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4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二）
「可是……」
五六個馬夫被外面的喧嘩騷亂聲驚醒，迷迷糊糊的起身探頭出來。
「雷芳，小心！」
雷緒顯然是個能屈能伸的傢伙，而且很清楚眼前的局勢，並不適合與周倉糾纏。
「在兵法上，你這個就叫做死間！」
「周倉！」
那些賊人太弱，讓他提不起半點興趣。
如果當時他留在山坳谷，也許還能穩定軍心。可他一出去，也就使得這些賊軍失去了束縛。
當戰鼓響起后，一切就全都亂套了……甚至包括雷緒，也有些慌了手腳。
典滿頓時咧開大嘴笑了，「那是當然，我也怕……呸，我是他三哥，我才不怕這個傢伙呢！」
這是曹朋對這支人馬的評價。
想到這裏，曹朋輕輕拽出了鋼刀。
王買不由得有心動了！
「要不，咱們偷偷跟過去？」
屯馬的洞窟里，守衛很鬆懈。
周倉笑道：「我欲借爾項上人頭，獻於我家公子。」
「這邊。」
十名扈從連忙開始行動，把那些戰馬的韁繩全都解開，同時向洞窟外驅趕。
一匹匹戰馬，瘋了似地往山坳谷外面衝去，使得那坳谷出口，一下子也變得混亂不堪，擠成一片。
「那個矮個子，就是雷緒！」
「跟著雷緒！」
親隨們，立刻分頭行事。
只等胡班這最後一票做完，他就會開始行動……
山坳谷中，已亂成了一片。賊人們奔走逃命，呼號不止。
「呵，我能有什麼意思？只想向你借一樣東西。」
「這時候，那顧得上他們……讓他們阻攔一下官軍也好，正可為咱們爭取一些時間。趕快收拾一下，把那些方便攜帶，而且值錢的東西帶上……雷芳，去把那些衣甲取來。咱們換上官軍衣甲，趁亂逃離出去！大家都快點，若被人發現了，咱們想走，可沒那麼容易了！」
至於那些手下的賊人，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關注。
王買立刻道：「我也去！」
官軍，並沒有冒然出擊。
周倉哈哈大笑，「雷緒，大丈夫當生於世上，當憑掌中刀，建不世功業，焉能一輩子從賊。」
夏侯蘭的身手，如今比之周倉，也僅僅是差了一籌而已。
抬頭看去，見周倉帶著胡班，從一間石室中探頭出來。
「你要去哪兒？」
嘴巴上說著要掩護周倉，心裏面已做好了打算，讓周倉去吸引夏侯淵的注意力。而後依照原計劃，強攻雍丘，襲掠一番之後，迅速撤離陳留郡。等夏侯淵反應過來時，他已遠在千里之外。
只聽到一個
當戰鼓隆隆響起之後，山坳谷里便亂成了一鍋粥。
乾草遇到火焰，迅速燃燒起來。而那些戰馬看到火光，頓時驚慌失措，嘶鳴著往山洞外衝去。
雷緒沉默了一會兒，「咱們馬上離開這裏。」
「那你說怎麼辦？」
打開來，裏面儘是官軍的甲胄。想必是雷緒之前得來的東西，雷芳拿出一套，遞給了雷緒。
他大聲吼道：「我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要害我？」
曹朋王買帶著人，溜進谷內。
周倉突然向外一指。
「阿福，快看！」
一群烏合之眾，又怎是這八百銳士的對手。一路殺過來，賊寇幾乎是兵敗如山倒。雷緒顧此失彼，也沒有及時指揮手下抵抗。於是這些賊寇，就好像是群龍無首。除了一開始抵抗了一下后，便再也無心交鋒。所有人，聞戰鼓聲便倉皇而退，哪裡還敢和官軍正面交鋒……
王買一聽，也露出了沉吟之色。
這東西不是能練出來的玩意兒。
典滿和許儀的身手，都高於王買。可如果臨陣搏殺，勝負尚在兩可之間。
周倉大吼一聲，踏步沖向前去。
胡班一怔，有些發懵。
※※※
「咱們走！」
「一切正常……」
雷緒也不推辭，立刻換上衣甲。
薛州的背後，是不是還藏著什麼人呢？
「那外面的兄弟，怎麼辦？」
王買解決了那些馬夫之後，便朝著曹朋看了過去。曹朋點點頭，向王買做了一個手勢！
雷緒做起事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儘快找到周叔和胡班，然後咱們找地方藏起來。」
「不行……」王買連忙擺手，「阿福不是說了，咱們這麼多人，容易出事。」
「放心什麼？」
胡班臉色蒼白如紙，緊跟在周倉身後，渾身發抖。
原來，曹朋在潛伏的時候，讓所有人把泥水塗抹在臉上。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夏侯淵再不能解決雷緒，那他可就不是夏侯淵了。所以，曹朋很放心，甚至一點負擔都沒有。只是，這麼大的山坳谷，這麼多的洞窟，想要找到周倉，可不容易。
好不容易遇到戰事，居然沒有施展身手的機會。
「大帥，都準備好了！」
「我想從這傢伙身上，打聽一下薛州的情況。」
典滿，不由得沉默了。
一股小小的賊寇，根本不值得他費太多心思。
洞窟外面，並沒有兵馬守衛。所以一行人很輕鬆的便溜進洞中。
「啊？」
一個馬夫看見曹朋等人，嚇了一跳。
雷緒則厲聲喝道：「殺了他！」
或者說，殺氣是一種氣質……沒殺過人，沒有在生死間歷練過，就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氣質。
「嗯？」
石室外面的混亂，似乎和他沒有半點關聯。也正是這種氣質，讓本來有些壓抑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而後，就見他從石榻上翻出一個匣子來，用布包裹好，往肩上一背。
他覺得，周倉劫走了衛家的財貨，必然會驚動夏侯淵。
「把馬都趕出去！」
雷芳不由得大驚失色，連忙撤步後退，想要閃躲過去。
可就在他出劍的一剎那間，眼角餘光有人影一閃，緊跟著一股森冷的寒意，自他腦後襲來……
「咱們只跟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動手。」
曹朋什麼也沒做！
火起來了，官軍也到了！
他們很快便找到了賊人屯放馬匹的洞窟。
烏合之眾！
而是在隆隆戰鼓聲中，向賊寇的藏身處推移。
典滿手戟飛出，輕鬆的ko掉了對方。遇到大批賊人，曹朋等人也不硬拼，早早的躲閃開去。
扈從們急忙跟隨，王買走在最後，順手將火把，丟在了草垛子上。
聽周倉的口氣，似乎是投靠了什麼大人物！說不定，還是哪家高門大閥的子弟。不過他這時候也無心計較這些，咬牙切齒道：「周倉，敢如此欺我？莫不是以為，我雷緒好欺負嗎？」
「以為派幾個毛賊，就能把我看住！」
「你什麼意思？」
官軍的喊殺聲，隱隱約約傳來。
說時遲，那時快，雷芳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老七，阿福這是搞什麼鬼？」
「雷緒，你這一身打扮，莫不是要投靠官軍嗎？」
雷緒這些兵馬，並非都是當年的黃巾軍組成。事實上，從黃巾軍失利，全軍潰散之後，雷緒帶著殘兵敗將，輾轉奔波，先後投靠過多支人馬，其中也包括被曹操並走的青州黃巾……昔日的部下，幾乎死傷殆盡。手裡的三百人，還是從青州潰敗下來，收攏的殘兵敗將。
目光從周倉的身側越過，只見那石室里，橫七豎八倒著七八具死屍，顯然都是周倉的傑作。
「我們撤！」
※※※
曹朋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走向了石室門口。
清點了一下人數，沒有什麼傷亡。
「阿福！」
銀槍微微一頓，旋即兇狠刺出。
他已有了去處！
雷緒連忙高聲叫喊，可是……他喊得還是晚了！
曹朋周倉和夏侯蘭，跟著雷緒等人，走進
曹朋見周倉和胡班沒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閃身進入石室，王買典滿隨後跟上，周倉和夏侯蘭，在石室門后警戒。
只聽噗的一聲，大槍穿透了雷芳的胸膛。夏侯蘭不慌不忙，一個滑步，另一隻手復又蓬的握住了槍桿。按著他的招數，雙手合陰陽把，甩掉雷芳的屍體，便可以繼續戰鬥。也就在這時，雷緒突然動了。只見他拔出吳鉤，雙手握劍，腳下邁出小碎步，步伐不大，速度卻是飛快。
曹朋眼睛不由得一眯，閃過一抹精光。
曹朋說話間，透著一股子風輕雲淡的氣質。
別以為他對周倉那麼親熱，真就是袍澤之情。更多的原因，還是雷緒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三哥，既然咱們都答應下來，就別亂來。
「可是……」
王買和典滿還想要爭辯，可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應諾遵命。
可典滿說的也很有道理。
原來，這道理可以這麼講的嗎？
「雷芳，都準備好了嗎？」
「我和周叔，去辦點事情。」
王買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阿福一向謀后而動，他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特殊緣由。」
只不過雷緒沒有想到，他在算計周倉的時候，有人也在暗中算計他！
周倉一身血污，長刀上更滴著血珠子。
曹朋連忙跑過去，在周倉身邊停下。
典滿有點不高興。
從頭到尾，曹朋根本就沒有動手！
就見那名叫雷芳的賊人，帶著兩個人，從大廳的角落裡抬出一個箱子。
「周叔，你那邊如何？」
殺氣這東西，聽上去很虛，但卻又真實的存在。
曹朋扭頭對王買說：「三哥，虎頭哥，你們留在這裏，等候夏侯將軍到來。」
那麼，鄧稷就面臨一個難題。
雷芳二話不說，帶著人就向周倉撲來。就在這時候，從暗影處猛然竄出一道人影，夏侯蘭擰槍撲出，丈二銀槍在他手裡，滴溜溜一轉，呼的就刺向雷芳。雷芳也沒有想到，周倉居然還有幫手。胡班的本事他知道，根本不足為慮。所以他也沒有在意，反手一刀劈了出去。
如果不是許儀請他幫忙，夏侯淵也未必會理財雷緒。真正讓夏侯淵決意出兵的，還是許儀告訴他，雷緒準備洗劫雍丘，而後逃離陳留郡。夏侯淵身為陳留郡太守，斷然不會坐視這種事情發生。如果雍丘真的被雷緒洗劫，那將來他在曹操的跟前，可就有些不太好說話了！
雷緒聞聽一怔。
曹朋三人相視一眼后，閃身就衝出了石
曹朋一路上好幾撥賊人相遇，索性對方都是三三兩兩。
「死間？」
這個時候，雷緒便動了離開陳留的心思。
他也有點不放心，只是剛才曹朋說的聲色俱厲，王買習慣性的，點頭應承。
阿福那傢伙的性子，你可能還不是太了解。表面上看著柔弱，可是心裏面卻存著一頭猛虎。
周倉冷笑一聲，「雷子建，也太小看了我。」
他，只是高陽亭的一個閑漢，偷雞摸狗倒是一把好手，可要說起殺人，胡班甚至比不上鄧稷。
周倉和夏侯蘭，頓時露出瞭然之色。
光線昏暗，他們一個個臉上又黑漆漆的，看上去格外恐怖。王買不等馬夫喊出第二句，衝上去手起刀落，就把對方劈翻在地。隨著曹朋的那些扈從，也沒有猶豫，衝上前去。馬夫們甚至都沒有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便一個個被王買等人，砍翻倒在了血泊中。
「咱們偷偷跟著他！」典滿回頭看了一眼胡班和那些扈從，壓低聲音道：「就咱們兩個過去，別讓阿福知道。如果阿福他們沒有事，咱們就不露面。萬一……咱們也可以幫得上忙。」
「什麼東西？」
這時候，曹朋等人已經和典滿夏侯蘭匯合一處。
也許，可以從雷緒的身上，找到線索……
雷緒和薛州有聯繫，而薛州又是廣陵大盜，出了名的海賊。
夏侯淵此次帶來的兵馬並不多，只有八百人。
「高陽亭……至少不會再有賊寇襲掠。你偷馬的事情，也可以有個交代，就說你發現了賊人蹤跡，為維護高陽亭安危，不得已委曲求全，混入其中。所為的，就是等一個機會，將賊人一網打盡。」
典滿笑道：「如此說來，這夯貨不僅沒罪，還立了大功。」
王買立刻下令，順手從洞壁上，抄起一支火把。
好一個夏侯蘭，腳步突然靈動起來，猛然一個加速，同時一步踏出后，原本雙手緊握的銀槍，突然單手握住。身體向前一探，一隻腳落地，另一隻腳翹起，這銀槍的長度陡然增加。
這年月，精兵難求，精銳的騎軍，就更難得。別看雷緒搶來了一百多匹戰馬，實際上手裡並沒有多少人擅長騎戰。要馬的原因，其實還是為了代步。隨著曹操在豫州漸漸站穩腳跟，並派出夏侯淵出鎮陳留，雷緒等人的活動空間，也就隨之變得越來越小，甚至舉步維艱。
「就算是雷緒被抓，也休想拖你下水。」
一行人匆匆往外走
順著周倉手指的方向，曹朋看到一行人，狼狽的跑進了山坳谷內。
「虎頭哥，你們都留在這裏，不要輕舉妄動。人多了，反而容易出事……有周叔和夏侯在，足以頂的上千軍萬馬。三哥，你也別亂動。咱們勝券在握，這時候若有傷亡，得不償失。」
「大帥，官軍已經臨近，咱們怎麼辦？」
王買這幫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在經歷過夕陽聚和九女城連番搏殺之後，王買殺起人來，甚至比曹朋還要兇狠。那一刀下去，快准狠，刀刀斃命，進退之間，儼然已有了那麼一股子駭人的殺氣。
而且，他的槍也長，力道也足。和雷芳手中大刀交擊，鐺的一聲，就把雷芳的刀崩到一邊。
胡班此刻，整個人如墮夢中。好半天，他才清醒過來，結結巴巴的說：「我，立功了嗎？」
曹朋忽聽有人喊他的名字。
雷緒先是一驚，待看清楚了是周倉，他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猙獰之色。
片刻后，他輕聲道：「外面賊人那麼多，萬一……我是擔心，阿福他們寡不敵眾。」
戰鼓聲，越來越近！
「好不好欺負，打過再說……把你人頭，給我拿來。」
曹朋臉一沉，「你們答應過我，一切聽從我的調遣，這是命令！」
海西的混亂，與薛州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鄧稷如果想要在海西立足，肯定要和薛州交鋒。
不是他不想動手，而是來不及動手……
對於曹朋來說，他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雷緒說著話，猛然墊步竄出，吳鉤兇狠的向夏侯蘭斬去。
曹朋突然笑著說：「胡班，這一下你可以放心了。」
周倉閃身從暗處出來，攔住了雷緒等人的去路。
「還我兄弟命來！」
如果因為這件事把他惹怒了，他敢和你翻臉，甚至把你趕回許都……你別笑，我是說真的。當年在中陽鎮的時候，他身子骨遠不如現在，可是因為有人欺負了他娘親。他帶著我在那人家周圍轉了很久，我問他怎麼回事，他也不肯說……結果，當晚他摸到那人家裡，殺了那人。」
「這個……」
曹朋一擺手，就往外走。
「鬼啊！」
「先進屋再說。」
「情況如何？」
但這八百人，卻是他麾下最為精銳的悍卒。並非陳留沒有精兵，而是因為夏侯淵不能輕舉妄動。
萬一阿福他們遇到了危險，或者發生了意外。自己回去，又怎麼和曹汲夫婦，鄧稷夫婦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