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第一卷

第241章 只為那嬌憨笑靨

第一卷

第241章 只為那嬌憨笑靨

他抬頭看去,不由得笑了……
嬌憨的笑聲,在耳邊迴響,那張天真的笑靨,浮現在曹朋的眼前:無論如何,我也要救她們!
隨著他這一聲感慨,忽聽下邳城方向傳來一聲轟鳴。
「那……」
曹朋到了曹洪帳下之後,除了他手中精選出來,經歷過曲陽之戰的三百銳士之外,余者盡數交付曹洪。在他眼中,一千多兵卒交出去似乎很可惜,但實際上卻卸下了一個老大包袱。
而不是潘璋,夏侯蘭等人?
曹操即便是想要強攻內城,也必須花費出巨大的代價。這不是曹操所期望的結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豈不是兩敗俱傷,平白便宜了別人。就在他躊躇之時,荀攸獻出一計。
「我在想,該如何才能救出呂布家人。」
除了巡夜的巡兵之外,所有人都縮在帳篷里,不肯出來。
曹朋揉著面頰回答:「也許,就在今晚!」
鄧芝頗為讚賞的點點頭!
說好聽一點,呂布是單純。
一年前,曹朋典滿和許儀三人,曾在這裏,與呂布進行過一次短暫的交鋒。
他手搭涼棚向外觀瞧,之間夜色中,一道亮白銀線出現,轉眼間變成滔天巨浪,呼嘯著向下邳方向衝去。下邳的地勢相對偏低,那河水湧來,迅速便淹沒過去。沂水等四條河流蓄水十余日,其水量已經積蓄到了驚人的地步。河水卷著木樁巨石,呼嘯著向下邳城衝擊而去。
那些人,並非海西人,也沒有經過生死大戰。
東陵亭有二百兵卒,曲陽尚有三百留守,而手中留有三百人,對曹朋目前而言,已足夠了!
那一次,合三人之力,卻被呂布一擊而敗。如今回想起來,令人頗有些感慨,世事無常……
「決堤了!」
曹朋大喊一聲,匆匆走出軍帳,爬上瞭望樓。
此時呂布,手中只剩下三四千人。
曹朋勒住戰馬,抬頭仰望長街旁的酒樓。
四條河流的洪水匯聚在一起,拍打在下邳城牆之上,發出轟鳴之聲。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軍帳中,有些喧鬧。
旋即,曹洪以鄧范為別部司馬,假下相長事,坐鎮下相。
洪水衝進了下邳城內,摧毀無數房舍,更使得百姓失去了家園。
大帳外,黑漆漆,寂靜無聲。
呂布,還沒有成為一個政治家的必要覺悟,厚與黑都做得不夠,偏偏又野心勃勃,不死若何?
且不說救了呂布之後,會和老曹翻臉;就算和老曹不翻臉,曹朋就能降伏得了呂布不成?
曹操立刻下令,將下邳內城,團團圍住……
「曹友學,救我!」
沒錯,小小的下邳內城,又能有多少糧草?
下邳城南的軍營中,曹朋曹洪甘寧,以及正好輪休,前來找曹朋的典滿許儀,正聚集於大帳中開戰。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鋪著罕見的白鹿絨毯。白鹿絨毯上,擺放著一百零八張用玉石雕琢而成的麻將牌。這麻將牌透著淡淡的翡翠綠,一看就知道屬於那種名貴玉石。
十一月二十七日,沂水、泗水等河流已築壩蓄水結束。呂布敗亡的日子,已為時不遠。
曹操不會駁了曹洪的面子,欣然答應。
曹朋登上望樓,鳥瞰南城門戰場,但心思早已飛到了北城門外。
建安三年十一月二十九,天色轉陰。
一夜寒風呼號,氣溫陡降。至午時,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落,徐州迎來了建安三年的初雪。
曹朋笑了笑,聲音放低,「呂布手下,心也不齊。況且呂布猶自存幻想,豈能輕易把家人送出?
曹洪坐莊,興高采烈的打出一張牌,咧大嘴笑道:「老子這把牌,贏定了。」
下邳城中,人們奔走呼喊,嘶聲不止。
典滿紅著眼睛,惡狠狠道:「勝負尚未可知。」
狂風卷過雪花漫天飛揚,使得人們視線受阻。如此惡劣天氣,根本無法對下邳發動攻擊。於是曹操下令,暫休兵一日。待大雪停息之後,再做攻擊。同時下令各部兵馬,後撤十里。
而他統領騎軍的能力又強,臨陣變化,指揮方面甚至無人可以比擬。如果他是一員戰將,還好說一些。可問題是,呂布的野心太大了!而他的能力,從來都沒能和他的野心成正比。
不過,下邳共有內外小三道城牆。外城告破之後,呂布在第一時間,收攏兵馬,自外城後撤,退入內城堅守。
救了之後,如何用?
鄧芝低聲道:「那可有什麼頭緒?」
「哪有這麼容易!」
曹朋神色慘然,默然不語。
※※※
包括暫代曲陽長的步騭,統一被任別部司馬,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遠處城樓下,喊殺聲震天介響;大營中,卻是肅穆而整齊。
「今夜,不安寧啊!」
「不好說……不過不用擔心,營中早已做好了準備。如果呂布出城,那就是自尋死路。」
「破城了,破城了!」
有這八百人,已經逾越了禮制。雖說亂世之中不需要在意那麼多的禮法,可他現在是曹操的手下,必須要考慮到曹操的想法。換句話說,他必須交出兵權!留有八百人,曹操不會在意,可如果留下幾千人,曹操肯定會有忌憚。遲早要交出去,倒不如爽快些,主動交出。
可一直到目前為止,曹朋也沒能想出一個妥善的法子。
曹操聞聽此計,不由得喜出望外。
轟隆,轟隆……
甘寧一言不發,臉上明顯透著緊張;而許儀呢,一臉頹然之色,顯然是輸了不少……
配二百石俸祿,比之早先,自然不同。
甘寧道:「這有何難,讓呂布把家人送出來不就是了?」
這問題一直困擾著曹朋,使他最終決定,放棄救援呂布。
長街空蕩蕩,兩邊酒樓冷冷清清。
曹朋這種爽利的態度,也著實讓曹洪開懷。接收一千七百兵卒后,曹洪便奏報曹操,由曹朋派人繼續執掌下相。道理很簡單,下相轉運的糧草,全都是曹朋提供,自然該由他執掌。
曹朋左右看了一眼,「我已命楚戈混入城中,那小子眼皮子活絡,想來可以找到機會。」
「但願得!」鄧芝呼了一口濁氣。
「二哥,三哥,還記得一年前,咱們在這裏與呂布交鋒嗎?」
還有一點,呂布……我救不得他!如何能使他絕了念想,終究是一樁麻煩事情,我尚未想出妥帖主意。」
為武將者,是單純;但逐鹿天下,就是愚蠢。
再說了,曹朋和曹洪關係親密,交給曹洪也算是交給了自家人。
不過,曹朋沒有忘記為潘璋和夏侯蘭請功。
好半天,他自言自語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同時,呂布也不可能放下架子,真的向曹操低頭。後世白門樓上,呂布被擒之後曾與曹操說:我服了你,以後我們兩個聯手,我領騎軍,你統步軍,天底下還有誰再也無人能抵擋明公。
論能力,論才學,潘璋夏侯蘭,甚至包括王旭在內,都比鄧范強。
說難聽一些,他就是愚蠢……
不管這個『義』自孔子傳至東漢末年,其含義出現了多大的變化,重義之人,總能令人敬佩。
披衣,類似於一種披風的服裝,內著一件魚鱗鐵札甲。這魚鱗札甲,由2200枚鐵片製成,重四十余斤。如果不是甘寧這種力大魁梧者,普通人根本無法穿戴。但即便是這樣一件鐵札甲,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穿戴。曹朋奪取了下相之後,從庫府中得來這件札甲,贈與了甘寧。
可別忘記了,鄧范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小八義之中的老五。換句話說,鄧范和曹朋一樣,那都是自己人。這種情況下,曹洪當然選擇更熟悉的鄧范,而非潘璋和夏侯蘭等人……
自古以來的家天下思想,使得人們首先考慮的,是『家』的感念,對『家』的忠誠。所謂忠貞,並不是沒有,但這個概念和國家的概念一樣,都很模糊。人們評判一個人的好與壞,首先是從『義』字考慮。這『義』又是什麼?其涵蓋的範圍很大,一時間也無法說清楚。
只要把下邳給圍死了,那麼用不了多久,呂布部曲不攻自破。
這樣一個人,如何救?
水淹下邳的第二天,曹朋隨曹洪所部,進駐下邳城中。行走于濕涔涔的街道上,曹朋突然間生出無限感慨。
但據城而守,已經足夠。內城城牆不似外城高,但勝在堅厚。
用一千七百人,換來眾人的前程,更能減少自己的麻煩,曹朋何樂而不為?
鄧芝聽得真切,不由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公子,你說呂布會不會偷營?」
雪勢越來越大,在午後達到了極致。
曹洪任命的別部司馬,可是比之前他們所任的別部司馬強。之前曹朋任他們別部司馬,不在朝廷登錄。可曹洪任的別部司馬,是軍職,在朝廷中有登錄,也算正式成為朝廷官員。
忽然,曹朋站起身來,走到大帳門口,側耳傾聽。
原因嘛,很簡單。
你這還沒有投降呢,就想要獨領一軍?而且還是最精銳的騎軍……你統騎軍,曹操領步軍,那打出來的戰果又該算誰的呢?嘴巴上呂布願意臣服曹操,可是這心裏面,還是把自己看作溫侯。這就是一個位置的問題。呂布即便是被曹操俘虜了,也沒有能擺正自己的位子。
說穿了,這一千多兵卒是由降卒組成,對曹朋並無太多歸附之心。
曹洪哈哈大笑,甘寧面色凝重。
「公子,何故不成聲?」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外城告破,他再無回還餘地。兵法有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今明公兵力十倍于呂布,更有海西存糧,使明公糧道不絕,無後顧之憂。下邳內城,能有許多存糧?只需圍城,不出十日,下邳必破。到時候,那呂布就算有天大能耐,也只有束手就擒……明公實多慮也。」
只聽遠處傳來天崩地裂的聲響,轟隆隆似萬馬奔騰……
不救呂布,只救他的家人……這個難度相對來說,還算輕鬆一點。從歷史的經驗來看,老曹應該並沒有危難呂布的家人,只是後來究竟是什麼結局,誰也不清楚。呂布沒有兒子……不對,有一個假子,但不足為慮。一群女人,威脅相對較弱,真救下了,曹操也不會翻臉。
就在曹朋陷入沉思之時,忽然聽到一聲呼喚。
早已做好準備,撤退到高出的曹軍,看著滔天洪水襲來的剎那,也不禁一個個變了臉色。
為什麼是鄧范?
呂布其實還是想偷生苟全,但陳宮態度堅決。
不可否認,呂布武勇天下第一,這一點誰都不能否認。
如此情況下,曹操又豈能饒過呂布?
這六七千人每日消耗的糧草,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當日,她救了我!
陳宮vs曹洪。
曹朋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他的身份和地位還達不到那種動輒上千衛隊的資格。
可你如果仔細琢磨,就能咂摸出一點不尋常的滋味。
「山窮水盡?」甘寧問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等諸如此類的概念,都可以歸攏到『義』字當中。
※※※
而曹朋看著身下汪洋,不由得輕嘆一聲:「下邳,完了!」
黑夜中,半截城牆承受不住兇猛的洪水衝擊,一下子倒塌。一道可以容納三輛馬車出入的缺口,驟然出現。
「明公何必憂慮,呂布如今,已成瓮中之鱉。
山河表裡徐州路。邳王都,意躊躇。傷心秦楚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冒不冒險,咱們都已經在這裏了。大丈夫恩怨分明,既知有危險,有些事情也必須去做。」
所以,潘璋和夏侯蘭,隨鄧范出鎮下相,曹朋只留下甘寧在自己身邊。十一月的徐州,天氣很冷。望樓下,三百悍卒身著黒兕披衣,跨刀執矛,背弓負箭,整齊而肅穆的立於周圍。
曹朋猛然發現,他欠呂家的,不止是貂蟬一個人,還有呂藍。
這句話乍聽,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我還是覺得,咱們這一次,有些冒險了。」
「此事不急,呂布尚未到山窮水盡之地,必然不會輕易相從。」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將他家人救出來,首先就是要保密。
東漢末年,國家這個概念並不明確,甚至有些模糊。
對父母的孝,對國家的忠,對朋友的情……
甘寧站在曹朋身側,已換下身上錦袍,改著黒兕披衣。
那天,呂藍就在這酒樓中觀戰,也正是因為她的緣故,才使得自己一行人,免於被殺之厄。
呂布空有三四千兵馬,再加上小城裡的家丁奴僕,以及內城裡的官員故吏,足足有六千人。
可問題又來了,怎麼救?
下邳,作為昔日下邳國王都所在,堅厚城牆終於擋不住洪水衝擊,在一夜之間,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