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3章 疑竇重重（上）
子夜，下起了雨。
「友學，我聽阿買說，你遇到了頭疼的事情？」
「這件事，得從陳升說起。」曹朋喝了一口薑湯，整理了一下思路，取出一張麻紙，在上面畫了幾個圓圈。
王買從暗處期期艾艾走出，低著頭，好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王成？」
曹朋說的有些口乾舌燥，端起碗，喝了一口薑湯，潤了潤嗓子。
「濮陽先生，麥大夫有多久，沒有露面了？」
「不可能，不可能！」
曹朋從火盆的挂鉤上，取下陶罐，給濮陽闓和王買倒了一碗熱水。
曹朋正色道：「他必須要弄清楚，咱們的目標。」
「對！」
「按道理說，新任縣令拜訪本地縉紳，即便是身體不適，也會露一面才對。這是個禮數……麥大夫身為太中大夫，焉能不清楚這一點？可偏偏，他有心過問麥成，卻沒有見我姐夫。
「友學，你繼續說。」
「我一直在想，這個內奸是誰。
「什麼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濮陽闓脫口而出，臉色大變。
曹朋猛然驚醒，抬頭喝問道。
「哦？」
曹朋猶豫了一下，「其實，也算不得頭疼……只不過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沒有想明白。或者說，一直沒有辦法確認。」
曹朋道：「說實話，一開始我並沒有想到麥大夫身上。我懷疑的人，是王成！」
「他想要把我們趕走。」濮陽闓眯起眼睛。
但結果……他並不知道，魚吻銅鎮，就在我手中。」
「嗯！」
曹朋此前一直把這件事憋在心裏，找不到一個能說
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苦笑一聲，朝著那拐彎兒處喊道：「虎頭哥，別藏了，我都看見你了！」
我就覺得，這裏面有問題。」
「濮陽先生，本來我只是疑惑，直到我們除掉了陳升之後，我從陳升的書齋里，發現了這個。」
「魚吻銅鎮！」曹朋輕聲道：「馮超告訴我，這枚銅鎮的歷史很悠久，源自於海西國李廣利所造。此後海西國變成了海西縣，這枚魚吻銅鎮，就好像鎮衙之寶一樣，一直流傳下來。
王買這時候，似乎也聽懂了，「阿福，照這麼說，王成第二次打聽，其實是想要打探虛實。」
「友學，是我！」
同時，馮超還對我提到了李廣利當年所留下的一處寶藏。
「你說！」
「從現在開始，我做出一個假設。
虎頭哥說了一句話，讓我突然醒悟過來。他說這魚吻銅鎮，也是奇巧淫技。王成對外宣稱，家父是隱墨鉅子，所以我也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並要求那些商賈搜集家中的事物，送給我把玩……不是我想要，而是他想要！他想要看看，魚吻銅鎮是否藏在商賈們的手裡。
「濮陽先生，你怎麼……」
還有一個問題，過往幾個縣令，並非都和馮縣令一樣強勢，為什麼也都離奇的被殺？馮超說，馮縣令是得罪了鹽梟。好吧，馮縣令得罪了鹽梟，那麼其他幾個縣令，好死不死的都去得罪了鹽梟嗎？這幾年來，縣衙空置，偏偏有一個人，住在縣衙里看門，還沒有領俸祿。
曹朋拿起那枚銅鎮，推倒濮
海西的天氣就是這樣，說變就變，令人難以琢磨。
王成知道，魚吻銅鎮不在縣衙。但他又擔心，咱們在海西做大，會影響到他挖掘寶藏的計劃。所以，他必須要弄明白咱們的想法。同時，他還想要確認一下，魚吻銅鎮究竟流落何處。」
濮陽闓和王買走進曹朋的房間，坐下來。
濮陽闓的臉色，變了。
他走到門旁，拉開房門。就見濮陽闓站在屋外的門廊上，看到曹朋開門，濮陽闓微微一笑。
原本我沒有把這些事情聯繫起來，可馮超一說，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很古怪的想法。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個寶藏真的存在，而這枚銅鎮，就是找到寶藏的關鍵。有一個人……恩，我現在也不知道是誰。這個人在偶然間，知道了寶藏的消息，甚至還聽說了魚吻銅鎮的事情。於是他來到海西縣，秘密查找這處寶藏……後來發現魚吻銅鎮的下落，於是他……」
濮陽闓穩了一下心神，平靜下來。
「麥成！」
「呃，很久！」
曹朋靠在書架上，仰頭彷彿自言自語道：「如果麥大夫，並不是麥大夫的話，又會怎麼樣？」
曹朋和他一番傾訴之後，頓感自己的思路，又清晰了。
他在麻紙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圓圈，在最後一個圓圈裡，填下了奇巧淫技四個字。
連連搖頭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友學，你的意思是……」
一個近乎匪夷所思的念頭，縈繞在曹朋的腦海中，讓他無法平靜。
「如果陳升不是殺害馮縣令的人，那麼誰是
曹朋又給他到了一碗薑湯，覺得自己的思路，似乎一下子通暢了很多。
曹朋提起筆，在寫著王成名字的圓圈上畫了一道，和寫著麥熊名字的圓圈，連在一起。
「我剛才一直沒想明白，王成送我那麼多破爛，是什麼意思。
他的人品，他的德行，可以信得過。
說著，曹朋也坐下來。
「上次我姐夫去麥家拜訪，麥大夫也沒有出現，對不對？」
曹朋搖搖頭，側身讓出一條路，「濮陽先生，進來說話……虎頭哥，你也進來吧，外面下著雨，天這麼冷，你還把濮陽先生叫起來。都告訴你我沒事兒的，你啊……進來再說話吧。」
如果我換一個角度考慮。
篤篤篤……
幾位縣令離奇被殺，而徐州也陷入兵荒馬亂，再也無人顧及海西。
現在，濮陽闓在。
當初我們到海西的時候，王成是第一個主動登門拜訪咱們的人，同時也是他，對外宣稱咱們要打海賊，要徵召兵士鄉勇。結果呢，造成了海西全縣對咱們的抵觸情緒。我當時就在唉想，王成為什麼會這麼積極？陳升死後，他又一次詢問，我們何時平剿海賊，這讓我感覺，他對打海賊，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情。為什麼？王成與海賊之間，好像並沒有什麼仇恨。
「恩……這水的味道怎麼這麼怪？」
「對！」曹朋點頭，「就是王成。
一開始他宣稱我們打海賊，是要孤立我們，讓我們無法留在海西？」
房門被人輕輕叩響。
曹朋笑了，「看樣子，濮陽先生對這個人的印象很深刻嘛。
他必須要符合幾個條件。第一，家境要豐厚，即便不是上上之家，但至少也能衣食無憂。不然，這個人無法接觸縣衙；第二，這個人要有聲望，還得有些好名聲；第三，他可以進出縣衙，而不被人懷疑……他的確是發現了魚吻銅鎮的下落，可很不巧，馮縣令突然把這銅鎮，交給了陳升。於是，馮縣令死後，這個人找不到銅鎮的下落，而不久又來了新縣令。
「友學，還沒有休息嗎？」
一個牢頭禁子，留在縣衙里，從理論上而言，再合適不過。他身份地位都不算太高，留在縣衙中，也不被人懷疑。當初咱們到海西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麥成在縣衙里，做什麼？」
「你是說……」
「麥公乃先帝時太中大夫，也是個頗有道德的人。他怎麼可能……」
這個時候，是尋找銅鎮的最好時機。但他怎麼尋找呢？這需要有人留在縣衙，又不能被懷疑。」
曹朋眼尖，一眼就認出，那是王買的身影。
你難道就不覺得，這裏面多多少少，有些不對勁兒嗎？」
「沒錯。」
濮陽闓點頭，「你接著說。」
當刑警時，常有案情分析的環節。說穿了，就是把破案的思路說出來，由大家拾遺補缺。
「濮陽先生還記得，我曾提起過海賊姦細的事情嗎？」
「濮陽先生，我還沒有說完。你且坐下來，慢慢聽我說。」
「當初馮超說，他父親馮縣令被強人所殺，我們都以為，是陳升所為。不過後來我發現，陳升應該和這件事，沒有關係。他蠻橫也好，不講道理也罷，但我不認為，他和
濮陽闓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曹朋說到這裏，笑了。
一個又一個的環節，呼之欲出。
濮陽闓似有些激動，站起來在屋中徘徊。
「所以，你斷定這個王成，有詐。」
「恩……記得。」
「你是說，幾位縣令的死，與寶藏有關？」
眼角的餘光，看到迴廊拐彎兒處人影一閃。
濮陽闓的臉色，非常難看。
曹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濮陽闓立刻反應過來。
「友學，你別怪阿買，他也是關心你。」
他的卧室擺設很簡單，一張床榻，一面牆擺著一派書架，還有一張書案和三副坐榻。
「薑湯！」曹朋笑了笑，「天氣有些寒，喝點薑湯，可以驅寒暖身。濮陽先生，你先請。」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讓曹朋不由得連忙起身。
「友學，你接著說。」
「恩，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
雨勢並不算太大，淅淅瀝瀝的，卻令溫度又降低了許多。曹朋往火盆里扔了兩塊火炭，拿著一根通子撥弄炭火。火光把他的臉，照的紅撲撲，有些發燙。可心裏猶感到一些冰寒。
曹朋起身，攙扶著濮陽闓又坐下。
他不是傻子，焉能聽不出來，曹朋這是話裡有話。
「誰！」
「不對不對，王成是王成，麥成是麥成……麥成是麥大夫族人，他留在縣衙，是麥大夫所使。這兩者，似乎沒有聯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