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3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一）
這麼多的巧合，真的是巧合嗎？
官軍，怎麼找來這裏？
美其名曰：保護曹朋！
典韋有三絕！
他目光凝重，勒馬而立。
典家的私兵，大都是當年曹操和呂布鏖戰濮陽，隨典韋一同先登敢死的夥伴。
雷緒帶著人衝出了坳谷，想要查探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剎那間，寧靜的山坳谷里，亂作了一團。
從某種程度上，『大帥』這個稱呼，也能滿足一下他的虛榮。
雙戟，長刀和手戟。
可即便如此，曹朋等人還是耗費了兩個多時辰，才找到了圖上標註的那個山坳谷。
沒想到，竟然對曹朋言聽計從，老軍們看曹朋的目光，頓時隨之變化……
其實，鄧稷的那點心思曹朋也清楚。還不是害怕自己出事，所以找個強有力的人來保護自己。
按照胡班畫出的地圖，曹朋神不知鬼不覺，沿著睢水逆流而上，在正午時分繞過鹿台崗，從側面悄悄潛入山林。胡班的地圖，畫的還算精細，看得出來，他的確是用心的配合自己。
「阿福，殺進去嗎？」
胡班偷馬，周倉恰好出現，又恰恰是胡班的長輩，雷成又恰恰沒有回來，衛家又恰恰在這個時候，押送貨物，官軍有恰恰兵臨城下……
典滿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叔父，出擊吧！」
「什麼時辰了？」
曹朋盤膝而坐，睜開眼睛看著典滿，突然笑道：「都出汗了，還說不緊張？」
「只要能靠上去，十步之內，我可以在三息幹掉他們。」
「且慢……你兄弟還沒有發出信號！」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曹朋呵呵輕笑，旋即深吸一口氣，對典滿道：「三哥，你跟我做，深吸氣……腹部內收；深呼氣，腹部鼓起。如此反覆，記著數，大概幾百次，就能平靜。來，跟著我做，吸氣，收腹……呼氣……」
「喏！」
不知為什麼，雷緒感到有些心緒不寧。
天黑之後，他便回到自己的住處，倒頭大睡。
史書中曾有記載，濮陽之戰時，呂布追兵將至，典韋負責掩護。當敵兵追至五步時，手戟左右開弓，連殺數人，嚇退了敵兵，而後從容撤退。也就是說，典韋的手戟，可百發百中。
「官軍來襲，雷將軍讓我來通知你們，做好準備。」
許儀跨坐馬背上，不時走馬盤旋，神情焦躁不安。在距離他不遠處，一面大纛旗迎風飄揚。
「什麼動靜？」雷緒大聲喊道：「哪裡傳來的鼓聲？」
眾人壓低聲音應命，旋即散開，一個個閉目養神。
雷緒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有的則神色悠閑，三兩人坐在一起，輕聲的說著閑話。
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緊咬嘴唇，突然間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後來或是因傷退出行伍，被典韋收留；或是曹操為獎賞典韋戰功，配給典韋的親隨。典韋老家裡，一共也只有六十個親隨護衛，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軍。可以說，是看著典滿長大，對典滿的脾氣，自然也非常了解。那可是個誰都不認的主兒，當著典韋的面，也敢頂嘴。
「回稟大帥，已近子時。」
「看到了。」
只不過典滿的步伐飛快，一邊說，腳下一邊加速。
這一覺，直睡到天將子時，才算緩了過來。雷緒覺得口乾舌燥，從石榻上坐起，喝了一大碗水。
那員大將與許儀順著小校手指的方向同時看過去，只見密林深處，火光閃動，在黑夜中極為醒目。
「三公子，咱們出去吧。」
有的吃了乾糧，就倒在地上，頭枕長刀休息。
所以給典滿配備了二十名銳士，負責保護典滿。別看典韋是庶民出身，又不是那種兄弟眾多的大家庭。可畢竟如今官拜虎賁中郎將，秩真兩千石的朝廷大員，家裡又豈能沒有私兵護衛？
雷緒搔了搔頭，好像自言自語似地說：「怪了，老子今天為何，總覺得要有事情發生呢？」
他既然敢說出這種話，定有他的道理。
大纛下，一員大將，身披黑色魚鱗甲，頭戴黑色獅子扭頭盔。掌中一口九尺長刀，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娘的，這幫官軍，又是怎麼找到這裏？」雷緒口中咒罵了一句，腦海中突然間，閃過了一道靈光。盜馬、雷成、胡班、周倉、衛家、官軍……這之間，原本梳理清楚的關係，在一剎那間好像又變得混亂起來。相互間的位置，隨之發生了變化，一個全新的脈絡，在雷緒腦海中浮現。
站在密林中，鳥瞰山坳谷，依稀可以看到點點隱約的光亮。不得不說，雷緒選的這塊地方，實在是太好了！如果不是胡班畫的地圖，真的很難找到這處所在。眯起眼睛，曹朋悄悄靠過去，蹲下身子，靜靜的觀察。這種潛伏蹲守的事情，前世不曉得做過多少次。雖說很枯燥，很無聊。但曹朋卻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刺激。前世，是為了抓人，現在，只為殺人！
就在這時，只聽山坳谷中人喊馬嘶，火光衝天。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雷緒大叫一聲，轉身想要趕回山坳谷。
「那好，你跟
但也不得不承認，典滿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經過幾個月的苦練，典滿的武藝已經處於一個瓶頸。換句話說，他需要實戰！需要不斷的交鋒，不斷的戰鬥，才能夠突破這個瓶頸。
他二話不說，領著人就往山坳谷里沖。
睜眼看去，典滿盤膝而坐，腦袋一點一點，居然睡著了！
典滿抽調出十個精於步戰的老軍，湊足了二十個人。在加上曹朋典滿，夏侯蘭和王買，一共二十四人，離開了高陽亭亭驛。蹲在山崗的叢林深處，曹朋眯著眼睛，向山坳谷里觀瞧。
「誰！」
典滿依照著曹朋所說，吸氣、呼氣……
他聳了聳鼻子，「出去看看！」
「不好，上當了！」
「三哥！」
「這還好，說明他們並不知道，咱們的藏身之處。
「沒有！」
於是，他們立刻做出反應。
周倉，出現的也太巧了一點吧。
「看到谷口大樹了沒有？」
曹朋也不再詢問，目光越過密林，仔細觀瞧山坳谷中的星星點點。
除了夜鳥不時啼鳴之外，只有山風簌簌迴響……
沒出汗啊？
「周倉和胡班呢？」
細腰乍背，透著一股雄渾力感。往臉上看，白面長須，劍眉朗目。鼻樑聽罷，緊抿著嘴唇。
「大家休息一下，吃點乾糧。咱們養足了精神，才好殺賊……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動。」
曹朋說罷，深吸一口氣，將長刀橫在膝上。
只不過由於典韋的發跡，使得典滿缺少了許多歷練的機會。
「緊張？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緊張了？」
他轉過身，剛要和親隨說話。
「哦……不對，爾等……啊！」
咱們就這麼殺進去，一點用處都沒有，反而會打草驚蛇，壞了周叔和胡班的性命。咱們……等！」
「官軍，官軍殺來了！」
「何事驚慌？」
忽然間，只聽到一陣『咚咚咚咚咚』的急促戰鼓聲響起。
天黑的越來越早，亮的是越來越晚。
「胡班說，樹後面藏著一個洞窟，裏面大約有十幾個人。一會兒行動起來，你要第一時間，把他們解決……有沒有把握？」
跳下馬，大約有185左右的身高。
不過，聽到回答之後，雷緒一蹙眉頭。
「叔父，是阿福，是阿福和阿滿……他們成功了！」
「阿福，你怎恁奸詐？」
反倒是典滿顯得有些緊張
可是想要衝進去，他必須要先等那些馬匹離開。一百多匹戰馬受了驚，發了狂，根本就無法安靜下來。嘶叫著，狂奔著，匯聚成一股洪流自山坳谷里衝出來，幾十個山賊慘死於馬蹄之下。
典滿這次回老家探望加入，他的伯父典偱聽說他要去徐州，有些不太放心。
話未說完，忽聽有小校大聲喊道：「將軍，快看！」
才五點鐘，天就已經開始發昏，發暗……
他的聲音很柔和，似有一種令人心平氣和的魔力。
昨天晚上那一場拼殺，他沒能夠趕上，心裏正不舒服。
與此同時，典滿的那些家將也沖了過來，手起刀落，將剩餘的賊人，劈翻在地！
雷緒大聲叫喊，總算是穩定住了部下的情緒。
連鄧稷也這麼認為，曹朋更無法推脫。
「好像是從山外傳來！」
在天罡陣中練出來的靈活和迅捷，在這一刻發揮出巨大的作用。等對方反應過來的時候，典滿已經衝到近前。不等對方開口，四支手戟閃爍著森寒冷芒，脫手飛出。正向典滿所說的那樣，十步之內，他可以百發百中……那手戟化作一點點的星芒，砰砰砰砰，正中四個賊人要害。
那員大將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說著，他從兜囊中取出一支小戟，「要說擲戟殺人，我爹也未必能強過我。」
「山外，沒什麼動靜吧。」
「該死……這雷成辦事，可越來越不讓人放心。」雷緒說著，便站起身來，就著一個石槽里的清水，洗了一把臉。深秋的水，很冰……雷緒有些混淪的大腦，一下子變得清醒許多。
而典滿至今，卻沒有體會過那種生死間的博弈。
※※※
典韋那一身本領是從何得來？那是一次次的搏殺，一次次在生死線上的徘徊中，歷練出來。
遇到這種事，典滿又怎可能輕易放棄？死乞白賴的纏著曹朋，非要和曹朋一起參加行動。
典滿嘴巴上反駁，下意識的抬起手，在頭上抹了一把。
鄧稷認為典滿所言極是，也贊成他隨著曹朋，一同深入腹地。
這也讓典滿的潛力，超過了典韋。
他綳直了身子，喉嚨不住抖動，一雙虎目，目光灼灼……
逆腹式呼吸，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達到精氣神的圓滿融合。
典滿站在原處，看著地上那一具具屍體，心撲通，撲通……直跳！
曹朋知道，這傢伙就是想要去湊熱鬧。
「阿福的身手雖好，但畢竟比不得我。此次又是深入賊人腹地，若沒個有本事的保護，焉能不出事故？我武藝比他好，個頭比
這更坐實了雷緒的想法，氣得他暴跳如雷。
典滿不是個喜歡吹牛的人。
「等到可以出擊的時候。」
賊人臨死發出了凄慘叫聲，驚動了洞中的其他賊人。
與此同時，鹿台崗下，一支兵馬，列陣整齊，正靜靜等待。
雷緒喜歡他的部下，稱呼他為大帥。
雷緒突然停下腳步，眼睛一眯，心裏的不安感覺，隨之變得越發強烈起來。
「啊？」
山林中，很安靜。
短短的功夫，山洞里的賊人，便被肅清。從典滿出手，到結束戰鬥，總共不過十數息而已。
這讓曹朋，頓感哭笑不得……
洞窟里的那些賊兵，一開始並未在意。不過當典滿說出『雷將軍』三個字的時候，他們立刻意識到了不對。誰不知，雷緒從不讓他的部下稱呼他做『雷將軍』，而是以『大帥』呼之。
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之色，而後將手中大刀高高舉起，厲聲喝道：「全軍，出擊……休放過一個賊人！」
「速去查探，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一匹匹戰馬，從濃煙中沖了出來。有那來不及躲閃的賊人，被戰馬直接撞飛出去，瞬間踩成了一灘爛肉。山坳谷里，有一百多匹戰馬，平時都挺老實，怎麼突然間就開始發狂了？
「這個……倒是還沒有動靜。不過看樣子，他們已經把這裏包圍，隨時都可能向山裡出擊。」
「嗯？」
雷緒宴請周倉，喝得有點高了。
「周倉，爾敢欺我……」
典滿的資質很好，甚至比典韋還要好。
他天生神力，而且也不像典韋當年那樣，有了上頓沒下頓，至少從生下來，沒有餓過肚子。
「大帥，大事不好！」
夏侯蘭二話不說，拎槍健步如飛，衝進洞窟內。丈二銀槍在他手中一顫，挽出一個斗大槍花，撲稜稜正中一人胸口。只見他，也不做聲，雙手一合陰陽把，將槍頭上的屍體甩出，大槍旋即化作一道銀光，脫手飛出，把一個剛拿起兵器的賊人，生生釘死在了牆上……
他是在黎明時趕回高陽亭亭驛，正好撞上曹朋要出發離開。
眼皮子直跳，似乎就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他走到一旁，抄起一口長劍。這寶劍的形狀，微微彎曲，頗似鉤狀。劍名吳鉤，是會稽名匠打造。當年波才在潁川之處，連番大勝，從當地一個世家子弟手中，得來的兵器。後來波才戰死，這口吳鉤也就隨之落入雷緒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天也越來越暗。
不論是土復山的那些人，還是典滿的那些家將，看上去都很輕鬆，沒有半點緊張之色。對於他們而言，這種事情就好像家常便飯一樣……特別是從土復山來的那些個好漢，打家劫舍的事情沒少做。似這種等待、伏擊，更時常有之。甚至，他們比典滿的家將還要輕鬆。
曹朋閉上眼睛，靜靜的調整呼吸。可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見身邊呼嚕，呼嚕……響起鼾聲。
「可是……」
典滿沉吟一下，輕輕點頭。
典滿和夏侯蘭，帶著人溜進了谷口的石窟里。他身負長刀，兩隻手，手指間各夾著兩枚手戟。
「三哥，不用緊張。」
「還沒有回來。」
想當年，他不過是一個小帥而已，可如今張曼成死了，波才也死了，換個稱呼，又有何妨？
幾名親隨緊跟在他身後，很快便走出了洞窟。
不過這樣一來，又恰好給曹朋他們，多了一道保護。
雷緒雖說已有心理準備，可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
這邊山林這麼密，他們想要找到咱們，也不是一樁容易的事情……兄弟們，休要驚慌！」
心裏面同時，也在做著盤算……雷緒有三百人，我又應該如何應對，才能全身而退呢？
典滿深吸一口氣，努力穩定住有些激動的心情，點了點頭。
而這個時候，山坳谷里已亂成了一片。雷緒衝出坳谷沒多遠，就見幾個賊人迎面跑了過來。
「回稟大帥，周帥吃酒多了，正在歇息。胡班和周帥在一起……」
他猛然醒悟，曹朋這是在詐他！
可誰也沒有留意到，兩隊人悄然自密林中行出，貼著山坳谷的邊緣，混入山坳谷內。
大纛以純黑色做底，掐金邊，走銀線，上面書寫兩個血紅色的大字『夏侯』。
時已過了酉時，也就是下午四五點鐘的光景。隨著寒冬日益臨近，晝夜的時間也隨之變化。
說罷，邁步往洞外走去。
※※※
※※※
山洞里傳來了一聲呼喝。
「不行，賊人有三百之眾，而且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匪。
他的理由很充分。
「大頭，如今你兄弟身陷陷阱，你更要冷靜才是。冒然出擊，不過徒增傷亡，還會壞了他們的……」
鹿台崗，寂靜無聲。
原來，殺人竟如此簡單……
「我哪有出汗！」
「雷成他們回來了沒有？」
「官軍，可曾發動攻擊？」
「已經都安排好了！」
「哨卡都安排妥當了？」
一個巧合，兩個巧合也就罷了，可是當無數個巧合聚在一起，那可就不再是巧合，而是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