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無劍》第八卷 履險蹈危靈珠動

第八章 浴火重生

第八卷 履險蹈危靈珠動

第八章 浴火重生

「唉,此事說來話長,尋王府被抄,王爺被問斬,我作為香香的姐夫不能坐視不理。」楊樂天失血過多實在虛弱,半閉著眼睛把近日有關尋王爺的事情和飛鳥簡要敘述了,提到夜闖王陵時,又不自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婦人,身形快如鬼魅,一雙利爪咄咄逼人,絕非尋常的武功,摸不到門路,我也不是她的對手。」
「伏魔刀……」
吳陰天在白刃之下,默不作聲,他也看見了那杯茶,而他想的剛好和楊樂天相反——那杯茶是不是真的有毒,落花當日都做了些什麼,為什麼解藥還沒吃人救醒了。他有一肚子的疑問,等著落花解答。
楊樂天和飛鳥俱都瞪大了眼睛,望著這個爍爍發光的紅球,一時間無以言語。
楊樂天苦笑:「比起你為大哥流的血,大哥為你流的這些,簡直不值一提,何必放在心上。」
「義弟!」真真切切地呼喚響在耳邊,飛鳥嘴唇微張,吐出一個字:「水。」
飛鳥苦笑:「當然,不,其實我根本沒有中毒……」頓了頓,想起了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女人,低頭一嘆:「算了,不說我了,咱們走吧。」
眼睛已經完全閉合了,待再睜開時,楊樂天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出了軀殼,不多時,那靈魂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然而,回到他體內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副靈魂。
當吳陰天的目光移回楊樂天時,楊樂天瘋狂的舉動,便不僅僅是令他震驚,而是震撼。但見楊樂天舉著左臂,攥著拳頭,鮮紅的血從他手腕處湧出,一滴一滴地流淌下來,滑落至飛鳥的嘴裏。
皺著眉,飛鳥迫不及待地問:「你這一身的傷,都是怎麼搞的,你這個樣子了還來救我?」
聽見床榻上的人發出微不可聞的幾個字,楊樂天皺了皺眉,俯下身,「你說什麼?」
他定定地看著手中之物,連指甲都顫抖起來,這次不是因為手上的傷,而是緣於他從心底湧現出來激動,正如瀑布飛流直下激起的磅礴水浪,撞擊著那顆早已因病而死的心。
那都是大哥的血么?!
「水?」楊樂天四下環顧,一共看到兩個茶盞,地上一個支離破碎,桌上一個安然擺放。桌上的那杯盞里,確是有半杯茶水的。
二人邁步出了門口,飛鳥卻突然駐足,看著驚疑回身的楊樂天,微笑:「大哥,上天給了你重生的機會,你是否可以真的重生?」
「當!」珠子如鐵球般地砸向地面,滾了幾滾,咕隆隆滾向床下,砰地撞上了床腿,靜止不動了。
「鮮血……」飛鳥喃喃,聽到這句話,他內心好像突然間被壓上了什麼重物,許久都說不出話來。憎恨,他不是最討厭這種紅色的液體么,粘稠噁心,令人厭惡,怎麼這東西還可以用來救人的么?
「這個就是武林中爭奪的風風火火的幻魄珠?」飛鳥感受著掌心熱泡帶來的火灼般的痛,目不可信盯著滾落床腳的那顆夜明珠——不,應該是幻魄珠!
「不疼?」飛鳥不可思議地瞪著楊樂天。
然而,楊樂天卻彷彿被什麼力量壓制住身體,不得動彈,唯有兩隻黑色的瞳仁正隨著那個紅球緩緩移動。
「這解藥的確是真的。」吳陰天話說到一半,舌頭已經僵住,那寒冷的劍鋒又頂上他柔軟的脖頸。
瞬間,飛鳥感覺有溫熱的東西濺到了他的臉上,也正是這東西,令他的神智陡然清明。他睜開雙眼,眼前是他熟悉的人——他的大哥楊樂天。
這時,床上的人再次短促地哼了一聲。
「伏魔刀……」飛鳥再次說出來,楊樂天恍然大悟,想奪步去追吳陰天,但在此時,那口憋在喉嚨里許久的血,不受控制地噴發了。
「義弟,別愣著了,大哥已完全康復了,該替我高興才對。」楊樂天拍上飛鳥的肩頭,對著那張僵硬的臉,朗聲笑著。
「還說沒事,你快躺下吧。」飛鳥壓著楊樂天的肩頭,把他生生地按在了床上。
「那水能喝么?」楊樂天自言自語。這一切,還保持著那日落花臨走時的狀態,儘管楊樂天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有誰來過,但是這水……他不敢給飛鳥喝,說不準桌上的就是半杯毒茶。
「小心你的劍……」吳陰天膽怯地出聲,他畢竟還是怕死的。
只在眨眼之間,珠子上的血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是雨滴落入了乾涸的泥土,轉瞬被吸收殆盡,甚至沒有痕迹。
「想不到這幻魄珠的開啟之法居然是——鮮血!」
「哎,你看吧,你兩隻手還沒有我一隻手靈活!」飛鳥看得急了,抓住楊樂天那隻右腕一甩,從他手中搶回布條,仔細地將布條纏繞在他右腕間的傷口上。
餘光掠過,飛鳥找到了這些血的源頭——那條深深的血口,如花一般地點綴在楊樂天的腕間。
「大哥!」飛鳥喊了出來,卻發現大哥滿嘴鮮血,不僅是大哥的嘴裏,還有自己的身上、臉上,都是那些溫熱的液體,鮮紅奪目。
紛亂的髮絲從頸間滑下,飛鳥又是一驚,大哥那脖頸處五個清晰的指洞,雖是結了痂,卻是深深凹陷。
楊樂天這個瘋子!竟然在用自己的血餵食他的兄弟。
不多時,楊樂天的臉色迅速蒼白下去,連持劍的右手也顫抖起來。其實,那右手的腕骨在王墓中斷裂,根本還沒來得及恢復,此刻又失了血,能忍痛堅持到現在已然是個奇迹了,更何況是小小的顫抖,所有這一切只不過是他在虛張聲勢,做給吳陰天看罷了。
飛鳥抱住倒過來的楊樂天,一時間愣住了。
「呃……」床上的人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全身的熱血也隨著如沸水般滾了起來,迅速流入受損的五臟六腑,那些帶著病灶的五臟,彷彿如久旱逢甘霖的莊稼,以極快的速度吸收著血液中莫名的能量,而那能量來源正是眼前這顆赤紅的珠子。
「對,對,大哥說的是,高興,該高興啊!」飛鳥有些木訥地點頭,旋即便真的開心起來,也拍了拍楊樂天,「走,我們去喝酒慶祝一下!」
「沒……沒事。」楊樂天用身子的力量推開了飛鳥,轉過身,坐在榻邊大口地喘息。兩隻無力的手垂落在床邊,左腕間的血仍未止,殷紅的顏色漸漸浸染了白色的布條。卸去內力,右手的骨裂處再次斷開,稍一攏指,便有嚓嚓的脆響,五根手指如同枯枝般地僵直脆弱。
楊樂天一邊說,一邊從懷中取出了那枚珍貴的夜明珠,眼神微聚,嘆息:「這顆珠子不知道能不能為王爺……咳……平反。」說到最後一個字,他口齒已極為含糊,一口血從潔白的齒縫裡如噴泉似地湧出來,手上的夜明珠還沒來得及挪開,迷霧般的血便覆蓋了整枚珠子。
回過身,楊樂天的臉上帶著狂喜的笑,因為他終於擺脫了病魔的困擾,可以和琳兒白首偕老了。
「嗖——」那顆珠子陡然飛掠到楊樂天的頭頂,飛鳥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啊!」他叫了一聲,迅速將手抽回,攤開一看,掌心之內瞬間鼓漲起來幾個熱泡。
紅球懸浮在空中,散發出的光越來越明,最後亮得竟令二人無法睜眼。待那團光亮到極致之時,倏然撥開一線,好像烏雲密布過後的天光重現,紅得如硃砂一般的光從楊樂天的頭頂籠罩了下來,一直覆蓋到他的腳趾。
楊樂天點了點頭,走過去拾起寶珠,此時的幻魄珠已不再燙手,而是像雪一樣冰涼,珠中那些清晰可見的紅色『小蟲』乖乖地蟄伏著,一動不動。
「大哥……」飛鳥伸手抓向那隻受傷的手腕,想看看大哥的傷勢,卻被楊樂天輕巧地避開。
「水……」他的兄弟還在輕輕喚著那個字,氣息微弱。
「大哥!」飛鳥緊張地喚了一聲,眼珠卻突然凝住,目光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他手指著珠子,翕動著唇:「大哥,這珠子……」
「嗯,走吧。」楊樂天笑了笑,看出了飛鳥的難言之隱,也無謂揭人瘡疤。
「沒關係的,不疼的。」楊樂天淡淡地道。
「幻、魄、珠!」深吸了一口氣,楊樂天清楚地吐出了這幾個字,用手撐床,一躍而起,不僅是手腕間的斷骨和割傷不再痛了,連身體也彷彿回到了幾年前的強健之態。
「你感覺好些了么?」楊樂天勉力起身,他怎麼能壓在一個病人身上。然,那個病人也坐了起來,舔舔唇齒、咽咽口水,到處都是腥甜的鐵鏽味道,他很快意識到了那是血,全都是血。
「喝酒?好,只不過……你的毒是否真的解了。」
吳陰天跌撞幾步,暗中鬆了口氣,悻悻走過去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罩在頭上。臨走前,他還不忘瞅瞅那柄銀光閃閃的寶劍,有些不甘心地踏出了門口。
飛鳥神色一黯,沒有說話,隨手扯下一塊衣角,遞給了楊樂天,「喏,包紮一下,你不讓我動,你自己來。」
是的,他的靈魂重生了,帶著完好的五臟和新鮮的血液,回到了那副俊美的外殼。珠子的光亮也熄滅了,恢復了往昔的清光,而那清光中有紅色的小蟲在珠體下自在游曳,一條條仿若細線。
飛鳥一直低著頭細心包紮,卻沒有注意到楊樂天越擰越緊的眉頭和額上冒出的豆大汗珠。直到一滴溫熱透明的東西跌到自己的手背上,飛鳥這才抬頭,猛見到楊樂天那張痛苦得有些扭曲了的臉,驚訝地問:「你怎麼了,大哥?」
楊樂天冷笑一聲:「玄魂劍今日不想殺人,識相的就快滾!」劍鋒一偏,他用持劍的手肘撞向吳陰天的肩頭。
「呵……」楊樂天驀然笑了,右手接過那塊布,笨拙地向左手腕間胡亂一繞。
倏地,那枚珠子陡然跳躍起來,離開了楊樂天的手掌,飛起一尺來高,通體散發的光已不再似平日皎月般的銀輝,而是一種迥異妖艷的紅色,紅得如地獄中的烈焰,血泊中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