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江湖恩仇必血償
第十九章 天意如此
「大小差不多……咦，這珠子裏面怎麼會有紅色的絲線？」琳兒怔住，彷彿一瞬間被這光輝奪取了心神。突然，她慌忙後退了幾步，指著那珠子的手都在顫抖，「那些絲線為何會動？」
「嗯。」琳兒戰戰兢兢地坐在椅子上，與丈夫所坐的榻邊相隔一丈。之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果然是天意如此。」
無痕微一驚愕，拱了拱手：「是，教主，無痕這就去辦。」
「那是嬰兒的靈魂……」落寞地一嘆，楊樂天看著手中的珠子，神色複雜。
楊樂天為自己打氣，最終看到琳兒準備為他寬衣解帶的時候，還是問了出來：「琳兒，還想和你說個事情。」
「不用害怕，你先坐下，還有更神奇的呢。」楊樂天微微一笑，心道：幻魄珠的神奇又何止於此……
琳兒用芊芊玉指在丈夫唇邊一堵，輕聲道：「別說了，睡覺！」她飛快地躍下床去，吹熄了蠟燭。
「是。」無痕雙手一奉，將這瓶葯揣入了懷中，便在轉身之際，忽聞落花一道冷喝：「記住，這葯不到最後一刻，不要亂吃。」
「琳兒，我給你看樣稀奇的東西，保證你從未見過。」楊樂天把木匣中的珠子捧在手心，吹熄了蠟燭。
剛剛還烈日驕陽，熾熱難耐，轉眼間狂風大作，烏雲滾滾，吹得山石滾落，老樹急搖。
屋內，飄著一股蠟燭未盡的焦糊氣味。
想不到我楊樂天又一次可以重生，想不到兄弟給了我這麼大的一份厚禮。柳飛揚，終於
「怎麼樣，這個好不好看？」楊樂天深深吐納了一口氣，微笑地看著琳兒。
「夜明珠？」琳兒一驚，她記得尋譽從百花樓拿回來的那顆就是如此，後來她在香香那裡看過幾次，不禁問：「這是你從香香那裡拿來的？」
「那幻魄珠剛剛已經治好了你的傷，對么？」琳兒追問。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個男人還坐在岩石之上，青衣女子守立一旁，握著傘柄的指骨已然泛白。
楊樂天一怔，眼色黯了下去，「對不起，琳兒，我不該瞞著你。」
楊樂天一直將這個秘密隱瞞著，不讓飛鳥知道，不讓琳兒知道，他是怕周圍的人替他傷心。他覺得，與其憂心忡忡地等待死亡，還不如快快樂樂地過日子。這次，他以為老天要它償債，收了這條命去，卻不曾想那丟失的幻魄珠原是被飛鳥拿了，這刻及時相救。
轉眼間，無痕持瓶而立，疑惑地抬頭：「夫人，這是……」
琳兒卻是笑不出來，焦急地問：「樂天，這次回來，你是不是身上帶了傷？」
那顆珠子，忽然從楊樂天的手中飛升至半空，懸浮於楊樂天的頭頂。瞬間，光芒萬丈，如日頭普照大地。但這些光不是金光，而是血一般的紅光，從楊樂天的頂心籠罩了下來。
一青衣女子艱難地轉上山頭，撐著一把
「帶上這個吧，許有幫助。」持傘的女子素手一拋，凌空擲出一個小瓶。
這些絲線居然是活的！——琳兒駭然失色地看向從容鎮定的丈夫。
一道電閃，從高空斜插劈下，直墜入百里之遙的山林中。轉眼之間，黑衣男子面前又多了一名男子，身形之快，同那道閃電的速度無異。
他單膝跪立，向黑衣人垂首稟報：「教主，南方的司空教已經于昨日全部剿滅，北方的六奈豺狼已有教眾跟上，毒藥下了五日，應于明日發作。至於南疆的雪月宮，派去的教眾已有幾十人損命，頗難應付。」
「算了。」楊樂天扭過頭，將臂彎給了妻子，腦中開始胡思亂想——為什麼她又拒絕，這次回來之後，琳兒就沒有同意過雲雨之事，每次都是這種無謂的理由。該不會是我不在的時候，那個夜裡歡和琳兒……
楊樂天雖然不忍心將事實說出來，然，那就是事實，無論說與不說。況且，此刻他也不想隱瞞琳兒什麼。
「幻魄珠是顆魔珠，它修復內髒的力量正是來源於未出世嬰孩的靈魂。所以，王爺沒有被冤枉，貴妃的死確是王爺進貢的這顆珠子所造成的。
目光從天邊收了回來，楊樂天拍上飛鳥的肩頭，眼中儘是堅毅之色，「義弟，謝謝你這份厚禮，大哥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嬰兒的靈魂？」琳兒瞬間臉色雪白，剛撫上去的手立刻抽了回來，「不，怎麼會？」
「還沒和他們說，你說吧，也許香香會好接受一些。」見琳兒點頭，楊樂天將幻魄珠收了起來。
那一人，一襲的黑衣坐在神魔崖的岩壁上，盤膝而坐，雙目緊合。片刻間，碩大的雨滴從天而降，落到了他筆直的面頰上，立刻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墜下。
夜裡歡的冰眸啟開一隙，定定地瞄向一身雨水的下屬。同自己一樣，無痕的衣袍緊緊貼在了身上，鬢邊的髮絲扭曲著沾上了面頰。他沉吟了一刻，忽然問：「無痕，你為什麼不親自去趟南疆？」
不過，整個木匣中最珍貴的東西，還是那顆承載著希望的珠子。有了這珠子，楊樂天便再無後顧之憂。
「對。」楊樂天點了點頭，只這一個字便熄滅了琳兒眸中焦急的火。
也罷，明天再說，先睡個安穩覺再說——楊樂天不再去想煩心的事，畢竟他現在又一次得以重生，心中還是充滿了喜悅的。攬過身邊的纖纖細腰，他將身體壓了上去，在琳兒耳邊細語輕喃：「我們……」
「算了，反正都過去了，你現在平安就好。」琳兒鬆了口氣，坐到楊樂天的身邊，又不自覺盯著那個珠子看，「這珠子真是神奇，裏面的紅線還會動？」
天地間，一片蒼白之色
琳兒坐在椅子上，瞠目結舌，彷彿被釘住了一般——那光芒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那個球中到底隱藏了什麼奧秘？這顆珠子難道就是能夠修復內傷的幻魄珠么？幻魄珠？修復內傷……想到此處，琳兒臉色陡變——難道樂天受了傷么？他傷在哪裡了？表面上沒有痕迹，難道是傷在了肺腑？
那小瓶乘著風雨之勢，並不尋著常路下落，而是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奇異的弧線。無痕卻能精準地算出距離，出手快如閃電。
極亮的光，刺痛了琳兒的與眼睛，令她根本抬不起眼皮。火紅的光如一把大傘般，罩住了楊樂天的周身。肉眼無法看到，那些光已經穿透了他的毛孔，在五臟間遊走，並以極快的速度修復著細小的裂口。
這時，幻魄珠的光芒也暗了下來，那紅如烈焰般的顏色倏然隱去，重新呈現出先前的幽蘭之色，從空中悠悠蕩蕩地落回楊樂天的掌心，彷彿是一片風中的葉子。
「啊，怎麼會是這樣？」琳兒不可信地搖著頭，看到的卻仍是楊樂天肯定和無奈的微笑，「尋譽知道了么，香香知道了么？」
藍色而柔和的光，如皎月下幽深的海，登時在楊樂天手中亮了起來，不僅把滿室照得熒碧通透，那光也把兩張貼近的臉，映得詭異明艷。
他忽然心口亂撞，因為一想到要和琳兒張口說那些話，他就緊張得手心冒汗——琳兒會是什麼反應，琳兒會不會很生氣，會不會很失望？
只想靜一靜，琳
這些裂口是喪魂蠱蟲留下的，它們把楊樂天的五臟啃噬得千瘡百孔，如蜂巢一般。若不是體內玄魂丹形成了暗流的力量，修復了那些外傷，並護住這些臟器，恐怕楊樂天早已是個死人。
外傷得以修復，體內的臟器卻不能，暗流吞噬掉了進入血液內所有的蠱蟲，力量業已發揮到了極致。若想保全性命，還要靠幻魄珠的神奇功效，然而，幻魄珠卻不知道遺失在何處。
青龍殿內，午夜。
無痕大驚，抬起的雙足驀然頓住——什麼，這毒藥是給我自裁之用？
「香香？」楊樂天會心一笑，單手托起珠子，偷偷咬破的指尖滲著鮮血，「你再仔細看看，它是不是香香手裡的那顆？」
楊樂天衝著飛鳥笑了，感覺手中的木匣沉甸甸的。裏面的字條都是柳飛揚的秘密，他是西域人，他利用吳陰天稱霸江湖，他拜西域蠱王為師父，他練蠱毒害人……這些都是他身為一個中原武林盟主而不容於正派的行為。
「不啊，我今天沒有心情。」琳兒一皺秀眉，推開了丈夫的愛意。
天邊傳來滾滾雷霆之吼，震耳欲聾。漫天的雨水，以傾盆之勢壓垮了孱弱的樹枝。那黑衣人卻在這場疾風暴雨中，始終坐在那一丈的岩石之上，穩坐如山，紋絲不動。
「毒藥！」落花看向無痕，彎彎的睫毛上淌著雨水，穿過雨霧，眸中依稀閃著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