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28章 延津大撤退（四）
韓德的身上，沾滿了鮮血，猶如凶神惡煞般，厲聲吼叫。
「何人在此喧嘩？」
別看他年紀小，確是個有背景的人物。
那『鬼』字還沒有出口，就見一個雄壯的漢子迎面衝來。
其中一人阿諛道：「舒司馬，那小子今天又得罪了吳班，依我看，恐怕是難以在瀆亭立足。」
軍侯一邊爬起來，一邊叫喊道：「將軍，小人願帶將軍去找那舒強，請將軍給小人一個……」
操，這又是什麼理論？
如果沒有背景，沒有人扶持，可能一輩子也就是個軍司馬。
「休放走一個叛賊，校尉有令，格殺勿論。」
二百長水營軍卒，同時大聲呼喊。
韓德點點頭，在山丘上蹲下來，凝視著不遠處的寧靜村莊。郝昭則帶著二百黑眊，悄然走下山丘，沒入夜色之中。韓德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土，然後一把攫住大斧，目光陡然獰戾。
曹朋氣沖沖離開，而兩個軍司馬走出中軍大帳后，不禁相視而笑。
※※※
如果曹操一旦戰敗，他可以憑藉渡船迅速渡過陰溝，逃入陽武縣境內。
「你可是舒強？」
「伯道，校尉這樣子，會不會……」
韓德猛然睜開眼，抄起圓盤大斧，厲聲吼道：「兒郎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朝，隨我殺人！」
「既然如此，我先出發。」
他這一喝醉，更無人去約束軍中將士。那些舒氏子弟或是早早睡覺，或是尋找樂子，根本無人在村頭值守。
※※※
「李司馬，既然今天不操演了，咱們喝酒去。」
「這不是立威不立威的問題，而是關乎曹公基業的大事。」
可今天正午時，郝昭突然把他找過去，讓他立刻點起兵馬，隨黑眊一起參加行動……
郝昭輕聲說道，旋即露出笑容，「老韓，你也莫擔心，校尉既然吩咐下來，你我以令而行便是……待會，我會帶人堵住曲遇聚渡口。待看到渡口鳴鏑，你就從村口殺進去……休放走那舒強，否則校尉問罪，你定然吃罪不起。今夜，正是你
「你……」
「嗯？」
軍法從事？
韓德心裏不由得一激靈，連忙道：「我的意思是，不如此，校尉如何立威。」
「這麼晚了，搞什麼鬼……」
但他卻知道，這是曹朋讓他立下投名狀。如果他今天不能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務，下次再想找靠山，那就要看機會了。想到這裏，韓德心裏的一絲猶豫蕩然無存。他不認識什麼舒強，更不會在意殺人……輕輕出了一口氣，韓德在心裏暗道：舒強，就拿你的人頭，來換某家富貴。
舒強帶著一幫破落子弟，加入了鄉勇。
曹朋？
吳班也是個火爆脾氣，轉身離開中軍大帳。
四部兵馬，只來了三部。而沒來的一部，卻是最為重要的一部人馬！舒強不至，又操演什麼？
舒強不由得哈哈大笑，透出張狂之色。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塔村雖然不大，倒也有些富戶。不過那些富戶，如今已成了舒強刀下冤魂，家中錢帛，更被舒強霸佔。至於村中的女人，更是遭了難……曹操此時被袁紹逼迫甚緊，根本顧不上整頓軍紀。而舒強手中握有兵馬，在這小小的塔村，就如同太上皇一樣，過的是逍遙快活。
舒強冷笑一聲，「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又懂個什麼軍法。」
卯時剛到，曹朋就開始點名，但連呼三次舒強的名字，始終無人應答。
只是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以至於連他自己，都聽得不是那麼真切……
一名軍司馬道：「曹校尉，還要繼續操演嗎？」
一直等到了塔村之後，郝昭才把目的說出：那就是要一舉將舒強所部的兵馬，剷除個乾淨。
被曹朋從郝昭手下分離出去，韓德立刻意識到，他的機會來了……
「給我殺……」
「舒強在何處？」
「司馬，司馬在前面那間大宅子里。」
韓德在曹軍里，並沒有什麼依靠。此前他憑藉自己一身好武藝，做到
舒強冷笑道：「連曹司空都顧不得咱們，他一個小兒，成不得大事。」
正午時，舒強得到了消息，不禁放聲大笑：「我早就說過，一個區區黃口小兒，能奈我何？」
兩個舒氏子弟一怔：叛軍？
他原本只是一曲軍侯，說實話在曹軍中，算不得什麼人物。
戌時后，塔村陷入一片靜寂。
從大宅子里衝出的軍卒，在一名軍侯的指揮下，蜂擁而上。
郝昭扭頭，眸光閃閃，盯著韓德。
一個小兒罷了！
憑他手中這些人，怎麼都能站住腳。舒強的手下有一百八十七人，全都是陳留舒氏族人，心思最齊。舒強的叔父舒邵，曾在袁術手下做官。不過袁術一死，舒家也隨之破敗開來……
「吳班，可曾傳我命令？」
「什麼人！」
他咧嘴一笑，「伯道放心，我斷然不會拿我前程玩笑。」
說完，舒強命人在屋中擺下酒宴，與幾名心腹縱情聲色。
如果他不是曹操的族人，哪裡輪得到他一個小孩子過來做校尉？看上去挺強硬，根本就是個草包！
村子里有二三百村民，肯定不敢和舒強這些手握兵器的大兵作對。
說穿了，就是他運氣好而已。
兩個軍司馬露出譏諷笑容，在大帳中看著曹朋鐵青著臉，心裏面不約而同的偷偷發笑……
舒強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緊跟著就聽咔嚓一聲，圓盤大斧狠狠的從他的前額，砍了進去……
塔村，在一千八百年後，命塔浦鄉，歸屬河南延津。
忽然，從陰溝水方向傳來一聲凄厲的鳴鏑聲。
韓德面無懼色，圓盤大斧上下翻飛，每一斧落下，必然有一名軍卒倒在血泊之中。
只不過，舒強表面答應，可心裏卻渾不在意……
吳班道：「末將昨晚，親自到塔村
「呵呵，我正有此意。」
雖然此前曹朋火燒白馬，更取了顏良首級。可是在大多數人眼中，曹朋不過是沾著運氣好，才能夠大獲全勝。也許對於曹操手下那些心腹而言，大抵知道曹朋的情況。但似吳班舒強這種基層軍官，對曹朋並不太服氣。也許在他們眼中，曹朋也就是個運氣不錯，有些文採的傢伙。
郝昭當時並未告訴韓德。
好大的斧頭！
得到曹朋的命令之後，吳班連夜來到塔村，告之舒強軍令。
村外的山崗上，郝昭和韓德正靜靜觀察村中情況。
「曹校尉，若無其他事情，末將先告退了。」
韓德嘿嘿一笑，抬手便把那舒氏子弟砍到在血泊之中，大步沖向前面的宅院。宅院大門陡然打開，從裏面衝出十幾個軍卒。韓德厲聲吼道：「那個是舒強，快把人頭送上，老子給你一個全屍。」
攻擊部曲？
曹朋坐在帥案后，雙手握成拳頭，突然氣氛的擂在帥案之上，「解散。」
背靠曲遇聚，渡陰溝便是陽武所在。舒強之所以選擇駐紮塔村，就是因為這曲遇聚有三艘渡船。
連人頭都給你了，這全屍又從何談起。
兩個軍侯也笑了。
另一個軍卒這時候才明白過來。
鳴鏑凄厲的聲響回蕩在夜空之中，毫無防備的舒氏子弟被驚醒，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從屋中走出。
兩個軍司馬結伴離去，神色顯得格外輕鬆。
我聽說，這曹朋也算不得什麼，靠著父兄的餘蔭才有今日成就。雖說是司空族人，可司空族人何其多？說是什麼族人，依我看不過是司空拉攏的手段而已。如今司空自身難保，他想要在瀆亭稱王，那還得問問司空是否答應。這瀆亭，除了司馬，誰可當得起校尉一職。」
舒強下意識的回道：「我就是舒強，你是……」
這韓德，也是一員猛將。
韓德嚇了一跳，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在舒強看來，曹朋不過是寫了幾篇文章的書生而已，能有什麼本事？再說了，他
「那舒強為何不至？」
曹朋，那是曹公的族人。
「你是舒強？」
曹朋臉色鐵青，瞪著吳班厲聲吼道：「你不知道？你為何不知？」
「某家瀆亭軍司馬韓德，奉校尉之名，誅殺叛軍。」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可不知為何，那位小曹校尉對他頗為看重，竟然說出要他出任軍司馬的話語。
軍卒先是一怔，旋即瞳孔放大，張口剛要呼喊。卻見那大漢猛然一個加速，一抹寒光掠過，軍卒頓時人頭落地。
韓德一聽這軍侯不是舒強，立刻抬起腳，就邁過了門檻。
韓德一馬當先，如同下山猛虎一般，衝下了山丘，直撲向塔村村頭。
第二天，曹朋頂盔貫甲，準時擂鼓升帳。
舒強喝了半天的酒，入夜後便倒在榻上，呼呼大睡。
這時候，舒強剛醒過來。他是被外面的喊殺聲驚醒，還有些醉醺醺，迷迷糊糊走出了房間。
他拔刀就要攔阻韓德，哪知韓德揮斧上前，便把他劈翻在地。
「殺！」
延津一戰後，他帶著殘兵敗將來到瀆亭，很快就成為軍中一霸。舒氏子弟人手多，心又齊，自然橫行霸道。只是吳班手下兵卒也不少，戰鬥力也不弱。舒強不希望和吳班發生衝突，又不願意屈居吳班之下，於是便離開瀆亭大營，帶著一幫舒氏子弟，屯守在這小小塔村。
韓德抓住一個舒氏子弟，厲聲喝問。
吳班也有些怒了，「舒強又非末將部曲，他來與不來，末將怎能知曉？校尉乃瀆亭主將，何不親往塔村相詢？」
屋中，兩曲軍侯忍不住笑了，其中一人更連連點頭道：「點個什麼卯？當小孩子遊戲不成？
「敵襲！」
他雖然不知道這『叛軍』是什麼意思，可是卻明白，眼前這執斧的漢子，並不是什麼善類。
什麼
以為燒了白馬，就天下無敵？
所以，舒強根本就不理睬曹朋的軍令。
「我，我不是……舒司馬在後院正數第三間屋內。」
至於是什麼行動？
一支長槍，兇狠的插進軍侯的后胸。
曹朋斬殺文丑，俘虜高覽的事情，莫說舒強不知道，就連吳班等人也不太清楚。
韓德下意識伸出手，握住了身旁那圓盤大斧。
所以舒強幹脆就在塔村住下，並和吳班說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找麻煩。吳班呢，即便是看不上舒強，但也不好和舒強發生衝突。他的人雖比舒強多，可也不想生出事端……畢竟，大家鄉里鄉親，這同鄉之誼擺放在那裡。舒強不惹吳班，吳班也不願節外生枝。
韓德閉上眼睛，進入到了一種古井不波的狀態之中。
那軍侯看著從胸前冒出來的槍刃，嘴裏還喃喃道：「……機會！」
軍侯站在門階上大聲呼喊，可沒等他說完，韓德已衝上門階。軍侯嚇得連忙揮刀向韓德砍去，韓德身形一閃，躲過了軍侯的長刀，探手一蓬的攫住軍侯的胳膊，而後抬腳就踹在軍侯的肚子上。那軍侯噔噔噔連退數步，仰天倒在了地上。不等他站起來，韓德的大腳就踩在他胸口。
昨日，韓德奉命駐守小潭，還有些不太明白曹朋的心思。
韓德看上去挺憨厚，卻也不是沒有野心的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好前程誰會拒絕？
這個時候，什麼族人不族人，什麼上司不上司，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最重要。
「管他？」
天生神力，練得一身好武藝。此時，他一心要殺敵立功，出手更不會有半點容情。在他身後，一個個長水營軍卒衝進了村中，只要是看到從房舍里走出來的人，二話不說，衝上去就殺。
韓德的冷笑聲傳來，那圓盤大斧輪開，呼的一斧子落下，將一名軍卒劈成兩半。
那『誰』字還沒等出口，舒強就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大漢衝到跟前，手起斧落，向他劈來。
「末將不知。」