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不死星君喚雨樓
第十一章 碧血丹心
「快起來。」楊樂天扶起了他的兄弟，用深重的眼神凝視著他，「我現在就去見落花，你若是想見她，就跟我一起走。」
「咣當！」伏魔刀應聲墜地，持著刀的人如大石般重重地倒了下去。
「嗯，想必如此。」楊樂天將黃綢仔細端詳，除了這七個字外，再無其他。
緩緩地，無痕又退了第二步、第三步，驀地頓住，冷冷開口：「楊樂天，取箭的時候要小心，搞不好會死人的。」他將一縷深意壓在了眼皮下，便轉身掠去，連帶五十名弓箭手一起消失在空曠的野外。
楊樂天用舌頭舔了一下乾裂的唇，「嗯，連水也沒有。」
話音一落，一聲長鳴打著幾個旋從某個深處發了出來。飛鳥的思緒被打斷，指著那發出聲響的地方，爽朗地笑了起來：「大哥，你是餓了吧，你多久沒吃過東西了？」
楊樂天沉吟一刻，突然抬頭問他的好兄弟：「吳銘是你父親，可是生性好酒？」
「義弟，你說過有難同當，做大哥的……」楊樂天的話未說完，飛鳥便「噗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
「你冷靜一下，先幫我參詳出這幾個字的意思。」
無痕退了一步。
「嗯，就算這是個酒字，但這酒和柳飛揚又什麼關係？」
是陽光，是陽光的影子，映著那張清俊的臉。飛鳥陡然察覺，抬頭仰望，果不其然，那高懸太陽已然從最左側的樹頂，移到了最右側那棵樹的樹冠上。
「這是給吳陰天喝的？」
「啪！」
「
「無痕的確忠心，但我始終覺得他效忠的只有夜裡歡一個人，從未變過。」楊樂天回想起無痕對他自稱天神教教主不敬時的口氣，便下了斷言。
落音方落，楊樂天唇邊漾開了一抹如水波般的笑容。當他正視著飛鳥的時候，那莞然的微笑，竟明朗得耀眼。
「嗯？」
嘆了口氣，飛鳥仰頭看了看高懸的太陽，「不管了，大哥，我要儘快回樓里去。想必那個無痕定會在第一時間向樓主告發我，我要先他一步找個說辭。」
飛鳥看了看他，指著黃稠上的最後四個字，「奇怪，『酉時三刻』明顯是個時間。可柳飛揚已經死了三年，在酉時三刻能有什麼作為？難道是他死而復生了？」
「啪！」黃色的粉塵鑽入鼻息，引得青衣俠客微微咳嗽。飛鳥握緊拳頭，一個健步沖了上來，伸手去扶楊樂天。
楊樂天接過葫蘆，仰頭將葫身翻轉過來，那裡面有澄亮的液體淌出，澆上了他冒煙的喉嚨。
獨臂人臉上的震驚昭示著他聽清了俠客所說的話，於是，楊樂天深沉地點點頭，「大胆設想一下，假如無痕和你一樣加入喚雨樓是受人要挾，又或者他來喚雨樓根本是在伺機打探夜裡歡的消息，那麼他剛才放過我們，就說得通了。」
「大哥，你這次定要聽兄弟一回勸，快走！走了就不要再回來，我真的很怕……很怕下次無力再救你
「咕——」
在楊樂天發現異樣的同時，飛鳥也張大了嘴巴，驚訝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斷箭，「難怪折起來如此輕鬆，此箭竟是中空！」
「這……」
「咳，咳咳。」楊樂天剛喝了幾口，立時咳得彎了腰。半天，他才緩過一口氣，指著葫蘆問：「你給我喝的這是什麼啊，怎麼那麼辣？」
飛鳥鄭重其事地搖頭，「大哥，你錯了，這三年來，我親眼看著他如何一步一跪地拜在樓主腳下，阿諛諂媚地哄樓主開心，他對樓主那些殘暴的命令是惟命是從，殺人連眼睛也不眨……」
「呵，不長，兩日未食。」楊樂天輕笑。
提到父親吳銘，飛鳥總有種愛恨不清的感覺——吳銘？我的父親？呵，我怎麼會有這麼個偽君子的父親？也罷，他始終對我有養育之恩，天下無不是之父母，我又怎麼可以那樣想他……
點了點頭，飛鳥回答：「我父親他，一是愛茶，二是愛酒。他口味很刁，唯獨只偏愛江浙一帶早春的綠茶，他說那時候的綠草是新芽，還未完全成熟，故無苦澀的口感。他在綠茶之中，又尤愛龍井，定要用山泉水沖泡。另外，他也喜歡酒，但與清淡的綠茶相反，他所好的都是烈酒，不時從全國各地搜羅來一些純正的烈酒，全置於家裡的酒窖中，以冰鎮上一年，才會揭封飲用。」
「義弟你看，這是什麼？」
少頃，飛鳥悶哼了一聲：「他走了……」
「大哥，你！」飛鳥面色窘迫的瞪著眼睛
毒藥？是這樣么……楊樂天若有所思地蹙緊了眉頭，眸光一閃，猛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向著那支斷箭走去。
「辣？我聞聞！」飛鳥搶過葫蘆，湊近鼻息，「難怪，原來是這藥酒，一定是我在匆忙中拿錯了給樓主準備的藥酒。」
「他留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前盟主指的是柳飛揚么？」
「大哥，時辰不早了，我真的該回樓里了。」飛鳥握了握楊樂天強健的手臂，「你也聽我一句勸，既然吳陰天的武功非你我所敵，那麼就儘早離開這是非之地，帶著琳兒遠走高飛，不要再來管我的事。」
「算了吧，我討厭看見你的血，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還拿這個噁心我？」飛鳥說著就笑了起來，一把抓過那支染血的箭，「啪」地一下，僅用拇指和中指相較的力量，就將其折為兩半。在他的手裡，折斷這樣一支如拇指粗細的箭矢，就如折一支筷子那般輕鬆。
「這裏面或許藏著落花的關押地點。」楊樂天沒有理會大步離去的飛鳥，只兀自說了這麼一句話。而這句話，彷彿漿糊般將飛鳥的腳步粘在了原地。
「義弟，你用不用？」楊樂天將幻魄珠遞給飛鳥，詢問地挑著眉梢。
聽及此，飛鳥的淚幾乎就涌了出來，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多愁善感了。他搖了搖頭，匆忙從身上摸索出一個盛水的葫蘆，拔開瓶塞，「大哥，快
「他本就是個冷血殺手！」楊樂天打斷了飛鳥的話，「義弟，這樣一個殺手，剛才為何沒有想殺我的意思，而是將一支內藏玄機的箭射向我的大腿？」
飛鳥怔了怔。
原來，楊樂天只是強弩之末，那一箭穿得頗正，刺穿了胃。內髒的大出血，眼看就欲要了俠客的命。不過，楊樂天仍在笑，他知道不出片刻，他手上的珠子便能幫他恢復如初。幸而，無痕沒有多做逗留，不然他估計撐不到使用幻魄珠的那一刻。
飛鳥抬手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跡，「不用了，這點兒傷流出的血還不夠開啟它的呢！」
楊樂天皺了皺眉，眼光無意中掃到了那支射傷了他的箭上，金屬的箭頭和木製的劍柄上還掛著斑駁的血跡。於是，他拾起血箭，笑道：「這不，這上面還有我的血，足夠開啟這珠子了吧。」
「沒錯，他活該一直被蠱毒所苦，每月十五便要用這特製的藥酒送下兩顆凝氣歸元丹，震住一部分毒性。今日又是十五，所以昨晚拿過來的藥酒就放在我這兒。」
飛鳥看著宛如湖水的藍色幽光，心思也跟著恍惚起來。他想，若是從土裡刨出他的左臂，興許這珠子能幫他結上。他嗤笑了一聲，為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而折服。
飛鳥不以為然，「他是怕你殺了我，沒辦法向吳陰天交差，我猜，樓主一定給他下了命令，留我活口。大哥罵的沒錯，他無痕就是忠心的一條狗，到哪裡都忠！」
楊樂天對飛鳥
「空的？」楊樂天陡然回想起無痕臨走時那句話——取箭的時候要小心，搞不好會死人的。
「前盟主，酉時三刻。」飛鳥將黃綢上的字念了出來，心中更奇，「這東西難道是那個無痕有意留給我們的？」
楊樂天忽然雙掌相擊，「沒錯，就是這酒了，哈哈……」他迎上飛鳥迷惑的目光，「酉時三刻啊，把那『三』放在『酉』的左邊，合起來不就是一個『酒』字么？」
一句無意識地詢問，竟然得到了這個令人吃驚的答案，飛鳥臉上的笑容登時凝固了一般，「你是說，他們在牢內根本不給你吃東西？」
「壞了，果然有毒！」楊樂天晃了晃腦袋，側過的面龐上是他一如既往的和煦微笑，「快扶著我……」
「無痕最後說，搞不好會死人的……」楊樂天的腦中飛快地思索著，「這後面的酉時三刻和柳飛揚又有什麼關係？」
「好吧。」飛鳥垂頭喪氣地湊到楊樂天身邊，他辯駁不過，只得順著楊樂天的意思來，「這前盟主肯定是柳飛揚。」
飛鳥拍拍手，「這裏面中空，一定是藏了什麼毒藥，幸好我們有幻魄珠，不然的話，這會兒大哥估計不死，也會毒發了。」
「你說什麼？」飛鳥回過頭。
「不，也許是指吳銘。」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死人……指的是我，還是別人？正在楊樂天沒有想明白的時候，眼見飛鳥將斷箭擲了出去。
「你做什麼？」楊樂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