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5章 慘案（二）
忽而又把書卷放在鼻子下，閉上眼睛嗅著，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在回去的路上，黃月英忍不住輕聲問道。
不過，曹朋現在考慮的，卻不是誰設計了這個計謀。三國時期的心理戰大師，的確有不少。
「啊？」
由於他是暴卒，所以連靈堂都還未準備好，屍體靜靜的安置在一間偏房。
「你這傢伙，怎不和我說清楚呢？」
他此刻考慮的是，黃月英剛才的那番話。如果不趁著黃承彥還在吳縣時提親，那等到黃承彥返回江夏，再想提親可就麻煩了。提親，是一門學問。似黃承彥這樣的名門世族，提親之人必須要身份對等，再不濟也不能相差太多。所以，曹朋想著想著，就想到了荀衍身上。
曹朋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李景死了！」
這傢伙，還真是個書痴。
楚人好鬼神，楚辭當中，更充斥著大量的巫文化。
曹朋也有些不太確定，於是坐在房間里，獃獃的發愣。
別看孫策手下有不少士家子弟，但實際上他並沒有獲得士家的認可。
晚霞照映她的側面，依稀可以看出那一抹羞紅。
所以對闞澤的這一番舉動，曹朋倒是不太在意。他的目光，落在了闞澤床榻旁邊的一根樹枝上。
曹朋沉默了……
「阿福，李景怎麼死的？我昨天還看見他衣著光鮮的招搖過市，這傢伙可不像是短命之人。」
他可以感受到闞澤的好意。上輩子，也有人這麼勸過自己，結果呢？他沒有聽，最後是家破人亡。
曹朋頓時喜出望外……黃月英這一番話，豈不是在提醒他，向黃家提親？
「闞大哥，知道你好書。
他匆匆來到門房，就見闞澤正坐在地板上，對著偌大的一個木箱子，不時發出一兩聲傻笑。
闞澤一個激靈，連忙把書卷放回箱子里。
李景生前是一個美男子！
孫策本身，又是個極為自傲的人。如果是普通的百姓，他反倒可能低頭。但是對士家，
樹枝上掛著幾枚紅豆，顏色格外艷麗。
「怎麼了？」
「李逸風不是心疾暴卒，而是被人毒殺。」
看著曹朋的背影，闞澤站在門廊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才返回屋中。
「我平時把這東西放著，就是為了除晦氣。沒想到今天還真的用上了。」
而且是你明知道其中機巧，卻又無可奈何的心理戰。
勿論是曹魏的賈詡、司馬懿；還是東吳的呂蒙、陸遜；以及那位不知道是不是真用過空城計的蜀漢諸葛亮（如果空城計是真，那諸葛亮無疑也是一位心理戰的大師），都善於使用心理戰。
片刻后，他抬起頭，輕聲道：「阿福，你信我嗎？」
他總覺得，這左伯紙中，似乎隱藏著秘密。
事實上，似李景這樣的小人物被殺，他就算出去，也未必能知道。如果不是曹朋今天在酒肆里偶然聽到，並動了買書的心思，恐怕也不會留意。闞澤看了看曹朋，又看了看面前的書卷。
「這東西，晦氣。」
「那我和先生說，我不去了！」
想到這裏，曹朋突然覺得心裏面很憋屈。
可偏偏他無法阻止荀衍的作為，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隨著時間的推移，孫策的猜忌之心就會越發強烈……到最後，必然會和江東士家，產生劇烈的衝突。這是一個陽謀，孫策就算心裏清楚，也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殺了荀衍？那樣一來，不但得罪了曹操，甚至有可能造成天下士族對孫家的仇視。要知道，潁川荀氏，可不是一個禰衡，乃至於邊讓可比擬。
他忽而拿出一卷書冊，輕輕摩挲。
曹朋煞有其事的上前行禮，同時仔細的打量了幾眼。然後便走出廂房，向李夫人告辭離去。
「官府可以明目張胆忽視漏洞，而判定李景暴卒；李景屍骨未寒，李夫人便急匆匆想要離開。這裏
先這麼處理一下，明天我再去求些符籙來，貼在書箱上，需三天三夜，才能把上面的晦氣完全除掉。」
「什麼叫貓膩？」
說這番話的時候，黃月英低下了頭。
先把黃月英送回了葛府，在臨別之前，曹朋道：「月英，我明天可能無法陪你了……我要隨休若先生去華亭，參加一場婚宴。」
荀衍不斷拜訪江東士家，就算孫策再大度，也會生出猜忌之心。
隨後，闞澤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片刻后，他從手邊的匣子里取出一摞淡綠色的左伯紙，在燭光下仔細的觀察，揣摩起來。
「阿福，這些書……」
這個人，非常準確的掌握了一個正常人的心理。與其說這是離間，倒不如說這是一場心理戰。
闞澤今天值守驛站，也沒有出去，所以並不太清楚外面發生的事情。
為此，那傢伙曾被王朗賞識過，還當了一段會稽郡主簿。後來王朗敗走，李景害怕被牽連，便從會稽遷到了吳郡。他才學還是不錯，但德行太差……對了，你怎麼突然打聽起此人？」
闞澤一怔，不禁笑道：「阿福，你才多大年紀，又怎知他不是暴卒呢？」
闞澤說著，從床榻下取出一個箱子，立面放著一些蒲葉。
曹朋沒有再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
「那要多久？」
那麼明顯的漏洞，連我都能看出，官府的人居然視而不見。而且，李夫人似乎也沒有什麼意見，這邊屍體還沒有安葬，那邊就匆匆的要變賣家產，準備回老家……總覺得，李夫人是受了什麼警告，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表現。總之，這件事情我覺得很古怪，
可實際上呢？孫策同樣是啟用了眾多寒門子弟。只不過由於他死得早，所以並不明顯罷了。
所以曹朋也無需在這上面花費太多的心思。
荀衍還沒有回來，小跨院里也是靜悄悄的。兩個看家的家將和曹朋打了個招呼，便各自回房了。
「這是……」
曹朋一怔，點頭回答：「闞大哥這話從何說起？我若是不信你，也就不會和你說這麼多話。」
「我想打聽一下，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李景的人？」
曹朋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握緊黃月英的手，好像害怕她離開，兩人從此再也無法相見。
「那官府……」
你早去早回就是……還有，我們的事情，你總是要和我爹爹說明白，難不成一直不見面嗎？」
不過……」
但是，孫策在江東的統治，還有一個巨大的疏漏。
「那好好歇息，明日你不是還要和荀先生，去華亭嗎？早點睡吧，若是有什麼事，我會告訴你。」
「呃，我……」曹朋回過神來，組織了一下語言：「我今天也是偶爾聽人說起，說李景死了，他老婆在變賣家產。我知道闞大哥你好書，所以就動了念頭，過去把李景的藏書買來。
問題是，荀衍能同意嗎？
荀家在士林的影響力之大，尋常人根本無法想象。
「阿福啊，你不去休息，有什麼事嗎？」
但就目前而言，曹操帳下能設計出如此計謀的人，無非兩個。
「不可以……大丈夫當以事業為重，既然休若先生讓你陪同前來，一定是有要務。這兩天你一直陪著我，也沒有好好做事。如果明天再推辭，定會讓休若先生心生不快，與你無益。」
「不過怎樣？」
不過，由此也看得出，黃月英對這種陰謀詭計之類的事情，並不是很喜歡。
闞澤沉吟不語。
潁川荀氏的名頭，可是比江夏黃氏強百倍。
「我見過他的屍體……表面上看，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可是
把書冊都放進了闞澤的房間，曹朋便返回了住處。
「官府說他是暴卒，這也讓我更感古怪。
「我知道這個人，但是沒有接觸過。我和他雖是同鄉，但彼此並不是很熟悉……不過我知道，李景此人最初在會稽時，操行並不是很好。有點貪財，而且還有些好色。這個人能寫一手好字，而且長於模仿。不管是什麼人的筆跡，他模仿一些時候，便能學得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曹朋漸漸看明白了荀衍的心思。荀衍明裡是走親訪友，實際上是在給孫策添堵。荀衍和曹朋說過，孫策此人輕狂豪爽，有大丈夫之氣。憑藉孫堅留下來的名望，還有他自身武勇造就出來的聲威，所以非常輕鬆的在江東站穩腳跟，成就一方諸侯。
「我覺得，李景並非暴卒。」
如此一來，也就造成了孫策和士家的關係，越發疏離。
他甚至不記得是怎麼和黃月英分別，一路好像踩著棉花一樣，返回驛站。當晚，正好又是闞澤當值，曹朋見到闞澤，總算是清醒了一些，讓人把車上的書籍卸下來，放進闞澤的房間。
「幸虧你說的早，否則我肯定會倒霉。
「笨蛋阿福，我只說我爹爹有意離去，但是真要離去，哪有那麼快？
「啊？」
片刻后，曹朋突然起身，把紙張收起來放好。
只是這心裏面，卻存了一個抹滅不去的疑問。
說著，闞澤先取出兩枚蒲葉，沾水之後，洗了一下手，然後又把書箱封好，用蒲葉在上面清掃了幾下，恭恭敬敬把蒲葉擺放在書箱上。
孫策不服軟，不代表他不忌憚江東士家。
闞澤一愣，「你是說去年會稽郡所舉孝廉，李景李逸風嗎？」
「闞大哥，我累了。」
「恩，就是我從李家買來。」
「啊……」闞澤一驚，連忙把書放進木箱，警惕的回身看去。
這些天，曹朋就忙著柔情蜜意來著，所以不免有些懈怠。
「闞大哥！」
「也是中陽山的方言嗎？」
他出身富豪之家，也算是會稽名流。但是和那些動輒百年的士家相比，孫家的底蘊終究薄弱許多。加之在征伐江東之初，孫策採用了極為鐵血的手段，打擊吞併士家部曲，也造成了孫策和士家之間，並非特別和睦。吞併吳郡會稽之後，孫策並沒有立刻修復與士家之間的關係，穩固自己的地位。相反，他仍不斷征伐，並藉機繼續吞併士家部曲，打擊士家力量。
「這個李夫人，也有古怪。丈夫剛死，便急著變賣家產，想要離開吳縣……這裏面一定有貓膩。」
而且荀衍的名望似乎也高於黃承彥……如果能請荀衍出面的話，想必那黃承彥也要認真考慮。
「估計需兩三日吧。」
「啊？」
「呃，就是古怪……」
「正是。」
不是荀彧，就是郭嘉。
「嗯……你早點回來，我爹這兩天好像有意要離開，我擔心……」
「別再管這件事。」
闞澤這一番話，語重心長。
曹朋開設佩服設計此計的人了！
曹朋點點頭，臨走時又要走了插在床榻旁邊的那枝紅豆。
後世常說，曹操大量啟用寒族士子。
曹朋道：「那怎麼辦？」
今天我們偶然得知有一家人，變賣書冊，所以就把那些書都買了下來。這些日子煩勞你照拂，也沒什麼禮物。這些書就送給你，權當是做兄弟的一番心意，你可萬萬不能推辭才是。」
「阿福，你怎麼了？」
曹朋發現，不管是古代還是未來，女人們扯東扯西的本事，同樣強大。本來在討論李景之死，怎麼這一眨眼，就變成了討論方言？看著黃月英一副好奇的摸樣，曹朋也頗感無奈。
「呃，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