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46章 搏命
隨著他一聲令下，陳宮拔刀向城頭一晃。
馬上召君明前來，使他虎賁軍為後應，絕不可令呂布衝出城去。命劉玄德率本部人馬，從趕去救援……通知公明，于城外做好準備。一俟呂布殺出成群，務必將其殲滅，死活不論。」
高順也鬆了一口氣，忙下令軍卒上前。
陳宮大喜，「此方為大丈夫所為。」
「那這支短矛……」
陳宮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趕來。
「夫君，真要如此？」
不過如此一來，也使得曹軍的注意力，在瞬間全部集中在西大營上。相對的，下邳內城東門的守衛，隨之鬆懈。
呂布不是要突圍嗎？我就讓你劉玄德過去阻攔。你若是放過了呂布，我自會找你的麻煩……
下午，曹操命人送來了一支令箭，准許曹朋佔用東南街口。
即自卑，又驕傲。
一種知己感受，油然而生。
「仲康速領虎衛，前去支援元讓。
嚴夫人輕呼一聲。
待篝火化為灰燼之後，呂布返回王城。一進宮城，他直奔后宅而去。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時辰，可是並未有任何動靜。神秘人也沒有出現，使得呂布心裏面，不免感覺著有些緊張。
呂布說的斬釘截鐵，嚴夫人知道，已不可挽回。
「敵襲！」
西門的喊殺聲越來越響，直讓人心驚肉跳。
「此人頗有計謀，與我約定後日二更天行事。你帶著玲綺她們從東門南側門悄然出去，他會派人在南側門外街口接應你們。我到時候會從西門殺出去，那是夏侯惇防衛之所……兵力最為薄弱。你們和他見面后，務必聽從他的吩咐。我若能殺出去，自會與你們匯合。」
嚴夫人目光迷離，看著呂布那躍躍欲試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晶瑩的淚光。
陳宮，的確是一個出色的謀士，但是有太多陰謀，不是呂布能夠控制的人物。而且此事牽扯到自己的妻兒家小，呂布更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真相。所以，他早想好託詞，應付陳宮。
火光照映在呂布的臉上，使他那張線條粗獷，稜角分明的雙頰，透出一絲豪邁之氣。
陳宮點頭稱讚，露出喜悅之色。
手中畫桿戟高高舉起，呂布咬緊牙關，從肺里擠出一個生冷的命令：「殺！」
陳宮不禁愕然道：「君侯若肯突圍，自是好事，可夫人們……」
「仲康！」
眼前的篝火熊熊，幾乎將整個北城門照透。
西門長街上，黑漆漆不見巡兵蹤跡。
「啊？」
「公台，我欲突圍。」
呂布的性格，很複雜。
「此次乃突
「公台，咱們出發！」
「夫人……」
「主公，大事不好……呂布率部自西門殺出，已闖進了西大營中。高安鄉侯匆忙應戰，有些抵擋不住。他命人向主公求援，請主公即刻出兵援助……否則那呂布，定難以阻擋……」
嚴夫人露出憂慮之色。
呂布終於下定決心！
在他身後，幾十輛馬車靜悄悄停在長街街口。
包括陳宮在內，所有人都清楚，即便是能隨呂布殺出去，也必然是死傷慘重。但既然決定搏命，誰還在意許多。大丈夫立於世上，不就是在一個『搏』字？他們在這下邳，已蟄伏太長時間……
陳宮也解去了長衫，換上一身戎裝。騎著一匹黑馬，手中持一支五尺繯首刀。他靜靜立於呂布身側，一言不發。東漢時期的書生士子，可不似明清時代的讀書人。他們講求『六藝』，騎射也是必修的功課。雖說是讀書人，卻非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東漢時期，許多儒生脫了儒衫，那就是俠士。包括之前設連環計的王允，早年間也曾任俠於市井之間。
嚴夫人生於并州，也非嬌生慣養的女人。
「末將在……」
她們不是生在宋明士氣，女人們也不需纏足裹腳，所以行走起來，也沒有什麼不方便。
後來又把高順放出來，讓他在東門當上了一個門卒。按照呂布的說法，高順似有謀反之意，不可以輕信。但陳宮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別人不敢說，可高順……那是個實在人啊。
「暫且未定，待我行疑兵之計，使曹操不知所以然，而後尋曹營之薄弱處，殺將出去。」
嚴夫人、曹夫人、貂蟬和祈兒四人，都換上了曹軍的裝束。馬車裡，呂藍昏迷不醒，全無半點知覺。
曹操並不是那種會驚慌失措的主兒。
而今突圍在即……陳宮也不敢輕易相信別人。萬一，萬一高順真的有造反之意，誰又能保證？生與死，就在一次機會。陳宮沒有時間去證明高順的清白，所以最終，只好選擇沉默。
昨天晝間，呂布突然下令將高順拿下，打入大牢。
而且，他若真想害我，何必耍出這麼多的花招來？此人心思很縝密，一舉一動盡在他掌握中。」
赤兔四蹄裹布，落地無聲，馱著呂布悄然從西門行出。三百騎軍跟隨其後，陳宮則帶著五百步卒跟進。
「沒有看到人嗎？」
「第三支？」
故而，他棄劍執刀，也算
呂布把白絹抽出來，就著燭光一目十行的掃過，眉頭不由得舒展開來。
她悄悄走上前，從呂布身後，環住了他的腰身，將面頰貼在呂布的背上，緊緊的，不肯鬆手。
她有些擔憂道：「可是……玲綺未必會答應。」
高順聞聽，不由得大吃一驚。
天，漸漸黑了！
西門側門吱呀呀輕聲響起來，沉甸甸的大門，開啟了一條縫隙。
連續三日點燃篝火，使得曹軍頗有些緊張。
呂布頂盔貫甲，跨坐赤兔嘶風獸。三百騎軍，五百步卒……也是這下邳內城之中，最精銳的兵馬。
他只相信自己掌中畫桿戟，胯下赤兔嘶風獸。
一方面，他需要小心的進行安排；另一方面，他還要關注曹操的動靜。初九，郭嘉找上門來，告訴曹朋，要他準備前往徐縣，設法說降張遼。曹朋期期艾艾答應下來，同時告訴郭嘉，下相當晚會有一批糧草送至下邳，到時候需要佔用東南大街交割，請求曹操的准許……
「此事容不得她做主。到時候我會設法使其昏迷，你們帶著她出去，等她醒來后，也做不得數。不過，你可要多約束她，莫使她使性子。畢竟人家可是冒著身家性命幫忙，莫連累他人。」
畢竟這糧草交割，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曹操下令，讓陳群配合行動，也算是對曹朋的信任。
「夫人，我開始興奮了！」
三百騎軍隨著赤兔嘶風獸，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向曹營發動了衝鋒。馬蹄聲在黑暗中回蕩，守在軍營門口的軍卒，乍聽那蹄聲不由得一怔。他們連忙抬頭凝視，只見一隊鐵騎從黑暗中殺出。
「君侯……」
說起來，也真是幸運。
其中絕大部分，是呂布的親衛，而且是從并州開始，便追隨呂布。
只見火光，呂布卻沒有行動，一兩天還行，可連著三天下來，誰也沒當成一回事。
「德偱？」
※※※
我欲率部殺出重圍，另尋出路……今日在北城引火，只是疑兵之計，令曹操不知我的目的。」
高順連忙擺手，兩名軍卒搶上前，從祈兒手中接過了馬車。
遙想奉先當年，夫人初嫁了，雄姿英發……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呂布闖進了西大營之後，一開始很順利。可是等他快要殺至中軍的時候，曹軍的反抗開始強烈起來。夏侯惇並不是後世《曹操傳》里那個無敵的戰將！事實上，夏侯惇屬於統帥的範疇，不僅僅是武藝超群，同時也是一
「君侯燃起大火之後，祈兒在外面巡視。一個小校送給祈兒，說是有人托他轉交祈兒。等祈兒反應過來時，那小校已不知去向……祈兒說，那小校很可能就是神秘人派來，但當時太過於突然，以至於她也沒有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個頭不高，很敦實，身手應當是不弱。」
「是自己人。」
「夫人何必驚慌，此人乃我知己，必不會害我。
「殺！」
郭嘉不疑曹朋，立刻向曹操請命。
畫桿戟掛著一道風雷落下，只聽咔嚓一連串骨頭碎裂的聲響，那門卒在瞬息間，被畫桿戟攪得四分五裂。赤兔馬發出一聲長嘶，呂布聞到了那空中那股子濃郁的血腥氣，旋即暴喝一聲：「殺！」
是啊，人生如夢。
時間，進入子時。
他剛要下令，卻被嚴夫人攔住，「德偱，點一支火把。」
「德偱，靠過去。」
「夫人，我們走。」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你呂奉先當年何等威風，馳騁漠北，所到之處，胡人灰飛煙滅。而今卻困於小小下邳，難不成你就甘心做人俘虜，寄人籬下？大丈夫當行英雄事，即便是死了，也要名留青史。如果不能得償所願，何不去痛痛快快的殺一陣，讓天下英雄來讚歎？
「君侯，你這是作甚？」
※※※
曹操在睡夢中被驚醒，披頭散髮，光著腳丫子衝出卧室。
他頂看不起呂布那種兒女情長的姿態，而今看來，呂布已經想通了。
嚴夫人用力點點頭，「妾身明白。」
如此的結果，就是曹軍有些懈怠。
誰也不清楚，呂布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見火光，卻不見動靜，他是要突圍啊，是要突圍啊，是要突圍啊……
若我殺將出去，曹操斷然不會為難她們；如果我戰死疆場，又哪裡還能顧得了她們？公台，我已和她們說過，我突圍之時，她們會緊閉家門。若我戰死，就自尋出路，無需牽挂。」
在經過兩天反覆考慮之後，他最終選擇了相信那個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神秘人。
徐州的風雖寒，卻比不得漠北的風勁。呂布用力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抑住體內沸騰的熱血。
高順和嚴夫人相視一眼，旋即點頭，一行人迅速沒入車隊之中……
隱約間，可聽到鈴鐺聲響。
大約走了兩里，忽有軍卒來報：「將軍，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並且有兵卒在街口警戒巡視。」
陳宮的劍術不錯，但臨陣時，寶劍明顯不似繯首刀的殺傷力強大。
高順警惕的留意四周，發現這路上，竟不見一個巡兵。
沒有什麼廢話，一切就好像經過無數次排練。
更使得呂布堅信，這神秘人就是他的知己。
「暫且不動。」
「夫人，小心點。」
嚴夫人點點頭，苦笑又搖搖頭。
「君侯！」
他的態度很堅決，絕不會投降曹操。
「何處廝殺？」
不過未等他聲音落下，赤兔馬已風一般衝到了他的跟前。
「故弄玄虛。」
「但不知，何時突圍？」
「啊？」
一個門卒發出了嘶聲裂縫的喊叫。
嚴夫人點點頭，立刻跳下了馬匹。
「沒有！」
不過，陳宮心裏還有些疑惑。
呂布率部順著長街一路急行，來到街口的時候，就看見了曹軍的大營。
內城東南小門，開了一道縫隙。
兩日光景，眨眼即逝。
如今他勝券在握，自然更加小心。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曹操就已經想好了對策。許褚支援，那是不可避免。但典韋不需要馬上投入戰鬥，可以做生力軍，隨時出擊。他要進一步消耗劉備的力量。自從得到劉備寫給張遼的那封書信，曹操對劉備的忌憚，也就愈發強烈。
「可是……我總有些擔心。」嚴夫人猶豫了一下之後，輕聲道：「要不然，我們先設法找到那信使，再做打算？」
風，自長街盡頭吹來，拂動呂布披衣獵獵作響。
德偱武藝雖強，可臨陣隨機應變，但若說決殺疆場，恐有不足。跟著我，只怕用處不大，倒不如留在你們身邊，可以護衛。我會讓德偱抽調五十名精悍勇士保護，你們自己也要小心。」
三百騎軍，如同下山猛虎，闖進了軍營。
呂布心中多少感到不快，但也知道，那神秘人是冒著性命危險行事，自然需要謹慎小心。
「夫人，大事可成。」
大約西門喊殺聲響起了一炷香之後，一輛馬車來到東南小門旁。
此時此刻，呂布不再相信任何人。
這兩天，對曹朋而言同樣是一種煎熬。
畢竟，呂布如今已成瓮中之鱉，他下邳城的糧草也絕了，哪裡還有可能，和自己進行決戰呢？
當西門喊殺聲響起的時候，高順也不禁握緊了拳頭。他強抑住心中那股衝動，靜靜的等待著。
高順有些糊塗，不過既然嚴夫人這麼說了，他自然聽從命令。
如果是在從前，陳宮定然據理力爭，保下高順。
※※※
短矛上裹著一層白絹，嚴夫人並未取下。
「善！」
「此話怎講？」
我不能殺你，但可以借刀殺人。
此時，下邳城中火光衝天，各營紛紛戒備起來。
當晚負責值守的，是許褚的虎衛軍。
呂布長出一口濁氣，用力深呼吸幾下。
曹夫人隨生於富貴家庭，但其父曹豹也是馬上將領，故而也算得上將門之女；至於貂蟬，同樣不是富家小姐，祈兒更是劍術高明。四個女人都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下馬之後，立刻被高順派人保護在中間，悄然從東南側門出去，沿著崎嶇長街，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
曹操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頓時睡意全無。
先前晃動火把的那員大將，把火把遞給了身邊的小卒，然後邁步走上前，沉聲道：「請夫人速速登車，甘寧奉我家公子之命，在此等候多時。快些過來，咱們即刻準備離開下邳。」
曹操深知呂布的勇猛，如果被他逃脫出去，勢必成心腹之患。
下邳長街上，八百悍卒列對於長街之上。
一支火把，在幽暗的長街上點燃，祈兒上前接過火把，走到前面，在空中晃了兩下。對面的軍卒沒有任何動靜，只見一員大將手持一支火把，上下揮動三下。嚴夫人如釋重負般，點了點頭。
高順身著鐵札甲，手執一桿鐵脊長矛。他示意三位夫人下馬，低聲道：「騎馬過於招搖，我等需謹慎行事。」
呂布嘆了口氣，輕聲道：「城中如今兵卒數千，祈兒又不認得那人，如何能夠找出？既然我們已經選擇了相信他，那就索性信到底吧。夫人，到時候我會讓高順率五十人隨行，你們不要驚動任何人，到時候換了裝束，至東南門與德偱匯合。若有意外，德偱定會保護。」
高順帶著五十名陷陣勇士，守候在東南小門旁。
還有兩天，可定生死！
沒錯，就是搏命！
「你不帶德偱嗎？」
「下邳不可守，非長久之事。
「來不及了！」
至於這其中的原因，也只有陳宮自己心裏清楚。
曹軍越來越多，呂布突圍的速度，開始緩慢起來。
「那其他各路兵馬？」
呂布按住了嚴夫人的手……
「生死由命，成敗在天。
進入中原之後，那份驕傲漸漸變成了剛愎自負，而自卑卻纏繞在他心頭，以至於昔日的豪邁，已漸漸凋零。而今，呂布似有重新振作起來……大丈夫當殺人！殺得百十萬，方為雄中雄。
嚴夫人見到呂布，立刻關閉了方面，將一支短矛擺放在書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