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第一卷

第207章 慘案(四)

第一卷

第207章 慘案(四)

「啊?」
就在大廳里陷入難言的尷尬局面時,一個侍婢跌跌撞撞從內堂夾道中跑出來,一臉的驚慌失措。
但同樣,他們必須承擔起許多責任。
「別問那麼多,先取來再說。」
聽到荀衍的呼喚聲,他忙回頭看過來,「休若,有什麼事嗎?」
「阿福,你……」
「啊?」
中年人苦笑一聲,突然間神色陡變。
坐在庄外的酒席上,看著燈火通明的陸家莊,曹朋這心情,並不平靜。
「你?」
到時候,他又該如何為曹朋收場呢?
「這個……」
陸遜兄弟父母早亡,小時候便是陸大小姐照顧他們長大。
不等荀衍回答,中年人搶先開口道:「伯言和小琪剛拜完天地,同飲了一杯酒水,正要入房,卻發生了這種事。」
皂角水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曹朋灌了陸遜幾口之後,就忍不住生出嘔意。
「是誰下的毒手?」
曹朋連忙上前,雙手按在陸遜的腹部,用力擠壓。每擠壓一次,陸遜的口鼻中就會噴吐皂角水。
「顧小姐應該問題不大。」
曹朋認得這少年,正是陸康之子,陸績。
「你若是膽敢胡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陸績憤怒的吼叫,命人去后宅,請陸大小姐前來。而陸瑁等一干陸家少年,則用仇視的目光,看著曹朋。很顯然,曹朋剛才那番話,令他們很生氣。因為曹朋話語中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責那位陸大小姐,也就是從小照顧他們長大的堂姐,是毒殺陸遜和顧小姐的兇手。
中年人在一旁緊張的看著,好半天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濁氣。
顧雍同樣是神色凝重,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這裏面似乎牽雜著一樁人倫醜事。他低著頭,沉吟不語,而荀衍則是緊張萬分,看了看曹朋,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陸遜和顧小姐,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局面。
曹朋看了看堂上眾人,似乎有些猶豫。
「我聽人說,陸大小姐……好像喜歡陸公子。」
曹朋沒有立刻回答,呼的一下子站起身,就要往院子里去。
「先生,救人要緊。
「那我哥哥呢?」
同時,又有幾個家奴端來清水,取來皂角,學著曹朋的法子,製作皂角水。大約灌進去了兩碗水,顧小姐身子一顫,噗的從口鼻中噴出水來。
可是,曹朋的那隻手好像鐵鉗一樣,死死的扣住家奴的胳膊。見家奴不配合,曹朋怒了,手上一用力,那家奴立刻誒呦呦慘叫起來。
論輩分,陸績是陸遜的叔父。但實際上呢,他比陸遜的年紀還小,年僅十一歲。
「阿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這童兒說,能救人……這時候等先生來恐怕也來不及了,不如讓我這童兒試上一下?」
大堂上,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正手足無措的蹲在一個身穿吉服的女子身旁。
不一會兒的功夫,家奴取來皂角和清水。曹朋也顧不得許多,拿起皂角在清水中搓揉,同時緊張的觀察著陸遜和顧小姐的情況。很明顯,陸遜中毒較重,而顧小姐的情況相對較好。
他相信,曹朋不會無的放矢。
大致上這些家將奴僕們交談的內容,無非是一些無聊的家長里短,令曹朋感覺索然無味。
可荀衍說的也沒有錯,萬一醫生一時半會兒的過不來,豈不是耽擱了兩個人的性命?
畢竟,這人命關天,把兩個人的性命都交在一個童子手中,不免有些輕率。
「先生,他們怎麼中的毒?」
名為堂姐,可是在陸瑁等人眼中,陸大小姐猶如他們的母親一樣。
顧雍,則臉色陰沉。
一個少年連忙上前,「讓我來。」
「我是傻子嗎?」那家奴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我也是偶然聽人提起……你可要把嘴巴閉緊,如果被人聽說了,我可就要倒大霉了……據說,陸大小姐曾寫過許多情信與陸公子呢。」
曹朋猛然睜開了眼睛,扭頭向那兩個家奴看去。
另一個家奴連忙道:「我家公子和顧小姐突然昏倒了……老兄,煩勞你快些讓路,我們還要去尋先生診治。」
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的風光。
曹朋一眼就看見荀衍站在人群中,一臉的惶然。
「你放開我……」
曹朋快步上前,來到昏倒在堂上的一對男女身旁。他蹲下身子,查看兩人的情況。陸遜的嘴唇發黑,神色顯得很平靜;而少女的情況則好一些,嘴唇雖有發烏的跡象,但還有氣息。
他話音未落,忽聽院子里傳來一陣喧鬧和嘈雜聲。緊跟著就聽到有人喊叫起來:「出事了,出事了!」
他和夏侯蘭等人,只能坐在外面,和一幹家將奴僕一起吃飯飲酒。這是一個等級森嚴,尊卑分明的時代。別看平時荀衍會讓曹朋相隨,可是在這種大場合里,曹朋必須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矩。哪怕荀衍再看重他,可是在旁人眼裡,他就是個書童。若同席而坐,勢必會引起許多人的不快。而荀衍呢,也會被冠以不知禮數,有辱斯文之名。這,絕非荀衍能承受得起。
「哪個陸公子?」
夏侯蘭覺察到曹朋的神色不對,連忙詢問道。
兩個家奴也顧不得和曹朋計較,匆匆往外走。
「繼續,不要聽,讓她全都吐出來。」
另一個家奴嘿嘿笑道:「未曾想陸大小姐那麼文靜的一可人兒,居然會做出這種事……嘿嘿,有悖常倫,有悖常倫啊!虧得他陸家也是名門望族,卻出了這等醜事……對了,那陸公子和陸大小姐他們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
兩個家奴竊竊私語,隨後便岔開了話題。
「聽說,陸家大小姐至今仍未出嫁?」
「阿福,你今天是怎麼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大小姐也中了毒,她,她,她……快點就大小姐。」
「啊?」
曹朋和夏侯蘭則是一路小跑,闖進了院子里。此時,院子里已經亂成了一片……
曹朋說罷,一臉苦澀。
「我想,我知道了!」
中年人聞聽曹朋的話,先吃了一驚,旋即露出驚怒之色。
「你,你,你……」陸績指著曹朋,怒聲道:「若綰兒是兇手,焉能中毒。你詆毀我陸家聲譽,我與你誓不罷休。」
陸績抬起頭,警惕的看著曹朋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伯言卻有一堂姐,是我長兄之女。
中年人露出了躊躇之色。
見到曹朋過來,荀衍輕輕出了一口氣,「伯言和顧小姐突然昏倒,看情況好像是中了毒……」
「不太可能吧。他們同姓陸,而且還是同房所出,怎麼可能……陸大小姐是陸公子的堂姐,這可是有悖常倫的事情。老兄,你可不能亂說,若是被陸公子知道,說不定會取你性命。」
所以,荀衍也只好委屈曹朋等人。好在曹朋對此倒也不太在意,他也不想呆在一群老大人中間,那滋味並不好受。
他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十二段錦靜功在這時候,產生了巨大的作用,曹朋有些燥亂的心情,漸漸平定。同時身旁的一段對話,傳入耳中,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
發酸味兒的嘔吐物,噴了陸績一身。
「下毒的人,並非是針對大家,只是針對陸公子和顧小姐而已。」
吉時將至,曹朋作為書童,自然沒有資格觀禮。
「我騙你做什麼……總之,此事出我口,入你耳,我可是打死不會承認。」
長兄于廬江戰死,膝下只有這一女。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我堂姐可是看著伯言他們長大,怎麼可能……」
而顧雍,則用一種警惕的目光,凝視著曹朋。
夏侯蘭看著曹朋心神不寧,忍不住輕聲問道。
「哪方面的事情?」
其實,這種灌腸洗胃的方法,並不算太複雜。在東漢時期,人們會用糞水灌腸洗胃,其效果和皂角水,相差不大。荀衍也長出一口氣,拍了拍胸口,「你我倒不如一個童子冷靜。」
「真有這回事?」
所以,眾人交談,大都是十分話說三四分,誰也不敢拿主家的事情開玩笑,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綰姐姐,絕不是兇手。」
「按他的肚子,讓他吐。」
「恩,陸大小姐今年快二十了吧……我曾聽人說,她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長的也非常美麗。可偏偏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至今不肯出嫁。早兩年還有不少人登門提親,可是陸大小姐一直不肯點頭。這兩年她年紀大了,所以來提親的人也少了……天曉得是什麼緣由。」
一邊與夏侯蘭輕聲交談著,同時又豎起耳朵,聆聽著那些家將奴僕們之間的對話。曹朋希望能從這些奴僕之間的交談,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很可惜,他聽到的大都是無用的消息。
曹朋點點頭,找過來一個水碗,舀了一碗水,把陸遜拖起來,把皂角水往他口中灌進去。可是陸遜的牙關緊咬,那皂角水怎麼也無法灌進去。曹朋一咬牙,低下頭對著陸遜的嘴,猛吹氣。灌一口皂角水,他吹一口氣,把皂角水硬灌進了陸遜的腹中。
說完,他匆匆離去,陸瑁等人惡狠狠瞪了曹朋一眼,隨著陸績往後宅走去。
「我知道,我知道!」
夏侯蘭也連忙站起來,快走兩步,追上了曹朋。
兩個家奴從院子里匆匆跑出來,神色顯得格外慌張。
「休若,多謝你了……你這童子,不一般。」
哪怕曹朋救了陸遜和顧小姐,可是他污衊陸大小姐是殺人兇手,依舊令陸家兄弟感到憤怒。
他連忙命人將大廳里的客人請出去,而後封鎖住了大廳。除了陸家幾個本支兄弟之外,就是顧小姐的父親,還有中年人與荀衍。
「大小姐,大小姐她出事了!」
家奴顯然不想和曹朋廢話,想要甩開曹朋的手。
「這位是上虞長顧雍顧元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荀衍不禁有些擔心的看著曹朋。
「先生,發生了什麼事情?」
「找個婆子,照著我的辦法,給顧小姐灌進去。」
曹朋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敢問陸公子,可有一位堂姐嗎?」
那中年人何等眼色,馬上就明白,曹朋這是心存顧忌。
「我聽到了一件事,也不知道真不真。」
卻見曹朋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恍若自言自語道:「先生,有些事情……你我終究無法阻止!」
可萬一曹朋說錯了,那可就等同於觸怒了陸家子弟。
荀衍輕聲問道:「阿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曹朋搔搔頭,苦笑道:「我哪知道?總覺得今天可能會出事!但是又說不清楚原因……」
話未說完,就聽一旁陸遜突然劇烈的咳嗽,皂角水從他的口鼻中噴出來,旋即大口的嘔吐。
陸遜的弟弟陸瑁,忍不住上前詢問。
家奴們對主家的事情,不敢說三道四。
曹朋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忙快走兩步,一把攫住那家奴的胳膊:「出了什麼事情?」
曹朋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陸公子和顧小姐同飲一杯酒水,可能喝得多了些,所以情況比較嚴重……」
「是啊!」
「去皂角和清水來。」
中年人總算清醒過來,連忙讓人給顧小姐灌皂角水。
「有沒有可能,不妨請陸小姐前來,一問便知。」
曹朋把陸遜交給陸績,站起來,走到顧小姐身旁查看了一下。顧小姐中毒顯然比陸遜輕許多,所以在灌了幾碗水之後,便清醒過來,大聲的嘔吐不止。她長得其實挺秀氣,頗有姿色。只是這臉色發青,同時因為劇烈的嘔吐,造成了顧小姐髮髻凌亂,看上去非常的狼狽。
曹朋心裏一突,鬆開了家奴的胳膊。
令陸績也是不住的蹙眉……
他從地上撿起一隻銅爵,咬牙切齒道:「是誰?是誰下毒,要謀害我等?」
「你說什麼?」
「人命關天,人命關天……」
夏侯蘭也頗為無奈的搖搖頭,「那我可真幫不上你了。」
「元嘆,元嘆……」
萬一那句話說的不正確,又傳到了主家的耳朵里,那才是生不如死。
荀衍雖然不知道曹朋究竟有沒有救人的本事,但聽他這麼一說,也顧不得許多,拉著曹朋往裡走。
曹朋沒有辯駁,甚至也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知道什麼?」
曹朋脫口而出,「快帶我去。」
「阿福,怎麼了?」
家奴看了一眼中年人,就見中年人點了點頭。
曹朋笑了笑,把面前的酒水推到夏侯蘭面前。
「哦?」
侍婢惶恐的喊叫起來,頓時令大廳再一次陷入了恐慌。
「廢話,你說是哪個陸公子……當然是今天成親的陸公子嘍。」
「這個我可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