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正劍舞邪誰爭鋒
第六章 針鋒相對
看得出，吳陰天用上了十成十的本事，而楊樂天只在一撥一撩之間，變換著步伐，更多的是躲避著腳下突然躥出的火焰。足下的破洞越來越多，不斷有火舌翻滾上來，在耳邊發出嗤嗤的燃燒聲。黑煙瀰漫，如今這片房脊已是不能站人。
「義弟，今日放過了他，難保他明日會饒過你，你想清楚了沒有？」
吳陰天一慌，他哪裡又是楊樂天的對手，但現在後悔與楊樂天針鋒相對，似乎為時已晚。他登時亂了陣腳，棄劍躲閃又不甘心，於是他側身翻轉，凌空打了一周迴旋，同時右手牢牢地握住劍柄。
「謊話連篇！」楊樂天搖了搖頭，未等飛鳥再說什麼，他並指一點，在空中做了一個環繞的動作，又回手用食指向下一點。
十招過後，楊樂天雙足一點，躍到一處無火無焰之地。他跺了跺腳，熄滅了靴底的火焰。轉眼間，吳陰天亦從火海中躥了出去，他如一隻撲食的豹子般發足狂奔，卻總也擺脫不了身後如鬼魅般如影隨形的陣陣惡寒之氣。
楊樂天冷眼掃到面前精白而細長的劍，心中一動：這把劍吳陰天居然也敢帶在身上，他不怕被別人認出他的身份么？柳飛揚允許他這樣做？
倏然凝眉，楊樂天似乎覺得哪裡不對——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左臂？父親是慣用右手，應該是右臂更強壯些才對……
聳了聳肩，吳陰天淡淡地道：「說到囂張，天下無人可與你楊樂天匹敵。」
「我答應你，以後我一定不會傷害我二哥。」吳陰天立刻伸出四指，對月發誓，只是在那張面具下隱藏著陰涔涔的笑。
蒸蒸的熱氣揚起了楊樂天的鬢雲，足下感到烈焰熾熱的溫度。不錯，那腳下的房脊已被燒穿，隨時有轟然倒塌的可能。
火勢在無名山莊的每一寸土地上蔓延，攀著斷壁殘垣不斷升騰，通天的火光點亮了夜幕，吞噬了黎明。此刻吳陰天若再次縱身火場，奪路逃命，已然不大現實。所以，要留住性命，無論如何他要奮力一搏。
「吳陰天，受死吧！」
「楊樂天，我殺了你！」吳陰天突然舉起了銀蛇軟劍，一時間激動得連劍都不會拿了，雙手持著銀蛇軟劍，就向著楊樂天的肩頭平齊削來，彷彿這一劍就能斬下肩頭上的那顆頭顱。
銀蛇軟劍！
又過了三招，楊樂天心中暗動：這吳陰天的武功又比原來強了不少，似乎和柳飛揚不相上下。尤其是這步法輕功，和柳飛揚如出一轍，難道柳飛揚會如此大度，把一身功夫傾囊相授？
吳陰天轉頭，「二哥，多謝。」
「快走！」飛鳥猛然出手，推了吳陰天一掌。
「你想幫她擺脫我？」斗黑的瞳仁一縮，吳陰天忍不住追問：「是落花的意思，還是夜裡歡，亦或是你楊樂天的？」
這場對話勾起了楊樂天的回憶，面對著滿目紅彤彤的光，他墜入了自己
「砰！」一個飛腿踢開了轉瞬又至的玄魂劍，吳陰天的頭皮痛得發麻，手中的劍不尋章法，倒是竟走旁門——把一身的中原武功，融合了柳飛揚的西域功夫。
一聲霹雷似的聲音在空中炸開，刀劍再次兩兩相錯。仰起頭，楊樂天竟是吃了一驚，但見對方的軟劍已如蛇般纏繞在玄魂劍的劍身上，他用力一拉，居然沒能鬆動。
殺了他？飛鳥側頭看了看眼前毀於一旦的山莊，那裡有許多他成長的記憶，美好的，失憶的。但也有一次，他因為幫大哥頂罰，被爹關在小黑屋的時候，這個弟弟給他送過一頓飯。
楊樂天冷冷地威脅著，面對吹毛斷髮的銀蛇軟劍，他也只當做廢鐵看待。
「不，他到底是我三弟，我……」飛鳥神色黯然，遲疑了一下，抬頭道：「大哥，求你放他一次。我不想見他死在我的面前，更不想見他死在自家門口。」
「嗤嗤。」火焰迅速上躥，已然燒到了他的耳根。吳陰天慌張地向自己臉上拍去，看起來就想是在自抽耳光。
若非銀蛇軟劍護體，楊樂天這一劍的力道足可洞穿任何普通的刀劍。
微微一笑，楊樂天右手牢牢把持著玄魂劍，直接運勁左掌，向著距他咫尺之遙的吳陰天擊去。
「啊！」地一聲慘叫，從黑煙中傳出，吳陰天頂著血淋淋的腦袋驀地飛出，從令他窒息的煙霧中逃了出來，手中持著那柄亮銀
「又當如何？你若是想再操縱落花或者去找她的麻煩，那麼下次就不是戲弄那麼簡單了。」
楊樂天剛剛的一劍，消掉了吳陰天前額的一塊頭皮，汩汩地鮮血剛剛冒出，便鑽入了那張黑漆漆的面具之下。
「咳咳咳……」煙霧中傳來了強烈的咳喘之音，楊樂天會心一笑，一劍筆直地刺向那看不見五指的黑煙中。
「沒錯，你利用了我，戲弄柳飛揚。」吳陰天左手搭上握劍的手指，將指甲摳入了右手的手背。
「飛鳥，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吳陰天他是個禍害，必須除之！」
「當！」便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把烏黑的大刀堪格開了刺破吳陰天背心的玄魂劍。
「我想將你生吞活剮了，實話！」吳陰天的把聲音壓得很低，眸中射出了兩道冷森森的光華。他從腰間抽出了盤踞著的劍，驀地點指楊樂天，因為此刻，他所想的和楊樂天所想的，完全是同一事情。
與此同時，玄魂劍同步地運動著，先是如猴子般的跳躍起來，再如鷹梟般地在吳陰天的頭頂盤旋一周，最後如一隻離弦的弓箭般，直插向吳陰天的頂心。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只在倏忽之間。
「囂張，哼。」吳陰天抬手，向上推了推面具，朝著火海的深處望去，掩飾著內心的不安：怎麼，我是否做得太過明顯，被他看出來了？看來，我的確該收斂一些，畢竟現在還不是時機。
「哈，那
「你看到了么，楊樂天，既然是我得不到的東西，就該是這個下場！」吳陰天用手指著那些燒得猛烈的火焰，縱聲大笑。
「我發現你有時候比你的主上還囂張。」思緒被打斷，楊樂天轉過頭，看向吳陰天。
「大哥，不要殺他！」飛鳥橫在了楊樂天與吳陰天的中間，手中的伏魔刀兀自嗡鳴。
「誰是你二哥，我沒有這樣的弟弟！」飛鳥眸子一瞪，轉頭向楊樂天道，「大哥，留著他，回去好給他的主子通風報信，不用我們來收拾他！」
白虹乍現，在通天的火光上宛如一道節日的焰火。這道焰火只求自保，所用之術儘是防禦。
「這有區別么？」漫不經心地，楊樂天摩挲著銀白色的玄魂劍，有絲絲縷縷的涼意滲入了他的指間。此時，那劍身已沒了焰火的灼熱，而是凜冽得如冰川上的寒風，那是惡鬼的幽冥之氣。
但是，楊樂天現在可沒心情看笑話，盯著玄魂劍劍身上流轉的火焰之色，眸中亦泛起了殺機。的確，他為什麼不趁此機會，一劍砍了這個作惡多端之人，免得再讓吳陰天有機會為禍蒼生，助紂為虐。
一把冷劍直接點向了吳陰天的胸口，吳陰天剛撲熄了火焰，不由失驚地抬起頭，用手中的軟劍快速地橫在胸前，隔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忽然，一簇烈焰撞破了屋脊，如玫瑰般鮮艷的火舌一飛
「當！」地一聲，玄魂劍堪隔開銀蛇軟劍，那聲音迴響在熊熊的烈焰之中。一連幾個急斬，吳陰天揮舞銀蛇軟劍，竟使出了斬瓜切菜的招式，如一隻瘋狗似地撲向楊樂天。
「怎麼？」楊樂天抿著唇笑了笑，明知故問。
於是，楊樂天用出了煙雨六絕中的「漫天雨霧」，向著吳陰天四肢分點四次，卻只為最後一次的頂心一擊。
「啊——」火光的照射中，眾人同時目瞪口呆。
銀蛇軟劍在幽冥的氣息下震顫，抖索著，正如吳陰天的手臂。落花，這個賤人，你害得我好慘，有朝一日我一定逮到你，將你大卸八塊……聽到一聲輕咳之音，吳陰天的眸子一閃，瞪著楊樂天——不對，害我之人就是楊樂天，若不是被他利用，我也不會……也不會……
「沒有，所以我才上了你的當！」柔軟的劍尖在空中微微打顫。
「你打開看了？」楊樂天故作輕鬆地問。
手腕跟著身體翻轉，吳陰天落到對手身後，但雙足剛剛向瓦上一踏，陡聞「隆」地一巨聲響——屋脊忽然塌陷，如紅綢般的火苗猛地翻卷上天，眨眼之間，燎著了吳陰天披散的髮絲。
吳陰天被推了一個踉蹌，「啪嗒」一聲，玄魂劍沒有插入他的頂心，卻破開了那個羅剎面具。
自然而然地，他想起了父親那堅實有力的臂膀，尤其是父親左臂上光滑的肌肉，他一直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