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4章 雷霆手段
這個稱呼在一刻鐘前，沒有人會在意。
陳升面頰抽搐幾下，對下面吩咐了一聲。
不過還沒等他來得及有所作為，太平道便煙消雲散。於是，他帶著自己的部下，重回蒙山為賊，也著實快活逍遙數載。然則中平二年，冀州刺史王芬密謀廢漢靈帝劉宏，欲立合肥侯為帝。事發后，漢靈帝暴怒，又引發出新一輪的清剿。陳升很不幸，也受到了此事牽連。
許儀帶來的扈從，還有典韋帶來的扈從。雖只有三十人，卻儘是身經百戰的銳士悍卒。他們這一前進，整條長街的上空，頓時蔓延著一股濃濃的殺氣。陳升橫屍血泊之中，七八名爪牙，則哀嚎不止，慘叫不停。一邊士氣低落，一邊確實殺意逼人……有那膽小的人，嚇得尿了褲子。他們平時在集市上欺負個人，到是不在話下，可面對真正勇士，卻不免膽戰心驚！
「哦？」
二百多爪牙緊隨其後，朝著縣衙方向，蜂擁而去……
清癯的臉頰，也浮現出一抹笑容。他扭頭對麥仁和王成道：「這一出好事，還算得精彩嗎？」
「哦？」
而麥仁本也有些迷離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清澈起來……
說起這個黃一的來歷，還真有那麼一點故事。
有人闖進了酒坊，朝著酒坊的掌柜大聲喊道：「趕快停業，趕快停業！」
一抹寒光，呼嘯而來。
酒坊的夥計們更不敢懈怠，匆忙將坊門關閉。
過了前面的拱門，就是縣衙！
奔跑的時候，馬身幾乎成一條直線，馬尾巴和馬首平行。
可是現在……
他劫了老爺的糧米，就可以平抑海西的糧價，改變海西百姓對他的看法。如果咱們繼續抬價，只怕海西人就會對老爺產生不滿。同時，他也藉此手段，借老爺的名頭，在海西站穩腳跟。
北集市的幾座酒坊仍開張，從裏面傳出鶯歌燕舞，與寂靜的海西，形成鮮明對比。
爾等立刻丟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
有第一個人，便有第二個，第三個……眨眼間，剛才還歌舞昇平的酒坊就變得冷冷清清。
「所有人聽著，立刻放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
隨著白馬小將一聲厲喝，長街兩端，頓時迴響起一連串的咆哮聲。
他衝到了長街的另一頭，猛然勒馬迴轉，長刀低垂。
有人忍不住發出感慨，卻引來了所有人警惕的目光。
只聽鐺，咔嚓……
難道說，自己老了？
陳升的眼睛，眯了起來。
此時的陳升，那裡還有半點文士的氣質。那話語，那表情，活脫脫就是一個土匪強盜的嘴臉。
那匹白馬，神駿異常。
鄧稷醉眼迷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可看清楚，對方是什麼人？」
「啊！」
「不好了，陳老爺死了……」
「投降，我等投降！」
長街的暗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鄧稷微微一笑，「我今日宴請，本是想要大家看一出好事。可惜……不過沒關係，過了今晚，這海西，還是咱大漢江山。」
這狗官和早先的那些人不一樣，他表面上高喊著要圍剿海賊，可實際上，卻是在針對老爺。」
陳府，花廳。
只見他，摘下頭上素色兜鏊，露出一張清秀的面龐。手中長刀緩緩舉起來，刀尖指著陳升等人，一言不發。
「媽啊……我想回家……」
身體在馬上載兩載，晃兩晃，撲通一聲就掉落馬下，氣絕身亡。
貫通海西兩城門的主街，不見人跡，所有人都早早關閉了房門，鑽進了暖和的被窩裡睡覺。
只是，這一刀太快了！
這海西，是我一手打造出來……
酒坊內，酒客們一個個面面相覷。
通名受死，卻變成了通名拿命？那不就是說，你先把名字報上來，然後再把我的命給拿走？
身後的爪牙們耀武揚威，可是陳升坐在馬上，思緒卻是千迴百轉。
在酒坊里飲酒的人，大都是過路行商。不過，說是行商，卻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掛了一個行商的名頭，私下裡究竟做的什麼大事，誰也不知道。別看他們表面上稱兄道弟，也許扭頭就會有人拔刀子捅上一下。海西縣，從來都不會缺少那種亡命之徒……
「怎麼了？」
七尺長刀貼在陳升的衣甲上劃過，發出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息。
夜已深，海西縣陷入一派清冷沉寂中。
他們都清楚的感受到，眼前這位獨臂縣令，恐怕和以往的那些人，並不一樣。
鄧稷卻連連擺手，「沒事，本官尚未盡興呢。」
白馬從他身邊掠過，頭也不回，便衝進了人群之中。
他的叔父，就是太平道的祭酒，同時也是青州黃巾的軍師黃劭。不過青州黃巾作亂，被曹操鎮壓。黃劭也被曹洪所……黃一走投無路，便來到陳升手下做事，當起了陳升的狗頭軍師。
陳升一提馬韁繩，撥馬回身。
此人名叫黃一，是陳升的幕僚。
這就叫殺雞儆猴！
「放下武器，格殺勿論！」
「我乃曹朋，海西兵曹掾史。
他猶豫了許久，突然仰天一聲長嘆。
海西的賈人們，就是猴子，而陳升就是那隻『雞』。
有兩個少年，就是那天砸了咱們店鋪的傢伙，還有那個
「鄧縣令，別喝了！」
「我本不欲重操舊業，是你逼我如此。」他抬起頭，厲聲喝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黃一，你立刻去召集人手，隨我前往縣衙，取那狗官的性命。告訴下面，就說事成之後，我陳升絕不會虧待他們。只要參加，每個月增加一百例錢……誰幫了我陳升，我都會記住。」
鹿死誰手，到天亮就可以見分曉了！
「那你說，咱們該怎麼做？」
但他一動，傷口頓時破開。腸子肚子從傷口嘩啦啦一下就掉了下來。陳升想要說話，可張了張嘴巴，硬是發不出聲音。他抬起手，手指那白馬小將，臉上猶自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陳升手中那桿青銅長矛，竟然被對方的長刀，如切豆腐般，斬為兩段。刀勢兇狠，速速絲毫不減。陳升被對方斬斷了長矛，腦袋嗡的一聲響，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可身子卻好像動彈不得一樣，一下子僵在了馬上。
「老爺曾命小人監視縣衙，所以小人對狗官的人，也都非常熟悉。
王成和麥仁，此刻也覺察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兒。
鄧稷探獨臂，一把抓住了繯首刀，衝著麥仁和王成說：「兩位，可願隨本官，看一出好事嗎？」
剎那間，爪牙們亂成了一團。
一溜血珠子，順著刀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發出啪唧輕響。
客人們都已經離去，只剩下陳升端坐主位。
「你家少爺，在此恭候多時！」
來人氣喘吁吁，「剛得到消息，新任縣令，截下了陳老爺的貨物。」
他深吸一口氣，在花廳內徘徊，思忖著對策。
四蹄踏踩碎石長街，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響。噠噠噠噠……那急促的馬蹄聲，猶如戰鼓轟鳴，震懾人心。
坐在馬上，陳升不斷的給自己鼓勁兒。當年叱吒風雲，殺人如麻，未想到今日竟有些顫抖了。
有家奴立刻捧一口繯首刀，走進花廳。
黃一的臉上，露出一抹陰森之色。
陳升催馬衝出府門，執矛高舉。
就在陳升剛下定決心，人來到拱門下的時候，忽聽有人高聲喊喝。
有家奴牽馬過來，陳升踩著那馬奴的脊樑，跨坐馬上。
「陳子齊，而聚眾謀反，攻擊縣衙，還不趕快束手就縛？」
陳升縱馬擰槍，帶著一干爪牙，向縣衙浩浩蕩蕩的撲來。
「陳老爺……死了？」
麥仁和王成露出驚異之色，正想要詢問詳情，卻見胡班匆匆從花廳外走
鄧稷雖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也知道，那是曹朋在向他報平安。
「啊，大人相請，我等豈能推辭？」
人如虎，馬如龍！
看起來，鄧稷今天擺的這頓酒，並非普通的酒宴。說句不好聽的話，今天這頓酒，就是站隊酒。今天誰坐在這裏，恐怕日後在海西，將會暢通無阻；那些沒有來的人，恐怕要倒霉了……
有機靈的把懷中的裸女推倒在地，丟下一把銅錢，便匆匆離開。
「會賬！」
曹朋那張清秀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陳升一巴掌拍在書案上，暴跳如雷，「狗官，你欺我太甚。」
陳升話一出口，立刻就覺察到不對，想要改口，對方可就到了跟前。
「這狗官，好大的膽子！」
不成想，剛過了游水，便遭遇到一夥強人的襲擊。兄弟們根本沒有提防，加之那伙強人實在兇悍，一下子就幹掉了我們十幾個兄弟。小的們拚死抵抗，奈何對方人多勢眾，且他們那幾個領頭的人，太過悍勇。幾乎都是以一當十的狠人，兄弟們死傷慘重，小人拚死才逃出來。」
「隨我出擊！」
他慢慢將長刀垂了下來，舉目向縣衙方向看去。只見縣衙塔樓上，燈火閃動，鄧稷手扶塔樓欄杆，向他眺望。
陳升抬頭，向說話的人看去。
他突然把長刀換手，朝著塔樓方向，舉手敬禮！
「出大事了！」
只見長街盡頭，火光閃動。
這海西，是我的！
兩邊軍卒，同時邁步，「殺，殺，殺！」
「老爺，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幹了這狗官就是。」
黃一哈哈大笑，拱手道：「老爺高明！」
※※※
縣衙，花廳。
中平元年，陳升加入了太平道。
身長一丈二，體魄雄健奇魁。
陳升吸一口氣：事到如今，我已別無退路！
「老爺別忘了，狗官手裡也只有那麼多人。他既然派人去截糧，說明他縣衙里，護衛並不多。如果等他把咱們的糧米拉進城，咱們再想反擊，恐怕就困難了！倒不如趁著他現在手中沒什麼人，先把他幹掉。到時候咱們假託是海賊所為，誰也不會真的來過問！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如今就算再發生一次，也很正常……狗官一死，海西人還是得聽老爺的……這時候，絕不可心慈手軟！老爺，別忘了咱本來幹什麼出身。」
說時遲，那時快，馬背上的小將，突然間在馬上長身而起。按道理說，他坐在馬上本不應該起身，可是卻突然間，好像站起來一聲。人與馬驟然分離，令人頓生一種視覺上
馬上的小將揮刀劈斬，但見刀雲翻滾，刀光過處，血肉橫飛，只殺得那些爪牙們，慘叫不停。
黃一說：「狗官這麼做，分明是針對老爺。
也許，真的是久離殺戮，這戰場上最為普通的切口，居然也說錯了！
隨著鄧稷走出花廳，來到了縣衙前院。
鄧稷究竟打算怎麼做？來化解陳升所給他的壓力？
原以為自己會脫離那種生活，沒想到卻又重新開始。
「何故如此開懷？」
誰要想搶走我的海西縣，我就和他誓不兩立！
二百多人的隊伍，被白馬小將瞬間鑿穿。
快的猶如閃電，陳升並沒有任何感覺。
「什麼？」
他在鄧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鄧稷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笑容。早先的迷濛之色，頓時消失不見。他長身而起，忽而聲音凌厲，「來人，取我兵器。」
十年過去了，陳升在海西站住了腳跟。他親眼看著一任任縣令匆匆來，匆匆走。海西縣從大治，而逐漸變成了今日這副模樣。而陳升則在這一次次風雲變幻之中，實力日益龐大起來。
一道白影從黑暗中竄出，快如流星閃電。馬上端坐一員小將，身著一身白色戰袍，外罩一件素白爛銀甲，掌中一口七尺長刀。小將幾乎是貼在馬背上，和戰馬完全合為一體一般。在陳升的眼中，看不清楚那個是人，那個是馬，只覺一道白色閃電，呼嘯著朝著他衝過來。
陳升不由得大叫一聲，連忙舉槍相迎。
鐺—
陳升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撥轉馬頭，一馬當先。
原本，這前院還有一個獨立的小跨院，不過這幾日因修繕縣衙，而被拆毀。小跨院里，豎起了一座木製塔樓，高約有三丈。鄧稷帶著王成和麥仁登上塔樓之後，舉目向外面眺望。
麥仁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取我長矛來。」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夏侯蘭銀槍高舉。
只不過，他二人還是有些好奇。
他們一邊逼近那些爪牙，口中同時爆出一連串的『殺』聲。
爪牙們，一陣騷動。
「聽說陳老爺剛從外面收來了五千石糧米，花費數千萬錢。沒想到被劫走了……今天晚上，肯定會有大事發生。趕快回住所去，免得受到牽連。我先走了，還要到其他地方通報消息。」
「軍爺，我等都是善良百姓，是陳升逼我們來得！」
有人手裡的兵器，脫手掉在了地上，剎那間引發出一連串的反應。
蒙山老巢被毀，他帶著劫掠而來的財富，逃至海西。
白馬小將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流露。手中的長刀猶自指著陳升的那些爪牙，紋絲不動！
「回老爺的話，小的們在曲陽，淮浦等地收購糧米之後，便連夜趕回。
可是當他一動，身上的衣甲嘩啦就脫落下去。陳升連忙低頭看，這件胸前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刀口不但撕裂的衣甲，更順著他的肩膀，拖刀直拉下來，到胯部才算停了下來。
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當年在泰山郡興風作浪的那段時光。十年了……一晃就過去十年！
狗官？
※※※
長刀出鞘的一剎那，帶著一股撕裂空氣的刺耳銳嘯，呼的就劈斬過來。
火星飛濺，然則陳升卻好像毫無所覺。
雖然距離遙遠，可曹朋還是能感受到鄧稷目光中的關切。
陳升嚇了一跳，在馬上端起長槍，厲聲喝道：「來者何人，通名拿命！」
黃一這麼一解釋，陳升立刻醒悟過來。
「兄弟們，這海西是咱們的海西，誰敢斷了咱們的活路，咱們就跟他們拚命。」
他臉色鐵青，看著廳堂上那匍匐在地的家奴，好半天才強壓著怒火，低吼道：「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實，過往十年裡，他何時又真正脫離過那種血與火的日子？
王成的眉毛，輕輕抖動。
爪牙們聞聽，振臂高呼：「殺死狗官！」
「哦？」
他心裏激靈靈一個寒蟬，連忙抬頭，大聲喊道：「誰！」
鄧稷突然發難，而且如此狠辣，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他憑藉什麼？如果鄧稷沒有把握，又怎可能做出這麼大的事情，等同於是和陳升徹底反目，再無半點寰轉餘地。如果鄧稷真的能幹掉陳升的話，那麼海西縣裡，還有誰敢和他明目張胆的作對？那畢竟是朝廷官員！
儒雅的氣質，早已是蕩然無存。
王買和夏侯蘭帶著十余名扈從，從縣衙方向出現在長街上，鄧范也帶著十幾個人，在長街的另一頭出現，迅速來到了白馬小將的身後。那白馬小將縱馬盤旋，照夜白希聿聿長嘶，在長街的上空回蕩不息。
陳升原本是泰山郡蒙山腳下的一個教書匠。年輕時因殺了本地一個土豪，被迫上山為山賊。
刀口在他身上掠過的時候，只覺得一涼，似乎並未造成大礙。
鄧稷一笑，扭頭道：「好事來了！」
「是那狗官的下屬。」
「你怎麼知道？」
而這時候，黃一也召集來了二百多爪牙，一個個手持兵器，如同凶神惡煞般，聚在陳府門外。
※※※
他返回內室，取出鎧甲，披掛整齊。
王成和麥仁，連忙凝神向縣衙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