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正派盟主心亦邪
第二十章 魔功已成
「這是怎麼回事？」楊樂天一驚，兩道劍眉飛揚起來，握劍的手已經有些不受自控地顫抖。
「笑話。」楊樂天輕蔑地瞟了這位自鳴得意的盟主一眼，眸底露出了得意的笑，彷彿抓住了對方什麼把柄。
楊樂天與琳兒一夜繾綣，看著床上人兒半開半合的粉唇，彷彿睡夢中都在笑著。
只見那一圈毒蛇的頭顱俱被齊刷刷地削去，紛紛失首倒地，只餘下條條赤裸裸的蛇身，兀自在地上扭擺。
記得師父曾說過，青虹玄冥劍法不可急於求成，一次習練時間不得超過一個時辰。可現下楊樂天哪裡顧得了那許多，不知不覺已經練上三四個時辰，儘管他內力極高，也是傷了心脈，更何況，他現在所練的是劍譜的最後一層，威力勁猛無比。此功威力越猛魔性越烈，剛才若不是他及時斬落蛇頭，恐怕現在已經走火入魔。
「我來遲，是去搜集你的罪證！」楊樂天橫眉立目，怒叱。
昨夜，他的確給妻子帶來了驚喜，他已不記得有多久沒和琳兒睡在一張床上，也不記得那些在崖頂的寒夜是怎樣挨過的，他只是看著妻子的睡顏傻笑。
「你身懷煙雨六絕的武功，便是明證！」楊樂天用手一點吳銘，好像有道看不見的烈火從他指尖迸發出來。
下面另起一行又道：「此劍法雖精妙絕倫，但終其魔性難除，故而劍門門下弟子均不得加以修鍊，違者逐出劍門。沈傲。」
各大門派人士分立兩旁，對吳銘這句話皆暗暗稱是，盟主這些年的確為各派解決了不少紛爭，平亂除害，居功至
六月天氣，烈日高懸，一波波的熱浪如潮水般呼嘯而至。這一圈十幾條毒蛇搭掩著腦袋，乾渴難耐，唯有圈中之人飛劍自舞，不知疲倦。
將玄魂劍擎在手中，楊樂天伸指在劍身上輕彈，「嗡——」地一響，有如龍吟鳳噦，這美妙的聲音深入到了他的心底，忽然間，熱血如滾開的水般沸騰起來，全身肌肉瞬間充滿了力量，身體中好像有什麼莫名的東西被喚醒了。
向眾人擺了擺手，楊樂天侃侃而道：「煙雨六絕，早在二十幾年前在江湖上消聲匿跡，你可以不告訴我，但是要告訴在場各位武林同道，這絕跡了的神功你又是從何得來的？」
一顆愧疚懺悔的心，痛得無以復加，楊樂天撫上心間，自嘲地一笑：「它要痛就由著它吧！反正我楊樂天魔功已成，剛好合了我魔教教主的稱號！」
楊樂天心頭一緊：「師父說得不錯，青虹玄冥劍法果然是害人害己的魔功！難怪當年在荒島上，師父只是傳授了我前幾層的功夫，就算來到中原師父也沒有立即把整本劍譜給我，想來也是要等逼到萬不得已的境地，才會拿出來吧。師父他老人家還是疼我的，只可惜我楊樂天無福消受。」
「本門青虹玄冥劍法，自西域始入，後由劍門第十二任掌門清風子加以改進，以去除其魔性。」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教主無事，屬下告退。」夜裡歡一掀衣擺，轉身就走，毫無「屬下」的禮數。
吳銘狂笑一
楊樂天回劍入鞘，立即盤膝坐下，這雄黃粉的氣味熏得他淚眼朦朧，但這味道亦可勉強震住心脈。饒是如此，楊樂天五內翻湧，血氣亂竄，還是令他在炎炎烈日下冷汗頻頻。
「玄冥劍譜……」楊樂天側目一瞥，那書頭皺褶捲曲，封頁也被扯去一半，只留下這麼幾個字。
楊樂天念到這裏，心中一動：「天劍沈傲不是劍門第十三任掌門么，聽說當年清風子因病去世，他年方二十便繼承衣缽，成為劍門最年輕的掌門。這後面兩行的禁令和上面的墨跡不同，字體也大有差別，乃是沈傲所寫。莫非清風子不是死於病患，而是修鍊此功而亡？於是，沈傲接任掌門后，就封了青虹玄冥劍法。」
「哇」地一大口鮮血噴將出來，楊樂天臉色青黑，連這赤紅的血也深得發紫。他緊了緊喉嚨，趕忙閉目凝神，運功調息。
這一次，楊樂天向吳銘下了戰書，公開挑戰正派盟主。無論輸贏，他都要在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面前，當眾挑開吳銘那張虛偽的面具，挖出他那顆黑心呈現給世人。
「唰」的一聲，寒刃當空，刺得人眼生痛。
「楊教主，何故來遲啊？」吳銘悠然自得地吹著杯盞中的茶水，挑起一道濃眉：「難道是怕了？」
楊樂天斷定如此，眼光一掠，正掃在第一頁上，開頭第一句便是：「凡習練此功者，非到萬不得已，切勿修為至最
楊樂天嘲諷地一笑，反唇相譏：「魔教？天神教前任教主陸峰根本就是你的傀儡！」此言一出，兩側群豪一片嘩然。
「師父來中原，為何要隨身攜帶此書，難道是為了拿給我的？但又為何不及時給我？師父……師父……」楊樂天眼中酸澀，是他親手殺了師父，「大仇得報，以死謝罪」的誓言還猶在耳邊，但他卻沒有勇氣以命相償，他想留著命照顧好琳兒，正如師父臨終的囑託。
琳兒被推了一個踉蹌，心頭一凜，氣怒和委屈猝然上涌，轉眼間這情緒又被心疼壓了回去，她實在是心疼丈夫為了報仇日漸消瘦，心力交瘁。她逼著自己平靜下來，但在轉身離開時，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自己做過什麼自己明白，做了還怕認，到底誰才是鼠輩？」
楊樂天接過劍譜，暗忖：「柳飛儀！當年我和江武興去刺殺師父諸葛雲，陸峰派了朱雀暗中監視江武興的一舉一動，莫非待我們離開以後，她從師父的身上翻出了此書，秘密私藏了起來。」
這是一條復讎的不歸路，楊樂天沒有選擇。
不出一刻工夫，頭上氤氳白氣騰起，繚繞生煙，楊樂天面上的毒氣盡數退去，雙頰微帶團紅，顯是恢復了八九成。
夜裡歡習慣黑暗，對這驟然的白光唯恐避而不及。雖不去看，只聽劍的鳴鳴之音，也能清晰地辨出此劍渾厚的蒼勁之力，再加上用劍之人斗轉星移的凌厲之勢，此劍更加如虎添翼，陡然生風。
楊樂天收功
雨下了一夜，淅淅瀝瀝。
吳銘心下一轉，朗聲道：「我吳銘問心無愧，你妄言詆毀老夫，可有憑證？」
外面天還未亮，雨也未停，楊樂天背上玄魂劍，孤身下山。
吳銘霍然起身，抬手一擲，將杯盞摔個粉碎，變了臉色：「老夫一向行事光明磊落，為捍衛武林正道盡心竭力，從不若你們魔教這幫雞鳴狗盜的鼠輩。」
是這把劍本身在抖——但是，當楊樂天反應過來的時候，劍已經不抖了。他忽然有些失望，望著劍身上的蟠龍雕文，哀聲嘆氣：「劍是好劍，但這玄魂劍能吹毛斷髮、削鐵如泥又如何？我楊樂天縱有絕世兵刃在手，還是敵不過吳銘的煙雨六絕掌法！」
如此執念，便是殘忍。
「刃如秋霜，果然是把好劍！」楊樂天反手別了個劍花，收了劍勢。
楊樂天不去理會琳兒，神情專註地揮動著玄魂劍。他身子略斜，忽而一個漂亮的轉身，似仙子舞動羅裙一般的輕盈，然而，在那羅裙幻影背後，霍然噴出一片血霧，瞬時彌散開來。
楊樂天的喃喃自語，聽得夜裡歡心中一動，他探手入懷，掏出一本殘舊泛黃的書來，遞到楊樂天面前，「教主，這劍譜是我在尋劍之時，無意中找到。若是你有用，便一同拿去吧。」
楊樂天將手中緊握著的劍譜，又握了握，「倒是讓他給看出來了，這本劍譜我乘風破浪也不得而獲，偏偏陰錯陽差的輕易得到。」
決
他不敢面對離別之苦，不敢想象琳兒依依不捨的眼神，甚至他不敢再多看上琳兒一眼，只怕一眼，他就會不舍，因為此行兇多吉少，他不敢保證可以全身而退。於是他選擇不辭而別，選擇把琳兒託付給夜裡歡，選擇隻身去找吳銘報仇。
「樂天，歇一會兒吧。」琳兒碎步上前，淡淡的勸著。不料反被楊樂天暴力地推開，斥道：「別找借口煩我！」
「此物乃是裹在朱雀的衣物之中。我去取劍之時，無意間撞落了飛儀的遺物，便暴出此書。」
「啊——」手中的劍譜幾乎跌落，楊樂天原是想著自己前面幾層淺薄的功夫，師父均已在荒島上親自傳授，這書一到手，便自然掠過前面已明之處。不想這時碰巧翻回來，首頁居然是這句警示。
看著這殘捲髮愣，楊樂天嘴邊碎碎念：「玄冥……玄冥……這名字好生耳熟，莫不是……青虹玄冥，對，師父的青虹玄冥劍譜！」他眸中一亮，忙問：「這劍譜你從哪裡找到的？」
戰書的日子不遠，就在半個月後，為了這場武林中空前盛世的決鬥，各派掌門及弟子不辭勞苦，山水迢迢地趕來觀戰。
深吸了一口氣，楊樂天再看向手中的書，半個封面在風中輕輕搖曳，他眼光一亮，封頁背後居然注著幾行小字。
「子虛烏有之事。楊樂天，你別以為在這裏惡語中傷老夫，大家就會相信你的一派胡言！」吳銘勃然大喝，一對牛眼瞪得斗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