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84章 出招
一名役隸過來稟報，陳群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把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重又重複了一遍。說來也奇怪，時隔三個半月，當晚發生的案情，似乎更加清晰。曹朋說的非常詳盡，陳群聽得也格外仔細。待曹朋說罷，他低頭不語，沉思良久后說道：「阿福，你說的這件事情，的確有些古怪……朱公佐故去前，將縣衙所有的案牘都調了過去，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查找什麼。我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他長身而起，大步走出花廳，厲聲喝道：「何人在此喧嘩？」
可曹朋還是決定，先拜訪陳群。
當他站在北部尉衙堂大門口的時候，突然間生出了無盡的感慨。
「哦？」
「陳大哥，你這唱的哪一出？」
「回大人，城門車馬出入，需登記在冊。」
「也好，至少不會驚嚇到我那嫂嫂和侄兒。否則的話，我心裏會更加愧疚。」
「為什麼是我？」
「回北部大人，此新任雒陽令的法度，雒陽四城二十座城門，每城只開放兩門，並加強盤查，以避免宵小進出。」
當著外人的面，陳群還是會依照禮制而稱呼曹朋。
「北部尉衙門走水了……」
曹朋輕聲說著，人已來到了庫房前。
夏侯蘭二話不說，率領飛眊就衝進了城門中。只見他取出丈二龍鱗，上下翻飛，把一干汲水的下人，打得抱頭鼠竄。好在，曹朋也知道輕重，故而夏侯蘭沒有傷人命，只是把人趕走。
老軍連忙應命，回到城門下，催促門卒把城門后的汲水車趕走，讓出一條通路。
陳群不由得眉頭一蹙，清秀的面頰浮起一抹怒氣。
一邊走，陳群還問道：「阿福，誰竟如此大胆？」
哪知道，這軍令一出，那些汲水的車夫立刻炸了窩。
夏侯蘭催馬上前，「新任雒陽北部尉前來就任，還不立刻讓路。」
曹朋的臉一下子沉下來，冷聲道：「子幽，休要理睬這些人，給我衝過去。」
「北部尉，北部尉官署走水了。」
「怎麼說？」
※※※
「子幽，看起來有人想
雖說和陳群相識，但這基本的禮儀，曹朋必須遵守。
曹朋想了想，「我現在還不清楚具體情況是怎樣，所以也不好下結論。」
當初你在海西，剝繭抽絲，查出了海西謎案，我就清楚了你的本事。說心裡話，曹公讓我來接掌雒陽令，我實有些忐忑。朱公佐走的蹊蹺，而且這雒陽城中，似藏著一個天大秘密。我在司空府中查閱案牘的時候，就感覺到公佐之死，絕非是什麼私怨仇殺，恐怕另有隱情。雖然文若他們推薦我，可我卻知道，我所長不在於此，需有人協助，於是就想到了你。」
這是官場禮節，曹朋必須要遵守。否則，即便他和陳群熟悉，說不得也會產生出隔閡。
夏侯蘭上前，剛要開口，卻被曹朋擺手制止。
「回北部大人，新任雒陽令，已經在三天前抵達。」
「誰說沒事，我等你三天了，你才過來，怎可能沒有事？」
「雒陽北部尉又如何？總要有個先來後到不是……如果耽擱了時辰，我家老爺怪罪下來，你們吃受不起。」
曹朋催馬上了堤岸，看著滾滾東流的雒水，思緒此起彼伏。
呼出一口濁氣，曹朋輕聲道：「既然人家已經出招了，我焉能沒有表示？」
陳群走過來，在曹朋旁邊坐下。
「陳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清晨的雒陽，經過雨水的洗刷之後，顯得格外潔凈。
「你也認為，我四哥走的蹊蹺？」
陳群笑道：「奉孝也中意你出任北部尉。所以我向司空提出之後，奉孝立刻表示贊成。」
「前方何人，住馬。」
「老軍。」
曹朋深吸一口氣，撥轉馬頭衝下堤岸，「走，咱們進城！」
「請通稟陳雒陽，只說新任雒陽曹北部前來求見。」
曹朋在裏面聽得非常真切，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條縫。他走到陳群身邊，扯了一下陳群的衣袖。
一干門卒，不由得愕然。
「公佐妻兒已返回許都，如今就住在子丹府中……」
一場瓢潑大雨，驟然到來
說罷，曹朋翻身上馬，陳群這時候也騎著馬過來。兩人誰也沒有吭聲，只是點點頭，撥馬就往北部尉衙門行去。
役隸向門階下看去，頓時露出笑臉，「我家老爺吩咐，若曹北部到來，就請先至花廳休息。」
「阿福，這次你可一定要幫我。」陳群嘆了口氣，拍了拍曹朋的肩膀，「我來到洛陽之後，便覺察到這雒陽城裡，極為複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讓我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在役隸的引領下，穿過前堂，來到後院花廳之中。早有人通稟了陳群，曹朋在花廳坐不多時，就聽到廳外一陣腳步聲匆匆。陳群帶著疲憊之色，走進花廳，一見曹朋，二話不說就上前抱住了曹朋。曹朋現在也有173左右的身高，不過比起陳群，似乎還是低了一個頭……
上一次來雒陽，曹朋並沒有感受到這許多的麻煩。
曹朋入城之後，催馬沿著濕涔涔的長街，往雒陽令官署行去。雒陽令官署，同設立在雒陽北里，和北部尉官署，只隔了兩條街。相比之下，雒陽北里，臨近北宮。其中建春門直通閶闔門的午門大街，就在北里治下。
一個老管家神色慌張，快步走上前來。
夏侯蘭下馬，跳上門階，叩響門扉。
陳群這出人意料的熱情，讓曹朋心裏大呼消受不起。
沒想到，這一次過來，還沒等進城，就遇到這樣的事情。
一大早，幾十輛汲水車正在城門內列隊，等待出城，往西山汲水。這也是那些權貴富豪們所享受的一種特權。雖然家中有井水，但這些富豪權貴們，卻大都不會飲用家中井水，而是每天命家人出城，自山中取泉水飲用。西山，也就是後世的雒陽龍門山。山中泉眼參差錯落，但大都是有主之物。吃大河魚，引西山水，是雒陽人的一種時尚，也是一種風雅……
「陳大哥，你這是什麼話。」
「門伯，何故發笑？」
雒陽的這大豪們，似乎也太張狂了。一群汲水的下人，竟然敢和朝廷命
「曹北部，如何？」
陳群點點頭，「非常蹊蹺。」
陳群立刻命人備馬，曹朋帶著郭寰和步鸞，走出雒陽令府衙大門。站在門階上，就見遠處濃煙滾滾，隱隱傳來一陣陣呼喝聲。
三個半月以前，自己和朱贊一同走進北部尉衙堂，有說有笑。當時朱贊的妻兒出來迎接，自己還逗弄了那嬰兒片刻。哪知道，才三個半月，雒陽北部尉衙堂，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喏！」
「也是陳雒陽之法令？」
陳群長出一口氣，「你這一來，我總算是能輕鬆一些。」
「這位新任北部大人，看起來和前面幾位北部，不一樣。」
門卒一怔，連忙回稟門伯。
曹朋臉色一沉，「食君俸祿，為君分憂，此天經地義。再說了，就算你不找我，我四哥這麼離奇的死去，我也一定會出來查個水落石出……不過，是你推薦的我？我怎聽說，是郭祭酒？」
「在。」
「你打算怎麼辦？」陳群也是一臉凝重之色。
「是庫房走水，估計是人不小心所致。」
「憑什麼讓我們讓路？」
「這城門出入，是如何管理？」
薄薄輕霧漂浮於空中，恍然若仙境。
「不好說！」
陳群說：「我知你如今正在求學。能拜在孔明先生門下，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是我卻向司空請求，讓你前來幫忙。擾了你的課業，實乃大罪過。為兄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對啊，明明是我們先來，為何讓我們等候？」
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只帶著人揚長而去。看著曹朋一行人的背影，那老軍忽然笑了……
清晨，雨停了。
北部尉衙門的前堂，濃煙滾滾。
「不用著急，先過去查看一下狀況。」
曹朋點點頭，下馬上了門階。
陳群面頰一抽搐，轉過身來。
「啊？」
庫房仍冒著濃煙，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味道。偌大的庫房，並沒有完全被焚毀，只有小部分被燒得黝黑。曹朋蹙眉，捂著鼻子走過去，在一片狼藉中徘徊片刻，臉色也變得越發森冷。
「曹北部？
曹朋下馬，把韁繩丟給了一名飛眊，帶著郭寰和步鸞，邁步登上門階。
「老爺，大事不好。」
「正是。」
「公子，雒陽城門已開，我們該進城了！」
按道理說，他已經拿到了北部尉印綬，大可以直接先到北部尉官署。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一陣喧嘩聲。
※※※
陳群這時候也恢復了曹朋所熟悉的那份清雅姿態，肅手讓座。
「陳大哥，我四嫂和我那侄兒，如今在何處？」
「我來雒陽三天，幾乎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除了下令戒嚴城門之外，大部分時間就是在查閱案牘。
「新任雒陽北部尉？」
三個月前，他曾站在這裏，當時的雒陽北部尉還是朱贊；而今，他又站在這裏，可是朱贊卻已魂歸故里，他將成為新一任的雒陽北部尉。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曹朋也清楚這雒陽北部尉的意義所在。別看只是個真三百石俸祿的芝麻官，若放在後世，那就等同於後世帝都的分局局長，至少也是個處級幹部……曹朋心中不禁生出奇怪感受，臉上閃過一抹玩味的笑容。
待郭寰和步鸞退出，陳群神情一肅，起身搭手，向曹朋一揖，「阿福，我要先向你道歉。」
不多時，只見一個老軍匆匆上前，隨著夏侯蘭來到曹朋馬前。
曹朋，一臉的茫然。
曹朋沉聲道：「如此，速速讓開通路，我還需拜會新任雒陽令，不可在此久留。」
朱公佐死前，曾封鎖雒水河道，說是查找什麼屍體？這件事，與你有關？」
「雒陽進出，怎如此森嚴？」
「早不燒，晚不燒……」曹朋冷笑一聲，「偏偏我前腳進城，後腳這北部尉衙門就走了水，未免太過巧合。不過，這也正說明，有些人心裏發虛了。否則也不會用這種蹩腳的手段，給我下馬威。」
「什麼事？」
「你不生氣？」
曹朋一激靈，打了個寒蟬，點了點頭。
兩個小侍婢，也知道這個時候，她們不適合呆在這裏，於是退出了花廳。
不一會兒，從裏面行出一個役隸，「何故叩門？」
「是！」
他看了看站在曹朋身
「別人不知你的本事，我卻知道。
說完，他走到陳群身邊，沉吟不語。
我長途跋涉，冒著大雨而來，你卻……喏，你要是沒什麼事情，那我可先回北部尉官署了。」
「好！」
看起來，陳群壓力不小啊。
陳群立刻叫嚷，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了郭寰和步鸞一下。
曹朋領著步鸞和郭寰，催馬入城。
夏侯蘭催馬到堤岸下，恭聲提醒。
曹朋沒有回答，神色顯得格外平靜。
陳群聽聞后，不由得嚇了一跳，「你再說一遍？」
持續了近三個半月的旱情，隨著一場大雨，一下子緩解了很多。眼見立秋將至，這一場雨來得格外及時。燥熱的空氣，頓時變得涼爽許多，雒水滾滾，咆哮著奔流，向大河流淌去。
「是。」
步鸞和郭寰臉一紅，垂下頭來。
曹朋不再詢問，看了看城門口排列的長長車隊，不禁眉頭緊蹙。
「陳雒陽已經到了？」
「只有庫房走水嗎？」
一行人在雒陽令官署門前停下，只見官署大門緊閉。
曹朋哭笑不得，「陳大哥，你休要取消我。
門伯被這曹朋這突如其來的發作，也嚇得不輕，連忙上前。
「阿福，你總算是來了。」
曹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扭頭道：「小鸞，小寰，你們先出去一下，我和陳大哥有事情要說。」
衙堂的役隸們奔走呼喊，提著水桶救火。當陳群和曹朋抵達衙堂外的時候，火勢基本上已經被控制住。
「公子，咱們怎麼辦？」
曹朋冷笑道：「這不是走水，而是有人刻意放火……來人，立刻清查庫房損失，儘快呈報於我。」
片刻功夫，道路已經清空出來。
「誰這麼大胆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一定是有人坐不住了。」
否則也不至於一過來，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當曹朋一行人抵達雒陽北門的時候，門卒上前阻攔。
「陳大哥，咱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