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無劍》第六卷 浴火重生再為人

第十二章 大禍臨頭

第六卷 浴火重生再為人

第十二章 大禍臨頭

威風凜凜地立在寒風中,尋王爺用像鷹一樣敏銳的眸子,洞察著周圍一切。都說冷箭難防,他卻有著同眼睛一樣敏銳的聽力,可辨出風聲、速度,任何一支箭都別想近身,那是多年來練就的一身本領。
香香的哭聲很大,大得連楊樂天的語聲都蓋了過去。
忽然車夫一拉韁繩,馬兒咯噔咯噔地散起步來。聞得車夫隔著車簾喊道:「三位,這京城都到了,小的這是送幾位去哪兒啊?」
「稟報王爺,屬下抓到了一名姦細。」一名身穿鎧甲的大將踏著寒風來稟。
指下之人幾欲窒息,楊樂天緩緩手指,冷冷地逼問:「說!」
「好!」楊樂天鉗著虯須大汗的脖頸,拖著他從牆角閃身出來。
幾聲悶咳,楊樂天將食指豎于唇邊,對二位女眷飛了個眼色,而後揭開車簾一角,低聲附上車夫的耳朵:「我已經點了你的死穴,如不解開,兩個時辰后必亡!快帶我們去尋王府,車錢翻倍。」
「我是尋王爺麾下大將蔡蒙。」虯須大漢翻著眼珠,略帶狂傲。
「夜明珠?」連日趕路,馬車搖晃得都筋酥骨軟了,驀地聽到這三個字,車內三人精神均是一振。
「哦,只有一人?」尋王爺目光楞楞,刺到那名大將臉上,彷彿比這北風還有凜冽。
京城,繁華之都,重商雲集,但馬車上的人根本無心理會外面風景。尤其是香香,一顆心早都飛出了車外,沿著十字大街向回家的路奔跑。
蔡蒙遂奉命帶了孩子出去,留下了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白費。燭火摒去,夜明珠在黑暗中發出柔和的清光,皎潔圓明,映得整個渾圓的玉身晶瑩通透。
「你說得不錯,將他……先行收押吧。」
琳兒被她這麼一問,登時無語。然而,香香仍忽閃著淚眼,渴求地等著姐姐的回答。
車內,楊樂天攥著拳頭,抵著嘴唇,不住地咳嗽。琳兒輕拍著樂天的后心,試圖令丈夫舒緩一些。香香則獃獃地盯著車簾,一對清澈的眸子靜如止水,腦袋跟著車輪的轉動左點右點。
香香沒有說話,卻在瞬間撲向琳兒的懷中,「哇」地一聲,眼淚不爭氣地如潮水般涌了出來。
「呃……因為啊,你受了傷去龜谷求醫的事情……沒人知道啊,他們找不到你……你再等等,一定會有人通知你的。」
「咳咳……」正當琳兒和香香面面相覷之時,車內的男子已然出手點了車夫的穴道。
「好細緻的雕工。嗯?那是什麼……」楊樂天眉頭一緊,眼光掃到石獅下頦處一塊斑駁的污漬,暗黑殷紅。
「此話當真?」楊樂天指下用力,在虯須下印出兩點胭紅的指痕。
舉步走近石獅,楊樂天伸手去摩挲獅口中的石球,石球尺寸恰到好處,卡在獅口之中,不進不出。
車夫詫異:「尋王府?小的沒聽錯吧,你們要去尋王府?」
探手入懷,蔡蒙將一顆碩大渾圓的珠子托在手心,奉上:「屬下在他身上發現了這個。」
「你是何人?」牆角陰影處,楊樂天又重複了一遍。指尖下的人滿臉虯須,兩隻眸子斗大如牛,乍眼一看,有如張飛再世、李逵再生。但怎麼說,也不過是一介武夫,楊樂天僅存的兩下拳腳還擒得住他。
「搬走了?」香香倏然拔出頭,眼中迸出希望的火花,愣頭愣腦地問:「搬走了,怎麼沒人通知我啊?」
一路被凶神惡煞地兵將押來此處,孩子已然害得尿了褲子。此時見到王爺,更是被嚇得緊了,登時抱頭大呼:「我只是路過,是迷了路的。」
「香香,你要哭就哭出來吧,別悶在心裡。」琳兒蹲在旁邊,凝眉看著妹妹。
「到了,到了,少俠饒命!」車夫忙著為自己討命,香香不管不顧,第一個衝下馬車,琳兒緊隨其後。楊樂天在後面為車夫解了穴道,付了車錢,又警告了他幾句,才緩步走了過來。
「西域至寶——夜明珠。」王爺深邃的眼眸望了進去,卻再也難拔將出來……
「夜明珠?!」尋王爺一怔。
「是,王爺。」
「去尋王府!」香香毫不猶豫地回答。
蔡蒙點頭:「西域夜明珠,是無上至寶,此人深夜懷珠,很有可疑。」
「呃……」
香香好奇地探出半個腦袋,車夫應著:「是啊,這不,咱們馬上就到京城了,姑娘不信,可以自己四處問問。」
忽的,琳兒身子猛烈一晃,但聞「咕隆隆」車輪滾動之音驟急。唉,原來車夫又在鞭打催踢了,看來他也想儘早完成這趟買賣,可是車上兩個病人怎麼受得了?琳兒一會兒望望楊樂天日漸消瘦卻神采奕奕的面龐,一會兒又看看香香生龍活虎的樣子,算了,看來擔心的也只有她一人罷了。
「先別急,香香,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呢?」琳兒愛惜地擁妹妹入懷,柔聲勸慰。
香香這次一反常態,她沒有嚎啕大哭,而是蹲下身,用袖口輕輕拭著匾額上的金字。但她越是這樣,琳兒反而越是擔心。
「不怕,我香香膽大包天,什麼事情沒做過,哈哈哈……」香香學著綠林好漢的樣子,沉著嗓子發出男音,直笑得琳兒喘不過氣來。
「馭……」隨著馬兒一聲長嘶,車輪又轉了一圈,就不動了。
「朝廷欽犯?」這四個字刺痛耳膜。
「千真萬確,你不信可以問世子妃。」那大漢膽色過人,面對生死也毫無懼色。
「好,蔡蒙,帶他進來。」尋王爺一轉身,入得賬中。
「香香,沒事的,你的尋譽會沒事的,會沒事的……」琳兒說話有些顛三倒地,不知從何勸起。事實上,自從車夫一語道破,琳兒心中早就預知發生了何事,只是她不願接受事實,一直在欺騙自己,欺騙香香。
「對,沒錯,快點兒!到了多給賞錢。」香香催促。
「迷路?」尋王爺微微一驚,轉目望向蔡蒙。
鑽回車內,香香又自言自語:「若這珠子是真的,我可要去求王爺帶我進宮見識見識。」
趕車的車夫前個月剛去過一趟京城,說皇宮內的一顆珠子被傳得神乎其神。夜明珠雖是稀世珍寶,但皇家也收藏了不下百顆,沒什麼稀奇。可是據說這顆珠子非同以往,它大如西瓜,透如泉水,亮如閃電。總之民間流言蜚語,一顆珠子鬧得沸沸揚揚,最難以置信的說法是這顆珠子能殺人于無形,是顆不詳之珠。
「血跡?」一個悲慘的畫面在腦中閃過,他彷彿看到一名侍婢因為不服從官兵的拘捕,而奮力掙脫,撞向石獅……就是這裏,他盯著那塊乾涸的血跡,眸底閃過一絲驚悚,這刻又聽見香香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車夫戰戰兢兢地點著頭,手下的韁繩都捏出汗來,鞭子一甩,馬兒登時激痛,急急帶動馬車,絕塵而去。
「欽犯?我們是欽犯……就是說,尋王府上上下下都是欽犯!」香香的臉色瞬時煞白,她微張著櫻唇,水亮的眼珠因過度震驚而不會轉動。
車夫抓抓頭,喃喃道:「可是那裡沒有人了啊,你們……你們不會是朝廷欽犯吧?」
大將忙一低頭,回道:「是,屬下派兵搜遍了營地外方圓一里,只有他一個。」
中軍帳內,燈火通明。尋王爺整好了白日的衣襟,端坐在帳中。蔡蒙帶了人進來,那人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瘦弱地像根蘆葦,西域異服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寬大。
「這三個字是皇上親筆御提的,他們若是搬走了,不可能不把這個匾額帶走,他們……他們一定是……」香香不敢往下再去想,內心的恐慌令她的雙肩不住地顫抖,忽的雙臂一軟,「哐」地一聲,巨大的牌匾轟然墜地。
「咳咳……不是說那珠子能殺人奪命么,你不怕么?」楊樂天問。
「真的,那我等著。」香香頓時熄了哭聲。
風兒拂過香香冰涼的臉頰,一滴淚終於忍不住掉落下來,在那個「尋」字上化開。
「嗚嗚嗚……」驚訝于香香微微抽動的肩頭,楊樂天抬眼望去,昔日氣勢輝煌的大門已然矇著了一層污濁,被兩張大大的封條牢牢地鎖死。風兒卷過,掀開封條的一角,鮮紅的「封」字,在門板上啪啪地震動,那樣奪目的紅色,彷彿要滴出血來。
「嗚嗚……」香香把頭埋得更深。
帳外北風呼號,刮在面上如同刀割,尋王爺卻不怕這痛,多年西北征戰,這幅麵皮早已是皮糙肉厚。
琳兒輕拍著香香的后心,看著那個觸目驚心的封條,「也許,也許事情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糟糕,也許尋王爺一家只是搬走了。」
「真有這麼神奇的珠子?」
「咳咳……真是個傻丫頭。」楊樂天搖了搖頭,正望見門口的一對石獅,暗嘆:「這對石獅可是比無名山莊的大了許多,不愧是帝王之家!」
琳兒塞了一塊娟帕在香香手裡,香香將那塊帕子反覆地在眼角揉搓,哭得像個淚人。
回頭一望,香香正吃力地托著一塊沉重的匾額,低低抽泣,但見琳兒正幫著她慢慢抹凈匾額上厚厚的塵土,塵封的光輝再現,「尋王府」三個字如金子般的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