劍法，本想用它來對付你爹的，但我一直
楊樂天收回手臂，起身走近，還是將琳兒一把摟在懷裡。「琳兒……」他這一聲拉得很長，不知道如何說下去，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緩緩摩挲著琳兒的青絲。
「嘶——」她從嗓底發出一絲呻吟，那痛感來自指尖。再來細看，食指已經被門板夾得變了形狀，指間腫脹充血，像是蒸籠里的饅頭，迅速膨脹起來。
琳兒的眸底閃現出一線光芒，她黯然一笑，邁步進來，回手輕掩了房門。第一眼便瞥見桌上的殘羹冷炙，竟是一粒米未動。
「那琳兒這就去收拾行李。」琳兒連忙低頭躲閃，匆匆忙忙出了屋去。
「教主夫人！」這一聲呼喚傳自遠方。
「只是一頓飯不吃，待過幾個時辰氣消了，便不打緊了，尋公子何必如此著急。」
「不，你從來就不是負累，一直以來，都是我在連累你。」楊樂天翕動著嘴唇，聲音有些顫抖。他拉開琳兒，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的眼睛。
「必勝的把握？」琳兒喃喃，「嗯，是要籌謀個萬全之策。」
輕輕地嘆著氣，琳兒轉頭去看楊樂天，他面無表情地坐在榻邊，那張冷峻的臉讓琳兒既熟悉又陌生。
楊樂天抿著嘴，扯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其實這幾日，我是擔心吳銘他武功高深莫測，不是可以輕易對付的。既然陸峰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那麼煙雨六絕很可能早已落入他手，這刻他的功力更加難以想象。而我僅僅憑煙雨六絕的神功，打敗吳銘
「煙雨六絕和青虹玄冥劍法。」
楊樂天連忙搖頭：「我不能再把你卷進來，無論如何，這危險應由我一人去擔。」
輕啟櫻唇，琳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想勸楊樂天放下仇恨，然而，她的話，楊樂天會聽么？
琳兒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桌前：「飯菜都涼了，我去熱一熱。」
楊樂天點頭：「我們正是去找青虹玄冥劍法。當年我學藝未精，出島心切，青虹玄冥劍法未有大成。怎料出島之後，這劍法怎麼都不得精進。現在回想起來，定是有什麼關節沒有參透。為今之計，唯有重登此島，盼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對，雖然不能合你我二人之力，但是可以把兩種武功相合，許有事半功倍之效。」楊樂天轉憂為喜。
「尋公子，你可有事相求？」琳兒心急，忍不住相詢。雖然按照輩分，琳兒應該稱尋譽為妹夫，但她總覺得這稱謂說不上的彆扭，便仍以尋公子相稱。
尋譽一聽這話，立時面紅耳赤：「不行，不行，少一頓都不行！」他搖搖頭，王孫公子的架子哪裡還顧得上，一把扯住琳兒的衣袖，「夫人，尋譽真的求你，去勸勸香香吧。」
琳兒聞言從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暖意，忽的靈光一現：「不如你教琳兒一些煙雨六絕的內功心法，合你我二人之力，一舉剷除這虛偽的武林盟主。」
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琳兒悠然泛起一陣心酸。這幾日，楊樂天把天神教的一切教務全交由夜裡歡打理，自己則整日關在房中，不準任何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