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第四卷 麒麟高卧聲自遠

第六三章 關中來客

第四卷 麒麟高卧聲自遠

第六三章 關中來客

如果王頍連鞏縣都控制不住,又何談其他?
李言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上前,走到觀音婢身旁,將她抱在懷中。
哪怕是娶妻成親,言慶大部分時間也是都留在這座竹樓里。
如此生活,王頍的精神當然比往常好轉許多。
「哦?」
李言慶和王頍柴孝和兩人又商議了許久,直到天黑后,才送兩人離開李府。
畢竟這麒麟台每天會有大量的信息流通,王頍以過花甲之年,來操持這許多事情,的確有些不堪重負。而現在,柴孝和頂替了他的大部分工作。王頍從早先的事必躬親,到現在只處理大方向的事情,自然輕鬆許多。而且隨著東都局勢的惡化,王頍也無需再向從前那樣藏匿蹤跡。
言慶勃然大怒。
聽李言慶這般解釋『美』字,王頍和柴孝和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楊過,我真知道這個人。不過他不是後世武俠宗師金先生那部《神鵰俠侶》裏面的男主人公嗎?
說不定,李淵的目光,已瞄準了李言慶。
李言慶突然大笑起來,「不過一副牧羊圖,居然也能被解釋出這等意義,這江湖術士,倒真會胡言亂語。若按照他的這種解釋,波字當為水之皮,美字可謂八王大,八大王,大王八。
他冷笑一聲,旋即向王頍看去,「景文公如何看待此事?」
而宇文朵呢?武藝高強,性情果決幹練……
書房中,王頍柴孝和兩人,正恭敬肅立在眼前跟前。
這光天化日下,還真有人敢在李府生事?
長孫無垢好像小貓一樣的蜷成一團,螓首枕在言慶的腿上。而言慶則輕撫無垢柔順的細發,口中似有還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裴翠雲和朵朵相視一笑,頗為體貼的點頭退下。
不知不覺,夜深沉。
蓋好了毯子,言慶看著熟睡中的無垢,俯首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也許這個小小的政權與大時代並不會產生太大影響。可是對於李言慶而言,卻是意義深遠。
然則它溫順的匍匐在無垢身旁,雙眸緊閉,似在享受。
楊過?承啟?
言慶聞聽,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無人發現……正門和三處角門都問過了,沒有人見到無垢離開。」
沒有房彥謙父子,蕭皇后就不會留在江淮,自然也不可能再有什麼承啟帝。
「如此,繼續嚴密監視東都動向,一俟王世充有異動,立刻呈報於我。」
入春以來,王頍的身子骨較之去年有了明顯的好轉。特別是經醫生診治以後,李言慶又刻意的減輕他身上的擔子,把麒麟台的雜務慢慢交由柴孝和處理,也使得王頍的壓力減少許多。
「三娘子,咱們還要去放鳶嗎?」
朵朵立刻下令讓人將長孫無垢的婢女們帶過來。詢問下才得知,長孫無垢午後與言慶分別後,一個人留在竹樓。
此時,武士彟正在大堂上徘徊,見言慶進來,他連忙上前,拱手施禮。
裴翠雲溫婉動人,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是少有才女。
「我估計用不了多久,王世充必然會有行動。」
武士彟咳嗽一聲,向大堂外看了一眼。
長孫無垢就靠在廊柱上,輕輕梳理著身旁小獒柔順的毛髮。那小獒雖才幾個月,卻已長的很是驚人。
負手立於竹樓窗前,看著后湖畔的滿眼春色。
「你們先下去吧,我在這裏,陪她一會兒。」
可是……
「祥瑞?」
起身走出竹樓,和沈光往外走了幾部之後,輕聲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
在他們看來,這種牽強附會的圖讖謠言,自然不可相信。但是他們也清楚,這謠言絕非憑空而起。王世充既然敢任由這種圖讖在街坊中流傳,顯然是因為,他已經急不可待,想要稱王。
因為李孝基的關係,註定了李言慶無法和李家甩開關係。關中李閥目前雖未表露出半分對他的關注,可言慶知道,此時李淵的目光,恐怕已不再停留于關中一隅之地,而是鳥瞰江山。
如果,只是如果……
言慶很疼愛她,可是他太忙了!
這可是在鞏縣,是在李府……守衛森嚴,誰能在他李言慶眼皮子底下,劫持走長孫無垢?
「不是吧!」
雖說在大多數鞏縣人的眼中,王頍不過是李府中一個年邁的老管事。可還是有一些人,認出了王頍的身份。就比如麒麟館的前國子祭酒徐文遠,就知道王頍的真實身份。不過時局到現在這種狀況,徐文遠也不是不清楚。他就算是舉報,舉報給誰呢?而且,誰又會來管呢?
去年之所以大病,與其說是病,不如說是王頍承受太大的壓力,勞累所致。
但見觀音婢一襲白裙,依偎在那頭小獒身旁熟睡。李言慶這才放下心,忙示意身後眾人,不要出聲。他輕手輕腳來到無垢身旁,小獒瞪大雙眸,凝視著言慶。要說,這獒犬生下來只認一個主人。不過由於它們的父母就是言慶養大,所以生下來后就與言慶相處,知道言慶不是敵人。
李言慶笑了笑,點頭答應。
言慶吩咐了一句之後,和沈光就直奔李府大堂。
小女孩兒有著極為敏感的第六感,她可以感覺到,言慶對她,和對裴翠雲、宇文朵的不同。正是情竇初開年紀,卻已為人婦。無垢喜歡天天和言慶在一起,聽他講故事,說笑話,牽著言慶的手,在花園裡漫步,在鞏縣的街道上行走。可是,她卻無法實現這樣的願望……
「言慶,東都有重要消息傳達。」
言慶對無垢一向疼愛。不過那種疼愛,不同於男女之情,更多時候近乎於一種父輩對兒女的溺愛。
李言慶剛準備陪著無垢前往花園,卻見長孫無忌匆匆走來。
沈光匆匆走來,在竹樓外停下腳步。他剛要開口,卻被李言慶用手勢制止。慢慢扶起無垢,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肢體,而後將她輕輕抱起來,示意那小獒一同跟著,抱無垢抱進房內,輕柔放在榻上。
蕭皇后並沒有逃亡突厥,而是留在了江南,建立起一個小政權。
李言慶一聽就急了。
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無需在意。
李言慶蹙起眉頭,心下在思索著,未來的打算。
婢女上前,輕聲詢問。
「那照拂她的婢女何在?」
不過王世充鬧出這種種事端出來,恐怕是居心叵測。」
長孫無垢則意興闌珊,輕聲道:「不去了,你們去玩兒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裏歇一會兒。」
「午後時,觀音婢見你一個人整天呆在竹樓,怕你發悶,所以就說要找你去放紙鳶。妾身和朵朵當時有其他事情纏身,故而沒有在意。可是到晚飯時,卻不見觀音婢的影子。原以為是和你在一起,可又聽說你正與王公柴公商議事情,就發覺不對,於是忙著找她,也不見人影。」
「讖語倒是沒有,不過卻有一人,獻《孔子閉房記》,自言可解圖讖。」
「且去看看再說吧。」
圖讖,就是用圖畫來展現出來的讖緯之言。孔子閉房記,早在南北朝時就曾出現過,李言慶也略有所聞。
他是李家在中原最大的一顆棋子,如何使這顆棋子產生最大的能量,想必是李淵如今的考量。
「剛接到長安消息,大丞相擬於十天後,在長安接受禪讓,登基稱帝。」
長孫無垢則抱著小獒,在竹樓門廊上坐下。
「這丫頭,怎麼睡在這裏?」
其實,我只是想和小哥哥在一起,開開心心的說話!
只是,那眼角,閃爍晶瑩淚光。
李言慶一怔,搖頭道:「沒有啊,我一直在書房和人商議事情,觀音婢怎麼了?」
從后湖方向拂來,帶著陣陣花香,沁人肺腑。
後世,還有蜜月之說。可自己成親以來,幾乎沒有和無垢單獨在一起過。不是為戰事奔波,就是爾虞我詐。其實,自從長孫無垢從岷蜀回來,他又有多少時間,是陪著她一起度過?
無垢好端端,怎可能突然就失蹤了呢?
「好好照顧小娘子,莫要讓人驚擾了。」
誰能想到,一首在當時,誰也沒有留意到的詩詞,卻改變了父子兩人的命運。而這,卻是李言慶一手締造出來。
許多昔年的承諾,至今仍未實現,看著夢中嬌憨的觀音婢,言慶不免有些心痛。
歷史真的變了!
「小哥哥,你答應過觀音婢,要講好多好聽的故事,陪觀音婢一起玩兒……」
還有,這個承啟又是什麼年號,印象里可是一點都沒有。
也難怪,無垢今年剛過十六歲。
他從竹樓上下來,帶著那頭小獒,就準備陪長孫無垢一起放風箏。風箏的年代很久遠,據說早在春秋戰國時就已經出現。不過在當時,風箏還被稱作木鳶,在南北朝時,更被大量運用於軍事行動中。入隋以後,造紙術出現了進一步的發展。大量執掌的出現,於是出現了紙鳶。
義寧、皇泰兩個年號,多多少少還記得。畢竟皇泰主嘛,言慶不會特別陌生。
其實在李言慶三人眼中,只是個笑話而已。
輕手輕腳,言慶在門廊上坐下來,讓無垢靠著他,用拿起一張羊毛毯,蓋在無垢的嬌軀上。
王頍呵呵一笑,「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只是妖孽未露真面目時,總會被人侍奉為神佛。」
他疑惑問道:「什麼圖讖?」
李言慶乍聽到時,不禁目瞪口呆。
招手示意那頭小獒過來,讓它匍匐在無垢身旁。
「哦?」
此時,陽光明媚,花園中百花綻放。
李言慶呵呵一笑,「記有祥瑞出現,想必定有讖語。孝和公,東都如今又流行什麼民謠?可還是那桃李章嗎?」
「主公,武士彟武掌柜在府外,有急事求見。」
言慶聞聽,眉毛微微一挑,而後扭頭剛要對無垢說抱歉,卻見無垢笑盈盈對他道:「小哥哥只管去忙,觀音婢自己玩耍去了……一會兒朵朵姐姐她們也會過來,小哥哥莫擔心我。」
「小哥哥,快來陪我放紙鳶!」
「武掌柜無需客套……說吧,這麼晚,究竟是什麼事情,竟等不得天亮再來通稟?」
由於宇文化及和房彥謙在江都開戰,江淮各路人馬紛紛行動,使得原本就不算特別順暢的消息,變得更加滯澀。也幸虧言慶早有防備,麒麟台在王頍和柴孝和的督促下,還是在第一時間,獲取了他想要獲取的消息。
「誰看見無垢出門了?」
裴翠雲輕聲抱怨道:「害得我們好找。」
言慶抱歉的一笑,揉了揉無垢的腦袋,而後和長孫無忌匆匆離去。
婢女們看出長孫無垢有心事,於是悄然退下。
王驅羊,世充王!
此人還從《莊子人間世》與《德充符》兩篇取義解釋:上篇言『世』,下篇言『充』,此相國名。明當德被人間,而應符命為天子……呵呵,再加上諸多祥瑞,王驅羊,世充王,這六個字如今在東都大街小巷,可是傳播甚廣。」
言慶用力甩了甩頭,將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
竹樓下,小無垢拿著一架風箏,興奮的向言慶招手。
「另外,大丞相準備派遣使者,欲與山東各路人馬接觸。如今,使者已在路上,大丞相請郎君,盡量配合。」
小徑中傳來輕弱腳步聲,李言慶驀地驚醒過來。
王頍和柴孝和也點頭表示同意,「江都兵變,王世充本不需要這麼著急行動,奈何房彥謙匆忙扶立楊過,也使得王世充有些手忙腳亂。所以匆忙鼓搗出這所謂的祥瑞和圖讖,不過是掩飾他的野心罷了。下一步,他必會逼使越王禪讓,而後在詔令河洛,順勢稱孤道寡。」
李言慶一聽這話,也不敢怠慢。
可這個承啟年,又是哪一年呢?
無垢已經是大姑娘了,可是身體很輕,抱在懷裡似乎沒有什麼感覺。她好像覺察到什麼,在言慶懷裡蜷縮了一下身子,紅撲撲的小臉蛋子貼在言慶胸前,一隻手用力抓住了言慶的衣襟。
每次都是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甚至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柴孝和聞言,也不禁撫掌大笑。
和沈光走出花園后,他擺手招來守候在花園外面的婢女。這些婢女,是專門配給長孫無垢的女婢,如今無垢在花園中熟睡,她們也不敢輕易離開。
難道他也穿越了?
「我亦有此同感。」
典型的斷章取義,曲解文字。
月光皎潔,夜風也很柔和。
大家當年各為其主,如今華髮早生,也沒了許多避諱。
李言慶這幢后湖竹樓,就坐落在一片花海中。登樓可眺望后湖景色,俯首則鳥瞰滿目春光。
垢側身把臉埋在了小獒的身上,輕聲呢喃自語。初夏的風,柔柔的,很醉人……花海竹樓下,一個豆蔻少女,匍匐在一頭健壯的獒犬身上,享受著陽光的溫暖,慢慢閉上了眼睛。
如果當年他沒有用一首石灰吟稱讚房彥謙,也許房彥謙這輩子,都默默無聞。後世人提起他的時候,只會說房彥謙是房玄齡的老子。而今,房彥謙已執掌一郡,父子兩人在江淮站穩腳跟。
王頍甚至還時常前往麒麟館,和徐文遠坐而論道。兩個老頭子在一起,喝喝茶,吵吵架,倒也別有滋味。
四月天,正是放風箏的好日子……
雖然已為人婦,可無垢還是和從前一樣,稱呼言慶做『小哥哥』。
柴孝和說:「東都近日有大量飛鳥出現,頸系紅綢……據坊間傳言,此為天降祥瑞,當有明主出。」
李言慶連忙向後湖花園跑去,一路上也顧不得和人招呼,徑自來到竹樓門外。
剛送走兩人,就見朵朵和裴翠雲急匆匆跑來。兩人一臉的惶急之色,見到李言慶,就急忙問道:「養真,可見到觀音婢?」
不等言慶開口,沈光立刻退出大堂,擔任臨時的警戒。
那夢囈般的話語,卻讓言慶心生幾分愧疚。
「東都白馬寺有一道士,名為桓法嗣,為王世充獻上孔子閉房記。書中有一圖畫,作丈夫持一桿驅羊。桓法嗣說:羊者,楊也,就是隋之姓。干一者,王字也。王居羊后,實驅楊而代之。
不過在這戰亂時,還有心情玩耍紙鳶者,非富即貴。
八王大,八大王,大王八……
如果不是礙於這年月的風俗習慣,說不得言慶還會再拖幾年和她成親。而無垢呢,也秉承了童年時的那份嬌憨與天真,從不會給言慶增添什麼麻煩。所以,三妻一妾中,言慶最疼長孫無垢。
這也讓無垢非常痛苦,她想和李言慶呆在一起,卻無法實現。無垢很清楚,自己比不上裴翠雲和宇文朵。
甚至連毛小念也比無垢能幹。她會記賬,會操持家務。四女之中,也唯有無垢什麼都不會,這更讓她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可曾去竹樓查探?」
李言慶聞聽,不由得大吃一驚,「大丞相,要登基?」
睡夢中的無垢,輕輕呢喃。
在外人看來,無垢整日里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可實際上,她心裏的負擔,比誰都要沉重。
※※※
朵朵和裴翠雲面面相覷,「竹樓午後無人,觀音婢又是個怕冷清的性子,怎可能一個人留在那邊?」
「東都有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