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第一卷

第206章 慘案(三)

第一卷

第206章 慘案(三)

曹朋笑道:「有……腦袋糊塗的時候,千萬不要考慮事情,否則會越來越糊塗。」
「恩……是手珠。」
忽然間,曹朋看到了一個人。在不遠處的角落裡,一名身著白衣的少女,正安靜的站立著。
「休得啰嗦,我意已決。」黃承彥突然大怒,厲聲喝道。看著女兒那一臉哀怨祈求之色,黃承彥也不免有些心痛。可是看到手中的白絹,黃承彥就知道,他此時必須要狠下心才行。
曹朋恍然,點了點頭。
說罷,黃月英氣沖沖往房間走去。進屋之後,她蓬的將門合攏,把那侍婢關在了房屋門外。
「好吧好吧,你問吧。」
「小姐,回屋收拾一下吧。」
「然後呢?」
來人,給我盯著小姐……絕不可以使她離開。我這就去向兄長辭行,天黑之後咱們就離開。」
「阿丑,你在做什麼?」
曹朋突然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對,應該不是這樣。」
「你不是說,人命關天嘛……」
曹朋不禁哭笑不得,擺了擺手,「不是這件事。我是想問你,羅克敵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在吳縣盜竊的那戶人家,是那戶人家?」
黃承彥誦讀白絹上的詩詞,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片刻后,他輕輕嘆了口氣,「阿丑,非是爹固執,實在是……那曹朋和你堂兄有毀家之恨,你若是和他一起,早晚必難以做人。
「子幽,問你一件事。」
「走開,我的事情,用不著你來操心。」
「這個我就記不太清楚了。」
黃月英放下手中的白絹,從石桌上拿起那串用紅豆穿成的手珠,雙頰透紅,露出幸福笑容。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呃,沒錯,是姓李。」
「爹,你怎麼來了?」
為人父母者,哪有不希望兒女的好?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一疊發淡紫色,一疊則是淡綠色。
清晨,朝陽初升。
曹朋一眼認出,那少女就是之前在陸家莊花園中,看到的那個女子。
伯言有兩個兄弟,沒聽說有姐妹……恩,可能是北房的子弟吧。」
他羡慕陸遜面對那些老人家時的從容自若,同時又暗自慶幸,慶幸自己沒有陸遜這種經歷。
可是看罷了白絹上的詩詞之後,黃承彥知道,如果再不走,說不定會惹出什麼事情來……
「什麼事?」
但是我有點記不太清楚了。」
紫色的左伯紙應該是出自女人之手,寫的都是詩經里的情詩;綠色的左伯紙,應該是……」
曹朋接過包裹后,在床榻上打開。夏侯蘭則點燃了蠟燭,站在曹朋的身後。那包裹里除了一些雜物之外,還有兩個黑漆匣子。曹朋的行李並不多,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會隨身攜帶。
想到這裏,黃承彥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白絹。
「哦,我放在架子上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夏侯蘭好奇問道:「怎樣,可有什麼收穫?」
「什麼時辰了?」
低沉的聲音,在黃月英身後響起。
我總覺得,這兩疊紙上,似乎有非常玄妙的關聯。可我一下子又想不出這其中的機巧來……讓我想想。子幽,你先睡吧。我靜一靜,你別再照顧我了……呼,這件事還真是有趣啊。」
被曹朋一番話,說的更加迷茫。
他不但是要做新郎的人,同時還是整個陸家的家主。華亭陸氏,不比當初。早年陸氏世代為官,陸纖是黃門侍郎,陸駿是西部都尉,陸康是廬江太守……而現在呢,陸家無一人出仕。
夏侯蘭蹙著眉,努力的回憶了好半天,這才輕聲道:「我只記得,羅克敵好像說過,他偷的那戶人家,是外來戶。好像姓……你看我這腦瓜子,一下子還真就想不起來,好像是姓……」
「李?」
「……」
「沒看出什麼……」
「先生,那個女人是誰?」
「是嗎?」
夏侯蘭哭笑不得,看著曹朋道:「你這一晚上,就這麼個收穫?」
順著曹朋手指的方向看去,荀衍搖了搖頭。
本是一番好意,哪知卻惱了月英。
黃月英聞聽,頓時大驚失色。
花廳上倒垂的紫藤花,比之上一次更加絢爛。
他曾經,聞到過這種香氣。
將兩疊左伯紙並排放在榻上,曹朋深深吸了一口氣。
曹朋不禁有些羡慕,同時又有些慶幸。
事實上,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是這幅表情。表面上看去,他每天和葛德儒探討黃老之術,似乎忙的不亦樂乎,無暇去關注黃月英。可是在暗地裡,黃承彥對黃月英的關注,可說是沒有片刻的鬆懈。看著黃月英每天高高興興的出門,快樂的返回,黃承彥心裏就不是滋味。
看得出,陸遜很忙。
夏侯蘭詫異問道:「什麼不對?」
「這個……好像提過。
「不太清楚。不過看她衣裝,想必是陸家子弟。
所以,他狠下心,不再理睬黃月英,大步離去。
我不否認,這首五言詩不錯,但並不能說明什麼。
黃月英和曹朋的事情,猶如一根扎在他心頭的針,令他非常難受。
對這白衣少女,不知為什麼,曹朋總感覺有些古怪。也許是那天晚上,少女那回眸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許,是她砸琴時的癲狂,令曹朋感覺心悸。總之,他感覺好像不太對勁兒。
黃月英一下子清醒過來,連忙站起來,順勢將白絹藏在身後。
「都是左伯紙,而且都有獨特的標註。
「對了,我那個包裹呢?」
曹朋在屋中徘徊,卻讓夏侯蘭感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苦難能磨練一個人。
曹朋驀地睜開眼睛,呼的坐直身子。
黃承彥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黃月英皓腕上那串紅豆手珠。同時,他也看到了黃月英藏在身後的白絹。
曹朋站在僻靜的角落裡,一言不發,盯著一個人。
曹朋跟在荀衍身後,不禁感慨萬千。
「可是,可是阿福如今不在吳縣,我總要和他道別才是。爹爹……」
北房,就是陸康的家人。
黃承彥陰沉著臉,看不到半點笑容。
※※※
原本,他打算過兩日再走。
黃承彥的門戶觀念很強!
「從今天起,你不得出這院子半步。
為了月英的幸福,同時也是為了黃家的顏面,黃承彥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心軟。
「啊?」
「不然能怎樣?」曹朋說著,把左伯紙都收好,分別放進兩個匣子里。隨後,他用力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身子骨,對夏侯蘭說:「走吧,把先生叫起,今天可是陸伯言大喜之日。」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同意你和他的事情……明天,明天我們就走。這次帶你來,實在是一樁錯事。」
「阿福,醒來!」
曹朋若出身大族,黃承彥也許還能勉強接受。
「算了,不睡了!」曹朋擺擺手,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你還記不記得丹徒的那個羅克敵?」
在月光下,一朵朵姿色的小花盛開,隨風蕩漾,若紫色波浪。
「沒了!」
看著陸遜遊刃有餘的與眾人寒暄,曹朋也不得不感慨,這生活能造就一個人……不經打擊老天真,果然如此。如果不是家中遭逢這樣的巨變,也不會輪到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綱紀門戶。
不過夏侯蘭還是陪著曹朋,就靜靜的坐在旁邊。
「我改主意了!」
曹朋盯著兩疊左伯紙,突然扭頭問道:「子幽,有沒有看出什麼?」
「快到卯時……要不你睡一會兒,我去叫醒先生?」
夏侯蘭睡意朦朧的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道:「有什麼事,不能天亮后再問嗎?我好睏啊!」
陸遜容光煥發,在親朋好友的一聲聲祝福中,迎著朝陽,領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
華亭陸家莊,張燈結綵,瀰漫著濃濃的喜氣。
「誰告訴你說他出事了?」
江夏黃氏是有名的荊襄望族,如果黃月英和曹朋結合,勢必會令許多人恥笑。在這一點上,黃承彥和他的侄兒黃射,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他當然希望女兒幸福,更要考慮家族顏面。
黃月英連忙把白絹遞給黃承彥,「這是他剛做的五言詩。」
不過,他也知道,曹朋既然這麼問他,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沒有再開口詢問,而是看著曹朋在屋子裡徘徊,久久不語。
他,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會對這花香,感覺熟悉。
鬼使神差似地,他又一次來到了花廳。
那淡淡的花香,令曹朋忽然間打了一個寒蟬。他驀地在紫藤花下停步,閉上眼睛,久久不動。
黃月英失了魂兒似地站在院子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叫李景?」
曹朋擺了擺手,「你別說話,讓我再想想。
「我來了半天,就見你一個人在這裏傻笑。」
「不行,這件事必須現在問,人命關天。」
如果沒有綱紀門戶的經歷,陸遜日後的成就,恐怕也不會太大。
荀衍等一干前來觀禮的客人,並沒有隨行迎親,而是在陸家子弟的招呼下,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可問題是……
曹朋急匆匆返回房間,把夏侯蘭從睡夢中喚醒。
偏偏他……只是中陽山一介庶民,這是黃承彥萬萬不能忍受的事情。
她身邊也沒有什麼人,好像孤立於人群之外。
「爹爹,你不是說過些時日才走嗎?」
由於第二天,陸遜就要前往顧家迎親。所以一大早便歇息下來……還是那天的那間房舍,還是那天的床榻。曹朋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總之他又一次失眠了!翻身坐起,曹朋走出房間。
這串手珠,是用白絹包裹,一大早由甘寧偷偷轉交給她。
月英顯然情根深種,如果繼續留在吳縣,早晚必出禍事。
「又是那個曹朋送給你的嗎?」
這也就造成了陸遜必須放低姿態,以晚輩的身份,周旋于那些老人家之中。
「嗯……」黃月英垂螓首,輕聲回答。不過她馬上反應過來,抗聲道:「爹爹,其實阿福的才學很好。你當初不也稱讚過他嗎?還有,他的詩詞也很出色,之前還做過《泛震澤》七言詩,連張子布都為之讚歎……爹,阿福是個好人,你為什麼總是針對他?這樣不好……」
曹朋和夏侯蘭,隨著荀衍來到了陸家莊。陸遜非常熱情的出門迎接,並讓人將他們安排妥當。
昨日的白衣少女,今天換上了依稀大紅色的衣裙。她站在一棵古槐下,猶如一團火焰般絢爛……
夏侯蘭說著話,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個黑布包裹。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夏侯蘭困意湧來。他趕了一天的車,早已經累了!被曹朋折騰了半夜,此刻終於熬不住,不知不覺中,便進入了夢鄉。當初夏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房間的時候,夏侯蘭驀地醒來。曹朋趴在床榻上,正睡得香甜。兩疊左伯紙攤在床上,顯得格外凌亂。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黃承彥有種迫在眉睫的緊迫感。
「手上戴的什麼?」
一邊走,一邊思忖著:此前德公曾與我推介的那個諸葛家的小子,倒是可以考校一下。諸葛家雖說比不得當初,但畢竟是琅琊大族,說出去也不會丟臉……恩,回去后問一問德公,再好好考校一下那個小子。如果可以,就儘快把婚事定下來,免得月英胡思亂想,夜長夢多。
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又願意去接受這些磨難呢?
據說,這手珠是曹朋花了一晚上的功夫穿成。白絹上的那闕五言詩,也是曹朋所書。黃月英把白絹貼在臉頰上,一副小女人的憨態。『此物最相思』?阿福終究還是表達了愛意……
迎親隊伍早早便在陸家莊門口集結完畢。
他打開兩個匣子,只見裏面放著兩疊左伯紙。
片刻后,她悄然離去,就如同她悄然的來,無聲無息。
一個侍婢上前,輕聲勸說。
「手裡拿的什麼?」
「當然記得。」夏侯蘭搔搔頭,一臉茫然的問道:「他不是去海西了嗎?那天晚上,我還和他一個房間,說了不少話呢。怎麼,那傢伙出事了?不可能啊……你又怎麼知道他出事了?」
※※※
「你怎麼能記不清楚呢?快點,好好回想一下。」
「這不是羅克敵偷來的那一匣子情信?」夏侯蘭指著淡紫色的左伯紙,眼中疑惑之色更濃。
陸遜身穿一件大紅色吉服,跨坐一匹白馬。那馬頸上,還系著一根大紅綢子,顯得格外精神。
少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陸遜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