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彌勒凈土血蓮台
第十一章 大定酒樓
麥鐵杖即便是想要為麥子仲出頭，恐怕也會多幾分顧慮吧……
畢竟這種事情，裴翠雲也不好站出來告訴大家：鄭言慶沒有非禮我，他當時是救我。
如果說這謠言是有人故意散播出來的話，那麼其目的又是什麼？
「呵呵呵！」鄭言慶尷尬一笑，請出一口氣，想了想說：「君看古彝器，巧拙兩無施。漢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胡部何為者，豪竹雜哀絲。后夔不復作，千載誰與期。」
徐世績正在竹樓外的空地上和王正學刀，一板一眼的很有章法。
「……」
說實話，他是真有些擔心。
她扭頭向外面喊道：「夥計，取紙筆來。」
鄭言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不管怎麼說，言慶這一嗓子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裴翠雲寫完后，輕輕吹乾了紙上的墨跡。
雄大鎚點了點頭，「那這樣吧，一會兒你詳細的和我說一下，你們的一些要求，我明天去城裡安排此事。」
沈光說：「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早前有客人說，天和酒樓的掌柜也不知道惹了什麼禍事，急匆匆的把生意盤給了那個襄州的商人，而後一家人就離開了洛陽。不過我倒是聽說，那個襄州商人挺有實力，據說過些日子還會請唐輕河唐大家來洛陽獻藝呢……」
吃飯不叫吃飯，叫做休息。鄭言慶笑了笑，把韁繩交給夥計，「我在這裏見一位朋友，請為我找一個臨窗，但又清靜的位子。」
這已經是第N次提出請求了，從一開始的『學習』，到現在連裴世矩都被抬出來了，裴翠雲似乎興緻勃勃，一雙美目秋波流動，看著鄭言慶，頗有些期盼之意。
若是讓我強行作詩，豈不是變得有疵瑕了嗎？
「這位公子，可是要休息一下？」
現在好了，一個沈光，不僅僅是解決了護衛的問題，還解決了馬夫的問題。
「裴小姐！」
王正糾正完了徐世績出刀的姿勢，擦著汗走過來。
大定酒樓就位於豐都市南端，占居了一整排的街道。一座極為恢宏的樓坊，長大約近一里，在豐都市極為搶眼。酒樓經過了重修，紅瓦白牆，門頭的橫匾上寫著『大定』兩個字。
胯下白龍馬，更是萬金難求的寶馬良駒，所以這夥計絲毫沒有流露出半點懈怠。
「啊？」
「哦，和毛旺進城購置東西去了。你還別說，這一下子增加四五口人，倒是讓這裏多了不少的生趣……毛嫂在後面做飯，毛旺走的時候說，今天進城事情多，中午就不回來了。等一會兒竹棚蓋好，咱們也準備開動。大鎚子也進城去了。」
這裏不僅僅是聚集了大隋朝治下的各地
鄭言慶昨天睡的有些晚，以至於早上沒能起來。他披著衣服，用清水洗漱了一下之後，走出竹樓。
裴翠雲提筆，在紙上書寫詩句。
這大定酒樓的老闆能請出唐輕河過來，想必除了高昂的出場費之外，也有很強的背景。否則的話，普通的商賈別說請唐輕河來獻藝，恐怕連見她一面都不容易。
「這個……」鄭言慶心裏嘆了口氣，「我只是一時間心有所感，才說出口來。」
鄭言慶不禁有些疑惑的問道。
「好像是裴郎將的女公子吧。」
鄭言慶想了想，拒絕了王正的好意，「明天的事情挺多，而且我去見裴小姐，又能有什麼危險？
幾片雲彩悠閑的飄著，似乎很愜意……
普通人想來這種地方吃飯，觀摩歌舞，那得要考慮一下自己的腰包是否充裕。
言慶點了點頭，帶著兩頭小獒繞著竹林跑了一圈，然後休息了一會兒，毛嫂就做好了飯菜。
唐輕河，涿郡人，是一個歌姬。
言慶從酒樓夥計的手中接過韁繩，懷著滿心疑惑，翻身上馬，沿著寬敞的街道，離開豐都市。
越解釋就越不清楚，估計裴翠雲此刻的心情，也非常鬱悶吧。
「慶娃兒，要不你明天帶沈光一起去吧。」
結果這傢伙是白天替皇帝打傘，晚上跑去幾百裡外的地方搶劫，清晨時再跑回來。
寒風湧入書樓，令那火盆子的炭火忽明忽暗。
可思來想去，言慶想不出是什麼人要和他過不去。麥子仲更加不可能……鄭言慶都沒有見過這個麥子仲，自然也就沒有恩怨。而且麥子仲追求裴翠雲，也不可能去扣這麼個屎盆子。不是麥子仲，那又會是誰？鄭言慶站起來，推開了窗戶。
「半緣君，此詩似乎意猶未盡，翠雲願聞佳句。」
加之他衣著不俗，氣度不凡。
到楊廣當上了皇帝，這麥鐵杖更加了不得，進爵柱國大將軍。
不是怕那個什麼麥子仲，而是害怕麥子仲的爺爺，柱國大將軍麥鐵杖。傳說那傢伙在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悍匪。史書中記載，說此人能在一夜間往返幾百里，頗有些像《水滸》裏面的神行太保戴宗。當時他是皇帝的侍衛，專門為皇帝打傘。
洛陽將會在亥時關閉城門，他必須要在亥時之前，離開洛陽。
鄭言慶連忙打開，就著燭火的光亮，一目十行的看下來，而後輕輕出了一口氣。
同樣的，他對唐輕河來不來洛陽獻藝，也沒有興趣……
文章詩句，本應是自然而成，我不過運氣好，偶然得到了一句。
對了，沈大哥你們幾個習慣用什麼兵器？
沈光眼睛一亮，扭頭向雄大鎚看過去。
你倒是開心了，可我卻不覺得開心！
「裴小姐？」有人不由得萬分驚奇，「之前我聽人說，半緣君曾當街非禮裴小姐，可看這架勢，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啊。」
雄大鎚進城，想必是為了沈光幾人的兵器。
「言慶，聽小念說，你昨晚沒有睡好？」
「我喜歡用長刀！」
「你別看我，這件事我不太清楚，可能雄威知道一些吧。我從不關心這些事情，豐都市裡的產業，都是張家派人打理，我這邊除了負責提供貨物，就是等著分錢。」
第二天，兩頭小獒把言慶吵醒了。
鄭言慶著實擔心，萬一惹得麥鐵杖出來，豈不是又要被楊廣盯住了？
來往的客人可以從樓下一眼看到樓上的情況，而環境又不是非常的吵鬧。
沈光退了下去，鄭言慶也告辭，回了自己的住處。
「樓上那個揮手的白衣小郎君，就是半緣君……唔，那個女的又是哪位大家閨秀。」
沈光在亥時過後，也就是晚上大概十點左右，回到了竹園。
後來麥鐵杖跟隨了楊廣，對楊廣是忠心耿耿，而楊廣對麥鐵杖也是極為寵信。其寵信的程度，據說連當時的晉王王妃都有些不高興……再後來，楊廣成了太子，麥鐵杖更進一步。此後楊廣數次征戰，麥鐵杖都立下了赫赫戰功，官路亨通。
「粹然唔疵瑕，豈復須人為。」
※※※
裴翠雲也沒有為難言慶，兩人並肩走出屏風。得了一篇佳作，裴翠雲非常開心。
裴翠雲眼中異彩更盛，忍不住連連撫掌，嬌聲道：「妙，妙，妙……果然好詩！」
言慶和裴翠雲坐在窗口，談天說地。
不過他進不得屏風內，自有裴家的家將攔住他，將紙筆接過去，然後擺放在食案上。
鄭大士病危，想要見一面鄭世安，好像沒什麼過分的地方。
這時候也跑過來，咬著他的衣角嗚嗚的輕聲叫喚。言慶蹲下身子，把兩頭小獒抱在懷中。
一邊喊，他還一邊揮手，引得不少人朝這邊關注。
毛小念住在他樓下，樓上若有什麼動靜，想必是瞞不過她。只是言慶沒有想到，那丫頭居然也沒有休息。
一個目不識丁的傢伙，居然被委任為封疆大吏，由此可以看出楊廣對他的重視。
沈光說：「就是之前豐都市的天和酒樓，生意非常好，不過聽說前些日子轉讓給一個襄州商人。」
見夥計做的井井有條，言慶也就放了心。
只要消除了流言蜚語，即便是再有謠言，最多也就是說裴翠雲和言慶才子佳人之
「呸呸呸，我怎麼可能做這等事？看見了沒有，裴小姐還朝半緣君笑呢……依我說，非禮倒是未必，不過呢……裴小姐當年在長安就有才女之雅譽，半緣君更是百年難得一出的才子。這才子佳人倒是有可能，非禮之說，我從不相信。」
這可讓鄭言慶有些為難了！
所以言慶寫了一封信，讓沈光送給裴翠雲，約她出來相見。
裴翠雲被送上了馬車，突然又挑起車簾道：「家叔祖開春后就要返回洛陽，若鄭公子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切莫離開。叔祖來信說，希望能在回來時與公子相見。」
豐都市很大，長足有兩里有餘，寬約有一里，格外繁華。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樓下來了一輛馬車。
可是對沈光並不排斥，很溫順的跟在他的後面。看起來，雄大鎚說沈光擅長養馬，倒也不是虛言。言慶也一直想要找個馬夫，畢竟他不可能天天去照顧玉蹄俊。
那櫻唇翹起，極有蠱惑力，讓鄭言慶不由得心頭一盪，連忙把頭低下，不敢再看。
有美人相伴，時間過的很快，也很讓人心情愉悅。
至於緋聞，似乎也有些莫名其妙。當時在洛浦書館的時候，雖說言慶和裴行儼先是因為誤會而產生了衝突，但後來似乎也解釋清楚了。為什麼還會有這種謠言？
長孫晟自然也會消除了疑慮，收言慶為徒。
言慶在門前下馬，裏面有穿戴整齊的夥計，極為熱情的迎過來。
還真的是盜習慣了！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出了酒樓時，華燈高照。
於是問道：「小念呢？」
「今日不虛此行，能得半緣君佳作，叔祖回來后一定會很開心。」
裴翠雲也似乎明白言慶的用意，在信中再三道歉，說是因為她的事情，讓言慶染上了麻煩。不過，言慶原本是約她正午相見，可她明日一早要隨母親去白馬寺上香，正午恐怕趕不回來。所以，裴翠雲和言慶相約，明日申時過後，在豐都市的大定酒樓相見。
鄭言慶正在感嘆的時候，夥計奉上來一些小點心和茶水。
聞聽裴翠雲招呼，連忙捧著紙筆跑過來。
也許是之前沈光那一句警告，讓王正有些擔心，於是走到言慶身邊，向他提出建議。
鄭言慶一怔，裴翠雲已經放下了車簾。
如果言慶真的非禮裴翠雲，裴翠雲又怎麼可能以禮相見呢？
今日天色不錯，公子何不賦詩一首，也可令叔祖得償所願……」
兩頭小獒早在言慶坐起來的時候，就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說來奇怪，這玉蹄俊平日里除了言慶之外
一來，他實在不願意再盜詩篇了；二來，他也不想盜詩篇。
呸呸呸呸呸……
「您請進！」
這一夜，言慶睡得並不安寧，在榻上翻來覆去。今天出了不少事情，爺爺鄭世安突然和鄭仁基回了滎陽，自己這邊又發生了這種緋聞。言慶索性翻身坐起來，抱著腿思考這兩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裴小姐的回信。」
聽上去有點玄乎，但也說明了麥鐵杖是何等的強悍。
「哦，那倒不用！」
申時，也就是下午三點到五點左右，正是豐都市最為熱鬧的一個時間段。
鄭言慶不免有些奇怪，扭頭向雄大鎚看去。
午後看了一會兒書，見時間差不多了，就騎上馬往洛陽城趕去。
自打聽人說，大名鼎鼎的半緣君在樓上，這大定酒樓的夥計，就準備好了紙筆。
鄭言慶對大定酒樓的老闆是誰，沒有興趣！
「大定酒樓是哪一家？」
臨窗，意思是說要醒目，但又要清靜，不能吵鬧。
寫一個字，念一聲『妙』，只臊的鄭言慶坐在那裡，頗有些不自在。
「嘻嘻，半緣君出口成章的美名，翠雲可是久聞了。」
撓了撓頭，鄭言慶苦笑道：「裴小姐，非是言慶矯情，只是這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只要長孫晟出面，只要鄭言慶能順利的成為長孫晟的弟子，那麼麥子仲就不足為慮。大家都是有靠山的人，雖然你麥子仲有個好爺爺，可是我也有個好師父。
看樣子，這酒樓在設計之初，就已經算到了客人的各種心思。若在後世，怕也是個商業奇才吧。
但鄭言慶感覺不是很踏實……
「哦，還好吧。」
所以，消除流言蜚語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和裴翠雲相約、相見。
只見裴翠雲在一名小婢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幾名家將盔甲鮮明，在馬車四周護衛。
言慶雖然才十歲，但體態修長，看上去比他實際年齡要大一些。
鄭言慶強笑一聲，和裴翠雲又聊了一會兒之後，見天色已晚，於是和裴翠雲告辭。
但願得，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亂想吧；但願得，這隻是一個誤會，裏面並無陰謀。
想必用不了過今晚，之前的流言蜚語就會不攻自破。至於接下來的麻煩，只要他不再，或者盡量避免和裴翠雲接觸，也就自然而言的淡化。不過也不能否認，裴翠雲的確有吸引鄭言慶的魅力。她的才華和言談不俗，學識似乎也很廣博。
幾個工匠在樓後面搭建棚子，而沈光則牽著玉蹄俊，悠閑的在林中散步，遛馬。
夥計命人把玉蹄俊帶去單獨的馬廄。
商品也是琳琅滿目，品種多不勝
他隨著夥計上了二樓，來到一個靠近窗子，但周圍又有屏風遮掩的地方坐下。
他知道這種寶馬良駒，大都性情很孤傲。和凡馬呆在一個馬廄的話，天曉得會出什麼岔子。
裴世矩見我作甚？
「廢話，半緣君是何等樣人，豈能做那種事情？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也只有你們這些人才會相信。」
同時，言慶也擔心因為這流言蜚語，而影響到了長孫晟對他的感官。很多事情，往往就是因為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東西而壞事。言慶想獲得進一步的保障，那麼拜師長孫晟就事在必行。想要消除流言蜚語不容易，但要是澄清卻不困難。
「咦，那不是半緣君嗎？」
「哪兒呢？在哪兒呢？」
如今洛陽城中的官宦子弟很多，十來歲呼朋喚友出來吃喝的事情，倒也不少見。
此前，這唐輕河主要是在河北以及關中地區，很少來洛陽獻藝。
也罷也罷，再盜他一首。至少以後別人若要再逼他作詩的話，也可以用此來推脫。
言慶還沒有見過沈光的身手，但盛名之下無虛士，想必不會差了。再者說，這竹園裡也沒有太值錢的東西，有幾個護衛充場面，就足矣去威懾那些心懷叵測的流民。
「生意好，還轉讓？」
他一邊慢慢品嘗，一邊喝著茶水。
吃過午飯，鄭言慶又午睡了一會兒。
歌舞出眾，擅長各種樂器，並精通詩賦，在北方極有名氣。若在後世，大約就是一位實力派的全能歌星大腕兒吧，與當朝權貴，各地大豪關係極好，被尊為『唐大家』。
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竹樓外似有些嘈雜。
「鄭公子，這三年來未聞公子有過新詩，家叔祖也時常詢問。
總之，只要裴翠雲願意出來和言慶相見，這件事就是一舉數得，對大家都有好處。
仔細看落款的話，又會令人大吃一驚。
鄭言慶突然探頭出來，大聲喊道。
赫然是當世書法大家智永所書……僅這一塊橫匾，那就已經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
裴翠雲眼睛一亮，「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甚妙，甚妙，願聞後面詩句。」
前世宦海沉浮，讓鄭言慶遇事總會先往壞處想，這樣才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月亮挺圓，但略顯清冷。
鄭言慶很頭疼！
雄爺爺可是打造兵器的好手，讓他幫你們打造好趁手的兵器，日後也能護衛周詳。」
「喂，那件事好像是你告訴我的吧……」
「如此，多謝老爺子。」
裴翠雲性情溫婉，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只是她偶爾流露出口風，希望鄭言慶能做些新的詩章。
除了沈光的三個同伴之外，大家都沒有去休息。沈光把一封書信，遞交到言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